蝎子的性格寡言少语,生活非常隐蔽,与它们打交道也没什么意思,除了具有解剖学的特点之外,关于它的内容几乎没什么可叙述的。
在解剖刀的帮助下,我们已经了解了蝎子的生理构造,可是根据我掌握的材料得知,没有哪一位科学家勇于对蝎子隐秘的生活习性进行观察研究。人们熟知的是浸泡在酒精中被解剖的蝎子,但是对于它的习性,却几乎没有人知道。在节肢类昆虫中,其实蝎子是最有资格值得人们去给它写一部详细传记的昆虫。蝎子在民间的传说中,给人们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结果被收入了黄道十二宫。卢克莱修①经常说诸神是人们在恐惧中造就的产物。因为可怕,所以蝎子被神化了,受到天上众神的赞美,而且成为每年 10 月的象征。我应该试着让蝎子开口说话。
在半个世纪前的某一天,我第一次见到朗格多克蝎子,是在罗讷河畔,阿维尼翁对过的维勒尼弗山冈上。星期四是我最幸福的时刻,它终于来临了,从早上开始一直到晚上,我都在山上翻着石头,我在找蜈蚣,它是我博士论文中所要叙述的主角。在翻开的石头下面,有的时候我遇到的不是多足的蜈蚣,而是另一位不讨人喜欢、让人害怕到极点的隐居者—蝎子。它的向背部卷起的尾巴上有一个正滴着毒液的毒针,还有顶在洞口的两只螯钳。天啊!要赶紧离开这个可怕的家伙才行,我把石头又赶紧压回了洞口。
我忙碌了整整一天,带着满载的蜈蚣往家走,这次的出行让我充满了幻想。在我贪婪地咀嚼着知识的面包的时候,我的未来被这些幻想染上了玫瑰色。我不禁感叹:啊!科学是多么的有魅力呀!在回家的路上,我心里非常高兴,我捉到千足虫了。对于那时年轻单纯的我来说,没有比这更让我满足的了。我捉了好多蜈蚣带回去,却没有带走蝎子,但我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预感总有一天我会去研究这种昆虫的。
转眼间半个世纪过去了,这一天终于到来了。在研究了和蝎子身体结构相似的蜘蛛后,我要来研究生长在我们这里的蛛形纲中的排头兵,也就是我的老相识—蝎子。在我家的附近生活着很多朗格多克蝎子,可是我从没发现过有一个地方像塞里昂山冈的斜坡上一样,有数不清的蝎子。那个斜坡向着太阳,有很多的岩石,是适合欧石楠和野草莓生长的地方。那里有像非洲一样的高温,可以让怕冷的蝎子在那生活,而且那儿的土壤都是沙质的,适合挖掘。我猜想那里就是蝎子向北迁移的最后驻地了。
蝎子喜欢植被不多的地方,在那里有垂直挺立着的页岩,这些岩石被太阳炙烤着,遇上恶劣天气会被连根摧毁,随之坍塌下来,最后变成了石片,在那里很容易遇见有蝎子的大片殖民地,好像是一个种族的成员迁移到四周地区组成的部落。在那里,绝对不流行群居,因为蝎子十分苛刻,它们总是独居,不会与别的蝎子共处一室。虽然我见到过很多蝎子,可是两只蝎子住在同一块石头下的,我却从来没有见过,或者更准确地说,当一块石头下出现两只蝎子的时候,肯定是有一只正在把另一只吃掉,这次我就得到了一个看凶残隐藏者在以这种方式结束它们婚礼的机会。
下面我们就来看看蝎子的住宅吧,它的住宅十分简陋。在我们翻开那些扁平较大的石头的时候,假如发现一个有广口瓶那么粗细、深几法寸的洞,这就可以证明蝎子就住在里面;弯下身子就能看到有主人正在门口,张开两只螯钳,向上翘起尾巴,摆出不可侵犯的姿势。也有时候会遇到房主躲藏在比较深的屋子里的情况,那我就不能看见它了。
为了能把它引到光亮的地方,就必须用上随身带着的小铲子。现在它就要爬出来了,正挥着它的武器,这时特别要当心自己的手指。
我用镊子把它的尾巴夹住,把它头朝下放进了结实的纸筒里,与其他的囚犯隔离开来,最后把它们全部放进了一个白铁皮制成的盒子里。
