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春华从口袋里拿出一些零嘴儿请她吃,都是些核桃瓜子什么的,事先已被剥好,入口就能吃。
杜春华看赵锦乐疑惑,笑嘻嘻道:“我就爱嗑瓜子,牙上都有豁子了,”她指着自己牙齿上的一点点痕迹,“我相公就不肯再让我磕啦,可我就这点爱好,他就亲手给我扒了让我第二天吃。”
神情坦荡,一点也不避讳夫妻间的恩爱。
赵锦乐笑道:“春华是个有福之人。”
世间男子千千万,能做到吴俊这般的,能有几个?杜春华确是幸运的。
杜春华拱拱鼻子:“我也觉得是。”
赵锦乐浅浅笑着,这杜春华,可真是京城里难得的鲜活人了。
“锦乐妹妹,你的脸可好了?”
赵锦乐愣了下,她的脸这几日已经恢复的差不多,杜春华如何得知的?
“坊间都传遍啦,安远侯宠爱妾室,不惜打了嫡女,为人不齿。听相公说,现在朝廷里到处都是弹劾他的折子呢!”
赵锦乐怔怔的,这事儿本是府里之事,按理说,不该传到外面去啊。
杜春华压低声音:“还有,我听丫鬟说,以前坊间那些你的流言,都是侯爷散布出去的,要坏你名声,好扶姨娘上位。”
“嘻嘻,听说林老将军当天就拿了鞭子抽了侯爷,真是解气。”
“还有,早间下朝的时候,赵侯爷被人打了闷棍,直接打脸上了,震怒不已,可惜京畿道就是不管。”杜春华笑得花枝乱颤。
赵锦乐在宫里,外面的流言是一丁点都没听到,这会儿自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塑造成,被姨娘和父亲虐待的悲苦女子了,以前那些她恶毒的流言,现在也成了安远侯不是东西的佐证。
她愣了会儿,才浅浅笑了,一侧的小梨涡,若隐若现,勾的杜春华直想去戳。
折殷哥哥,是你,对不对。
没一会儿,太子并着几位皇子过来了,这些女儿家们的眼神,顿时乱飞起来。
这几位皇子们,不知正德帝出于什么考量,还并没有许下婚事,也就是说,在场的小姐们,也都还有机会。
赵锦欢在触及那人修长的身影时,就羞的垂下了头。赵锦乐眼尾扫到,心下一冷。
恰巧那几位皇子同别的女眷们打完招呼,向这边走来。锦欢的欢呼雀跃,几乎是再也掩不住。
杜春华不知道这边的暗流涌动,在看到太子身边的吴俊那一刻,眼睛就挪不开了,“夫君!”
吴俊冷着脸,眼神却很温和。
太子笑道:“吴夫人还真是一刻都离不得阿俊,罢了,今儿个孤也莫做拆人鸳鸯之事,阿俊,你去陪陪尊夫人吧。”
吴俊犹豫了下,最终还是向杜春华走来。
“不是刚得了风寒,怎么也不穿厚些。”
“我想你嘛——”
吴俊想也没想的,直接把自己的披风,脱下来给杜春华穿。
赵锦乐浅浅笑着,你看,这世上,虽有很多怨偶,但到底,还是又人嫁给了爱情,幸福美满。
只是远远看着,都会觉得,也跟着熨帖起来。
她这一晃神,却是被周琏璋看在眼里,他眼神一暗,这位赵小姐,和离之后,怕是并不如所有人以为的淡然吧。
但是……
想到太后的叮嘱,周琏璋终于还是收敛了情绪,笑道:“都是些女儿家家的,没甚意思,走,兄弟们去一旁喝酒!”
“难得三哥痛快,北歌只好奉陪。”
几个皇子说说笑笑的,走远了。
周琏璋身边,一个温和的男子,犹豫半晌,却是留了下来。
“赵小姐。”
赵锦乐抬头。
那人紧张道:“我,我叫黄子安,仰慕赵小姐已久。”
这话,并不是什么空口白话。黄子安曾经在林家的酒宴上,见过这位赵小姐一眼,只是一眼,就放在了心上,但是他苦于自己出身不算太高,自觉配不上她,便把这份爱慕,放在心底,谁知赵锦乐转而嫁给了家世还不如他的许成州。
黄子安自后,每每生活在后悔之中,悔恨当时没有及时说出心意,到后来,听闻赵锦乐过的并不好,心里更是难受。前些日子,赵锦乐和离,黄子安又是难过又是暗暗的欣喜,尤其是在周琏璋说太后有意撮合他和赵姑娘之后,这欣喜就达到了顶峰。
和离之身又如何,他爱她呀……
黄子安说完,心如擂鼓,忐忑地抬起头,却见赵锦乐压根儿没有听到似的,眉头皱的紧紧的,看着不远处的地方。
假山后,依稀可见女子朱红色的裙角。
黄子安心如电转,“赵小姐,我们去那边走走?”
