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御用刁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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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才晋升供奉官,竟有赏银下来,小弥知道这种事情会源源不断,也不吝啬,统统赏给了栓子和小权,两人初得甜头,越发殷勤,小权也因上次被罚一事,有所收敛。小弥有心替逝去的方姑出口气,也因自己燃了香被浅月发觉才使方姑遭此横祸,心里也是过意不去,小权心思多,遣他去打听,回来果然说浅月把一块青锦赏了身边的影灯,影灯也因衫子坏了,没有再穿,这一打听,欲觉是浅月所为,寻思着出口恶气,便让小权留心翠微宫的动静。

这一晚,宫内到处溢着一股子躁动氛围,一问之下才知皇帝设宴,请了几个王爷来,宋玉却急匆匆的奔了来,避开三人低头和她咬耳朵:

“将军大人也来了,说让您先去玉湖等着,他随后就到。”

小弥愣了愣,又眨了眨眼睛:“那天的话你当真了不成?”

宋玉嘿嘿笑道:“主子说的话,奴才哪里不敢当真。”边说边给她翻箱倒柜的找衣服,突又想起来,笑道:“主子,要不……穿女装吧。”

小弥瞪了他一眼,脸却不自觉的红了,道:“若是被人发现了,可是欺君的罪名。”

宋玉嘻嘻的笑:“有将军在呢,他能不想方设法的护你?”说着从梨花木大衣柜里翻出一个包袱来塞给她:“玉湖边停了一艘棚舟,去了那里换上就是。”说着朝她暧昧的一眨眼。

小弥无奈的被他推出了屋去。

夜色寂寥,夜幕里有暗香拂来,花枝攒动,唯见层层殿宇处灯光辉煌,更显玉湖晦暗,湖面波光粼粼一丝丝的细小光影,似是地上分散开来的花枝,她踩在石子路上,果见湖边泊着一艘棚船,船头上盘腿坐了一个内侍,看见她忙站起来,低声道:“姑娘,你来啦,快请上传,将军稍后就到。”

小弥点点头弯腰进去了。

须臾,听船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坐在船头的内侍站起身来,小声道:“将军。”

她竟没由来一阵紧张,南宫珏的声音清澈而温和:“到了么?”

内侍道:“是。”

只见船帘一翻,一个白色身影弯身进来,熟悉的清淡味道袭来,船内似乎顿时蓬荜生辉,刹那间照亮了全舱,小弥局促的立起身来,船舱低矮,她不得不微微低头,南宫珏也是无法站直的,只得弯着身子,那样的姿势,都觉丝毫不减他的风采。小弥敛衽为礼,道:“将军。”

南宫珏见她着了女装竟是一愣,只见一件青碧色的右衽窄袄,遮住她隐约可见的纤腰,宽细适度的同色绦带更将细腰束的不盈一握,薄如蝉翼的青色纱裙月色一般泻下,只觉出尘羞煞蕊珠仙子,不禁微笑多看了两眼。

小弥许久未穿女装,本就觉得别扭,见他许久不说话,以为穿的不好看,心里直埋怨宋玉,南宫珏察觉自己失态,轻咳一声,道:“坐吧。”

内侍撑了船,小船悠悠滑行,有清风徐来,行于碧波湖面间,心情似也轻松了许多,两人却是许久无言,小弥察觉气氛尴尬,干咳了一声,看了看左右,道:“天气真好。”

天气自然是好的,天天都是酷热无比,她引了一个奇怪的话题,小弥说完,自己都觉奇怪,南宫珏忍不住轻笑,小弥顿觉窘迫,忙低下头去。南宫珏笑了许久,半晌才道:“很好看。”

咦?

她抬起头来看他。

他目光温柔,笑着补充:“衣服穿着很好看。”小弥被他水一般的目光一扫,脸上顿时一热,心里还是有些高兴,南宫珏语气轻柔了许多:“为我特意穿的么?”