这样做了之后,收集和携带起来就很安全了。
在安排这些昆虫以前,我先简单地介绍一下我所抓来的这些蝎子的特点。它们的名字是黑蝎子,产于地中海沿岸大部分地区,是人们非常熟悉的一种普通的蝎子。在秋季多雨的时节,它常常钻进人们的家里,甚至跑到人们的被窝里。它不一定会伤人,但是非常使人恐惧。
虽然它们经常光顾我们的住宅,但是它们的到来没有给我们带来任何严重的后果。这与它的恶名其实是有些不相符的,这个可怜的昆虫主要是令人厌恶,危险却是其次。
下面我们再来看看朗格多克蝎子,它非常使人害怕,但又很少有人了解它,生活在地中海沿岸的省份。与其它蝎子不同的是,它却是离群索居的,藏在荒无人迹的地方,它是绝对不会跑到居民家中去的。与黑蝎子比起来,它可称得上是巨蝎了,它最大能长到 8 ~ 9 厘米,颜色和稻谷的金黄色一样。
朗格多克蝎子的腹部由五节棱锥组成,一节节棱锥就好像由桶板制成的棱凸的小酒桶,好像一串珍珠挂在那里。同样的棱凸纹在它螯肢的上钳指和下钳指上面也存在着,把腿节分成了好多狭长的面,其他线条蜿蜒曲折地画在它的背上,就像是用细粒状压花滚边缝制在护胸甲上一块块皮料的接缝。凸出的颗粒成了它们坚固的古老武器,并形成了朗格多克蝎子的特征。它就像是一把刀削出来的昆虫。
在它的尾部第五节后面,有一个光滑的袋子形的尾节。这是形成和存储毒液的毒囊,它就像一个葫芦。毒囊的末端有一根深色的十分尖利的弯钩形毒蜇针,把它们放在放大镜下面,就能看见一个张开的小孔在针尖稍向下的地方,毒液就是从这个小口注入猎物体内的。毒蜇针既坚硬又非常锋利,用手指捏着它,可以像针一样地把纸皮轻松扎破。
因为毒蜇针是弯钩形,当它的尾部伸直的时候,毒蜇针的针尖是向下的,所以蝎子要想使用这个武器时,必须把它的尾巴翘起来,由下而上向身体的前面拍打,这是蝎子永恒不变的战略战术。尾巴向背部弯曲,向前伸就能把抓住它螯肢的敌人刺伤。所以无论是在行进还是休息时,它几乎总是保持着这种姿势,把尾巴翘在背上,很少将它伸开展平。
它的螯肢既是它口器的帮手,又能像螯虾的大钳一样用于打架和刺探情报。蝎子在爬行的时候,它的螯肢向前方伸着,张开两指,目的是查清前面有什么东西。需要进攻的时候,它的螯肢就会抓住猎物,让其不能动弹;这时尾部的毒针便会从后面刺向敌人。在蝎子最后需要慢慢品尝战利品的时候,螯肢便会把猎物夹住送进嘴里,它起着手的作用。
蝎子的螯肢不用来行走,也起不到平衡的作用,更不用于挖掘。
起着行走、平衡和挖掘作用的是它的步足。一组弯曲活动的小爪长在步足胫节的平切面上,跗节则是一根像拇指的短而细的尖刺,粗毛布满在这个发育不全的跗节上。跗节和小爪组成了一个特棒的爪钩,这就是笨拙和沉重的蝎子攀爬在网纱上,头朝下可以长时间在上面停留,而且它在垂直的墙壁上也能够自由爬行的原因。
栉板是紧接着步足的基节,这个奇特的部分是蝎子独有的。它的称呼来自于它的构造,因为它是由一片挨着一片的一长排小薄片构成的,就像我们梳头用的梳子。解剖学家们分析,它的作用就像一个转动齿轮的机械,是专门用来把两只蝎子交配时连在一起的。我就先说这些吧,等我把我所养的蝎子们的秘密都研究出来的时候,大家就能知道得更具体了。
栉板还有一个能使蝎子腹部朝天在网上爬行的作用,这就是我们经常见到的。蝎子在停止运动的时候,它的两块栉板便会向左右两侧分别抛出,垂直于身体的轴线,很像还没有长出羽毛的鸟翅膀。它们让人想到还不熟练的走钢丝演员手里拿的平衡木轻轻地摆动着,有时微微向上,有时微微向下。在蝎子停止不动时,栉板便会折向胸腹面,立刻收回去,一动不动;当它再次爬行时,栉板又会立刻跑出来,又开始轻轻地摇摆。从上述内容可以知道,蝎子最少是把栉板当成了它的平衡器。