赵锦乐正苦于没有借口过去,当下立刻站起来,同意了他的邀请,向假山那边走过去。
她身后,赵明珠和赵青瑶头上都是冷汗,她们都知道赵锦欢是去干什么了,更知道赵锦乐的脾气,前两日就已经敲打过,不许和皇子们牵扯过甚,这会儿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过去,无从阻拦。
赵青瑶在焦急中,说不出来的还有那么点得意,赵锦乐你不是说我不守清誉吗,焉知你嫡亲的妹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谁比谁高贵!
赵锦乐步履很急,她越过假山,一把拉住那女孩的手腕,那人转过身,却并不是赵青瑶。而是一个穿着同样衣裳的宫女,躲在假山后正在躲懒。
看错了?
赵锦乐皱了下眉,看向宝华,宝华微微摇头,示意自己也没注意到三小姐的行踪。
那宫女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哭着哀求赵锦乐饶过她。赵锦乐被哭的心烦,立刻离开了。
她走不见后,那宫女才擦掉头上的汗,给假山里的人摆手示意。
赵锦欢小心地钻出来,娇嗔道:“都是你太心急了。”
后面的那人长身玉立,笑吟吟的模样,赫然是六皇子周北歌。
“小没良心的,你可忘了,我昨个在席上刻意替你出气的事情啦?”
赵锦欢想起赵锦乐昨个当众被刁难,虽说最后被圆了过去,但是周北歌的心,是真的。她立刻甜蜜起来。
“她都要封郡主了,你还是,还是不要再为了我与她作对,还是,还是你的前途重要。”
周北歌摸着她的头发:“傻丫头,焉知看到你受苦,我的心都碎了。你放心,总有一日,你会成为最最尊贵的王妃,她是郡主又如何,还不是要低你一头?”
异性郡主,与皇室正经的王妃相比,哪能相提并论?
被周北歌许下的承诺晃了眼,赵锦欢觉得无限甜蜜。
周北歌还有旁的事情,不能与她多留,何况他们现在的关系也不能曝光,赵锦欢只好不舍地看着他离开。
周北歌低笑一声,大手在她丰满的柔软上一抓,邪笑道:“等爷回来。”
说完才再不留恋,大步离开。
赵锦欢站在原地,被那么一抹,腿都软了,心砰砰直跳,好半晌,才能站直身子。她想要找赵锦乐她们去,一转头,却发现,赵锦乐就站在她身后,目光冰冷。
青瑶和明珠在她身后冲着她狂摆手,示意方才的,赵锦乐都看了个清楚。
赵锦欢的欢喜一下子不翼而飞,惶然地看着赵锦乐阴沉的脸。
当着这么多女眷的面,赵锦乐还是克制了,强忍了怒气,丢下一句你跟我来,转身回了宜欢宫。
一进屋门,宝华立刻把屋里的宫女都借故支使了出去,关上大门。
赵锦乐毫不犹豫地对着赵锦欢的脸扇了过去。
“长姐!”
赵锦欢捂着火辣辣的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你还有脸叫我姐姐!”
赵锦乐压低声音:“在花园里被皇子亵玩,赵锦欢,你是觉得皇宫里的人都是瞎子吗!你还未嫁人,名声还要不要了!”
“他,他说过会娶我的!”
“我还说过让你不要和皇子接近呢!”
“有用吗?你不还是照样攀上周北歌!自古皇室无情,你竟会傻到相信皇子的承诺!”
赵锦乐实在火大,她小心翼翼,就怕行错一步,给林家带来灾难,结果赵锦欢在后面使劲儿地作!
“你可知道你和周北歌来往过密,在皇帝严重,无异于告诉众人外祖已经站队,支持六皇子!”
在这个节骨眼上,谁家有女儿的不得谨慎些,要么早早把女儿嫁出去,不牵扯皇室争嫡,要么就留着暂不嫁人,等局势明朗些再站队。
赵锦欢倒好,毫不犹豫地自己跳上了六皇子的大船,还要把林家也都牵扯进去。便是她和林家都清楚,这是她自己的选择,然而外人谁会信!
赵锦欢咬着嘴唇:“皇室那些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喜欢六皇子,他也心悦我,我定要嫁给她!”
若这世间仅是互相心悦就能解决一切事情,那么也就没有那么多遗憾了。
赵锦乐冷笑一声,“你心悦他,焉知没了林家,他可会多看你一眼!”
赵锦欢扬起脸,凄然道:“林家?外祖心里何时有我这个外孙女了!长姐想多了,自一开始,锦欢就是个多余的!”
