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再嫁太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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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讨要嫁妆

许氏看不上赵青瑶,焉知赵老太君更看不上她和许家这样的门第!

本来青瑶若是嫡女,许家都是高攀,她有心为青瑶提高身份,后来却发生了那么多事情,青瑶自己作死,嫡女的位子与她彻底无缘。

两相生厌,但是碍于正德帝的旨意,她们还不得不坐在一块儿商讨这门婚事,也是有意思的紧。

赵锦乐抿着茶,这样不被祝福的一段婚事,赵青瑶,你苦苦谋求来的,真的能幸福吗?

她淡淡笑了。

赵老太君应付了一会儿,就推拒自己累了,把这事交给赵氏掰扯,她回屋休息。

赵氏也是赵青瑶的主母,因此她来做这事,也不是不行。

但是对于毁了自己女儿婚事的女人,赵氏能留什么情面?是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的。

赵老太君知道这一点,却仍把这事交给她,足以见得,她的心有多狠。

以前宠爱赵青瑶,是真的宠,掉两颗眼泪,都急得不行,现在翻脸了,连对女人最重要的婚事,她都不管不顾。

“依我的意思,这门婚事还是尽快。同一天进门拜堂,青瑶能等,只怕您的侄女显怀了不好看。”

许氏也是这个意思。

赵氏翻看了下黄历,随手指了四月初八的日子,“我看这个日子不错,要不就定下这一天吧。”

随意的样子,像是在商讨哪一天出门游玩。

许氏先前因为这门婚事,闹得没脸,因此也不想着隆重,只希望草草糊弄过去,别再惹正德帝厌恶,因此虽然觉得急了些,但最终还是答应了。

这是三月的最后一天,距赵青瑶出嫁,不足十日。

“还有一事,青瑶受了伤,这几日是站不起来了,拜堂那日,恐怕只有秦小姐自己,这事您知道就行。”

秦洽莺是许氏的侄女,许氏一听,更是高兴,哪里有不同意的道理,心里还觉得,这赵青瑶受伤的时机实在是妙。

二人商讨完,赵氏身边的金嬷嬷要送许氏走的时候,赵锦乐忽然想起什么,含笑道:“许夫人,您莫要忘了,把我的嫁妆还回来呐!”

他们和离之后,许家一直不主动提她的嫁妆之事,还真当她忘了啊。

赵锦乐又对宝华宝鹊道:“许府要迎新妇,怕是没时间,你俩,再带上几个小厮,去许家把我的嫁妆对一遍,抬回来吧。都和离了,再占着许家库房,实在不合适。”

许氏气得鼻子都歪了。

赵锦乐那么多嫁妆,可是支撑许家生存的根本,现下她居然要要回去!

可她没有拦的理由,大周律法明文规定,和离之后,女子若要回嫁妆,男方不得推拒。是以,在大周,许多男人哪怕不喜欢自己的妻妾,为了丰厚的嫁妆,也不会允她们和离,宁可弄在身边两相生厌地拘着。

宝华和宝鹊很开心地应着,带着人去了,第二天一早,气得胸脯鼓鼓地回来了,原来那嫁妆,有近五分之一对不上数。

赵锦乐嫁人时,是拿了六十四抬,现在也就是有十多箱没了,赵锦乐神色平静地捏着单子,并没有宝华想象中的生气。

她去赵氏那里用早膳时,把单子转而交给了赵氏。

赵氏看着单子上对不起来的数目,眼中蕴含着风暴。

她自己的嫁妆被挪用,她没什么感觉,然而自己的女儿受到这样的苛待,她却是不能忍的。

也好,赵青瑶的嫁妆,看来可以少备一些了。

赵老太君把这事交给她办,不就是想要让她从自己库房里拿一些做填补嫁妆吗,这如意算盘,打得真是叮当响!

+++

赵青瑶听闻自己的婚期就被指在四月初八,哭闹了很久,然而她现在已经不是曾经众星捧月的那个二小姐了,任她如何哭闹,下人们也都当看不见的。

现在府里都让赵氏把持着,谁敢为了一个庶女的喜悲去触主母霉头呢。在赵青瑶又哭的时候,柳姨娘反手一个巴掌甩了过去:“没用的东西,哭有什么用!”

