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再嫁太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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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嫡母

过年要置办年货,赵锦乐写了单子,一样一样地去置办。她现在左右没什么事情,就硬拉了傅别安跟她一起。

距离受伤已经有一个月的时间,赵锦乐的手恢复的不错,现在能拿些轻的东西。

她牵着傅别安的手,走在慢慢都是年味儿的街上,觉得人生最圆满也不过如此。

她看着单子:“胭脂,胭脂得多买几盒,宝华宝鹊还有三娘,都得分到。”

这些人尽心尽力地跟着她,过年,当然得给她们多置办些。

傅别安对这些不懂,因此只是点点头,看着她在货架上挑挑选选。

好看的胭脂大多都是晋国的,他们那儿商业发达,时兴这些,老板见是大主顾,连忙把最贵的都拿出来,供他们一一挑选。

赵锦乐各式颜色都挑了一些,反正女孩子嘛,总得用到的。

她指着其中一堆到:“这个给宝华,这些是宝鹊的,剩下的给三娘。”

颜色是她按每人惯用的颜色区分的。

傅别安见她认真,忽然问道:“你不挑几盒?”

赵锦乐皱皱鼻子:“我不喜欢脂粉味儿。”

“姑娘不喜欢脂粉味重的,我这有一款,是晋国皇室专用的,您试试。”

他说着神神秘秘地从柜台后面拿出一个白玉做的盒子,殷红的脂膏铺在里面,散发着浅淡的玫瑰香气,上面还铺了一层金粉,金光飒飒的,煞是好看。

赵锦乐对打扮,不甚上心,只看了一眼,就挪开了视线。

傅别安倒像是来了兴趣,接过玉盒,动作快的赵锦乐来不及阻止,手指就抹上了那胭脂,随之缓缓涂在她的嘴唇上。

那浅浅的粉嫩的唇,变成了鲜红的颜色。

赵锦乐心疼道:“做什么呀!”

这么贵的东西,这下不买也不成了。

“你涂着好看。”

她平日都是素面朝天的,偶有打扮,也都是清淡相宜的。殷红的脂膏一上唇,就像变了个人,整个人都变得浓烈起来。

他的视线炽热,赵锦乐眼神飘忽,不敢与他对视。

掌柜的呵呵笑道:“这位相公,真是心疼娘子。”

赵锦乐的脸更烫了。

买了胭脂,其他杂七杂八的女儿家用的东西,自然少不了,成衣啊,布料啊,首饰之类的,一买就是好几盒,路过卖孩童拨浪鼓等小玩意儿的地方,还不忘给九儿未丑等几个孩子买上礼物。跟在屁股后面的傅三,拎东西拎的胳膊都酸了。

女人买起东西来,战斗力惊人,赵锦乐自是也不能免俗的。除了给女孩子们买,傅别安,也收到了她买的一堆赠礼。

礼物置办齐全,就只剩一些饭菜吃食,过年有的地方有供猪头的习惯,这些就是楼里负责,赵锦乐就不用操心了。

她买的开心,傅别安跟在身后,唇角也一直都是翘起的。等赵锦乐买完东西,才发现,这一路上,好像都是傅别安给结的帐。

她就有些羞,“总共花了多少银子啊,我给你。”

那其中,可是还有不少说是送给他的东西呢,结果还是让他掏的银子。

傅别安牵着她的手,淡淡然道:“给娘子结账,不是夫君应该做的吗?”

赵锦乐转移话题道:“过年一起过?”

她说的不经心,仔细看,眼神里却是有些忐忑的,似是还怕会被拒绝。

傅别安摸摸她的头发:“好。”

后面,傅三神色蓦然一变。

赵小姐可能不知道,傅别安这个承诺,太难了。

难的他甚至不知道,公子能不能做到。

除了赵锦乐买的这些东西,傅别安还另买了一些鞭炮和烟花,差点把店里的炮竹全给买下,店主笑的嘴都合不上了,还主动提出给送过去。

“你要用这么多啊?”

“给你的。”

赵锦乐啊了声,茫然看他。

“第一次在一起过年,得盛大些,莫委屈了你。”

赵锦乐美滋滋道:“傅别安,你是不是特别喜欢我啊?”

