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卦容易断卦难,唯有经过占卦、断卦的训练,才可以更精确地掌握。我们前面讲过的所有卦象,不管哪一种类型,从不变到全变,从一爻变到五爻变,都只是一个概括。在《易经》文辞之外层次丰富的弦外之音,远超过文字表面的那些部分,还得靠我们自己慢慢挖掘体会。伏羲画卦,卦象看似简单,并且辅有文字,可是我们在占卦、断卦时切不能拘泥于文字,正如《系辞传》云:“不可为典要,唯变所适。”因为卦象的内涵更为幽深玄妙,越能触类旁通、融会贯通,断卦就越圆融、完整。
虽然从占卦这个接口切入《易经》的学习,确实有它的好处,因为可以和我们切身的问题结合,但是占卦、断卦仍离不开个人修为;也就是说,健康的态度很重要。我们说“借占习《易》”,但最后的目的还是“借《易》修行”,提高你的判断、决策与行动的能力,几番历练之后,借占学《易》的正面学习效果,应该是更能靠自己作准确判断,而不是剥夺你原来的思维与行动能力,变成事事都要靠占卦,不占则不敢做任何事,那样就糟糕了。荀子云“善《易》者不占”,学《易》确实是比较高的境界,占卦只是方便法门,千万不要本末倒置。至于坊间一些把卦、爻辞切断,用五行生克取代的占法,我们不予置评,但是从易学的传统来讲,那是把根刨掉了,会有很多流弊,例如陷入机械式的宿命轮回,完全非大《易》之道。
学过占卦之后,会遇到哪些问题呢?首先,假定同样一个大问题,像我们上次问台湾经济,结果出来的是困卦,坎卦与困中有坎象是不是有共通性?所以,它会把两者共通的重要信息透露出来,而不必是同一卦、同一爻。甚至我们换一个人再占一次,多半也不会是困卦第四爻,但结论绝对不会是完全悖反的。所以这个问题基本上不必存疑。以概率来看,同一个问题由不同的人发问,或者上礼拜问过,这礼拜再问一次,出现同卦、同爻的概率是四千零九十六分之一;也就是说,要占四千多次才会有一次完全重合,所以同一个问题出现不同的卦象才是正常的,但是你的解读通常会指向共同的结论,不可能互相矛盾。同一个问题,出现完全一样的卦和爻,这种情形我们也碰过,只是极为少见。可见断卦要活用,不同的卦爻有时指向的结果是一样的。
其次要注意的是问对问题、懂得设计问题。有些人连问题都搞不清楚,或者提问的方式不恰当,答案就不见得有帮助。所以问题的焦点越集中、越明确越好,如果有太多问题想问,不要急,一个一个来,因为问题的设计是平行的。假如我们问台湾地区的政治、经济、两岸关系,这三个问题都很重要,各有不同的卦象,但三个卦象绝对相互关联,因为台湾地区的政治一定是跟经济互动的,而两岸关系也会影响到政治、经济,就像一组平行方程式一样。如此一来,台湾地区的整个形势就清楚了。如果你只问一个问题,例如说,台湾可能会怎么样?得出的卦象就会比较笼统难解,可能把政治、经济、两岸因素都牵扯在里头。如果把它细分开来,先把单项问题看清楚,然后再融合起来,就可以呈现出整体形势。
平常生活中解决问题的方法也是这样,一定是先解决第一个问题,才处理第二个问题。就像学生考试,尤其是数学考试,一个大题分好几个子题,一定要答对问题一,才可以进行问题二,然后是问题三,如果第一关没通过,下面的问题就不用说了。所以要解决一个庞大的问题,一定得一步一步来,先问其中一个小问题,再继续进行第二、第三个,弄清楚全部因果关系,才可以依阶段进行决策与行动。大致来讲,道理很简单,就是把大问题分割,把并联式、串联式或者平行的、先后的问题,逐次逐层追问。还有要像显微镜、放大镜一样,不同的放大倍率,可以把问题看得更深,例如,问一个问题,出现一个卦象,这个卦象有的部分非常清楚,有的部分暧昧不明,如云雾环绕;清楚的部分自然不用再问,不确定的、比较含混的区块,有时偏偏又是很重要的,怎么办呢?那就把不清楚的部分放大,聚焦在那一点上,再和前面已经很清楚的部分结合,就会像心灵的X光一样,经过显微放大,就可以进入深层结构,把问题看得更清楚。同样,经过不断放大之后,可能还有不清楚的部分,可以继续再放大追问,如此反复练习,相信你对《易经》的认识将会越来越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