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合江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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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最近,自己的事情都搅到一块儿了,辞职、找工作、搬家,好不容易确定了恋爱关系,又被李黎睿的妈妈找上门来质问,生活真烦真累!还好的是,有了男朋友,这些事情可以由两个人一起分担,总比自己一个人扛的时候好多了。她埋头给李黎睿回信息时,滴滴也接到了王琪的信息,约她晚上出去看电影。

滴滴没回复,把手机递给点点看。点点瞄了林明远和郭蓉一眼,对滴滴眨巴了几下眼睛,意思是“一会儿再说”。给李黎睿回复完信息,点点看大家吃得差不多了,就要去结账。郭蓉一把按住她,说没工作之前她不用管家里任何支出。

点点就对郭蓉说,她和滴滴出去走走。

他们的租屋在东边一环路游乐场附近,比以前的家更靠近市区,走不远就是府南河了。姐妹俩在府南河边散步,霓虹灯远远近近地不停闪烁,她们却好像是这一切繁喧的看客。

点点对滴滴说:“马上要考试了,不要紧张。还有,不要拒绝你那个同学。”

挽住点点的手臂,滴滴低下头:“我真的不喜欢那个人,死缠烂打的,好烦。”

点点以过来人的口吻说:“有什么烦的?你看我,李黎睿一直追我,开头也没有答应,但是经过的时间一长,我还是和他走到了一起。你和他也一样的!”

滴滴说:“那还是等我有了工作再说吧。”

点点拿出姐姐的身份开导她:“其实你现在答应他也可以的,至少有什么事情,两个人可以一起商量着去解决。”又小心试探,“你是不是喜欢上哪个人了?”

滴滴摇头:“没有。我就是不要王琪来帮我解决。”

点点笑了,作为姐姐,妹妹这样依赖自己她很得意和骄傲:“你最后还不是要找男朋友结婚的。”

滴滴说:“那是以后,现在我不想。”

点点就不再往下说。

不知不觉中,她们走到了电视塔南边的新华桥,点点说,都走到这里了,不如去春熙路逛逛,很久没有逛夜市了。

虽然上班就在春熙路路口的南边,但点点没有什么时间闲逛。逛街一直是姐妹俩休闲的最大乐趣,可滴滴心里惦记着明天的考试,就说要早点回家准备才行。点点说:“知道了,我就是想让你好好放松一下嘛。”点点一边说着一边掏出手机给李黎睿打电话。

李黎睿住的宾馆就在春熙路附近的假日酒店。

此时,他正一个人在宾馆餐厅吃饭。他一边吃一边和点点讲着电话,眼睛还时不时看着自己斜前方位置的一对男女。

那男孩儿也就二十出头,一看就不是本地人,也不像学生,和他一起吃饭的是一个很富态的中年妇女,言谈举止间,两人不经意散发出非正常男女关系才有的暧昧。一向清高的李黎睿一看就知道,这男孩儿是在傍那个富婆。李黎睿极为鄙屑这样的人,就不再想看。可是,那两人就在他的视野之中,躲也躲不开。听到电话里点点说要逛街,李黎睿很高兴,说自己马上吃完饭,并约在春熙路北段口子上的太平洋百货公司门口见面。

这里离春熙路北段路口走路不到五分钟,李黎睿在约定的时间等了近二十分钟,才看到点点和滴滴急匆匆从天桥上走下来。看到点点,他的心情很愉悦:“怎么这么慢啊?”

点点说,等了半天公交车所以来晚了,嗔怪:“你干吗不来接我们?”

李黎睿自责道:“哎呀,我忘了。”

滴滴一直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他们说话,就像点点的影子一样。李黎睿说,都快九点了,很多地方要关门了。点点说,没关系,就是陪滴滴出来逛逛的,一会儿还要早点回家休息,滴滴明天要去考试。李黎睿马上对滴滴说:“你会成功的。”

羞涩地笑笑,滴滴不语。

李黎睿问点点:“怎么没有背我送给你的包?”

