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艺术普希金绘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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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外国作家像

普希金博览群书。他通晓法、英、德等几国文字,熟读古典作品,也关心现代文学,且不乏评论。我们在他的文学作品中、评论文章中、与友人的通信当中,经常可以读到他对外国某一作品的反响。

他在思考这些外国作家的同时,常常顺手把他们的肖像画在自己的手稿上,也许面对着肖像他能更清楚地理解他们的心境。

普希金从未出过国,更没有接触过他所敬仰的外国古代大家和当代名家。他完全是凭借当时见过的肖像,经过自己头脑的加工,形成自己的概念,突出每个人的特点,把他们画在手稿上。如意大利的但丁,法国的伏尔泰,英国的莎士比亚、拜伦和雪莱,德国的歌德和席勒等人。

莎士比亚(1564—1616)

1830年11月,普希金在《话剧的几个场面》的首页上画了一幅莎士比亚的头像,目光下视,谢顶,披发,蓄着胡须。

这幅肖像画得比较随便,没有什么特点,但可以感受到普希金在写作有关戏剧的文章时,脑子里是在思考这位英国大剧作家。

拜伦(1788—1824)

伏尔泰(1694—1778)

伏尔泰这位法国古代哲人作家的形象多次出现在普希金的手稿上,如1821年他写短诗《拿破仑》就画了一个钩鼻子、满脸皱纹、似乎没有牙齿、含着微笑的伏尔泰。

1824—1826年,他在写《叶甫盖尼·奥涅金》、随笔《关于民众教育》和长诗《波尔塔瓦》时,草稿上又多次出现伏尔泰,不知为什么还有几幅伏尔泰头戴睡帽的形象。

1832年普希金在埃尔米塔日博物馆伏尔泰藏书室里工作时,根据法国雕塑家乌东(1741—1828)的伏尔泰坐像画了一幅速写,这是普希金少有的写生作品。

1836年普希金写作《伏尔泰》一文时,为它配了一幅肖像,很有特点,长发披肩,皱纹纵横,脸上带着狡黠的微笑。

安德烈·舍尼埃(1762—1794)

安德烈·舍尼埃,法国诗人。普希金对他十分崇拜,不仅写了一首较长的诗歌颂他,还为他画了一幅肖像。

舍尼埃的父亲是经营布匹的商人,母亲是希腊人,他出生在君士坦丁堡,三岁举家迁回巴黎。

1790年,舍尼埃在法国第一次大革命的影响下,在巴黎组织了“1789社团”,热烈欢迎法国资产阶级大革命,并以诗予以讴歌。然而他没有接受革命事变的进一步发展,他的政治理想是君主立宪制,对雅各宾党人的过激行为表示强烈反对,在报纸上撰文、散发小册子抨击山岳党。雅各宾人审判国王时,他出面保护国王。1794年3月7日,舍尼埃被雅各宾党人逮捕,关在圣拉扎尔监狱,7月被送上断头台。

普希金本人对法国大革命抱有同情的态度。舍尼埃对他的敌人罗伯斯庇尔和雅各宾派的诅咒,其内在精神与普希金对迫害他的亚历山大一世的仇恨相呼应。

当普希金听到亚历山大一世逝世的消息后,他在写给彼·亚·普列特尼约夫的信中欢呼道:“……我可真是一个预言家,预言家!我要把安德烈·舍尼埃的姓名用经书的字体刊印出来。”

《安德烈·舍尼埃》一诗,通过法国历史的事实,寄托了普希金个人的信念。

正是这首诗在审讯十二月党人时成了指控普希金的罪证。有人把诗中的章节抄下来,冠以《十二月十四日》的标题,将其变成了针对俄国现实、而不是描写外国历史的作品。

新沙皇尼古拉一世问及普希金时,诗人没有否认诗是他写的,诗中指的是法国革命中的恐怖分子,但现在拿出的罪证是别人抄录的段落,并加了现在的标题。尼古拉一世明白了,没有再追查。

普希金没有见过舍尼埃,他只见过当时的画像,记住了舍尼埃的形象,再把他画下来。这幅肖像画虽然只有寥寥几笔,但颇有历史意义,表明普希金对这位法国诗人的敬重及其在普希金心中的位置。

米拉波(1749—1791)

米拉波算不上法国作家,但他写了不少东西,特别是色情书信。他是伯爵,花花公子,一度投身法国革命,后来成为政治活动家、保皇派、大资本家的首领,甚至是皇室的代表。普希金多次画过这个人——鹰钩鼻子,一副笑脸。从他的画像上可以看出普希金绘画的夸张的本领和捕捉特点的能力。

歌德(1749—1832)

普希金在皇村学校求学时,他的同学中爱好诗歌的杰利维格和丘赫尔别凯都曾向他推荐过歌德和席勒,但普希金对这两位德国大作家了解甚少。随着时间的推进,经历的变迁,他的看法大大改变了,阅读了歌德的原作之后,观点明确了。他赞扬歌德为“伟大的作家”。他在写给朋友的信中、自己创作的作品中,不止一次引证歌德的话。普希金最崇拜的是歌德的《浮士德》。他说:“《浮士德》是诗歌精神的最伟大的创作;是新诗的代表,如同《伊利亚特》是古代的经典纪念碑。”