蝎子有八只眼睛,分成了三组。有两只闪着亮光又大又鼓的眼睛,长在它头胸部这个奇特的部位上,有些像狼蛛那凸透镜一般的眼睛。
这两只眼睛眼球凸出得很厉害,看起来都像近视眼。曲线形的结节状脊线就像它的眼睫毛,这让它看起来很凶恶的样子。差不多指向水平方向的光轴,几乎只能让蝎子看到两边的东西。
还有两组眼睛也有相同的特征,三只眼睛构成一组,但很小,位置还要靠前,就是在口器上方弯拱楣的平切边上差不多的地方,右边和左边的三只凸出的小眼睛排成了一条短直线,光轴射向两边。不论是它的大眼睛还是小眼睛,所处的位置都不能看清楚前方的东西。
蝎子不光有近视还有严重的斜视,它们是怎么爬行的呢?它是摸索着向前走,就像瞎子一样,它用伸向前面的螯肢和张开的跗节摸索着向前走。我们再来看看喂养在露天网罩里的蝎子吧。有两只蝎子正在游走,它们的相遇不是件好事情,有时候还会非常危险。一只蝎子一直在向前走,就好像它看不到前面的同类;但当它的螯肢碰到了对方的时候,它就像受到了惊吓,猛地哆嗦一下,立刻退后并改变它的行进路线。我想我应该去触碰它一下,来证实它是容易被激怒的。
要是偶尔到野外去靠着翻石头来观察蝎子,我想还不能够详细地了解它们,我要采用喂养的方法,这才是能找到蝎子神秘生活习性的方法。现在来安排我的囚犯们住下吧,怎么喂养它们呢?我有一种非常好的方法,蝎子既能得到充分的自由,免去我喂养它们的辛苦,我还可以在一年当中随时都可以观察它们。我感觉这个方法太棒了,比别的方法都要强,这种方法一定会让我成功的。
在荒石园里我建成了一座蝎子的小城,我给它们提供了舒适的生活条件,它们会像生活在自己的家园里。在刚过完年的几天里,我在这个荒石园比较僻静的深处,那里还是朝阳的,并且还有厚厚的迷迭香把北风阻挡住,在这儿建起了蝎子的乐园。掺杂着石子的黏性红土对它们是不适合的,鉴于它们不爱外出,这个问题就很好解决了。
我为每位迁移者都挖了一条坑道,然后再用它们老家的那种沙土把这些坑道填满稍稍压实,防止它们挖掘时塌掉,在压实的土里我给它们挖了一个很短的门厅,它们挖掘工作的开端就在这里,蝎子为了能有一个满意的住所,就一定要在这个基础上挖掘,在洞口上还要盖一块大石板,这块石板还要比土坑大点。在正对着门厅的地方我打开了一个缺口,当做大门。我把一只刚从山上抓住、放在纸筒里带回来的蝎子放在洞口边。它看见了一个和它的家相同的藏身地,便一头钻了进去,怎么也不出来了。这样,一座有着 20 户居民的小城就建成了,所住的居民都是成年的。这些建造在用钉耙整理过的土地上的小房子,都相隔着一定的距离,以防止居民间发生不愉快的事情。就是在夜间拿着手提灯,我也很容易就能看见里面发生的事情。它们的食物,我是不用费心的,这里和它们老家的猎物同样多,这些客人们都能找到自己的食物。
光有这些荒石园里的殖民地还是不够的,因为有些重要的研究是不能被任何外界的事物干扰的,于是我的第二个蝎子园建成了。第二个蝎子园建立在实验室的大桌子上面,按照我的部署,在这张桌子的四周已经建成了好多动物园,在我的想象中,这些动物园还会延伸好几公里的。
我常采用的仪器是一些大罐子。筛过的沙子装满每个罐子,再把两块花盆的碎片放进去,还有两块大瓦片埋在土里做成它们的屋顶,替代了石头下面简陋的房子,最后罩在沙罐上的是那圆形的纱罩。