赵锦乐很想问,当年若不是她非要认柳姨娘做自己的亲人,和赵氏不亲近,林破敌又怎么会不喜欢她这个外孙女?说到底,她们都是林家的血脉啊!
然而前尘往事,赵锦欢积怨已深,哪是三言两语就能化解的开的。说她蠢,却有自己的小聪明,能瞒着众人和周北歌勾搭在一起,说她聪明,却把自己和林家都拖进深渊!
赵锦乐说了一番,见她还是油盐不进,也是冷了心思。罢了,她不肯听,又能如何?
她挥挥手,冰冷道:“宝华,三小姐病了,从今儿个起,就在宜欢宫里养病,不得出去。”
宝华应是,拉着挣扎不已的赵锦欢下去了。
赵锦乐这会儿神色还很冷,她看着赵青瑶,冷笑道:“我知道你存了什么心思,但是这事,再有下次,你想嫁给许成州,就得看我同不同意了。”
赵青瑶打了个哆嗦,赵锦欢和六皇子这事,是她从中多打掩护,因此这会儿咬着嘴唇,说不出话来。赵锦乐心烦,让明珠看好她。
到没人了,赵锦乐才露出些许焦急的神色:“宝鹊,你现在,拿着令牌出宫,去找母亲……”
人都走干净,赵锦乐在昏黄的宫殿里,才缓缓蹲了下去。
随着正德帝身子越发不好,皇子争嫡,已经进入了白热化,而她们,林家的两个外孙女,就成了皇子们争权首先被盯上的肉。
今儿个白天,那黄子安,对她那般殷勤,不也是在太后的示意下?
赵锦乐很怕。
锦欢还有的选择,她现在让赵氏为她定下婚事,锦欢总不至于成了旁人利益下的牺牲品,可她呢?
她被封为郡主,表面上,是荣宠,实际上,何尝不是正德帝用来胁迫外祖的一种手段?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你若忠心,你这个外孙女,我可以把她捧上天,但是一旦要有了不轨之心,赵锦乐就是会被第一个下刀的。
她不怕为了林家牺牲或者旁的,她唯独怕的是,宫里这些人拿她的婚事作为交换。
而她,别无选择。
赵锦乐接下来在宫中,总是与黄子安各种偶遇,赵锦乐不讨厌黄子安,但对安排这一切的,却十分厌恶。
黄子安却好似没有察觉,每日都欢喜地跟在她身后。
好在正德帝对这一切,都讳莫如深,没有明显表露出,要给她指婚的意图,或者说,连正德帝自己都未想好,要把她这颗棋子,用在谁身上。
赵锦欢这几日被宝华看管的严实,一步都出不得宜欢宫,更莫说见到心心念念的那人。她从开始的绝望,到最后变得愤恨。
赵锦乐,凭什么,你自己婚姻不美满,就不许我有一段好的姻缘!
她心里越发想念周北歌,这一天,宝华被支出去取东西,赵青瑶忽然走进来,神神秘秘地拉着她走,赵锦欢心飞快地跳着,在看到周北歌的身影时,终于再也忍不住,扑了过去。
周北歌抱着她,亲吻她的额头,细细怜爱,赵锦欢快要醉倒了。从来没有,从来没有人把她这样放在手心上呵护过,她就是爱周北歌啊,何错之有?
她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
周北歌焦急地询问发生了什么,赵锦欢哽咽着,说出长姐不允许他们在一起的事情。
“锦欢,我心悦你,我想永远同你在一起,但如果为了我,害你姐妹翻脸,不值得。”
“锦欢……”他苦笑着,“你长姐也是为了你好。”
赵锦欢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连唯一对她好的人,也要抛弃她了吗!
“锦欢,若是你长姐不同意,你知道的,我俩不可能再一起。”
“她、她做不了我的主!”
他只是微微苦笑。
赵锦欢自是知道的,以赵锦乐的身份,说要把她嫁给旁人,也不过是一句话的功夫。
但是她赵锦欢又不是一棵白菜一块猪肉,简单就能卖给别人,她也是人,也有感情,也会难过愤怒啊!
她把赵锦乐当姐姐,赵锦乐却何时把她当妹妹一般对待过?
“不,不,北歌,我喜欢的是你,我要嫁给你啊……”她哭的一脸绝望。
周北歌把她抱进怀里,眼里闪过一抹精光,他用沉痛的声音道:“我也舍不得你,锦欢……我俩想要在一起,除非……”
“除非什么?!”
