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烟雨轻叩帘半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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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请账房

张行书本想沐浴之后再歇息,可他往床上一躺,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恍惚间张行书听到覃幽在唤自己,感受到屋内香雾弥漫,覃幽裹着轻薄衣衫,钻进被窝里,用微润的青丝逗弄他道:“一身臭汗,桶里的水我已新换了,快去洗干净,不然就休要上姐姐的床。”

张行书哭笑不得睁开眼,看着覃幽侧躺在一旁,方沐浴后的她,恍如饮过酒,眸光微醺,醉颜酡红,美艳不可方物。

“这可是我的床……”张行书红着脸,小声说道,起身去屏风后面,宽衣解带,浸泡在浴桶中。

待他沐浴之后,用小桶盛水倾倒在院里,并把澡桶擦净,收拾妥当。

走过昭节屋外,张行书看到昭节的身影映在窗上,想了想,上前叩响她的屋门。

片刻之后,昭节将门打开,与张行书对视,目光似极为委屈,见张行书不说话,她先声细语道:“你说当晚便能回来,最迟也不过隔日,怎的这时才折返,兄长他极为担心,说要去找你,被我拦下,我猜你定然不愿让他擅离昭懿楼……”

张行书挠挠头,讪笑道:“这两天发生许多事,三言两语难以言明,我与覃姑娘九死一生,险些回不来了。”

他把前因后果粗略一说,昭节听罢,沉默不语。

昭节忽然问到:“你屋中可是只有一张床?”

张行书不明所以道:“是啊,怎么了?”

昭节羞愤道:“你还问我,你与那狐媚子同床共枕……”

她话没说完,猛地把门关上,险些碰到张行书的鼻尖。

张行书自讨没趣,摸着鼻子回屋,见覃幽已然安眠,他轻手轻脚躺在一侧,阖上双眼,不一会也沉沉睡去。

翌日清早,天色晦暗,夜雨刚歇,地上满是积水。

张行书听到院中昭武的声音,连忙起身,看到覃幽已不在身侧,他也穿衣出门。

昭武见到张行书,欣喜道:“大人总算回来了。”

张行书好奇问道:“为何如此高兴?”

昭武笑道:“姓徐的那厮,三番两次来到店中,说要给大人赔个不是,瞧着当真解气。”

张行书沉吟片刻,叹道:“若不出所料,他应该是做给别人看的,我与他们结了梁子,岂是这么轻易就能化解?”

昭武没往那想,听张行书所言,他当即醒悟过来,道:“大人是说闫蕊姑娘?”

张行书点头道:“没错,她爹或许是拗不过她,这才出面干预,可此间关系盘根错节,她爹与徐进福应是更亲近一些,本来只是意气之争,这下彻底让徐进福在人前丢了颜面,只怕往后我们生意越来越难做了。”

听张行书一席话,昭武恨得咬牙切齿,道:“大人,我实在难咽下这口气,就让属下……”

张行书摆摆手,道:“此事休要再提,我们不能只着眼当下,莫要忘记你我是为隐相效力,缪姬既然说此地有白莲教的妖人,我们便要将其找出来,再做别的打算。”

昭武沉默片刻,垂首抱拳道:“大人教训的是。”

张行书微笑道:“我知你心有不忿,可你也要多为昭节考虑,若将那些人杀了,稍有不慎,我们又得东躲西藏,你忍心看昭节跟着颠沛流离?”

昭武摇摇头,沉声道:“大人,属下晓得。”

“对了,还有个要紧事。”张行书说着,从屋里拿出装有母蛊的金丝笼,道:“这里还有两封书信,你将这三样东西给缪姬,她看过便知晓该怎么做,若没有寻到她,你就拆开这封书信,将另外两样东西送到信中所注之处。”

昭武看着金丝笼里的母蛊,龇牙咧嘴道:“属下生平最怕这些软虫……”

张行书肃容道:“此物性命攸关,切不能落入旁人手里,若途中有人抢夺,万不得已之时,你可将这蛊虫碾死。”

“蛊虫?”昭武大惊失色,仔细看了看金丝笼里像蚕蛹一样的虫子,深吸一口气,道:“属下即刻出发。”

张行书又道:“笼子里的草药所剩无几,我不知道该如何喂养蛊虫,切记要在草药耗完之前送到。”

“是,大人。”

张行书从后院牵马出来,并将钱袋递给昭武,道:“沿途所需之物,你自行准备。”

昭武牵马离去,张行书回身,刚好与昭节对视。

“兄长去了何处?”昭节面无表情问道。

张行书见她心情不佳,陪着笑道:“他替我去做些事情,你若有事找他,只能等他回来再说。”

“我没事。”昭节淡淡说着,转身回了屋中。

这时覃幽拿着木勺从厨房里出来,唤道:“小少爷,快来用早膳。”

张行书走进厨房,坐在桌旁,见覃幽端来一个不大的笼屉,里面的碗碟上摆着红豆糕、米粥、蛋羹等吃食,他不明所以道:“这是?”