我按自己的思维,把两只雌雄蝎子放在罐子里配成对,但我知道光看它们的外部特征是无法分别出雌雄的。那些肚子大的蝎子被我当成是雌的,而肚子小的则是雄的,但这样分经常会出现差错,因为它的年龄与肚子大小也是有关系的,除非先把它的肚子打开认证,但是那样它便会死去,我的饲养试验同样会终止。既然没有什么好方法,我只能根据它们的体型来判断雌雄了。我把它们两只配成一对,把一只深颜色较胖的蝎子和一只金黄色体型略瘦小的蝎子搭配在一起。我想在这么多的蝎子中,一定会有真实的蝎子夫妻。
为了帮助以后有从事研究蝎子的人,我还要说一些细节。喂养动物要想成功,同样需要学习,别人的经验对自己是非常有用的,特别是喂养那些危险的动物。要是你的手一不小心碰到了一只刚从笼子里跑出来、藏在满桌子容器之间的蝎子身上,你会没好果子吃的。长达几年的时间里,为了能在研究场所里度过,严格的防范措施是一定要有的。
我是用这样的方法来进行防范的:我把钟形罩垂直插入沙罐中,一直到达容器的最底部,容器和网罩之间是一圈空当,我找来黏土把这空当装满,又加上水把它夯实,网罩就被泥土给固定住了,这样就不会再发生蝎子跑出来的事故了。因为蝎子要想从边缘向深处挖掘,它不是碰到容器就是碰上金属罩,这些障碍都是它无法通过的。所以,我也不用害怕蝎子会跑出来了。
可是,我们不但应该注意自身的安全,也应该顾及囚犯的感受。
蝎子是很讲究卫生的,因此必须注意它的住所卫生,而且要方便携带,那样可以根据需要,或者放在阳光下或者放在阴暗的地方。而且里面不能没有食物,虽然蝎子非常节俭,可是也不能永远不吃食物。为了在提供食物的时候不用拿去网罩,在网纱的中间我开了一小洞,每当使用的时候,我就把每天抓到的活猎物,通过小洞放进去,喂它们吃完后,我会用一个棉团堵上供应食物的天窗。
我用小铲挖了一条通道,这是露天小镇上的移民通往石头下的道路。网罩的里的移民和露天地里的移民相比较,它们更加能干,它们被放进网罩时间不长,我就亲眼看见它们的挖掘工作。朗格多克蝎子有自己独到的方法,它会建造自己的房子,所以它能住进自己的小房子。
为了自己的生活,我的囚犯们每人都有自己的一片弧形瓦片,那是为它们安家准备的,瓦片被插进沙子里从而形成了一个地道口,其实就是一条简单的拱形裂缝。接下来的工作,就需要蝎子自己挖掘,并且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挖掘,还要住下来。
挖掘者很少耽误时间,即使是在太阳照射下,它们也不会浪费时间,虽然太阳使它们心烦。蝎子使用第四对步足作为支撑,使用剩下的三对步足耙地和耕地,它轻盈灵敏地把土块弄碎和刨松,看到这样的情景,我不禁想到狗刨土埋骨头时的利索劲。蝎子迅速地使用步足把土弄碎后,就开始把它清扫干净,它使劲拉直尾巴把它贴在地上,把土堆向后推,就像我们使用胳膊推开障碍物一样。假如清出的杂物推得不够远的话,它们还会回来重新用棍式的尾巴清理,直到任务完成为止。
但是我们要注意了,它的螯肢虽然非常有力,但是从头至尾没有参加挖掘,就算是往外拾一粒沙,甚至都没做。这是因为螯肢的用途是往嘴里送东西、战斗和收集信息,假如要用它干活的话,就会失去往日的灵敏度。
就这样,蝎子交替地用步足挖土,然后用尾巴把挖出的土推到外面,最后,它就会在大瓦片下消失了。这时,地道口就被一个小沙丘堵住了,我们能看到沙丘在震动,还有一些沙子从上面滚落下来,这表明劳动仍在继续;不断有新的砾石推出来,一直到地洞达到要求的宽度。
每当蝎子想从洞里出来的时候,那个时不时有沙土滚落的障碍物就会被它毫不费劲地推倒。
住在住宅的黑蝎子,它们没有建造地下室的能力。它们经常活动在墙根下脱落的砂浆灰里,还会活动在因为受潮而开裂的护墙板里,还有生活在阴暗地方的废墟堆里;它们只会利用现有的藏身之处,而不会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对现有的藏身洞加以改造。黑蝎子不会掘土,好像是因为它的尾巴既细又光,使用它清扫很没有力。它不像朗格多克蝎子那样,不仅有粗壮的尾巴,而且长着粗硬并且高低不平的圆齿状叶缘。