如她,爱他。

傅三只觉这几天,吃了几十年份的狗粮,前面两人,你侬我侬,却没考虑到,拎着一堆东西的,他这个单身人士的感受。

想到回去晚上还得跟宣寒那个大冰块睡一个屋,他有些想哭。

正月二十三,小年,喝腊八粥。

三娘亲自熬得浓稠的粥,甜而软糯,一口下去,还会有莲子的清香,几个人吃的分外满足。

过了腊八节,就算正式进入年关了,家家户户的门口,也都开始张灯结彩的,挂灯笼,贴福字,整条街上,都洋溢着过年的气氛,老百姓的脸上,莫不盈荡着笑意。

有钱的人家,从这一天,就开始天天放鞭炮了,地上全是红色的碎屑,厚厚一层,十分喜庆。

傅别安自从那天陪她买了年货之后,就开始忙了起来,整日见不到人影。他把傅三留了下来,凡是赵锦乐出去逛街买东西,傅三一律抢着付钱,凡是她问,他都说是公子吩咐下来的,做不好,会挨挂落的。

他说的委屈,赵锦乐哪怕明知是装的,也只好答应下来,只是自那以后,买东西次数少了起来,只要不是什么必需的,就不买,非要买也会指使两个丫头去,不给傅三机会。

赵锦乐本以为小年这一天能与傅别安一起过,谁知傅三却告诉她,傅别安有要事,连夜赶去了京城。

赵锦乐这才想起来,傅别安和她是不同的,他是皇子,过年是要去宫里请安的,经常不见人影,怎么会不被怀疑。而她要求他同她一起守夜,他轻飘飘的那一句好,里面有多少她不知道的为难。

她似是,越来越过分了。

想明白这些,赵锦乐恹恹地躺在摇椅上,望着外面飘忽的大雪,又有些担心,傅别安的身子不好,这么冷,会不会受寒。

傅三说公子走前说,一定会回来陪她过年,赵锦乐便也这样信了。

一天,两天,越临近除夕,她越心慌,总觉得这个年,怕是要过不好。

丫鬟们不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只知道小姐这一两日的神色是越发的忧愁了。

二十八那天,恰逢林青府里养了十多年的梅花开了,邀赵锦乐过去看,她左右无事,便也过去了。往回走的时候,已是黄昏,因为下雪,天阴的厉害,地上全是厚厚的一层积雪,马车轧在上面,咯吱咯吱地响。

这样的天气,路上本不该那么多人的,谁知,今天大街上的人,竟比往日里还多,而且还是朝着一个方向。

赵锦乐隐隐有些不安。

这不安,在到清风楼门口,看到那抹俊逸身影的那一刻,落到了实处。

宝华没注意这些,小心搀扶小姐下了马车,却见小姐捧着手炉,停下了脚步。

“小姐?”

那人听到身影,立刻转过身来,温和的脸上,带着愧疚,带着心虚,等类似的种种复杂情绪。

“夫人,我来接你了。”

赵锦乐披着朱红色斗篷,雪落在她脖颈的一圈雪白绒毛上,显得人越发冷,而悠远。

她冰冷的眸子盯着他,冷漠道:“许寺卿,别来无恙。”

许成州眼里越发的愧疚:“夫人,你是不是还在怨我。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可马上年关了,你孤身一人在外,总也不妥,我特意接你回京。”他说着上前想要去拉她的手,她却迅速退了两步,明显抗拒着他的接近。

许成州知道这是应该的,她当然该怨他,在她染了重病绝望无依的时候,他狠狠捅了她一刀,把她扔来了混乱的盐城,她如何能不怨?

他苦笑道:“锦乐,你信我,我是真心要接你回去,不管你心里怎么想,过年,总该一家人聚在一起的。”

围观的百姓开始窃窃私语,凑在一起脑补这场年度狗血大戏。

赵锦乐被许成州脸上的愧疚给恶心到了,冷笑道:“许成州,倘若你能坚持把我扔在这里,给赵青瑶一个交代,我或许还能高看你几分,你现在这幅模样,可真让我恶心!”

省省吧,她可不是赵青瑶!

“宝华,送客!”

宝华哎了声,斜着眼看他:“姑爷,请吧!”

