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女儿在父亲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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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大舅把梅连强当成了倾诉对象

天亮后,大舅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走出了使他煎熬了一夜的宾馆,他感觉到自己一夜之间苍老了不少,尤其是自己走路的时候,大舅感觉自己确实老了。感觉老了的大舅想着自己今天无论如何得把自己这次来要办的事办好,尽快离开这个叫做城市的地方。大舅不喜欢这个地方。这个地方不是好人呆的地方。大舅想着梅连强就不是一个好人,城市里有很多梅连强这样的人,装得像个文明人似的,其实装了一肚子的坏水。

大舅只想着去找梅连强,早饭都不吃了,反正他也感觉不到饿,只感觉自己老了,骨头架子都快散了,大舅想在他的骨头架子没散之前,先把女儿周建新的事办了,不然等他真正散了,就办不成了。

大舅想着这次去找梅连强,就得来点硬的,不然,梅连强还以为自己好欺,又会把他骂一顿。可要来硬的,得有个硬的条件才行,大舅想到了枪,枪是最好的条件了。大舅在加入军垦之前虽然不是正规的军人,可他对枪的威力还是知道的,电视电影上到处都在宣传,只要手中有枪的人,就可以威逼着他人去干所有的事情。大舅想着,如果自己手中有一把枪,对着梅连强,不信他梅连强会那么嘴硬,梅连强只有老老实实地按着他的意思去做了。大舅像个小孩似的,想着这样办事的方法,这种方法使大舅对这件事又充满了信心。

但要找一把枪,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大舅从一开始想着这个方法起,就放弃着要找一把枪的想法,他想找一把刀也行,刀和枪一样,也是历害的。要找一把刀却很容易,这回干脆新买一把,不但可以用来吓唬梅连强把事办成,而且带回去可以用来杀鸡宰羊什么的。大舅其实早就想买一把刀了,用来杀鸡宰羊的刀,他家里的的那把年代太长了,都磨的快剩下一把刀柄了。

大舅先到二道桥市场,去买刀子,他去的太早,市场还没有开张。他转悠着,等到卖刀子的人来了,大舅说明要买一把最好的刀,卖刀子的推荐给大舅挑了一把钢比较好的藏刀,还说这种刀子别说宰羊了,宰人都不会卷刃的。大舅就买了这把藏刀,挂在裤带上走了。

这次,大舅很容易就找到了王朝公司,并且一进到公司,没有见到别的人,就找到了梅连强,好像梅连强就是等着他似的。但是梅连强根本不理会大舅。大舅对梅连强说,你不理我不要紧,只要你理我女儿周建新就行。梅连强还是不理大舅,这下就激怒了大舅,大舅就沉不住气地掏出了那把藏刀,拿在手里,指着梅连强说,你再不理我,我可就不客气了。

梅连强用眼角瞟了一下大舅和大舅手中的藏刀,终于开口了,用不以为然地口气对大舅说,你这样可是犯罪。

大舅说,那你把我女儿周建新的肚子搞大了,就不是犯罪了?

梅连强却说,我再警告你把刀子收起来,不然我可要拨打110报警了。

大舅发现梅连强还是怕刀子的,虽然他不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只是说刀子。大舅心想,看来自己这一步是走对了,不给这小子一点历害,他还会骂我呢。大舅这样想着,便说,梅连强,咱们好话好说,以前的事我就不说了,只要你答应娶了我女儿周建新,这事就解决了,谁也不存在犯不犯罪。

梅连强看出了大舅是在要胁他,口气很硬地对大舅说,你别用这种话吓我,我才不怕呢,我承认我和你周建新有过那档子事,可你要我娶你女儿周建新,是绝对办不到的!

你再说一遍看看。大舅不信梅连强会这么嘴硬。

梅连强说,我绝对不会娶你女儿周建新的,你以为你女儿周建新是什么货色,她是鸡,就是妓女,她肚子里怀谁的杂种,你知道不知道?

大舅没想到梅连强会说出这种话来,一下不知说什么好了,他想到了昨天晚上在宾馆里遇到的那个女人,他的头就木了。

梅连强看到自己的话把大舅镇住了,便有点占了上风的意思,一个劲地诉说着自己的委屈,他对大舅说,你以为我是个傻×呀,背这个冤娶个鸡做老婆?

大舅终于有点清醒了,他才知道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他不但没有威逼着梅连强,还叫梅连强把自己的女儿周建新说成是鸡,使女儿受了污辱。大舅有点站立不稳了,他感到头晕眼花,有气无力地说,梅连强,你这样说,我就受不了了,你说什么都成,就是不能把我女儿周建新说成是妓女。梅连强,你如果真想说点什么,你就说我吧,把我说成流氓我也不会怪你,因为我曾干过了流氓事。

你不知道,我们农场有个寡妇叫白玉兰,她丈夫为公家淘井时死了后,我当时是连长,照顾守了寡的白玉兰当了不用下地干活的记工员,这下却引来了不少闲话,并且连厕所里都写上了我和寡妇白玉兰睡过觉的话,我那时候痛苦死了,白玉兰来主动找过我,说与其这样受别人的闲话,我们真好过了又怎么样,但我没有和寡妇白玉兰好,我不能那样做,我有妻子,我有女儿。可你不知道,在我的女儿周建新没考取大学回到农场后,我为了周建新能当上农场的农技员,求到了寡妇白玉兰跟前,全农场只有寡妇白玉兰能办成这事,但白玉兰有个交换条件,就是我能和她睡觉,她才给我女儿周建新办事,实在没办法了,我就和寡妇白玉兰干下了流氓事,白玉兰也把我女儿办成了农技员。后来,是我女儿自己不愿意干那个农技员的,寡妇白玉兰觉得对不住我,就把我办成了副场长……

