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承远忽然望住玉衡，问：“李兄，你可记得我们有多少年没在一起饮酒了？”
玉衡略一想，叹道：“十九年。”
“十九年，你记得很清楚。”
玉衡缓缓饮下一口酒，道：“饮酒向来需要一个好的酒伴，有侯兄这样的酒伴，自然是回味无穷，记忆深刻。”
侯承远拿了酒坛一面与玉衡相碰，一面笑道：“李兄也不失为一个好酒伴。”
我只道他们二人的关系向来不好，没想到竟然还在一起喝过酒？不禁好奇起他们以前的关系，遂以此相问。
玉衡看着我道：“那还是我们在玄甲骑时候的事，那一晚有清风明月沽酒，我们喝得很痛快。不过，也只此一次而已。”
侯承远豪爽道：“英雄所见略同，那次也是我平生喝得最痛快的一次。”
我问：“你们能在一起饮酒，想来那时的关系应该不错，可后来为何会变得水火不容？”其中原因虽然听紫彤提及些许，但我仍不太相信，以侯承远的性情，会那般小心眼。
玉衡徐徐饮了口酒道：“因为皇上想要我们相斗，臣子斗得越厉害，皇上就越是高枕无忧。于皇上而言，这是平衡之术，于我与侯兄而言，则是明哲保身之道。所以我们长久以来就一直保持着斗而不破的状态”
我释惑地轻一颔首，“原来如此。”
侯承远突然睨了玉衡一眼，继而瞧着我道：“也不尽然，起先确是斗而不破，明哲保身，可后来起冲突也多是事实。”
我不禁困惑又起，“这又是为何？”
侯承远的嘴角含了一丝笑意，直言道：“明知故问，自然是因为你。”
这样的话，听他在玉衡面前毫不避忌地说出，我一时面色讪然，无言以对，只好埋头饮酒以掩饰窘态。
默了片刻，侯承远嘴角的笑意渐渐冷寂下来，神色顷刻之间有些凝重，语声微沉，意味深长道：“芸儿，不能娶你为妻是我平生最大的憾事，却也是此生最值得欣慰之事。当年你若嫁给了我，如今只怕也要受我牵累。”
我闻言，蓦然又想起眼下的形势，不免忧心忡忡地看向他，道：“承远，你接下去究竟有何打算？还是听我和玉衡一句劝，别再固执了。”
他仰头满饮了一大口酒，怅然叹息，“从父亲决意辅助太子起兵那日起，我的命运，乃至整个侯家的命运都已经注定了。李安俨说得没错，齐王李佑的下场便是前车之鉴。”
我的心突然间“砰砰”跳得厉害，急急摇头道：“不会的！只要你能悬崖勒马，我、玉衡、独孤谋还有秦怀玉和程怀亮他们都会为你向皇上求情的，我们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侯承远没有接话，眼中的神色萧索而带着一丝绝望，他缓缓仰首，幽远的目光随北飞的孤雁遥遥望向苍茫天际。
半晌沉默，玉衡忽然道：“其实办法并非没有。”
我听了，黯然的心境微微一亮，似燃起了星星点点的希望之火，忙向玉衡问：“是何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