许成州看着赵锦乐毫不犹豫地离开的背影,咬牙道:“夫人,你若是不同意给我一块回京,我是不会走的!”

他咬咬牙,啪地一声跪在了地上。

屋里,赵锦乐心里是一片烦闷。

三娘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不知怎么开口。

雪下得越发大了,许成州还站在外面,瑟瑟发抖。私心里,三娘从仅听到的那两耳朵里,也听出这许成州就是个渣男,她自然不愿意赵锦乐再跟他回去。赵小姐这样的天仙人物,也就傅公子还能般配的起,何苦要被一个渣男误了终身?

然而许成州的做法,不可谓不卑鄙。

他在外面淋着雪,百姓是都看在眼里的,这会儿已经有不少人同情这位俊秀的公子,觉得赵锦乐太不通人情了。圣母自古以来都是很神奇的生物。

三娘恨不能出去指着许成州鼻子骂一通,凭什么呢,你做错了事情,事后想要悔改,别人就一定要原谅你?而不原谅,还要捏着人家鼻子,硬生生逼着人家认了。

这世道,对女子为何总是如此严苛?

然而三娘再怎么恨,为了赵锦乐好,她只能劝她,同他好好说一说。

名声这东西,有时候比命都还重要。

赵锦乐心底一片冰寒,她点点头,有些疲惫道:“三娘,我知道,我有分寸的。”

许成州来了,哪怕这不是一个好的时机,也意味着,她非走不可了。

她想要彻底解决许家,摆脱这段婚事,就必须,得先回京。她不得不走。

可是,可是她的折殷哥哥啊。

赵锦乐望着深沉的夜色,眼泪忽然掉了下来。折殷哥哥,我可能要,爽约了。

她都不敢想,傅别安冒着风险兴冲冲地回来后,却发现她爽约了,跟着名义上的夫君走了,会是什么样的光景。怕是会怨她吧。

第二天一早,宝华推开门,站在外面一宿,几乎要冻僵了的许成州,活动着胳膊,欣喜地走了过来:“夫人——”

赵锦乐眸色澄净,无悲无喜。

“我随你走。

“夫人!”你终于肯原谅我了吗!

赵锦乐忍住甩开他手的欲望,闭上眼睛。赵锦乐,你得忍,想要顺利和离,她现在,就不能表现出任何异样。

她垂下头,任由他扶着她上了马车。

街头,傅别安一身风雪,笑意凝固在脸上。

赵、锦、乐。

“公子——”

傅别安勒住马缰,眼底是疯狂的恨意:“回京!”

赵锦乐,你想要摆脱我,想招惹了我就走,也得看看,我同不同意!

再见,我会让你明白,什么叫,后悔。

“公子!”

“走。”

他漠然地转身,一身风雪,似在此刻,重归寂静。

马车上,赵锦乐斜靠在软榻上,手里拿着书,眼睛却望着外面,怔怔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成州看着她纤细的身影,有些不是滋味儿:“锦乐,你瘦了。”

“是我来晚了。”

赵锦乐闭上眼:“哪里,我当时染了病,谁知道能不能活下来,为了许家好,这样做是应当的。”

她的声音还是冷冷清清,许成州却欣喜若狂,肯同他说话,一定意义上,也是意味着她开始软化了吧!

他又想要说什么,被宝华隔开,语气不善:“我们小姐前些日子刚受了伤,需要静养的,姑爷还是莫吵到小姐。”

受了伤?

严不严重?

他下意识地想问,却发现,自己现在并没有什么立场去问。他看着赵锦乐苍白的脸庞,心里满满都是苦涩。

他来之前,没想着赵锦乐能活着,一路上他心底都是忐忑的,既盼着她无事,又希望……

然而真正看到她好端端的站在那的一刻,他却又是松了口气,有些欢喜的。说到底,哪怕他们之间没什么男女感情,也是有着夫妻情谊的。自赵锦乐走的半年,许成洲一直活在愧疚和折磨之中,他后悔为什么当时不拦下母亲,眼睁睁地看着赵锦乐走,是以哪怕面对着朝思暮想的青瑶,也总是下意识地想起她,越发不敢面对青瑶。

赵青瑶是多聪慧的姑娘呀,在他再一次失神时,苦涩地劝道:“成洲,你去把姐姐接回来吧。”

