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合江亭
1007400000010

第10章

黎秀云是不能接受儿子的选择,不希望这个尅夫相的女孩成为她的儿媳妇。而且她后来也或多或少地从李黎睿同学嘴里得知,当年李黎睿上了北大的录取线却没有去北大,就是因为李黎睿喜欢点点,为了能和点点在一起。这让她的心底更加无限反感起那个叫点点的女孩儿来,无形之中她和素昧平生的点点对抗起来。再一打听点点的家庭,那么一般甚至是窘困的家庭,这不是点点设套攀高枝吗?所以,她必须设法阻止,铁了心不同意李黎睿和点点谈恋爱,至于结婚,那更是没门儿的事情。

现在,她把自己的态度明确传递给了李黎睿,就是想让他好自为之,知难而退。

李黎睿以为恋爱的事和当年考大学的事情一样,进行冷处理就行了,所以,当黎秀云挑明了自己的立场后,他就不再和妈妈说他和点点的事情,依然我行我素。

这样,母子俩就进入了冷战期。

这些日子,李黎睿爸爸的外心有所收敛,开始收性回家了,和黎秀云的关系也有所改善。他看到李黎睿长大了,也希望儿子接手自己公司的生意。李平个头矮小,嘴巴油滑,熟悉他的人都说他是成都著名“散打”表演艺术家李伯清的后代。下海后,他做生意栽了几回跟头,血本无归,没脸回家,全靠老婆摆摊度日子;但后来,也因为他脑筋活,人又外场,生意渐渐做得一帆风顺起来,也就理直气壮地开始回家了。养家、买房、买车,让他重新做回了户主。

五官遗传了黎秀云的优点,李黎睿长得有棱有角,个头却出乎意料的没有继承父母的基因,长到了一米八二,是成都男孩子中少见的海拔高度。面貌英俊、个头挺拔的李黎睿,自然是很多女孩子追求的对象,在李平夫妇的同事、朋友眼里也都是理想的女婿人选,所以,不时会有人给李黎睿提亲,但都被他挡了回去。起初,李平还以为是儿子眼光高,或是想出国,还不想急于找女朋友。后来听黎秀云一说,李平才知道,儿子当初放弃北大而报考成都的大学,现在拒绝自己相中的朋友的女儿,都是为了那个什么林点点,气也就不打一处来,毫不犹豫地站到了黎秀云这边,一起反对李黎睿和点点的恋爱。

李平的反对有些出乎李黎睿的意料,他以为李平是不会管自己的事情的,现在才发现,这个在他看来毫不负责任的父亲对他的恋爱还是非常看重的。他无意和他们争辩,一边静默地等待他们的同意,一边继续和点点交往着。

要面子的李黎睿答应了替点点找工作,出于维护自尊心的考虑,他也要尽量做成。可是,刚刚工作不久的他,哪有什么人脉?所有的人脉也都是父母的,无奈之下,他也只能托父母的关系替点点找工作,但都被一一婉拒。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对点点说,也害怕接到点点追问的电话。所以,刚才接到点点的电话,他便谎称自己在开会,想留出时间考虑怎么解决这个事情。

让他兴奋的是,点点竟然同意了同居的事。可要和点点同居,他还不敢告诉黎秀云,隐瞒着。

这样一来,点点的身份就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了。

李黎睿几天没有见到点点了,想着也该约点点出来吃个饭。

下午去海关办完事情,已经五点了,就给点点打了个电话,约她吃晚饭,然后再一起看场电影。点点答应了,在家等着李黎睿来接她。

吃饭的时候,点点没有再追问工作的事情,她明白,要是好办的话,李黎睿肯定会主动对她说的,既然他不说,肯定时机还不成熟,自己再问会给他压力的。她也打定了主意,自己也要先向一些公司投递简历,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看点点不提工作的事情,李黎睿心里反倒更是忐忑,担心办不成事点点会看不起他,埋怨他说话不算数,为两人的恋爱投下阴影。但看看点点好像还是一副快乐的样子,他就稍微心安了一些。

他问点点:“那边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点点说:“在家帮着父母收拾家当,明天要搬家。两边都忙,还没完全准备好。”

李黎睿赶紧说:“那我开车过来帮忙。”

“你来,就等于和家里正式确认我们之间的关系了。可你父母还不同意呢!”