点点一半玩笑一半认真地说是舍不得。接着,点点小心翼翼地问李黎睿,回家和他妈妈怎么谈的。一问到这个,李黎睿就有些激动,冲口而出:“我从家里搬出来了。”

点点和滴滴讶异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李黎睿赶忙解释:“没得事情的,今晚我住宾馆,明天我们去买一些东西再住到那套房子去。”

李黎睿离家出走,这让点点的心沉了下去,但看到李黎睿对于他们的恋爱这么坚定,就又觉得欣慰,她聪明地不再追问李黎睿家里的事情,她想,既然自己没有能力管,更没有名分介入,干脆还是不发表任何意见的好。可李黎睿毕竟是因为自己才和家里闹了别扭,想到此,点点一下没心情再逛街了。

滴滴找话和李黎睿说着,问他住的是哪个宾馆?因为她还从来没住过宾馆呢。

李黎睿说就住在附近,点点看到了滴滴眼里闪烁着的羡慕,就对李黎睿说:“我们先陪你回去,然后也该回家了。”

走上过街天桥,再下桥不远,就是假日酒店外面的乐森百货,专卖奢侈品。走到乐森临街的门口,里面出来两个趾高气扬的人,滴滴看了一眼,马上低下头装作不认识,那个富态的中年妇女身旁的男孩不就是王琪吗?李黎睿看到了这对男女,想起就是刚才在餐厅里让他倒胃口的两个人。

滴滴暗暗拉了点点一下,点点意识到了,和滴滴加快了脚步往前走。

李黎睿追上她们,问点点:“你认识他们?”

点点用眼神制止了李黎睿,他满心狐疑地又看看滴滴,不再往下打探。

看到点点和滴滴,王琪心慌地乱了手脚,昏头昏脑梦游似的跟着那个妇女往前走,他们打算去东边王府井百货楼上的电影院看电影。

点点禁不住回头又看了看王琪和那个女人,恰好和也回头张望的王琪的眼神不期而遇。她赶紧收回目光,挽住李黎睿走到宾馆大门口:“好了,你回去吧,我们也回家了。”李黎睿想开车送她们回家,被点点拒绝了,她拉着滴滴逃跑似的离开了宾馆。

一路无语地回到家里,滴滴说:“你看到了吧,大家不是乱说王琪的。”

像是开解自己又像是对自己说的一样,点点说:“看到了,不过那是他的生活,和我们无关。”

本来就看不上王琪,滴滴也没把今晚看到的事情往心里去,小大人一样地说:“这就是社会。”

点点把话题转回到自己的事情上来:“唉,真是的,我没想到李黎睿会和他们家闹到这种地步,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李黎睿那么坚决,我觉得你和他没得问题的。”

点点把下巴枕在膝盖上对滴滴说:“你先去洗澡,我自己想一下。”

点点真是觉得谈恋爱是那么的不容易,有甜蜜更有苦恼。让她欣慰的是,李黎睿离家的态度给了她足够去面对的勇气,让她相信李黎睿对自己是真感情。和李黎睿一比,就更显出王琪的现实和物质。她有点替王琪可惜,觉得他可怜,可转念一想:没准儿,王琪还觉得我们这些没钱的人才可怜呢!就又叹气道:每个人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吧。

4.寄生

早晨八点,一骨碌爬起来的滴滴盥洗之后,吃了早饭,就坐下开始看书。

懒在床上的点点头脑里继续纠缠着李黎睿和他父母的关系以及自己未来的工作着落,越想就越加的没有精神。直到十一点钟,郭蓉推门进来叫她起床,她才懒懒地起来去洗漱。

刷牙的时候,郭蓉问她:“你和李黎睿准备咋个办?”

