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她之前，他疲倦地坐在一只消防笼头上歇脚。有一阵子，他很希望屁股底下那只红色的东西最好能像火箭，一下就把他推进外太空。如果外太空不需要招聘和面试就能找到工作的话，他希望永远留在那儿。
她刚从一扇弹簧门后面出来，朝着停靠路边的车。那是辆灰色沃尔沃，车身庞大，似乎更适合男人驾驶。但是再看她，就明白没什么不对劲的。天很冷，她穿着几乎拖地的黑色大衣，又沉又笨，像个大方块。他扭头看了看门上的铜牌——天缘婚姻介绍所。
他刚才就是从这家天缘婚姻介绍所旁边的一间房子里走出来，那是一间简陋的职业介绍所，有一个市郊工厂招收工人，底薪只有二百元，还要交押金。招的人数倒是比较多，但是二百元，他想不到真会有人去应这样的聘。
要不是这个衣着显眼的大方块女人从里面出来，他可不会注意到这里还会有一家婚姻介绍所。
他第一个感觉是她走错地方了。她大概就是那个黑心的市郊工厂的老板，她是来寻找廉价工人的，而不可能是来婚姻介绍所找男人的。
这个方块移动得并不坚定。他默然看着。下意识里，他的穷，好像正因为她的富。
当她走过他身边时，他快速地瞥了她一眼。就是这一眼，他突然觉得她神情里有一种他很熟悉的东西，一下子改变了对她的印象，她可能真是来婚姻介绍所找男人的，就像他真是来职业介绍所找工作的一样。
他对这个老板一样的女人就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
他突然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勇气，朝着那个大方块的背影说道，你要不要工人？
大方块显然被他的喊声吓了一跳，错愕地转过身来，向四周看了看，最后确定是他在说话。
你在对我说话吗？她问。这张冲他问话的脸上已完全没有了他刚才看到的让他感到熟悉的东西，代之而起的是一种跟她的衣着、车子很般配的表情——一种很平和的盛气。这样的表情，使他立刻有置身招聘现场的不适感。
他几乎是羞怯地冲她点点头，他的样子也许有点滑稽可笑，真的没有退伍军人的一点影子。可能是这一点稀释了她盛气中隐隐的敌意。她把头转向职业介绍所，然后又转回来。
哦，你想找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