与其有时间在这哭,不如想一想,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赵青瑶现在满脑子还是许成州,她却是看的明白,青瑶这一辈子,已经毁了,她想要过的幸福,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现在已经不在意青瑶以后会如何,但是青瑶在出嫁前,也许还有些利用的价值。

晴雪园里暗流涌动,侯府里也不太平。

聂绫儿在侯府里住下后,虽还未进门,但总是有意无意地往赵成谨身边凑。

赵成谨也不是圣人,怎么会对花儿一般的女孩完全没有感觉,竟被这几天拘起来的赵呈吉撞见他们在花园里亲热。赵呈吉本就因为姨娘被关起来一事存着怨恨,眼见着有人要取代娘亲,竟是拿石子把聂绫儿给打了。

消息很快传到各院子的主子耳朵里去,众人面色如旧,但内心里还是对这种行为鄙弃不已的。未出阁的姑娘家,大白日的,当众和朝廷命官宣淫,还被孩子看到,真真是聂家的好家教。

金嬷嬷说这事的时候,一脸的解气,赵氏却蹙着眉,不许她再说,“锦乐还在,莫要污了她的耳朵。”

赵锦乐笑眯眯地捂住耳朵,示意金嬷嬷继续说,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听见。

赵氏一下给气笑了。

半晌,赵氏想起什么,忽然叹了口气。

“娘亲可是在为锦欢的事忧愁?”

赵氏知她心思重,能猜到,也不意外,拨弄着花瓶里的花儿,略带惆怅道:“赵青瑶嫁出去后,锦欢再留在府里,就不合适了。”

哪怕赵锦乐不同她计较,要毁她清白的事也不代表没发生过。

那一晚,外人虽不知道事情真相,但是有门道的,却也知道她和黄子安做了点什么不合适的事,虽然没到最后,但名声已经毁了。锦欢现在想要嫁个同等家世的人家都难。何况,以赵锦欢的性子,也不适合高嫁,到时候她再蠢到办出什么事,侯府也保不住她。

“在宫里时,我不是已差宝鹊让您给锦欢寻个人家?”

赵氏摇头,拿出一本名册,匆促之间,上面寻到的都是适龄的儿郎,然而大部分,赵氏是不满意的。

赵锦乐接过名册,翻看一遍,最后指着其中一个年轻男子的画像道:“京城知府张昷之的幼子,与锦欢还算相配。”

关键,的确算是同等条件下最好的选择了。

张昷之清名在外,盐城一地,他们曾见过一面,张昷之还算卖赵家面子,而他的小儿子,现在正苦心读书,准备考取功名,府里连个伺候的丫头都没有,不怕锦欢去了受气。

张家的孩子,是这中间赵氏最满意的一个,只是她还有些犹豫:“听闻张知府春后就要到两广之地任职,他的儿子势必要跟着,锦欢去那么远的地方,我实在放心不下。”

赵锦乐合上册子,轻声道:“母亲,京城已是是非之地,上面那位,随时都有可能……几位皇子,也都各怀心思,远离京城,不一定是件坏事。”

她们这些人呀,都是上位者手中的棋子,一举一动,由不得自己,锦欢嫁远了,离京城远远的,反而能过的逍遥自在些。

赵氏也不傻,很快就明白她的意思,也跟着沉默下来。良久,才勉强扯出个笑容,“你说的对,我先同锦欢商量下。”

赵锦欢这些天,一直躺在自己的院子里,不出来,每天望着或晴或阴的天空,呆呆地不知想什么,赵氏去了,她也不太爱搭理,整个人好像垂暮的老人,没了鲜活劲儿。

赵锦乐只是吩咐下去,一众吃食用度,都捡着最好的给三小姐用,但她自己,并没去过赵锦欢院里,大抵,赵锦欢也并不想见她。

赵锦乐本以为赵锦欢会反对这门婚事,出乎意料的,她很平静地接受了,甚至说要见一见赵锦乐。

那是傍晚,太阳落幕,院子里一片昏黄,暮色四合,明明是春天,却凄凄凉凉地让人心里难受。

屋子里很暗,掌着蜡烛,药材的苦味儿很大。

赵锦乐蹙着眉,吩咐人把窗户都打开,透透气。

赵锦欢瘦了很多,整个人只剩下个骨头架子,黑漆漆的眼睛,缀在惨败的脸上,像骷髅,宝鹊没见过她这么可怖的样子,吓得往后踉跄一步,差点跌倒。

赵锦欢就咯咯地笑了。

等她笑完,才盯着赵锦乐:“长姐,见我这模样,你很得意吧?”

赵锦乐像是没察觉她话里的怨恨,摆弄着花瓶里的一束桃花,声音淡淡:“我有何好得意的?”

“我那么害你,是你的仇人,我落得这样的地步,你焉能不痛快?长姐,你笑吧,不用忍着,我知道你自幼会装的,只是这院里,没有旁人,你不用再惺惺作态的!”

赵锦乐很奇怪地看着她:“现在我是陛下亲封的郡主,侯府里母亲把持着,而母亲又一切都听我的,我正是春风得意之时,需要在你面前装什么?”

