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福尔摩斯探案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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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血字的研究:失败的跟踪

经过一上午的奔波,我虚弱的身体便有点受不了啦。

福尔摩斯去听音乐会了,我躺在沙发上想睡一会儿,可又睡不着。这一天中种种稀奇的印象在头脑中走马观灯似的旋转着,特别是死者那张扭曲的脸,真让我感觉从这个世界上立刻消失是一大幸事。

克利夫兰的伊诺奇·J·屈伯……

不管怎样,正义终将战胜邪恶,剥夺别人生存权利的人必将受到法律的制裁。

福尔摩斯的判断是正确的,他在闻死尸的嘴唇时就已经确定了他的死亡原因,没有伤口也没有勒痕,不是中毒身亡又是什么?可怎么解释那地上的血迹呢?

难道福尔摩斯已经解决了这个问题?

他很晚才回来,光听音乐会是不应该这么晚回来的。

“太美妙了!你记得达尔文对音乐的评价吗?音乐比语言诞生得更早,由于我们灵魂深处依然有人类儿童期的记忆,所以音乐才能如此深切地打动我们。”

“这种说法有点大而无当。”

“博大与概括是必须的……你怎么啦?这个案子闹得你烦躁不安了?”

“是啊,按说在阿富汗见过血肉横飞的场面以后,我应该有点儿免疫力啊!”

“这案子的神秘性刺激了你的想像力;没有想像就没有恐惧。晚报看了吗?”

“还没有。”

“那上面详细地介绍了整个案子,不过没提那枚戒指。这很好。”

“为什么?”

“看看那份广告,每张报纸上都登了。”

我一看,是一则《失物招领启事》:

今晨于布里克森路与白哈特酒店和荷兰树林区之间捡到一枚纯金结婚戒指。失主请在今晚八点到九点之间到贝克街221B找华生博士联系。

“抱歉,用了你的名字!用我的名字的话,就露了馅儿。”

“那倒无所谓,关键是我手里没有戒指啊!”

“你马上就有了,”他递给我一枚戒指,“完全可以以假乱真。”

“你认为谁会来认?”

“自然是红脸的方头靴先生,他不来也会派个人来的。”

“他不认为这里面有危险吗?”

“他会冒一切风险拿回这枚戒指的——他是在弯腰检查屈伯的尸体时掉下戒指的,当时肯定没想到。等他离开以后突然发现丢了,便马上返回去找;没想到警察已经来了,只好装成醉鬼。”

“现在他看到这启事就会认为戒指是落在了半路上。他会大喜过望的!有什么危险他也会来!普通人不会认为一枚遗失的戒指与凶杀案有关系,所以他必来无疑,而且一小时内就到。”

“来了以后呢?”

“我来对付他。你有枪吗?”

“有,还有点子弹。”

“枪要擦好,子弹也上好;对付亡命徒,要先下手为强。”

我把枪弄好后回到客厅里时,福尔摩斯正拨弄着小提琴。

“问题复杂了,美国已经回电,我的判断是没错儿。”

“什么判断?”

“啊,你把枪装在兜里;等他一进来,你就问他一些普通的问题,然后就由我来办了……你别太严肃,省得他起疑心!”

“现在八点了。”

“几分钟之内他就会到,把门开开一点,再把钥匙挂在门里边,好,谢谢。”

“这是我昨天买的一本书《论各民族的法律》,拉丁文的,1642年版。”

“出版商是谁?”

“菲利浦·德·克罗伊,扉页上有藏书者的笔名:古列奥米·惠特。噢,来了。”

门铃响了起来。

福尔摩斯轻轻地把椅子移到侧对门口的方向。

“华生博士住这儿吗?”

一个清晰而粗哑的声音问道。

我们没有听到仆人的回答声,便听到了上楼梯的沙沙声。

福尔摩斯听到脚步声以后,一脸惊讶。

敲门声响了起来。

“请进。”我说。

一位满脸皱纹的老太太蹒跚地走了进来,与我们想像中的坏蛋大相径庭。

她眯着眼,逐渐适应了屋子里的灯光以后,便客套了几句,然后从口袋里摸索出一张晚报来。

我瞥了一眼福尔摩斯,见他面沉似水,我也只好努力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来。

“我是按照它的指引而来的,”老太太指着她从口袋里掏出来的那张晚报上的广告栏,说,“我女儿赛莉,去年这时候结的婚,戒指是她的;唉,她丈夫要知道丢了结婚戒指还不定干出什么出格的事儿来呢!昨天晚上,她去看马戏……”

“是这只戒指吗?”我问。

“感谢上帝,赛莉会高兴的,正是这枚戒指。”

“你在哪儿住?”我又问。

“很远,猎犬沟,登肯街13号。”

“任何一个马戏团与猎犬沟之间也不会经过布里克森的!”

福尔摩斯发言了。

老太太猛地回过头来,非常凌厉地瞪了福尔摩斯一眼,说:

“这位先生问的是‘我’的地址,赛莉住在派克汉区梅菲尔德公寓3号。”

“您贵姓?”

“我姓索耶,我女婿叫汤姆·丹尼斯,他可是个优秀的船员;就是船一靠岸,就成了酒鬼……”

“给你戒指。”

我按照福尔摩斯的暗示打断了她的话。

老太太千恩万谢地接过戒指,嘴里念念有词地下楼去了。

福尔摩斯飞快地冲到他自己的卧室里,穿上大衣,系好围巾,边走边说:

“这老太太肯定是他派来的,我去跟踪。”

我跑到窗边,向下望去,见老太太正蹒跚地向马路对面走去,而跟踪者则远远地跟在后面。

“太棒了,这回福尔摩斯一定能顺藤摸瓜,直掏虎穴!”

我兴奋地在屋子里来回走着。

福尔摩斯九点左右走的;十点时,我听见了女佣回房间去睡觉的脚步声;十一点时,门外响过女房东稳重的脚步声,她也是去睡觉的。近十二点时,门上响起了钥匙开锁的声音。他回来了!

然而,他脸上没有成功的喜悦却有几分无奈的懊恼。终于,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笑了。

“苏格兰场的人常被我讽刺,这回这事儿可不能让他们知道。当然,最终的胜利依然在我手中,我有这个信心。”

“怎么了?”

我迫不及待地问。

“那家伙走了不远就拿出一副走不动路的架势来,她叫了一辆马车,大声地说:‘猎犬沟,登肯街13号。’我赶紧追上去,攀住车后的后边儿跟着那家伙一直到了目的地。在还有一段距离时,我便先跳了下来,在后面悄悄地跟着。”

“车停了,车夫打开车门,可没人下车!”

“我走过去时,车夫正疯了般地破口大骂,由于乘客不见了!”

“我到13号去打听了一下,根本没有什么索耶或丹尼斯!”

“什么?你是说那老太太跳下车,而你和车夫竟全然不知?”我怀疑地问。

“老太太?见鬼去吧!那是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同时还是无与伦比的演员,他的演技实在高超!”

“医生,你看起来已经很疲劳了,听我的,去睡吧!”

我确实累了,也听了他的话,去睡觉了。福尔摩斯静夜独思,在炉前拉响了他的琴,那声音哀婉而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