李黎睿发誓:“你相信我,我是认真的。”

找男朋友的首要标准就是要对自己的家人好,其次才是对自己好,看到李黎睿如此重视她家里的事情,点点也就欣然同意李黎睿明天过来帮忙。

回到家里,父母在客厅边看电视边在等他,李黎睿视而不见,上了楼,关上房门准备睡觉。

黎秀云紧跟着上了楼,却吃了闭门羹,窝了一肚子火下楼来闷坐在那里。

李平见到,笑嘻嘻劝她:“他是耍朋友又不是马上结婚,你急什么?”

黎秀云说:“耍朋友也不行啊,一是要对得住那个妹儿,不要耽误人家;二是不能让他们的感情太深,到时拆不开。”

李平说:“自由恋爱自由结婚,只要他们好,我们就不要干预了。”

白了一眼李平,黎秀云气哼哼地:“不行!到时拆不开,结婚了,要我拿钱出来贴补他们和那个妹儿的家里就晚了。”

李平说:“你怎么知道会贴补人家家里?”

黎秀云拿起遥控器换着频道:“那你说她找咱家睿睿是什么目的呢?”

李平摇头:“你这都是瞎想出来的。虽然我也不太同意,但是我不会像你这样横加干涉。”

放下遥控器,黎秀云正色道:“你这个当爸的立场必须旗帜鲜明,晓得不?”

看着黎秀云,李平想想她的担心也是有道理的,更何况也觉得儿子和自己朋友的女儿谈恋爱更合适些,就说:“好吧,我找他谈谈。”

洗完澡,李黎睿正在给点点打电话,听到敲门声,就挂掉了手机。他开门一看是李平,就摆明不想让他进自己房间的态度,但李平视而不见,径自进去,坐到沙发上:“有女朋友了?”

李黎睿说:“还不算女朋友吧。”

他不想让父母对自己的恋情进行过多干涉,敷衍地否认着。

李平说:“不管算不算,你自己找的女朋友也必须经过我们同意。”

李黎睿斜眼看了看自己的父亲,鼻子轻轻哼了一声。李平想发火,可一想发火也没用,就压下火气和李黎睿表明自己的态度:“就算你们再新潮,但是婚姻大事还是要得到双方家长认可才行,对不对?”这点李黎睿同意,就默默低着头不说话,让李平在那里自说自话了十多分钟。李平知道李黎睿的脾气,最后扔下一句狠话,“有本事就不要靠老子。”

李黎睿等他出去后,把门关上,低声嘟囔道:“不靠就不靠。”

话是这么说,不靠父母,李黎睿是寸步难行。

3.异样

点点、滴滴帮着家里把东西都打好包,只有床上的东西因为晚上睡觉还要用就没有收拾。收拾好东西,姐妹俩上床睡觉时,点点才和滴滴说,明天李黎睿帮我们搬家,要滴滴去七天酒店开个房间看书、准备考试。

滴滴很开心说有个男朋友就是好。

点点幽幽地说:“他父母不同意。我们打算同居,是非法加上非法同居的。”

滴滴说:“和他父母有什么关系?李黎睿追了你这么多年,你们也算是瓜熟蒂落了。”

点点说:“瓜熟蒂落?早着呢。慢慢谈吧。”

滴滴说:“可是你的同学都差不多结婚了,有些还生孩子了呀。”

嘴一撇,点点说:“各有各的活法。睡吧!”

刚见到林明远和郭蓉的时候,李黎睿有些不好意思,尤其是他给郭蓉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干起活后,这层不好意思也就慢慢消除了,渐渐就像一家人一样了。

林明远说:“你看,有个儿子就是好。”郭蓉瞪他一眼:“女婿是半子。”林明远喜笑:“对。没想到点点不吭不哈的就有了男朋友,我心头的石头也算落地了。”

快到中午的时候,看着点点坐上李黎睿的车,把最后一点东西拉走后,郭蓉和林明远准备上楼。这时,在车里等候多时的黎秀云从车里下来,拦住他们:“我是李黎睿的妈妈。”

林明远和郭蓉一愣,面面相觑。

郭蓉问:“谁?”