在露天的蝎子园里,每一个移民都得到我提供的经过粗加工的房子,在石板下平实的土里我已经挖了一个门厅,所以它们钻进洞里,一下子就不见了,它们其实正在洞里努力地挖掘,这从洞口堆的沙丘就可以证明。过了几天后,我再掀开石板看的时候,蝎子的洞穴已经深三四法寸了,在通常情况下,蝎子在夜晚才走出洞穴,可是在这儿,经常白天也能看见蝎子,尤其是天气不好的时候。有的时候猛地推一下那简单的陋室,房间就会变得宽敞了。现在我们就来看一看这座庄园,一进入石板下便到了前厅。
在一天中最炎热的时候,蝎子喜欢独自在门厅里待着,尽情地享受透过石板慢慢蒸发进来的热气。假如当它享受蒸气浴正在尽兴的时候突然受到外界打扰,它就会挥舞多节的尾巴,跑进阳光射不进和不在人们视线范围内的房间里。如果重新把石板盖上,在半小时后,再来看的话,会发现它又重新回到了洞口,只要大方的太阳一直在炙烤着屋顶,它的洞里就会是暖洋洋的。
蝎子的生活方式非常单调,它就是以这种方式度过冬天的。不管是在荒石园里的小镇上,还是在网罩里的动物王国中,蝎子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都不出门。通过洞口的那个堡垒有没有被动过,我们就可以作出判断。难道是它们冬眠了吗?肯定不是。我时常去造访它们,发现它们时刻准备反攻,尾巴翘得高高的,摆出威胁进攻者的姿势。等到天气凉爽的时候,它们就会回到洞底,等到天气晴朗的时候,它们就又爬回洞口,它的背紧靠在晒热的石板上取暖,直到目前为止,研究表明蝎子过的是长期静思的生活,它们有时在潮湿的洞穴里生活,有时在屋子的挡雨板下生活,有时在沙丘后面生活。
在进入 4 月的时候,事情发生了转变。住在网罩里的蝎子们,离开在瓦片下的洞穴,绕着场地来回转,它们沿着网罩趴在纱网上,有的时候一整天都不下来,甚至有好几只蝎子在外边过夜,从此不再回家,它们宁可在洞穴外玩,也不愿意回到地下室休息。
这种情况在荒石园的小镇上表现得更加突出。在夜里几只小蝎子离开了家,到外面四处游逛,我不清楚它们会如何,还期待它们闲逛之后回家呢,原因是没有比这儿更适合的地方了。可是它们一个也没有回来,离开洞穴的蝎子消失了。不久,大蝎子和小蝎子一样,沾染上了喜欢游荡的毛病,到最后,小镇上的居民大部分都去了别的地方。在这个露天的殖民地里,马上就要变得荒无人烟了。再见吧,我付出全部心血的设计方案!曾经寄托了我美好愿望的自由小镇,马上就成了荒无人烟的空镇了,逃跑的居民都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我到处寻找,也没有看到一个逃亡者的影子。
俗话说得好,“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要建一堵它们爬不过去的围墙,它的面积必须比网罩的面积要大非常多才可以。因为网罩的面积太小了,蝎子们做游戏都没有地方。我有一个花棚,那是用来存放肉质植物的,墙的地基深 1 米,它的墙壁上草草地涂抹了一层灰浆。我用泥工的抹刀和潮湿的布尽最大可能地把墙面抹光,然后在地上铺上细沙,还分散地放了几块大石板。把一切准备好了之后,我把剩下的蝎子,还有当天早上新抓来的替补逃跑的蝎子,一只一只分别放在棚子里的石头下。我想,这样我能凭借这堵墙留住我的蝎子吗?前面发生的事情会不会再现呢?