周北歌却是悲苦一笑,不肯再说。
赵锦欢像是明白了什么,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除非,赵锦乐死,或者身败名裂,自顾不暇。
赵锦欢有一瞬的犹豫,但是在看到周北歌颓然而绝望的样子时,她狠下了心。
是了,是赵锦乐先不顾她的,现在,她又何必顾及赵锦乐?但凡她当日,顾念一些她们的姐妹情谊,她现在,都不会选择这么做啊。
那一巴掌,打在脸上,可真是疼,想来长姐是用了全力吧。是呀,她素来是威风的,哪能容许她做出这种不遵从她安排的大逆不道之事来呢。
赵锦欢捧着周北歌的脸,漂亮的眼珠里是深深的疯狂。
赵锦欢这几日格外平静。
据宝华说,赵锦欢安分了许多,连赵青瑶都避而不见了,全不跟前几日一样,趁她不注意就要往外跑,像是彻底死了心。
按理说,赵锦欢这样子,赵锦乐是该放心的,然而不知怎的,她总觉得有些不安。她捻着手腕上的佛珠,有些心神不宁,好在,明天就是她册封的日子,册封仪式后,她们就可以回侯府了。届时,无论再发生什么,总不至于没有挽回的余地。
夜风四起。
宝华端来一蛊梨汤,“小姐,喝了再睡吧。”
赵锦乐嗯了声,合上手中的书,端过那梨汤,正欲喝时,忽然呕了一下,酸涩难受。
她皱着眉把梨汤放回桌上,摸着胃,这几日不知怎的,总是见到东西就想吐。
宝华见她不舒服,连声问可否需要叫御医,赵锦乐笑了下,“哪里这么娇贵,过几日就好了。”
她坚持,宝华不好勉强,但是无论如何也不肯让她再看书,赵锦乐只好合衣躺在床上,宝华捻了灯,弓着身子退了出去。
外面月光皎洁,赵锦乐没什么睡意,盯着窗外的树影,开始想念周折殷。
也不知道他到哪了,是否足够安全。
赵锦乐想着周折殷,开始淡淡地有了睡意,还没睡过去,就听到门吱呀一声开了。
脚步声凌乱且重,不是宝华的。
赵锦乐一下清醒了,反手握住枕头下的匕首,双眸死死盯着薄如蝉翼的帷帐。
粗重的喘息声越来越近,赵锦乐借着月光,终于看清那人的脸,黄子安!
怎么会?他怎么会出现在后宫!
“锦乐……”他喃喃念着她的名字,眼珠通红。
薄纱帷帐里,她只穿着单薄的裘衣,青丝垂下,露出纤细的脖颈,她睡得不安分,一双白嫩的脚丫从锦被下探了出来,连脚趾,都是极美的。
他目露痴迷。
赵锦乐身体紧绷,锦被下,匕首锋利。
他俯下了身子……
就在赵锦乐欲要制住他时,合欢宫外,有人喊走水了。
接着,是宫女太监们的惊叫并着越来越重的脚步声。
赵锦乐眸光一寒,在这一刻明白,黄子安会出现在这里,并非意外!
是谁,这么迫切地想要毁她名声?
黄子安的手终于如愿摸上赵锦乐的玉足。他的眼神狂热,“赵小姐……”
赵锦乐一脚踹在他头上:“滚远些!”
她下手狠且重,毫不留情面,黄子安被踹的一个趔趄,很快又爬起来,朝她扑来,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赵锦乐冷下脸,一个手刀砍在黄子安后颈,他如愿昏了过去。赵锦乐像是扔垃圾一样,把他扔在床底,罗帐逶地,遮住他的身影。
然而……
既然那人敢在后宫里下手,定是有了依仗,又怎会给她留下这条后路?届时,他要是被发现,赵锦乐才真是百口莫辩。
赵锦乐端坐在矮塌,绝境之下,她反倒有了闲心,轻轻地啜了口茶。
外间众多纷杂声音中,忽然响起了赵青瑶的声音:“长姐还在屋里!”
接着是砰砰地敲门声,赵青瑶焦急道:“长姐,你在里面吗!外面走水了,你快出来!”
赵锦乐睫毛颤了下,锦欢。
“你们,快来,把门撞开,我长姐还在屋里,若出了什么差池,小心你们的狗命!”
赵锦乐眸光一寒,倏然笑了。
那么锦欢,你大概要学到人生的第一课,何谓权势。
且看正德帝是否会如你所愿,让她与黄子安“厮混”之事,传出这高高的宫墙。
就在门要被破开之际,一只手,捂住赵锦乐的唇,随之他毫不怜惜地将肩上的东西扔到床上,用锦被遮住,然后迅速推开与湖面相接的后窗,带着她,脚尖轻点,略过水面,将她放在湖中央的小亭上。
四周寂静,原本当值的宫女们都被遣去了宜欢宫,暗沉沉的夜幕下,只有他们两个人。
赵锦乐讶然,一抬头,却是忍不住惊讶道:“宣寒?你没和折殷哥哥去盐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