普希金写过有关浮士德的文章,但他把它称之为《〈浮士德〉中新的一幕》。这不是照搬歌德的作品,而是独立完成之作。

19世纪20年代前往欧洲的俄国文学家,很多人都去拜访过歌德,并向这位德国文学泰斗介绍俄罗斯文学现状。他们几乎无人不提及普希金。歌德记住了普希金的名字。有一次歌德请茹科夫斯基将自己的一支羽毛笔转赠给普希金,这是最亲切的表现。普希金收到这个无价之宝,十分感动,专门为这支笔做了一个盒子,注明“歌德的礼物”。他一直挂念这位德国前辈大作家。

1829年普希金在叶·乌沙科娃的纪念册中画了歌德与席勒的肖像,显然他是有所思的。

歌德逝世后,1835年普希金购买了一本法国作家马米耶撰写的关于歌德的书。他正在构思新作《帕别萨·约翰》,已经写出了提纲。他认为如果写成剧本就太像《浮士德》了。他准备把它写成长诗。

普希金在阅读《浮士德》时,按歌德的描写画了一幅魔鬼靡非斯特像。靡非斯特长着两只犄角,肩上是披风,两腿如羊脚,拖着一条尾巴!这是普希金晚期最有情趣的绘画作品之一。

席勒(1759—1805)

普希金的长诗《叶甫盖尼·奥涅金》中有一句“在席勒和歌德的天空下”,他当时已把歌德和席勒视为德国的象征了。

普希金在米哈伊洛夫斯克村幽禁时,想到丘赫尔别凯,说:

咱们一起谈谈高加索那激荡的日子,谈谈席勒,谈谈荣誉,谈谈爱恋……

可见席勒在他心中的地位。1825年他在撰写剧本《鲍里斯·戈都诺夫》时,让弟弟给他寄席勒的剧本。

九个月后剧本寄来了,但普希金已离开人间。

普希金不止一次在文章中引用席勒的话,手稿中也不止一次画出席勒的形象。

密茨凯维奇(1798—1855)

亚当·密茨凯维奇是波兰人,他比普希金年长一岁。波兰长期处在异族统治下,所以他在俄罗斯过的是流亡者的生涯。他是外国作家中普希金最熟悉的一位。

1826年10月中旬,普希金在二十七岁时,跟密茨凯维奇相识。历史保留了他们两人之间的通信、日记,以及同时代人的回忆录,记述了他们两人的诸多交往。那时,他们经常在莫斯科名流的沙龙聚会。1827年3月密茨凯维奇在写给友人鸥登茨的信中谈到普希金:“我们经常见面……交谈时他显得非常机智,感情充沛,他朗诵很多诗,而且朗诵得很好……”

1828年4月30日,密茨凯维奇来到彼得堡徳穆特旅馆看望普希金,他们谈到民族之间的未来,密茨凯维奇激动地说:“有一种爱,终有一天会把各个民族联系在一起。”

普希金写过几首诗献给密茨凯维奇,如1828年的《喷泉发出,沁人心肺,凉爽……》,诗中把密茨凯维奇称为“有远见而又奔放的诗仙”。

1829—1830年在《奥涅金的旅游》一诗中,普希金又提到密茨凯维奇。1830年他写的《十四行诗》中,说密茨凯维奇(诗中称他为“立陶宛的歌手”):

转瞬就把他的理想信笔植入那行数有限的十四行诗中。

同年,他在《讽刺短诗》中说密茨凯维奇和柯斯丘什科都是名震四方的波兰人。

普希金译过密茨凯维奇的诗。

普希金多次画过密茨凯维奇的像,有一张我总觉得画得有些凶气。为什么?

1828年5月,他在《回忆》草稿旁画了一位年轻、英俊的青年的头像,长发披在肩上。那是密茨凯维奇,三十岁整。

1829年5月,他在《给一位卡尔梅克女郎》的诗稿上画了另一幅密茨凯维奇像,头发剪短了,但上嘴唇仍然翘着。

1829年年末,他在长诗《塔济特》的草稿上又画了一幅蓄胡须的密茨凯维奇。

1830年华沙爆发了波兰人民反对俄国统治的武装起义,普希金写诗支持沙皇的政策,引起密茨凯维奇的不满。普希金与密茨凯维奇的政治分歧反映在普希金的长诗《青铜骑士》中。1834年,普希金写了《他曾经生活在我们中间……》,回忆过去在一起的倾心交谈的朋友如今失和,变成了仇敌。就在这张原稿纸上,普希金画了密茨凯维奇的像:满脸愤怒,充满敌意。当时密茨凯维奇写了《致俄国的朋友们》,驳斥俄罗斯人的大沙文主义,虽然没有点名,但同时把矛头指向普希金。

他们之间有了分歧,但在文学创作上还是相互极其尊重。普希金被害致死时,密茨凯维奇在法国杂志《环球》(1837年No.1)上用法文写了一篇悼词,其中有这样的一段话:“击中普希金的子弹给俄罗斯的知识界造成了可怕的打击。”署名是“普希金之友”(原文是法文)。他在法兰西学院作关于斯拉夫文学讲演时,说普希金“为俄罗斯历史揭开了新的世纪”。

普希金死后,普希金的好友屠尔盖涅夫于1842年在巴黎将《他曾经生活在我们中间……》一诗摆到密茨凯维奇讲授斯拉夫文学的讲台上。在诗上写了茹科夫斯基的一句话:“从另外的世界传来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