李琰似是想起什么,抬头道:“忘了与你说,二哥陪二嫂往益州探亲去了,睿儿坐不得马车,一坐便头晕呕吐,所以没有跟随前往。二哥二嫂探亲这段期间,睿儿会住在家里,只是我尚有军务在身,恐怕要多劳烦你照看了。”
我高兴地说:“何须说劳烦二字,我在家中左右闲着无事,能有睿儿相伴,我自是求之不得呢。”说着,随手从书案上拿起一张睿儿画的丹青来看,李家虽是将门,但自公爹之下,除李琰外都已弃武从文,是以,睿儿年纪虽幼,但于笔墨丹青上的造诣已颇为可圈可点。
我一面看,一面频频颔首,口中赞道:“睿儿画得真好,将来定能当个驰誉丹青的大家。”
听我口出赞言,睿儿却不太高兴,噘嘴看着我道:“我才不要当什么大家呢,我长大了要跟爷爷和三叔一样,当大将军!”
我抿嘴而笑,打趣道:“当大将军可是要纵马扬鞭,驰骋沙场的,睿儿连马车都坐不得,又如何能做大将军呢?”
睿儿似被我的话戳到了痛处,扔下手中的蜜瓜,眼眶一红,莹莹含了泪水,瘪着嘴向李琰求恳道:“三叔,你教我武艺和骑马,我要当大将军!……”
李琰笑着安抚:“此事尚需爷爷点头才行,如果爷爷答应,三叔便教你,好么?”
睿儿乖巧地点了点头,毕竟是孩童心性,顷刻之间又恢复了笑颜。
这时,闻得有人轻轻敲门,我循声去看,房门敞着,见傅文在门外探了探头,犹豫着没有进来,想是有要事相禀。
我转头与李琰道:“你们既有要事商谈,我便先与睿儿回房了。”随即微笑着问睿儿,“睿儿,今晚跟叔母睡,可好?”
睿儿年纪虽小,却极是醒目,他看一眼李琰,向我伸出了双臂。
我从李琰怀中抱过睿儿,自出了西厢,回房而去。
睿儿头一次离家过夜,有些认床,待得我哄他入睡,已近半夜。心中牵挂着李琰,我行至窗边探头望向西厢,西厢仍燃着灯,昏黄的烛光照过他的身体,将瘦削寥落的身影投映在窗棂上,不觉生出几许不忍和抽痛。想着这几日他有些咳嗽,遂燃火开灶,取来雪梨和去年腌制的冰糖桂花,炖了一盅冰糖雪梨羹。
我进去时,见他以手支头,眉头微蹙,似在沉思。能令他如此愁眉深锁的事,倒也少见。我心下纳闷,轻移慢步走到他身边,将冰糖雪梨羹递到他面前,柔声道:“吃点东西再想吧。”
李琰伸手接过,搁在案上,侧头望一眼屋外天色,道:“这么晚了,还没歇息吗?”
我道:“睿儿认床,刚刚才哄他睡下。”
他揉了揉额头,轻叹一声,“辛苦你了。”
我看着他满面的倦色,顿觉心酸,犹豫了下,伸手过去抵在他太阳穴处,手势轻柔地揉按,“可是在为吴王的事忧心?”
感觉他的身子微微一僵,笑摇了摇头,并未答话,只阖上双目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