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通天劫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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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遭人冷落

为何癞疤刘一伙人非要请陈勾上山呢?

这还要从赤狼盗三位当家的关系说起。

当一方土匪势力,发展到赤狼盗这个规模,单靠打家劫舍、绑票收赎金这些手段,已远远不够维持这么一个体态庞大的组织所需,这就必须得有一些稳固的财路来维持运转,赤狼盗手里的就握着两条着由大威到夏、蕃二国的商道,来往行商都知道规矩,只要交够买路钱,这两条道就是无比安生的黄金大道,只管安心运送货物即可,你就是有本事倒卖军械也没人管你。

当然,富贵险中求,也有那么一些艺高人胆大的商人不想割肉,从各处聘请来武艺高强的护卫或镖局来走偏僻小道,成了,就是暴利,能赚个盆满钵满,可大部分到最后都只能落个人财两空的下场。

与之相比,只要舍得花大价钱求得一枚赤狼令,走属于赤狼盗所辖的“官道”,连护卫都不用请,赤狼盗就是你最好的护卫,余佳荫他爹余大掌柜,当年正是靠着这条路子发家,一跃成为金城首富。

当然,若是没征得赤狼同意而贸然踏上此路,最好的下场就是能让家人收到尸骨,一码归一码,祸不及家人,这也是赤狼盗的规矩之一,这要是落在血橙手里,可连什么都留不下。

赤狼盗的财路共有两条,其中一条最肥的路线当然是大当家赤狼独享,而另一条则由二当家乌猛与三当家蛮虎一同分润,俗话说的好,亲兄弟还要明算账,更何况这些只认钱不认人的匪寇,因利所驱,本就一个不服一个的两位当家自是大小摩擦不断,明面上有赤狼压着,乌猛与蛮虎二人自然是一副义薄云天的好兄弟模样,可暗地里都恨不得对方即刻暴毙,好让自己独享其成,赤狼当然也乐得如此,只有手下的两人互相不对付,才不会对自己屁股底下这头把交椅有那么一些不必要的念想。

蛮虎一死,一切都乱了套了,乌猛虽然嘴上口口声声的说要为兄弟报仇,可关起门来就差没点上几挂炮仗来大贺三天,终于有机会将这一块肥肉独吞进自己的肚子里,什么义气不义气的,义气能当饭吃?

大当家赤狼当然不想坐看乌猛一家独大,有心再扶持一位当家人来制衡乌猛,可蛮虎此人疑心颇重,不但对旁人狠,对自己人更狠,手下但凡是有点本事的,不是被排挤出去,就是不明不白死在山头上,故而他这一死,平日里仅是迫于他淫威所归拢起来的一系人马顿作鸟兽散,不是转投乌猛,就是另投他处,剩下的这些人一个挑得起大梁的都没有,只能在苟延残喘中看着乌猛一点一点的蚕食自家盘口。

他们不是没想过踏踏实实的跟着乌猛混饭吃,反正都是赤狼盗一系,跟哪位当家不是个跟?

可乌猛也有自己的算计,两方人马打生打死这么多年,能放心这些昔日“兄弟”的手下,安安稳稳的在自己卧榻之旁?自从第一批转投乌猛的人马,被乌猛以各种莫须有的名头送上黄泉路,还在观望之中的癞疤刘等人就彻底寒了心,惶惶不可终日,就算鼓起勇气想要拼个鱼死网破,也没那个实力,还不是白白送菜,好死不如癞活着。都混到落草为寇这份儿上了,谁也别充英雄,只能默默的受着乌猛软刀子放血。

正当他们一筹莫展之际,大当家赤狼明确放出话来,要立起新杆子,请素未谋面的陈勾上山当家,这让癞疤刘看到了希望,只要将陈勾立到那里,稳住人心,让乌猛没理由下手,再徐徐图之,慢慢恢复元气,说不定还能有一丝专机,不过谁也没真当回事,远的不说,到哪儿去找这个陈勾?那可是吴桀刮地三尺都没揪出来的人。

时也命也,这世上的事儿还就是这么巧,还真让癞疤刘在储粮窖偶遇陈勾,不管是真是假,全将死马当作活马医的癞疤刘觉得这是老天爷给自己的提示,这才决定孤注一掷,拼上了所剩不多的家底一路追来,好说歹说劝陈勾上山。

不过,事情真有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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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陈勾与谭浪跟着癞疤刘等人弯弯绕绕的回到了赤狼盗三当家的老巢,已有月余,这一日,谭浪找到陈勾,皱着一张苦瓜脸,唉声叹气的抱怨道:

“陈兄,这不太对啊,咱不是来当山大王的吗?可这帮家伙,一个个的,好像都没把咱当回事啊!把我不当瓣蒜倒也没啥,你可是他们口口声声请来当头儿的,现在他们这么对你,怕是说不过去吧!”

