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御剑天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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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遗祸

同福客栈

一小厮坐在门前的长凳上摇头晃脑哼着小调,虽然去不了灯会,赏不了灯,见不着娇美娘子,但是掌柜的临走时候打赏的几颗铜板,也足以让他高兴好半晌。

月光盈盈,灯火闪烁,懒得动弹的小厮也不管灯烛是不是快没了油水,一心想着等告了假拿着存的银子去北城风月场找个女倌做回大老爷。神情恍惚间,街口人影一晃,面前多出个面孔灰黑,头顶还支了个角的怪物来,吓得他哎哟一声从长凳上一个倒栽葱摔了个结实。

待他回神爬起来四处打望,哪里还有半点影子,细一思量,才觉得刚刚打眼的是个灰头土脸的人。

他张嘴便要破口大骂,远处天边一道刺眼的亮光直冲云霄,在高空绽开形成一个展翅的金色大鸟。

“”我滴个乖乖,这是出了啥子了不得的大事,这异象,,也就还是小屁孩的时候见到过,那一次,也是同样的烟火图案,信阳郡可是戒严了三天三夜,城北大老爷们的别院毁了一大片。”

陌千羽急匆匆地窜进后院,正寻思着如何向两位师傅解释,还没上楼,就见李文风和赵灏阳风风火火地下得楼来。两人衣着整齐,随身携带的那几件物事一件不落。

“师..”

“师什么师,走,赶紧走啦,你个小兔崽子,真是不让我们安生,这夜黑风高,寒意料峭,难为死我们这把老骨头了。”

赵灏阳见陌千羽一脸呆滞,抬手在赵星儿额头一点,一脚踹在陌千羽屁股上,

“傻站着干啥,赶马车去!”

赵星儿悠悠醒转过来,叫了一声“千羽哥哥”,陌千羽这才放下她,连忙跑去牵马。

见到四人如此形色匆匆,小厮本想好生问询一番,奈何那小道士无声递来的半把散碎银子太沉,沉得他迈不开腿,只能目送马车扬长而去。

小巷中,夏奎脸色苍白地查验了躺在地上的一干人等!除了赵二狗头破血流一滩烂泥地靠在墙角,其他人脉搏正常,呼吸无碍,像是在沉睡,只是无论使用什么方法,无一人醒过来。

他抬头看了眼用师门秘法发出的求援讯号,捂着剧烈疼痛的胸口一阵咳嗽。

马蹄声由远及近,一队衣甲鲜亮的士卒进了小巷。领头的是今日巡夜的当值校尉。

知情人不是魂归天外就是不省人事,夏奎也摸不着头绪,沉思片刻,只

得告知那校尉嫌犯是个小道士和一个素衣打扮的女子。

校尉和夏奎一同喝过酒,也隐隐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秘事,知道这人并不是普通的一介衙役,见他虽然强提精神,但一身尘土和破损的衣角,知道此事非同小可。校尉当机立断,派人快马去封锁城门,自己则亲自带了人四处搜查。

夏奎待校尉走后,又招来两个更夫,锣鼓敲得震天响,说是郡城里来了了不得的江洋大盗,好几户人家遭了灾。还在穿城河边举家齐欢的老百姓哪里还有闲情涌过来凑热闹,纷纷散去,一时间嘈杂的灯会人去楼空。

只是老一辈的信阳郡人望着头顶那道亮光默默不语。

说不得又是一阵腥风血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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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马车出了南门,拐上官道之后跑得飞快。赵灏阳把手里的鞭子舞得风生水起,时不时还吼上一嗓子,哪里有半点奔命的模样。李文风四平八稳地坐在一旁,怀里抱着个酒坛子呼呼大睡。

陌千羽哪里知道此时信阳郡已经鸡飞狗跳,八方齐动。本该是平静安稳的一个普通夜晚,注定有许多人要失眠了。

陌千羽想不明白,也就不费那个脑筋。别看赵灏阳和李文风安然而坐,实则马车速度极快,道路也不见得直来直去。两个可怜孩子随着车厢摇来晃去,若不是陌千羽五感敏锐,身手利落,两人非得成为滚地葫芦不可。

陌千羽歪着脑袋,满是疑虑,你说这夜色绵绵,黑灯瞎火,即使有淡淡月光照路,也不至于把马车赶得这么快吧。就不怕突然来个拦路巨石,悬崖深谷搞得车毁人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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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阳郡外十余里的一处僻静别院,在人前总是懒散随意一派痞赖作风的夏奎屈身弓腰,抬手握掌于前,语气恭敬道,

“信阳郡门下行走夏奎,恭迎旬师叔和各位师兄。师侄惶恐,没想竟是惊动了师叔大驾,夏奎真是该死。”

端坐于堂舍上首位置的,并不是什么鹤发童颜的老人,亦或是成熟稳重的中年人,而是一个绒毛未退,看上去很是稚嫩的半大小子。

玉带飘飘,一副神仙打扮的年轻人闭目养神,等了良久才缓缓睁开双眼,剑眉星目,下巴削尖,言语中带着刻意的冰冷,

“我不过是在山上呆得无趣,莫要以为你们这点蝇头小事我会感兴趣。”

“是是是,夏奎唐突,以师叔天纵之姿...”