覃幽将指尖的面粉抹在他脸上,笑吟吟道:“小少爷,难不成想饿着你的昭姑娘?”

张行书讪笑一声,接过笼屉,来到昭节屋外,叩响门扉。

昭节拉开门,张行书怕她拒绝,不由分说进屋把笼屉搁在桌上,又连忙出去,道:“快用膳吧。”

看了看张行书匆忙离去的身影,昭节好奇地打开笼屉,见里面是热腾腾的早膳,她本不想吃,却又鬼使神差地揪了一块红豆糕放在口中,喃喃自语道:“也不怎么样嘛……”

没过多久,笼屉里的东西被昭节吃得一干二净,她砸吧砸吧小嘴,还有些意犹未尽。

张行书与覃幽用罢早膳,收拾妥当,与昭节打了声招呼,离家去往昭懿楼。

刚走进昭懿楼,张行书就看到佘义将一位姑娘吓得扭头跑出来。

见佘义用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面对自己,张行书感到一阵恶寒,笑骂道:“你快上楼待着,莫要在这膈应人!”

张行书走到柜内,开锁取出账本,想看看近来的盈利,还没打开账本,抬头瞥见一位姑娘蹦蹦跳跳来到店内。

“张掌柜!”闫蕊笑嘻嘻朝他打了个招呼,转头看到在木架后面摆弄着胭脂的覃幽,雀跃道:“姐姐姐姐,你也来啦!”

覃幽上前捏了捏她的小脸,柔声道:“想姐姐了?”

“嗯!”闫蕊重重地点点头,与覃幽说话,把张行书晾在一旁。

张行书也乐得清闲,低头看账本。

不多时闫蕊忽然问道:“张掌柜,那些奸商来找过你没有?”

张行书不动声色地点点头,道:“找过,但是我不在店里,也不知他们想做什么。”

闫蕊得意道:“是我让爹爹训斥了他们,爹爹起初居然还帮那些恶人说话,见我绝食,爹爹才愿意帮我主持公道!”

她旋即可怜巴巴地看着覃幽,扁着小嘴道:“姐姐,你看我都饿瘦了……”

张行书心中了然,果真与他猜的一样,这事怪不得闫蕊,她只是不懂其中的利害关系。

闫蕊前脚刚进,徐进福后脚就跟了过来。

张行书心知他在闫蕊面前做戏,却还是迎了上去,拱手笑道:“徐掌柜,怎的有空来小店?”

徐进福皮笑肉不笑道:“张掌柜,听说你与汪掌柜有些误会,这几日我每天都要来个三五趟,想见张掌柜一眼,真比登天还难呐。”

张行书假惺惺道:“徐掌柜说哪里的话,我与汪掌柜并没什么过节,前几日我还去过他家中做客,劳烦徐掌柜多跑一趟。”

徐进福这才装作刚看到闫蕊,惊讶道:“闫小姐也在这?令尊近来可好?”

闫蕊横了他一眼,却又不得不道:“家父安好。”

徐进福又与张行书客套几句,而后告辞离去。

张行书并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回去继续看账本,可是越往下看,他越是哭笑不得。

原来昭武并不会记账,每天写账目的方式都有所不同。

他有时会写卖了几件东西,有时会写赚了多少银子,有时又写一堆不明所以的数目,想来也只有他自己能看懂。

张行书并不在乎赚多少银子,也知道昭武是无心之失,但是做生意万不能如此草率,而且卖胭脂的店里,不能一直让男子来照看,有太多不便之处。

他想着让昭节来记账,却又担心累坏了小姑娘,瞧向与覃幽说话的闫蕊,他下意识问道:“闫姑娘,你可识得家境贫寒的女子?”

闫蕊并没有多想,嘟着小嘴思索半晌,道:“有是有,但不知张掌柜想做什么?”

张行书回道:“最好能识得数目,也会写字,我想请她来当账房。”

闫蕊一拍小手,脆声道:“刚好有一位,她从小与我一起长大,教我女红刺绣,伴我读书识字,性子也极为温婉,可惜从小孤苦伶仃,劳于生计,我想把她留在身边,但她性子又倔,不肯听我的,若是张掌柜能留她当账房,那真是再好不过!”

张行书听后,满意地点点头,道:“如此甚妙,闫姑娘可否将她请来?”

“我现在就去!”闫蕊边说边往外跑,她的贴身丫鬟连忙跟在后面。

见覃幽望着闫蕊的背影坏笑,张行书好奇道:“怎么了?”

覃幽扬起玉手,让张行书观瞧。

张行书走近看着她纤长白皙的双手,也不明白她想说什么。

覃幽笑吟吟道:“方才我悄悄把她给我的镯子戴她手上,她都没有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