“我知道,送走姐姐有违你的君子之道,成洲,不要为了我,去做违心的事情。”

而他,怔怔地看着她,问道,你怎么办。

赵青瑶望着满池的荷花,故作坚强的笑着:“我有你的爱,就足够了呀。”

许成洲抱着赵青瑶,心里悲苦,何德何能,他辜负了两个女孩。

赵青瑶虽然这样劝解了,但许成洲还是犹豫很久,难以下决断。他把赵锦乐接回来,就是辜负青瑶,午夜梦回之际,他也想,不如就这样吧,反正赵锦乐也已经走了,没准死在盐城了呢,他辜负了赵锦乐,不能再辜负青瑶。第二天醒来,就会陷入更深的愧疚之中。

赵青瑶身边的嬷嬷也催促过几次,问许成洲何时才肯上门提亲,小姐已到了议嫁的年龄,他不能再这样拖着她。

许成洲陷入前所未有的痛苦之中。整个人每天心神恍惚的,朝廷的差事都做错几次,惹圣人不满。许氏见儿子日渐消瘦下去,而且外间传闻,镇北将军不仅没有如预料般的大败,反倒赢了一场胜仗,不日即将凯旋,也下定了决心,“成洲,你若放不下锦乐,就去盐城看看,倘若她还有幸,存活在这世上,你就把她接回来好好过日子,若是她已经没了,你就娶了青瑶,再别提过往。”

许氏是这样劝解的,然而在她心里,赵锦乐早就如同一个死人,不然也不会劝许成洲来了。

于是,许成洲带着满身的忐忑来了,然后见到了,长得越发艳丽的赵锦乐。

回京的一路上,许成洲对赵锦乐,都是小心曲意的对待着,而赵锦乐,态度也有所软化,从一开始的置若罔闻,到后来也肯和声同他说几句话。

许成洲松了口气,也越发的难受。

赵锦乐在生死之际,又遭遇至亲之人的背叛,而现在还肯心善的原谅他们,他以前,怎么会觉得她恶毒呢?

马车辘辘,到了许府门口停下,许氏提前得到消息,庄贵地等在门口。

她面上是带着笑意的,心下却恨极,这赵锦乐,怎么就没能死了呢!

以后许府,是休想太平了。

思量间,马车到了,许成洲翻身下马,然后小心翼翼地掀开帘子,扶赵锦乐下车。

赵锦乐穿着白色袄裙,身后一袭朱红斗篷,显得整个人,又端庄又柔弱。路过的百姓纷纷回头看,是哪家的姑娘,这般标志。

待看清许府,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许小夫人呀!

许氏年轻时就长相寡淡,她出生自书香世家,自诩才读书多,小有才气,最厌恶空有皮囊的女子,是以看到赵锦乐这做派,心下很是不喜。

而赵锦乐,面对着她这个婆婆,也不怎么恭敬,微微地福了福身子,不冷不淡地喊了一声婆母,就算见了礼。

许氏气得浑身发抖。这赵锦乐,去了一趟盐城,是越发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

她哪里想过,赵锦乐以前是不这样的,对她也十分恭敬,若不是她把人往死里逼,又何至于有今天的局面?

可哪怕许氏气愤,也只能强忍下怒气,面上甚至还得带出欢欣的神色,拉住赵锦乐的手,眼圈通红道:“哎哟我的女儿,瘦了,在盐城遭罪了吧!”

她拍着自己头,“都是我这做娘的,让猪油蒙了心,只想着许家老小,却没考虑到你的感受,锦乐,你怨娘也是应该的!”