点点回头看看郭蓉,“嘿嘿”笑了几下,继续刷牙。刷好牙,点点才回答道:“他离开家,自己搬到外面住了。”

一惊接着是一喜的郭蓉说:“看不出他对你这么痴心啊!”但接着又有些于心不安,“唉,好歹都是父母养大的,最好不要和父母闹翻。闹翻了,就没得意思了。”点点拿着毛巾的手停在半空。郭蓉继续说,“点点,我希望你和李黎睿把这个事情处理好。家里头不同意,往后的事情就不好说了,而且大家心头都不会爽快。”

点点说:“你和爸爸当年还不是一样,外公、外婆不同意,你们也结了婚,现在不还是挺好的吗?”

郭蓉说:“我们那几年的日子可不好过,我不想你一天到晚再为这种事情烦。”

点点说:“知道了。”

林明远和郭蓉知道滴滴今天的考试很重要,吃饭的时候便什么都不问滴滴,只让点点好好陪着滴滴。

吃过饭,滴滴检查了一下考试用品,准备和点点出门时,有人敲门。林明远开了门,见来的是李黎睿。他说,他开车来送滴滴去考试。

那天,晴空万里,整个城市不见了常日的雾霭和灰蒙,空气都是透明的,让人精神大振。

艳阳,透彻的光,融化了点点,让她爱上了这个夏天。她不知的是,阳光下是有阴影的,那阴影里已有秋天的萧瑟。

考试的地方在西边,要不是李黎睿来送她们,点点是准备打车过去的。坐在车里,点点心头热乎乎的,再次感到了李黎睿对她和家人的关爱。

滴滴进去考试了,手机留给点点拿着。过了一会儿,滴滴的手机响了,显示的名字是王琪,点点没接听。

考试终于结束了,点点也跟着滴滴松了一口气。

生性怯弱胆小的滴滴,不管在家里还是在学校里都是一样。以前她很怕老师,每次老师提问,她都在心里祈祷:别叫我,别叫我。老师哪儿知道她的心声,照常叫到她,她起来回答,怯弱的声音就跟蚊子一般细小,让老师无奈。久而久之,老师也就不再叫她,甚至对她有些视而不见了。乖巧、温顺的性格,让她和同学的关系特别好。班级里有什么事情,只要同学们愿意叫她,她就会参加,像影子一般跟在同学们的后面;不叫她,她也不恼,无声无息地自己回家。整个学生时代,她基本上都是被人忽视的。

伶牙俐齿的本事似乎都被点点给占去了,温讷的性格全都留给了滴滴,她有啥话只说给点点听。遇事只要有点点在身边,她心里就会更加的踏实。

每次要去面试,滴滴就央求点点陪她去,点点试图改变她的性格:“你就是要多锻炼,多和陌生人接触,大胆说话。”当然每次面试的结果自然都在点点的意料之中,但点点对这样的结果并不以为然,她觉得滴滴即使找不到工作,多参加面试也有助于改变一下她懦弱的性格。滴滴是相信点点的,知道改变性格对自己只有好处,所以,虽然和陌生人交谈让她发憷,她也硬着头皮四处奔波着去面试,去见不同的人。

考上大学之后的滴滴,最怕的已不再是老师,而是追求她的男同学。

娇丽可人的滴滴,身高比点点高,快一米七了,这是成都姑娘中少见的个子,因此,站在女孩子堆里就显得有些突出,走在路上的时候也十分地抢眼。和点点不同的是,滴滴的脸比点点的要大一些和圆一些,这让她更显稚气和清纯,自然成为众多男生追求的目标。

王琪就是追滴滴的人里面最热烈的一个,热烈得让滴滴害怕见到他。

点点在超市像一个主妇一样反复挑选着起居的必需品,有着一种踏实的快乐。推着购物车,等候结账,前后都是知足的人们,尤其是卿卿我我的男女,让她不再衍生艳羡。

和李黎睿一阵忙碌,点点把公寓收拾得简洁而又温馨。

在房间里巡视一番后,李黎睿过来拥住点点。把头靠在李黎睿的胸前,点点像一只温顺的猫慵懒地闭上眼睛,享受爱情的温馨。

下颌磨蹭着点点的额头,李黎睿说:“我很想每天睡觉之前看着你在我身边,早上醒来时第一眼就能看到你。我想这一天能快点到来。”

点点伸出自己的左手,在李黎睿眼前晃了一晃。李黎睿马上明白了,从自己的手袋里拿出盒子,取出戒指,准备给点点戴上,又停住了。疑惶的点点看着他,李黎睿说:“走,去合江亭吧!”