呃……宋玉逼她穿的。她低下头去,支支吾吾嗯了一声。

南宫珏弯起眼眸,似是满园的姹紫嫣红都瞬间绽放开来。

小弥看着那笑容呆了呆,她的美人将军,果然是极美的。气氛渐渐好转许多,她给他讲宫内趣闻,讲她怎样捉弄小权和栓子,他微笑着听着,目光片刻也未离开她的脸。

离上岸的地方越来越远,只见岸上的景色山峦一般隐在夜幕里,白日里庄严堂皇的殿宇在夜里竟是带着几分妩媚,风扬起她的发,只听汩汩流水声,她一下来了兴致,跑到船头脱了鞋袜,用双脚拍打船体下面的水,夜幕里只见她双足娇小纤瘦,白嫩的惹人注目,南宫珏眯眼看着她的身影,道:“令弟已经有了消息。”

她玩的欢快,听到这里身子一震,惊喜的看向他,南宫珏道:“有人看到他与一青衣男子同行,只是那男子倒是神秘,让人无法查证。”

小弥垂下眼,喜不自禁的掉下泪来:“知道他活着就好。”

南宫珏看她许久,出了船舱,走到她身边,撩了袍子坐下,揽着她的肩头轻轻拍打:“我定会让你们姐弟重逢的。”她张口欲说谢字,只觉分量太轻,让她觉得羞赧,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南宫珏递给她一个小小的药丸,用油纸包着,依稀还能辩出草药的味道。

她低头擦了擦眼睛,道:“这是什么?”

“服下此药可以假死三天,三天后自然会醒,我倒时会助你出宫。”他突然揽的紧了:“我会给你一个新的身份。”

小船幽幽驶回上岸的位置,内侍低声道:“将军,到了。”

他脸上微微一沉,盯着远处不语,远处的灯火映着他精致的侧脸,他似是叹息:“知道了。”忽而想起什么,他眼中才有了几丝笑意:“好再已不用等很久。”说完只是弯唇看着她,小弥窘迫的嘿嘿笑了一声,穿好鞋袜随他下船。

南宫珏先下了船,回身伸手欲牵她下来,她站在那里窘迫的干笑:“将军,奴婢自己来就是。”

他但笑不语。

小弥无法,只得将自己的手放在他掌中,有夜风徐来,鼻端均是他身上清淡的味道,他的眉目也因迷离的景致,愈加魅人,他似是故意拽了她的手,她猝不及防,跌入他怀中,顿时面红耳赤,南宫珏望着她只是低笑。

夜风多了几分凉意,他的衫子在风中鼓动作响,只问一声冷笑,顺着夜风传来:“朕的南宫卿真是好兴致。”

小弥身子一僵,挣扎着要脱离他的臂弯,南宫珏面不改色抬手将她的脸埋到他胸前,低低道:“别动。”小弥闻言,果真不敢再动。

锦衣攒动的缤纷处,冷烈立于众人中间,面色冷沉的盯着两人,人影里隐隐的一点影子,只见宋玉急得抓耳挠腮,回回在那里转圈,冷烈环视众人,转头看到南宫珏怀中的影子,目光不觉沉了有沉。

他身畔伴着浅月,嫔妃不得见外臣,遇见了也需远远避开,因冷烈在侧,拿宫扇挡了半脸,只露一双美目,遥遥盈盈施了个礼,她有意缓和氛围,软声笑道:“怪不得陛下寻不着将军,原是到这里来游湖了。”

南宫珏揽住小弥回礼,微微笑道:“让圣上与月婕妤见笑了。”

冷烈嗤道:“卿这般风流妙意,朕怎好怪你,倒是未见你带女眷进宫来。”

南宫珏闻言脸上竟浮愁闷之色,沉吟低思,竟圈着小弥跪了下来,高声道:“臣与此女两情相悦,因两地相隔,情不自禁,请圣上成全臣下。”

众王爷也跟在冷烈身后,闻言不由哄笑:“未想南宫竟是这般多情。”禄王也笑道:“四哥,难得南宫开口,四哥不如成全……”话音未落,却见微光下冷烈脸色铁青,目光冷的几欲冰冻三尺,心里一颤,不自觉拉了一个长音,最后声音几乎低的听不见。

众王爷也觉出古怪,均默默不敢言,气氛顿时有些冷凝。

冷烈盯着偎在南宫珏怀中的人影,自是气不打一处来,他心里气急,这后宫佳丽万千,哪一个不是美艳不可方物,偏偏艳艳人潮中,他一眼就能认出她。在他面前,她一直内侍宫装世人,可为了见南宫珏,竟换了女装。

这女装才有的窈窕风姿,只想让他观看么?