说完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两个丫头看的,叹为观止。都说许家是书香世家,可没想到演起戏来,唱念做打,一个个都不比那梨园的戏子差。

赵锦乐冰冷的神色似是有些触动,她嘴唇蠕动了下,到底却是没说出什么来。

许成洲的怜惜正盛,这会儿牵着她的手,对许氏道:“娘,你不必如此,锦乐心善,从没怨过您什么。您先回去吧,我带锦乐回院里,一路舟车劳顿,她身子还未好完全,我先带她去歇一歇。”

许氏方才止住眼泪,拿帕子擦眼,“成成成,锦乐啊,你先去休息,等有精神了,娘再去看你。”

赵锦乐的院子,已事先被打理了出来,赵锦乐看着被收拾的一新的屋里,唇角翘起,隐隐有些讽刺。

许成洲没察觉,解释道:“你之前用的那些,都旧了,恰逢过年,娘让人都给你换了新的,你先用着看,不合适,说一声,再换。”

赵锦乐于是笑了,柔柔道:“原是这样,我还以为,是婆婆嫌我住过的院子晦气,才换成新的呢。”

许成洲哽了下,有些心虚道:“哪、哪能呢。”

她笑得灿烂:“瞧你紧张的,我开玩笑呢,婆母自不是那般狠心的小人。”

她这一笑,如繁花盛开,许成洲知道她是好看的,以前他眼里心里只容得下赵青瑶,赵锦乐再好看,对他而言也不过是好看的皮囊,没有任何意义。可这次不知怎的,许成洲的心也跟着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

他落荒而逃。

屋里,赵锦乐望着窗外的那株梅花,有些出神,不知折殷哥哥,是否已经得知,她回京的消息。

下午不到黄昏的光景,就有丫鬟婆子来请赵锦乐去正院。今儿个是年三十,大家要守在一起,吃年夜饭的。

赵锦乐梳扮整齐,换了一身喜庆的洒金红裙,难得也上了妆,眉间点了花钿,粉腮和唇上,各浅浅涂抹了一层胭脂,她平时冷冷淡淡的,上了妆却是不同,鲜丽到极致,浓烈馥郁似二月杜鹃。

是以,当她施施然走到正院的时候,所有人,都有一瞬的窒息。

许太史最先反应过来,他对赵锦乐不亲近,可也没什么别的看法,当下就点点头,“年轻人,就该鲜艳些。”

不然等老了再想这样打扮,就不伦不类了。他说这话,纯粹是从长辈对小辈的欣赏和关怀上说的,旁边的许氏,却是拧着帕子,十分憋屈。

许太史今年方到知天命的年纪,长得儒雅,平时没少有妖媚子往他身上扑,都被她一一解决了去,是以许太史到现在,除了她一个正房以外,身边连个通房丫鬟也没有。

他说出这话,可是嫌她人老珠黄?

赵锦乐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谢过公公夸赞,又向许氏见礼,一切都得体大方,脸上看不出任何怨言,似乎之前的那些事都没发生过似的。

许太史心中满意更盛,就得有这种识大体媳妇儿,家里才能安宁啊。

但是媳妇儿懂事,不代表许氏做的没问题。

他淡淡扫了许氏一眼,道:“过年,爹娘也没什么好东西,你娘那边有一尊琉璃玉佛,倒是新鲜,等晚间,再差人给你送去。”

许氏的嘴唇都快咬破,那尊玉佛,是她当年陪嫁里最稀罕的玩意儿,就这么送给赵锦乐!

可许太史,又是真的动了怒气,她咬牙笑道:“正是,我早就想送你了,正巧借着过年,有个好兆头,锦乐,争取来年,让做娘的抱上孙子。”

赵锦乐再次谢过公婆,对着许氏道:“娘,媳妇儿的肚皮不争气,这不还是有张姨娘么,子君也大了,实在不行,我抱养在身边,给他一个嫡子的名头,也没什么的。”

“这样,没了嫡庶之争,也省得家宅不宁。”

做主母的,谁愿意抱养别的姨娘的孩子,恨不能自己多生几个,省得庶子与之争家产呢。

赵锦乐身子弱,看起来确实不像是能生养的,愿意做出这样的退让,越发显得她谦卑大度。

许太史对这个媳妇儿越发满意。

而一边,原本蹭着许成洲的手,各种撒娇讨好的张姨娘,脸唰地就白了。

她能在太史府横行这么多年,仗的就是许成洲早些年喝醉睡了她,结果一举得子,生下双生子,进了太史府,做了许成州的姨娘。许成州心里挂念着青瑶,除了赵锦乐和张姨娘,身边再没有别的女人。往日张姨娘仗着自己受宠,没少作威作福,赵锦乐虽也会收拾她,但为了府里,都是小打小闹。她被送走,张姨娘如何得意暂且不提,再回来,也没把她当回事儿,没想到这赵锦乐,上来就说要抱走她最大的依仗!