赵锦欢握紧床单,半晌,颓然地垂下头,赵锦乐说的没错,事到如今,府里已经没人能威胁到她什么,她何必需要在她这个败者面前再伪装。

“我输了,我得听你的,我认了。”

赵锦乐静默半晌,才淡淡道:“青瑶出嫁那天,我会想办法带你见一下张家的小公子,你若不愿意,母亲不会勉强你。”

“还有,宫里那位,你还是尽量忘了吧。”

赵锦乐望着夕阳下她长长的影子,忽然大喊道:“赵锦乐,我不会原谅你!”

她摆摆手,没有回头。

我亦,不会忘了你——

长姐。

赵锦欢朦朦胧胧地睡过去,梦中,她还年幼,追着赵锦乐跑,赵锦乐跑的比她快,一会儿见不到人影了,她站在原地,嚎啕大哭,同样小小的赵锦乐就立刻跑回来,抱着她,低声安慰。

可这一次,她知道,赵锦乐永远不会再回头了。

曾经亲密无间的姐妹,终究还是,走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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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青瑶的婚事赶得急,双方象征性地交换了八字,因为婚事特殊,加上时间急,就略过了聘书和提亲环节,直接到了纳征这一步。

纳征,又称过大礼,新郎官需要向新嫁娘家送上礼金、礼饼、礼物及祭品等,再穷的人家也不能省。许家也算是高门大户的,在这方面,就更得注意。

纳征那天,是许成州并着几个好友一同来的,琳琅满目好几个大箱子,并着几十只牛羊,不知情的百姓在侯府外面咋舌,这许府就是出手阔绰。赵锦乐看了礼单,笑得乐不可支。

许家没钱,又不愿意丢面子,竟只拿了很少的礼金,不值钱的礼饼倒是满满当当装了一大箱子,至于送人的礼物,则是一些普通百姓看起来名贵的衣物料子,实则在他们这种人家,都是给下人用的,主子压根儿不会穿。

这许氏,还真是毫不掩饰自己的赵青瑶的嫌恶和对这门婚事的不满意。

这份礼单里,若是真说有什么值钱的,也就那些摆着面不能省掉的牛羊还算些家当,再就是几套前朝留下了的字画,算是名贵,赵锦乐不用想,又是许成州从自己的珍藏里拿出来的,不让赵青瑶脸上那么难看。

看到这份单子,饶是老夫人,脸色也不怎么好看,青瑶再怎么混账也是赵家人,许氏这么做,明摆着不把青瑶放在眼里呢,至于刚因为青瑶的婚事而被特许放出来的柳姨娘,少不得又拿帕子擦眼泪了。

赵老太君觉得许家实在是欺人太甚,然而这门婚事是青瑶自己抢来的,又是圣上金口玉言赐下来的,谁也更改不了,只能忍下怨气,只是对着许成州,少不得要刺挠两句,明里暗里地嘲讽,让许成州尴尬异常,脸上实在挂不住,没坐了一会儿就托辞有事先回去了。

老夫人气得胸闷,自然也不会再留他。

赵氏摸着单子,淡淡地来了句:“锦乐,去送送你妹夫。”

柳姨娘一下警惕起来,这赵氏,想做什么?

赵锦乐也有片刻诧异,不过很快,她就收敛了神色,起身看着许成州。

后者飞快地站起来,往外走。

到正门是长长的一段路,侯府里的桃树不知为什么都砍了,换上了玉兰和迎春花,呼吸间,空气里尽是馥郁的香气。

赵锦乐不很喜欢玉兰,觉得香气过于浓烈,不如梅花清淡,较之桃花又少了几分活泼,赵老太君却是喜欢的紧,自从换了这花后,每天往院子里都要多走几趟了。

长长的道路上,两人都是沉默着。

赵锦乐是有些漫不经心,一旁的许成州,嗅着她发间的香气,则是忐忑难安。

他犹豫半天,终于还是轻轻地喊她的名字,后者却是诧异地看他,然后淡淡道:“你我已经和离,你以后是我的妹夫,你再喊我的闺名,已经不合适。”

“你若不嫌弃,以后可以和青瑶一样,唤我一声长姐。若是不愿意,喊一声赵小姐也是可以的。”

“锦乐,你非要这般绝情吗?”他想要抓她的手,却被她迅速避开,她冷着脸,警告道:“许成州,你已经与我和离了,马上就要娶你心爱的女子为妻,还要这般作态,给谁看!”

“锦乐,如果我说,我现在爱的是你呢?!”他急急慌慌地想要辩解,看到的,却是她更为惊诧的目光。

街上车水马龙,热闹的很,赵锦乐却觉得眼前这一切十分荒唐。

许成州居然说爱她,在他们和离之后。

赵锦乐不会忘记,许成州前一世为了和青瑶在一起,亲自端来的那杯毒酒,他说对不起她,可是他不能失去赵青瑶。这一辈子,她选择了成全和退让,她不再爱他,可许成州却说,他爱上了她。

多么荒唐!