南宫珏许久唯听他回话,不由又唤了一声,神情恳切:“圣上,请圣上成全。”

冷烈眸中炎火簇簇,这南宫珏拿准了他不会公开小弥男扮女装的秘密,想让他哑巴吃黄连么?他沉吟一声,温声道:“虽说君子成人之美,可这奴才是哪个宫里的,需要细查才好。”

他侧头回闻:“有人识得此女否?”

众妃嫔闻言,均是“不知。”浅月笑道:“圣上,这还不简单,让她抬起头来一看便知。”她颊上微微一红,轻声道:“老是躲在男人怀中,成什么体统。”娇俏俏的低下头去,不经意却见冷烈一个眼神淡淡看过来,似是能将她的心思看透一般,惊得浑身打了个哆嗦。

若是小弥露出脸来,在场许多人都见过她,认出来就坐实了欺君的罪名,冷烈不治她的罪,实在难堵悠悠众口。

浅月这句话,实在是别有用心。

小弥在那里腹诽,南宫珏也不由扫了浅月一眼。

冷烈看了朱有德一眼:“你识的么?”

朱有德擦擦脑门上的汗,道:“圣上,奴才识得,是瑬璃的三等宫女莹心。”一个妃子惊笑:“臣妾竟没认出来……”恰巧砰上朱有德暗递过来的一个眼神,顿时捂了唇。

南宫珏闻言一惊,直直的看向朱有德,朱有德抵不住那目光,忙一缩头,冷烈已经发话:“如此,赏给南宫卿就是。”唤弄晚:“带姑娘下去,好好收拾一番。”

弄晚道:“是。”便过来搀扶小弥,南宫珏脸色阴沉的不撒手,那力道极大,似是要将小弥肩骨捏碎了,弄晚如何不知他不甘将小弥拱手相送的的心情,待要劝,南宫珏却握的更紧,朗声笑道:“承蒙圣上厚爱,臣这就带她回去,不需收拾。”

冷烈脸上一板:“卿抱得美人归之心朕可以理解,却不能不顾宫里的规矩。”众王哪里知道这里面暗度陈仓,小弥被带下去,与南宫珏出宫的便是真正的莹心,只是附和哄笑:“是啊南宫,那么久你等的,这一会却是等不得了么?”冷烈只是勾唇,朱有德看了看他的脸色,远远的对着弄晚斥道:“还在那里磨蹭什么!”

弄晚忙低声劝:“将军,来日方长,你看姑娘都被你箍的喘不过起来了,你这是要勒死她么?”

他才如梦初醒,低头见小弥被他捂在的满面通红,额上都闷出细汗来,呼呼的喘着气,小弥忙抬起脸来笑道:“我没事。”他脸上怔忪,手却缓缓松开了。

他垂眸低低道:“也好,来日方长。”

弄晚听他说出这一句,也未多想,遮了小弥的脸带她离开。

不一会朱有德领了一个精心打扮的宫女过来,秀靥艳比花娇,玉颜艳春红,婷婷立在众人前,众王爷暧昧低呼,南宫珏看也不看一眼,与那宫女一起谢恩。

朱有德在冷烈耳边低语几句,冷烈只说“倦了”径自退席,南宫珏再无心与他们嘶闹,,众人只以为他着急带佳人回府,说了几句玩笑话便散了,唯有禄王忧心忡忡,一位王爷问他何故,他也只说劳累所致。

千秋殿里灯火通明,映的两尺高的仙鹤铜鼎影幢一缕重影,熏炉里幽幽淡白缕烟,却是一声也无,唯听缓缓翻书的声音,清脆的一声,复又寂静。

小弥尚穿着女装垂头跪在下面,一声不吭。

那香本是细腻香甜,久了便觉香的熏出汗来,甜腻的让人甚觉烦躁,冷烈双指一扣桌面,皱眉道:“这是什么香,换了!”

朱有德微微诺诺招呼内侍换了静心的檀香,几个内侍目不斜视,大气也不敢喘一下,换完了忙跟着朱有德躬身褪下去。

许是那香太过清凉,刺得他太阳穴突突乱跳,青筋暴起,终爆发出来,突就甩手就将手中的书砸下去,咬牙切齿的恨声道:“你倒是厉害了,私会游湖不说,连赐婚也搬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