梅连强打断了大舅的诉说,不耐烦地说,你告诉我这些干什么?我又不是你老婆,不想听你坦白这些没意思的事。

大舅却要说,他完全把梅连强当成了倾诉对象,这时候,大舅太想说了,他一直没有给别人说他的心里话,也没有谁合适听他的心里话,一旦打开了话匣子,他就停不下来了。大舅说道,梅连强,你不知道,我和我老婆才不说这些呢,她是个不近人情的女人,在我对待女儿周建新的事上,她伤过我的心,并且是在我们的新婚之夜吵闹了起来,从此,我们俩不吵不闹,就像住在旅馆的陌生人一样,各人心里都隔着一层东西,根本不像个夫妻,可也过了一辈子,但我女儿周建新看出来我们的关系了,我们为了女儿还像演戏一样,做给女儿看呢。梅连强,你不知道,我的女儿周建新不是我亲生的,我就没有生育能力,我和我老婆一直没有生出孩子,我老婆说是她的问题,后来检查过,是我有问题……

梅连强又打断了大舅的话,说,你不要给我说了,我没有时间听你讲这些,请你出去,别再影响我工作。

大舅没有理会梅连强,仍然说道,我的女儿周建新是我抱养的,昨天我好像告诉过你,对不对?梅连强,周建新原来不叫周建新,而叫方建新,可我没有告诉你生方建新的那个女人,她叫方心怡,是上海人,支边青年,长得很漂亮。但坏就坏在方心怡的漂亮上了,她一到团场,组织上就给方心怡安排了一桩婚姻,你不知道的,我们那时候结婚都是听组织安排,方心怡被组织安排嫁一个农场的场长,那个场长比方心怡大将近二十岁,满口粗话,并且抽烟很凶,一说粗话,到处都能闻到从他嘴里喷出的烟臭味。方心怡一个上海姑娘,不愿嫁这个场长,为了躲避这桩婚姻,方心怡不知和谁有了孩子。这下,方心怡不用嫁那个场长了,被下放到我们塔尔拉农场,到了我们一连,并且生下了孩子,这个孩子就是方建新。后来,孩子长到一岁多的时候,听人说方心怡想找方建新的亲生父亲,和他结婚,可那个人不承认,方心怡受不了这个世界处处对她的不公,就跳到玛纳斯河里死了。我收养了没人要的孩子方建新,就成了我的女儿周建新了,当时有人见我收养这个孩子,还怀疑我是那个男人呢……

梅连强听到这里,怪笑着说,你女儿有这么一个亲娘,怪不得她也走她亲娘一样的路呢,这是遗传的吧。

大舅一听,从倾诉中走了出来,生气道,梅连强,你胡说什么?

梅连强冷笑着说,这是事实,不是我胡说,你女儿周建新有那么一个胡搞的娘,女儿能好到哪里去,我就像当年的你一样,但给我要背黑锅,可办不到。

你怎么能说你是背黑锅呢?是你把我女儿的肚子弄大的,我女儿周建新哭得一塌糊涂,她眼看着快要生了……

生不生关我什么事?你一定要认准这事是我干的,我也没有办法,但我绝对不会娶周建新这样的婊子。你真不知道你女儿周建新是什么货色,她是妓女,整天在宾馆里卖……

住嘴!大舅想到了昨天晚上宾馆里那个骂他傻×的妓女,怒气冲冲地喊道,不允许你这么说我女儿的。梅连强,你这样说我女儿,我这个做父亲的不能答应。

那你要怎样,我就这么说了。

梅连强,你这么说了,就要负责任。

我负责任,我只说了个事实,你手里有刀子,难道你还能杀了我不成?怪事情。

就是怪事情,大舅说,你以为我不敢杀你是不是?

梅连强说,你杀呀。

我再问你一句,梅连强,你到底娶不娶我女儿周建新?

不娶!死也不娶!

这是你说的,你不光把我女儿周建新的肚子搞大了,现在还说我女儿周建新是鸡,你说我是流氓都行,但你说周建新是鸡,我受不了。大舅身子摇晃了起来,他被梅连强的话击得有点站不稳了。

梅连强说,你女儿周建新的肚子是不是我搞大的,我不知道,但我说了她是鸡,怎么样?

你再说一遍。

周建新是鸡,是个想脱离农场才出来的鸡!

你还真说?

我还要说,周建新是……你真敢捅我……

大舅又连着在梅连强的身上捅了几刀,觉得不解恨,又捅了一刀,想了想,又捅了一刀。大舅一边捅,一边嘴里还说着,梅连强,我这两天没有好好吃饭,手上没有劲,不然怎么会这么没有用……

你……这是……要……杀我……梅连强用手挡着刀子,后面的话被疼痛打断了,他说不下去了。

是你把话说绝的,你说你就是死了也不娶我女儿周建新,我就叫你死了好了,你不死还得去害别人的女儿,女儿在父亲心目中都是很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