公寓离合江亭不远,车开到爱情斑马线附近,准备停车。

一个交警过来,礼貌地向李黎睿敬礼,说:“请您配合我们的工作,不堵塞交通,请您在指定的地方停车。”

停好车,李黎睿牵着点点走到爱情斑马线一端,一把抱起点点,走上爱情斑马线。

李黎睿说:“点点,你好轻。”

点点说:“你喜欢胖子啊?”

李黎睿说:“不是。我要你把身体养好,将来好给我生个儿子。”

此话让点点羞红了脸,嘴里说着讨厌,把头深深地埋在了李黎睿的胸口。

走过爱情斑马线,到了花园,李黎睿拿出手机,和点点脸贴着脸拍了一张合影,然后拉着点点奔到合江亭,气喘吁吁跪下,拿出盒子,取出戒指:“点点,接受我的求婚吧!”

点点竭力地平复着自己的激动,伸出左手,让李黎睿给自己戴上了订婚的戒指。

点点和李黎睿的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已经感受了点点内心刚烈的李黎睿不再提出任何过分要求,中规中矩和点点谈着恋爱。

点点暂时没有工作,白天便几乎都在李黎睿的公寓里,上网、投简历、买菜、做好晚饭等着李黎睿下班。吃完晚饭,两人逛街、看电影,然后李黎睿再把点点送回家。

几次回家,点点都看见站在树下斑驳影子里的王琪,在苦等滴滴。

男孩的痴情和执著,不禁让点点动了恻隐之心,有天等李黎睿的车开走之后,点点没有马上上楼回家,径直朝王琪站着的地方走去。王琪看见点点过来,想跑已经来不及了,只好傻傻地站在那里。

点点走到王琪跟前。

身体壮实的王琪,个头很高,一双大大的眼睛却怯怯地看着点点。

点点比滴滴的同学虽说也大不了几岁,可她俨然是滴滴的家长一般严肃地看着王琪:“你是滴滴的同学王琪,是吗?”

王琪低下头,磨蹭了半天,才嗫嚅着开口说:“我是王琪。”

说完之后,王琪拔腿就想走,点点叫住他:“你和滴滴都才毕业,不要整天想着谈朋友的事,找到好的工作再谈也不晚。”

王琪说:“我找到工作了,在一个宾馆会所工作。”

这是王琪一直想告诉滴滴的,可他就是没有机会,每次打滴滴的手机,不是不接就是没说几句话就被滴滴挂断。既然点点问他了,他就把自己找到工作的消息告诉了点点,心想这也等于是告诉了滴滴。

点点自言:“做服务员?”她有些不相信他的话。虽然她也做过服务员,可对于一个男孩儿来说,做服务员实在是没出息的工作,滴滴怎么可能和他好?

王琪摇头,点点本来还想教训他几句,看他摇头,心生好奇:“那你做什么?”

“领班,也算是管理人员。”王琪回答得有了一些底气。抬眼看了一下点点,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哦,那天在乐森门口和我在一起的是……”王琪结巴起来,“是我亲戚。”

点点见他望着自己的怯弱眼神,便缓和了口气,“滴滴现在还没工作,等她稳定之后再说。你这样缠着她,她会害怕的。”

“你可以把我的这些事情转达给滴滴吗?”王琪用央求的眼神看着点点。他察觉到,点点不是那么讨厌自己的,“我是真心喜欢滴滴的。”

点点答应了王琪的要求。看着点点消失在楼道的背影,王琪垂头丧气地往家属区的门口走去。

四年前,王琪一个人从遥远的北方只身来到成都求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