赵锦乐真想问他,男人是不是骨子里就是贱的,她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浑身一寒,一回头,周折殷正与许蓁站在一起,冷淡地看着她。

赵锦乐真是哭笑不得。

周折殷同许蓁说了什么,忽然大步向这边走过来,唇畔含笑,温和的目光落在许成州抓着赵锦乐手腕的手上,“怎的了这是?”

许成州像是被烫到般,一下子就松开了她的手腕。

“我出来送青瑶的未婚夫,你怎么在这?”

“和许蓁出来办事,”他摸摸她的头顶,“外面凉,怎么不加件衣服就出来?”

“本想着一会儿就能进去的,就偷了懒。”

周折殷似是无奈地笑了,半晌才看向一旁的许成州,眯着眼睛道:“我记得许公子与赵二小姐和秦小姐的婚事就在八日后,许公子还这般闲?”

许成州没察觉他俩之间的暗流涌动,还以为齐王是在指责他与前妻还纠缠不休,擦着头上的冷汗,立刻道:“成州,成州这就告辞!”

许蓁嗤笑一声,他这个表弟,从小就是个软骨头。

他摸着下巴,打量赵锦乐,怪不得他总觉得她眼熟呢,原来是他的曾经的表弟妹啊!

那他之前,算不算是帮着阿殷绿了自家表弟?

赵锦乐有些无措地看着自许成州走后就冷下脸来的周折殷,咬着嘴唇,好一会儿才问道:“你的身体如何了?”

“你心里还会记得旁人?”

“……啊?”

周折殷冷笑一声,不再说话。

赵锦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他又在闹什么别扭,过了好半晌,才听他冷冷淡淡地吐出一句死不了。

“那,没事就好,外面天冷,你还是回王府躺着休息吧。”

她说不准他到底受伤严不严重,只好这样劝着,却见那人更加冷漠地甩袖而走。

赵锦乐:???

许蓁抱着笑得生疼的肚子,跟在周折殷后面,他实在不敢相信,两个智商都不低的人,凑在一块,情商会低到这么令人发指的地步。

+++

侯府

许家的聘礼已经送来,赵青瑶的陪嫁单子,赵氏也就趁机拿给赵老太君看。因为是庶女,所以一共二十八抬嫁妆,比之旁的一些人家的嫡女也不算太差,只是也不上丰厚就是了。这其中,一半是从府里的中馈里出的,另一半是赵氏开了小库房,自己从中添置的,上面的不少好东西,赵老太君看了都有些眼红。

因为赵氏从中添置了不少,赵老太君十分满意她的上道,所以这几日对着她是越发的和颜悦色起来。

柳姨娘呢,一分钱不出,还让女儿白得了这么多陪嫁,也是得意不已,第二天还执意要去给赵氏请安。

赵氏刚刚起来,就听到这消息,按金嬷嬷的意思,是尽快让柳姨娘进来,打发她走,不然让赵成谨看到,少不得又要怪她的。

赵氏挑着眉,“她是妾,来给我这个主母请安还不是应当的?她愿意来,等着就是。”

对于大户人家来说,妾就是个买来玩的玩意儿而已,有的人家,妾连自己养孩子的权利都没有,是生是死,也不过是主母的一句话罢了。

以前赵氏被赵成谨伤透了心,因为柳姨娘而备受打击,一直也没存过争斗的心,而现在,她看开了,莫说一个柳姨娘,就算十个百个又如何?左右不过是妾,越不过她去。

柳姨娘先前也正是因为知道这点,才在赵锦乐重病之际,着急忙慌地想要把自己抬为平妻。

时间已进入四月,天气已经不寒了,柳姨娘就是在外面等一等,旁人也挑不出什么毛病的,不会来一句莫名的苛待妾室的罪名。

是以,赵氏很安心地在屋里慢悠悠地做着自己的事情,外面,柳姨娘挺着三个月的孕肚在外面等。

赵成谨来想要与赵氏说一说青瑶的婚事,就见柳姨娘站在院子外面,白着脸,头上都是冷汗,立刻就问是怎么回事。

柳姨娘说是来谢恩,实际上不就是在等他么,咬着嘴唇,说是无碍的,是自己愿意等姐姐的,赵成谨气得直接进门要与赵氏理论。

赵氏正对着铜镜画眉,她左右比量了两下,总觉得右边的眉低了些,就又拿螺子黛描了两下,总算整齐了。

她心满意足地放下眉笔,淡淡地扫了柳姨娘一眼:“哦,她啊,她自己愿意来那么早给我请安,我逼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