黎秀云摘下墨镜,直视着林明远和郭蓉:“李黎睿,就是帮你们搬家的那个小伙子,那是我儿子。”

林明远疑惑地看着她,郭蓉反应过来:“哎哟,今天多亏你儿子了,不然,我们还不晓得要搬到哪个时候。”

黎秀云讥笑着:“是啊。我儿子追你们女儿也有几年了,最近他们在谈恋爱。不过,我是来和你们打招呼的,我和他爸爸都坚决不同意他们谈恋爱,也请你们把自己的孩子管好,不要让她来缠我儿子。”

本是满心感激的郭蓉,一听此话,很是窝火:“是你儿子要来的,你自己没管好,反倒怪到我们头上来了?你有本事找你儿子说去,和我们说不着!”

说完,郭蓉拉着林明远就上楼。回到一片狼藉的家里,被欺辱的无助感袭上心来,气得直抹泪:“这个点点是怎么回事儿啊?人家谈恋爱、交男朋友,双方家长见了都是客客气气的,她倒好,惹得人家找上门来骂……”林明远想得开:“你哭什么?年轻人的事情,我们不要管,也管不了。他妈妈那个样子,肯定是有原因的,和我们没有关系。不要哭了,点点最近因为工作的事情已经很上火了,你就不要再火上浇油了。”郭蓉赌气道:“本来我还不是很喜欢李黎睿,现在我倒要支持点点和他谈恋爱了。”旋即她又觉得不对劲,“你说,点点和他耍朋友,要是他家里头真的不同意,我们该怎么办?”林明远自信地说:“开始呢可能不赞成,可婚姻大事毕竟是娃娃们自己的事情,他们想在一起过一辈子,家长有意见也只能是参考,反对到底也没用。咱俩的婚事不就是证明?再固执、再僵化的人,也是拗不过娃娃的。我说得对不?”郭蓉虽然点头,但还是心有余悸:“话是这么说,可是你看他妈妈堵杀上门的来头,我看不妙。这个事情我们还是要和点点说道说道,提醒她冷静地想清楚。不然的话,吃亏的还是我们点点。女儿二十四了,说大不大,但女娃儿,一耽误就不好找男朋友了。要是男娃子就不一样,三十岁找女朋友也不晚。”

本来是高高兴兴的一天,被黎秀云一搅和,林明远和郭蓉都有些不悦起来。他们手里提着一些杂物来到租住的房子,看见李黎睿站在阳台上抽烟。李黎睿心里有些嫌弃林家租的这个房子,空间逼仄不说,虽然粉刷过了,也掩盖不了房子本身的破旧。更让李黎睿厌恶的是,居然还是两家人共用一个厕所。想到点点就要在这样的房子里生活近两年,他有些心酸。还是赶紧娶了点点,搬到家里为自己结婚买的房子里去,这样自己才会安心。至于父母那边,他相信只要他和点点在一起的时间长了,感情深厚了,父母自然就会认可和接受的。

林明远给郭蓉使了一个眼色,自己进房间去铺床和收拾东西。郭蓉进了点点和滴滴的房间,见点点正在往柜子里挂衣服,就坐到床沿上,咳嗽了一声。点点看了郭蓉一眼,自顾自地继续挂衣服。郭蓉只好开口道:“点点,和你说个事情,你一定要沉住气。”点点这才住手,看着郭蓉。干了一天活,她有些累,就挨着郭蓉坐下。郭蓉侧头观察着点点:“刚才李黎睿的妈妈来了。”点点十分讶异:“在哪里?”郭蓉说:“我们旧家那边,你们刚刚走,他妈妈就出现了。她说她不同意你和李黎睿的事情,要我和你爸爸管好你,不要去找他。点点,人家都找上门来了,这个事情你要好生考虑清楚哦。”点点敛着眉头:“又不是我去找他的,他妈妈怎么这么不讲理?”“你们都大了,家长有自己的想法也正常。我只是不想在这个事情上,你被他耽误了。”“那是他们家的事情,和我无关。”点点生气了,走出房间,郭蓉一把没有把她拉住。点点来到阳台上,逼视着李黎睿:“你妈怎么回事儿,不但找到我爸妈说什么不同意我们恋爱,还埋怨我纠缠你。”李黎睿身体一哆嗦,脸色刷地变了:“真的?”他越过点点的肩头,看见门口站着的郭蓉在点头,就咬紧牙齿,“我回去问问。点点,你先不要生气。”