然而,任她如何恨,她也只是个姨娘,尤其是在重礼数的公婆面前,自是由不得她放肆。只好暂且忍下,等着晚间,再去吹吹许成州的枕边风。

而许成州呢,则是看着赵锦乐,心里酸涩,别人不知道,他却是清楚的,他根本没碰过赵锦乐呀。她如何能怀上他的孩子!

赵锦乐今年也才十六岁,是如何忍下这诸多委屈的?他拉住赵锦乐的手,想,我虽然给不了你爱情,但我一定会对你好的。

除夕夜,一家人凑在一块儿吃团圆饭,除了各种酒菜外,还有提前包好的饺子,饺子是猪肉馅的,特请了京城的大厨做的,赵锦乐象征性地吃了两个,便不再动筷子。在她心里,这饺子无论如何好吃,也不如,在盐城时,三娘做的好。

院子里搭着台子,咿咿呀呀地唱着戏,这戏选的也有意思,大过年的居然唱《二十四孝》。

只是这戏,唱给谁听,倒是值得琢磨了。

戌时一到,天空骤然绽放起烟花,开始还是一两朵,很快就连绵成一片,整个京城的夜空,亮的如同白昼。

赵锦乐垂下头,夹了一筷子竹笋,遮掩住眼中的水汽。她的折殷哥哥给她买的烟花,她还,未看呀!

用了晚饭,仆人们撤走碗碟,上了点心瓜果等,许家自是有讲究的,点心瓜果放在小小的碟子里,各八样,预示着来年顺顺当当。

许成州念着她晚饭吃的少,特意每样点心都给她夹了些,赵锦乐不爱动旁的,红豆糕还尚可,他夹的那两块,都慢慢吃了下去。许成州有些欢喜,又要给她再夹。

许娇儿忽然道:“爹,我也想吃红豆糕。”

许成州的动作就顿了一下,他对张姨娘没什么感情,对这一双儿女,却是疼宠,尤其是许娇儿,许是在娘胎里被子君抢去了营养,身体一直不好,总爱生病,也就更得他怜爱。

于是筷子转了个方向,就进了许娇儿盘里。

许娇儿笑得开心,“谢谢爹!”

许子君腿间一疼,哎哟地叫出来,气愤地看着自己的姐姐:“你做什么?”

许娇儿的脸一下沉了下来。

许子君是怕这个姐姐的,讷讷的,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在她的眼色下,忽然福灵心至,嚷道:“姐姐有,我也要吃!”

巴掌大小的碗碟里,统共也不过五块点心,先前赵锦乐和娇儿各分得了两块,里面只剩下最后的一块,许成州看了看赵锦乐,有些犹豫。

赵锦乐浅浅笑道:“子君还小,我这做嫡母的难道还能跟孩子抢东西不成?那明个儿满京城的都是许少夫人苛待庶子的传闻了。”

话音轻轻柔柔的,如清风拂面,十分舒服。

她打完趣儿,亲自取了筷子,夹到许子君碗里:“来,子君,你爹小气,母亲夹给你。”

许子君坐在她斜对面的位置,有些远,赵锦乐撩起水袖,伸长胳膊,身子也随着上前倾了倾。

许成州还从未与她距离这般近过,她发间的香气,飘散在他鼻端,他有些僵硬的,看着她露出来的一段,雪白的腕子。

许成州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怎么会这般魔怔。他确信自己爱的人是赵青瑶,可他无论如何,也移不开自己的眼睛。

许子君不喜欢吃这些甜呼呼的东西,这些点心什么的,应该是女孩子才吃的东西,他方才之所以要,就是明白了许娇儿的意思,想给这个嫡母点颜色看看,好让她知道,哪怕她回来了,这府里真正得宠的也不会是她。他心里存着对她的厌恶,是以当那红豆糕递到他面前时,他下意识地挥了胳膊。

“我不吃你夹的,你这个坏女人,会害死我!”

他动作快,而且手劲儿大,桌上的茶盏也被碰倒,在他的挥舞下,滚烫的茶水直接泼了出去,烫在赵锦乐的手腕上。

“嘶——”

“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