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2003年所占的一个例子。我的大学同学李焜耀,后来一毕业就跟着宏碁集团创始人施振荣,是BenQ(明碁友达集团)公司的董事长。大概是五月的样子,当时虽然非典流行,但正是BenQ意气风发的时候。2003年刚好有个机缘和老同学见面,我就听他谈未来的抱负,他想搞自创品牌,不想像台湾其他电子业只赚一点微薄的代工费。如果能够自创品牌,光是BenQ这一品牌就是价值连城,而且可以像那些世界大品牌一样,自己做主。他在业绩很不错的时候有这个企图心,的确很值得期待。当天因为时间有限,我都在听他谈,没有回应。其实我是很担心的,因为在算这个卦之前,我算过台湾经济自2003年起到2012年的十年内,整个台湾经济的发展前景里面,并没有自创品牌的可能。所以回家之后,我就暗算了一卦:BenQ未来3-5年自创品牌之路前景怎样?能不能走得出来?结果是离卦。后来并购西门子之祸,警讯就出现了。
占出来的离卦是初爻和四爻动,两个变爻。而且根据天地之数,也没有点到第一爻和第四爻。但如果两爻变,里面就有一个艮卦的象。艮卦即阻碍,内部、外部都有阻碍,于是停滞不前。这时候就要赶快调整,充实教育训练。离卦第四爻就像世界浩劫,是最凶的一个爻:“突如其来如,焚如,死如,弃如。”外卦出现这么惨烈的局面,因为他对外跟德国西门子合作,企图用并购手段快速达到创造品牌的目的。后来我们知道,并购一年后惨赔,最后只好叫停,亏损达三百亿到五百亿台币,还有官司的问题要面对。离卦原本是在光明的基础上,由内而外、由下而上,希望能发扬光大,所以说“大人以继明照于四方”,有持续光明的企图心。可是离卦也是人类文明的象,德国跟中国台湾地区的文化就有很大的差异,就像美国迪斯尼到巴黎就没赚过钱。有文化差距,就不宜轻敌。把台湾那套成功的方法直接移植到国外,未必可以成功,“橘生淮南则为橘,生淮北则为枳”,这是很简单的道理。所以离卦中有艮卦的象。离卦第四爻看爻辞就知道堪称《易经》最惨烈的爻,一把火毁于一旦,而且是像风暴一样突如其来地袭击,无法防范。其实它的远因就在相应的第一爻:“履错然,敬之,无咎。”在决定走自创品牌之路时未经审慎评估,结果在三个爻之后——刚好在三年半以后就受到大灾难的重创,在当年底召开记者会承认并购失败,结束西门子。其实预警的信息在他刚开始有这个念头的时候就已经出现了,结果踏错了第一步,在三个爻之后,由内而外、由下而上,在德国这个外卦的文化圈吃足了苦头。当时出现艮卦之象,也是提醒最好能停下来,因为阻碍超乎想象。针对三五百亿台币的企业重大挫折,《易经》把这个宝贵的预警信息都显示出来了。
当时这个卦象一出来,我心里就有底,但那时已经不在跟他谈的现场,后来几年没再见面,直到三年后发现他的西门子之难,我才想起当时算的卦,翻箱倒柜地把档案调出来,变成我们今天的教科书。当然这也是我对老同学不负责任,纯粹是马后炮。我后来也想,当时如果能找机会跟他碰面,提醒他,能不能让他不赔这三五百亿?从人性的角度来讲,他大概也办不到,因为人在成功的巅峰,对自己充满信心,听不进任何的意见,这常常也是人的失败之处。但《易经》的提醒很明显,可见《易经》的确可以穿透每个专业领域,提供宝贵的启示,让我们不得不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