李黎睿走后,心不在焉的点点继续整理着自己和滴滴的物品。在将滴滴的书籍从纸箱里拿出来放到书架上的时候,突然从一本书里掉下来几张照片,点点俯下身子拿起来看,发现是高尚的个人照片以及点点和高尚的合影,还有高尚送给滴滴的卡片。看着这些照片,点点心凛:滴滴怎么会收藏着这些照片?还收藏得这么仔细和隐秘,是为了纪念,难道,难道滴滴也喜欢高尚?

使劲摆摆头,点点让自己脑子清醒,好理出一个头绪来。点点手里拿着这些照片,坐在床边回想着高尚健在的时候,滴滴见高尚的每一个情景,还有她和滴滴谈论高尚的时候,滴滴当时所表现出来的神情。

点点想来想去也不能确定滴滴是不是喜欢高尚。但那种隐隐的不安在她心底又很强烈,得找个合适的机会和滴滴谈谈。

怒气冲冲地回到家的李黎睿质问黎秀云是怎么找到点点家的。

看儿子怒目瞪着自己,黎秀云哄着他,说:“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呢?就为这个事情呀?我是开车跟着你去的。”

胸脯剧烈起伏着的李黎睿嚷道:“妈,你跟踪我?”

黎秀云说:“你又没做亏心事,怕我跟踪你干吗?”

李黎睿不能理解黎秀云的心态,摇着头说:“妈,你知道你这样干涉儿子恋爱心态有多么扭曲吗?”

很镇静的黎秀云想把李黎睿拉过来坐下,被他后退着拒绝了。黎秀云叹口气:“我这是爱子心切,你懂吗?”

李黎睿说:“我不懂!我真的不能理解和原谅你今天的做法。”

“那我告诉你,你只要不和那个叫什么点点的恋爱,就什么事情都没有。我不喜欢她。”

李黎睿诘问黎秀云:“你对她一点都不了解,怎么说得上喜欢和讨厌呢?”

“她找你就是图我们家的钱。”

气愤的李黎睿一顺手,把茶几上的纸巾盒扫到了地上:“是我主动找的她。我追了几年,人家才刚刚答应的。她怎么就图我们家的钱了?你这是污蔑她。”

黎秀云说:“好吧,就算她不是图我们家的钱。那我问你,怎么刚和你好上,她就要你替她找工作呢?”

李黎睿说:“她一个大学本科毕业生,被安排做了服务员,这不是很可惜吗?而且点点在学校的成绩很好,会几门外语呢!”

黎秀云拍了拍手:“这不就结了嘛,还不是想找个靠山?正好你把头伸出去让她宰割。”

任凭李黎睿怎么解释,黎秀云都偏执地认为点点是有所企图。他觉得没法和妈妈再沟通了,毅然收拾了自己的生活用品,出了家门。不管黎秀云在后头怎么追着解释和劝阻,李黎睿也没有理睬,开车走了。

坐在车上,李黎睿却茫然了:自己能去哪里呢?去点点家,不合适;那只有住宾馆了。没有和家里闹翻前,李黎睿没有为钱犯过愁。现在自己离开了家,他突然感觉到钱的重要性,甚至有一丝惊慌:要是自己真的没钱了怎么办?要是成了一个穷小子,点点还会喜欢自己吗?他被这个念头给吓着了,摇摇头:点点不是那么俗气的女孩儿,自己和她同学几年还是有所了解的。但自己是个男人,应该为自己爱的女孩儿花钱才是,那才像男人!此时,他觉得父母才是靠山,可以让自己过得无忧无虑。想到这里,他又横下一条心:一定要让父母接受自己和点点的爱情!眼下要省点钱,过两天还是到父母为自己准备的婚房去住吧。

他要把和黎秀云吵架的事情隐瞒下来,免得还没和点点同居,就因为这个事情让同居夭折。

在宾馆住下后,他给点点发了一条信息,告诉她晚饭后再给她打电话。

接到李黎睿的信息,点点的心情也就没有那么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