原来自打陈勾上山,除了癞疤刘露过几次面,告诉陈勾只管安心待着,有什么需要就告诉传令小厮让他去置办,除此之外,什么都没让陈勾去干,日常操练也好,商议事情也罢,从未让陈勾参与过,这种感觉陈勾并不陌生,当年在将军府,他也是如此一般被所有人忽视,对他来说,这已成习惯,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对。

可谭浪不行啊!这和他所设想的,每日大秤分金银,吃香的喝辣的,整俩小娘子端茶倒水暖被窝,看谁不顺眼就抢他丫的生活可完全不一样啊。

你看看一天过的这叫什么日子,顿顿青菜馒头,人人拿他当摆设,别说一声令下,多少人鞍前马后,就是平日里放个屁都不敢带响,生怕自己不明不白的就让人给埋了,自打上山以来天天提心吊胆的,恬着脸想和人家套套近乎吧,不是冷嘲热讽就是凶神恶煞,谭浪明显感觉到,要不是看在陈勾的面子上,这些个嫌自己浪费粮食的土匪早把辈子把他给宰了。

也无怪乎癞疤刘等人如此行事,赤狼盗是何许人也?不是朝廷钦犯就是江洋大盗,再不济也是当了逃兵的百战老卒,个个都是桀骜不逊之辈,就以癞疤刘来说,上山前那也是一郡之地排得上号的江湖好手,随便找一高门大户当个支挂(护卫)那是绰绰有余,若不是逞一时之勇惹了官府之人,被悬赏通缉,哪能选这条道?

还有像是彪三、祁五这些连真名都不敢示人之流,都是正儿八经行伍出身,虽说不像定西边军那么精锐,也是响当当的主力府军,杀良冒功这等丧尽天良之事干的比吃饭喝水还顺手,你指望这些人给你来个纳头便拜?戏文里都不敢这么写。

既然不诚心实意的认陈勾这个当家的,为何还要费这么大的周折将陈勾带来?很简单,他们现在既需要一个名头,也需要一个活靶子,有陈勾挡在前面,才有时间另谋出路,这不,把陈勾晾在那里,自己等人也不管什么规矩不规矩的,能捞一把是一把,麦黄六月各顾各的庄稼,谁还有时间管你陈勾是死是活,要是赤狼追究起来,大不了一推二五六,全是陈勾这个当家的惹出的祸不是。

有人欢喜有人愁,对驴粪蛋儿来说,这世上没有比陈勾的到来更美好的事情了。

拖着两条怎么也吸溜不干净的鼻涕,瘦不拉叽的小身板驮着一个大脑袋,全身破破烂烂,脏兮兮的脖领子太阳一晒都泛着乌光,一副地道西北放羊娃模样的驴粪蛋儿是癞疤刘专门拨给陈勾,照料陈勾日常的小厮。

和陈勾一样,自打记事起,驴粪蛋儿就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谁,只知道他是给村东头老放羊倌捡来的,老羊倌说是在驴粪堆里捡的他,所以就叫他驴粪蛋儿,每日除了跟着老放羊倌儿照看地主家的羊,就是盘算着能不能在自己长的再大些,再有力气些就帮老羊倌打口薄木棺材,省得老羊倌天天念叨自己死了都没人埋,为此,他除了放羊之外,经常偷偷看村里木匠干活,结果还没等到自己有抡起斧子砍树的力气,老倌就两腿一蹬,死在了羊圈里,主家嫌晦气,卷了张破草席,就地刨了个坑就给埋了,至死都没能有一口自己心心念念的棺材,驴粪蛋儿自打老羊倌死后就成了新羊倌,依旧给主家放着羊,最大的盘算着有一天自己要是死了,连个草席都混不上可怎么办。

直到有一日,蛮虎带着一帮人冲进村子,杀光全村的人,抢了他的羊,顺手也把他架到骡子上一趟带上了山,专门做饭打杂,毕竟这帮匪爷也得吃五谷杂粮,往日里劫回山上用来洗衣做饭的婆娘不出几日就给折腾死了,不如找两个半大小子来的瓷实。

驴粪蛋儿倒也没什么意见,无非是每日放羊的活计变成了做饭,至于连口棺材的舍不得的主家死的有多惨,是他一个放羊娃操心的事?

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自己还是吃不饱,以前主家逢年过节,还能偷偷从泔水里捞出两个吃剩的大肥肉片子来解解馋,到了山上,伺候着大爷们吃饱喝足,自己只能喝点苞谷面糊糊,还得忍受醉熏熏的匪爷们动不动的抽他两鞭子来取乐,驴粪蛋儿跑又不敢跑,也就只能这么浑浑噩噩的过着。

这一天,正费劲的垫起脚,抡起锅铲站在比他还大的锅前面烧火做饭的驴粪蛋儿,突然被人给拎了出来,还以为自己又得挨上一顿毒打的他紧紧抱住脑袋,被不料这次非但没挨打,还给了他一顿饱饭吃。

战战兢兢的啃完马蹄大的几个地瓜,小心翼翼打着饱嗝的驴粪蛋儿被带到了陈勾面前,告诉他以后就负责专门照顾眼前这位新当家,这可吓惨了他,之前蛮虎的残暴可是有目共睹,在驴粪蛋儿的认知里,能当家的,那可不都是要喝人血扒人筋的妖魔吗,咋的,终于要朝自己这个放羊娃下手了?

第一次给陈勾送饭,本就胆小的他当场就哭了,这位新当家居然要他一起吃,这以前就是再苦再难也没人要自己上桌吃饭啊,一定是新当家嫌他太瘦没嚼头,准备养肥了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