“闭嘴!”

本是跟随师叔下山游玩的几个内门弟子神情倨傲,脸上遮掩不住的讥讽。

一个年龄稍长的高大男子厉声喝止了夏奎的言语,毫不留情道,

“废物东西,门中二十年来仅有的两次求援,都在你这信阳郡。”

夏奎颔首低眉,一张脸涨得通红,咬牙到,“是师侄无能,扰了师叔的雅兴。”

“哎哟,咱们百年不遇的天才都算无能的话,那咱们岂不是....呵呵呵,话说夏师弟呀,你何时能突破瓶颈达到先天,修得仙法,炼得了气呀.....”其中一个长脸后生阴阳怪气道。

“就是,我们这些稍晚些入门的,一直念着情谊,已经是压着修炼速度等着你,你可不要让我们失望呀。”

是另一个随行年轻人的诛心言语。

夏奎连连点头,连声称是,唯唯诺诺道,“夏奎资质愚笨,担不得各位师兄夸赞,也不敢拿自己与各位师兄比较,只是这次求援,实属遇到了棘手的人儿,还请各位师兄出手帮夏奎一次,免了师门的责罚,小的在此谢过各位师兄大恩。”不等众人作答,夏奎又把今夜之事简明扼要讲述给众人。

“哦,修士吗?你的意思那人不是世俗高手?”离得年幼师叔最近的高大男子侧身移步,今夜第一次正眼看着躬身低语的夏奎。

室内顿时安静许多,其他几人收起毫不掩饰的讥讽笑意,认真听着夏奎讲述。

唯有一人。

年轻师叔斜靠在太师椅上,眼睛微眯,好似半梦半醒,口中哼着轻快小调。

夏奎很熟悉,青楼画舫的糜烂之音。

“回骆师兄,我与那人互换一拳,若不是有玉符护身,不死也残了。”夏奎抬头又马上低头,余光飘过上首位的年轻身影,心有余悸道,

“那人,只是一个十多岁的小道士。而且一开始,并未流露一丝的先天气息。”

“可曾看出是哪一派的修士?”

“不曾,他...”夏奎把陌千羽屋顶随手飞瓦的话咽下肚子,对高大男子道

“他只出了一拳,若不是护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他大可一走了之,小的不一定能追得上。”

夏奎并不知道,粉雕玉琢四个字,哪怕他已经很小心翼翼,但是刻意的情绪还是有人察觉到。

悠闲躺卧的年轻师叔,缓缓睁开了双眼,一脸醉人笑意,他抬手一点夏奎,轻笑一声,嗓音稚嫩,

“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

“我知道你诱使我出手,不管你是刻意而为还是觉得这几块废材不是那小道士的对手。只要那小姑娘入得我眼,我赠你一块品级更高的护身玉符又如何!”

话音未落,年轻师叔已飘然来到院中,祭出一柄短小飞剑踏空而去。

骆姓高大男子对着夏奎轻哼一声,带着几个莫名其妙的内门弟子也化作几道流光消失不见。

弓腰屈身,的夏大班头越发显得佝偻,双手握拳撑在膝间,没人注意到他的一双虎目血红一片,齿缝间似若蚊蝇地挤出两个音节,

“旬烨!”

早有城南守官回报,封城前有一僧一道驾着马车出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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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满脸胡渣的军士最后撇了眼不急不缓出城的一队铁甲骑士,抽出别在腰间的烟杆子狠狠吸了一口,吧唧了两下嘴,突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一个面容清秀的新兵蛋子赶紧递过来一壶烧酒,谄媚道“头儿,真和起先出城的和尚道士有关?”

瘸子老许是边关老卒,一场与北荒的混战中不幸伤了腿,退下来之后就一直在城门口当值。城头火把烧得正旺,烟火掩映中他的神情有些捉摸不透。他没吭声,接过酒壶小抿了一口,大盛以武立国,民风开放,信阳地处北境与中府接壤之地,常有商队和军士往来,所以不在战时,并不会宵禁。

只是令老瘸子不解的是,先前的命案若真与和尚道士有关,前去捉拿的不是捕快衙役,而是一队成编制的骑兵。更捉摸不透的是带队的是个班头,那马车出城都快一个时辰,此时寻去,还是如此这般闲庭信步?

老许美美地又小酌了一口,管他娘的,只要不打扰劳资这土皇帝一般的潇洒日子,管他谁死谁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