天啊!我什么也看不到。在第二天,不管是新的还是老的蝎子都消失了,共有 12 只蝎子,一只也没有剩下。实际上,只要动一动脑筋,我们就会明白。在连绵不断的雨季和凉爽的秋天,我会经常看到黑蝎子缩在窗缝里的情景。它们平常就住在荒石园的阴暗的角落里,为了躲开潮气,就沿着墙壁爬到我家里,一直上到二层楼,我的花棚的墙壁是由粗泥灰粗糙的小颗粒组成的,这些小颗粒足够帮助它们在垂直的墙面上爬行。
朗格多克蝎子虽然有较胖的身体,可是它和黑蝎子一样是爬行高手。证据就摆在眼前,一道和普通砂浆涂面同样光滑的围墙,一道高 1米的屏障,竟然连一只蝎子也阻挡不住,这群蝎子竟然全部越过围墙逃之夭夭了。
蝎子假设是露天饲养,就算是有围墙也是没有用的,没有组织没有纪律的绵羊,会使牧羊人的计划落空的。我还有一些资源,那就是在网罩里的那些蝎子。在实验室的大桌子上有十几只罐子,我就是陪伴这些罐子度过了一年。我不能离开,因为那些夜猫子要是看见容器里盛的活物,它肯定会把它们搅得乌七八糟的。
再进一步说,每个罩子里住着数量不多的居民,至多也不过两三只,原因是空间不大。因为邻居不多,又没有它们家乡的山冈,更不能享受到那强烈的日照,在桌子上的这些蝎子似乎得了相思病,对于我的等待,它们没有给我一丝回报。无论是在瓦片下蜷缩的时候,还是在网纱上趴着的时候,它们都在打瞌睡,希望获得自由。这些蝎子很是不耐烦,我从它们身上观察到的一点点情况,根本不能满足我的需要,我渴望得到更有价值的材料。虽然我采取了不少的策略去寻找一个更好的蝎子园,可是一年已经结束了,我却只取得一点点的成绩。
最后,我想到了一个制造玻璃围墙的办法。因为玻璃围墙没有放脚的地方,显然攀爬就是不可能了。我请木匠搭了木架,请玻璃匠在框架上安上了玻璃,为了不让蝎子攀登,我亲自给细木护墙涂了柏油。从外表看来,这个建筑物就像一个横卧的窗框,把地面当做一块木板,在上面铺一层沙土。在天气变冷时,尤其是雨水有可能造成水患时,这个屋子是没有排水设施的,对于它会造成灾难性的危害,这时,我可以盖上顶盖,这个顶盖是活动的,可以根据天气情况开大或者开小。
在这个玻璃围墙里,有充足的空间建造 24 间瓦片房,在每一间房子里都有一个主人,除此之外,还有宽阔的小路和交叉路口,这些是为蝎子旅行准备的,这样的设计使蝎子不会感到拥挤。
可是,就在我认为已经圆满地解决了蝎子的住宅问题时,却发现还存在问题,如果不加以改善的话,这个玻璃蝎子园同样不会留下永久的居民。玻璃对于阻止它们攀登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原因是它们不具有粘底鞋,在这样的墙面上是没有办法放脚的。它们胡乱地抓着玻璃,使用尾巴这根绝妙的杠杆作为支撑,它直立起来,但是它们只要一离开地面,就会被重重地摔下来。
可是,当它们在木头上攀爬的时候,事情的结果就不妙了,虽然木条已经锯得非常窄小,并且我还特别地涂上了柏油,但是那些坚强的攀登者继续在光滑的道路上,一点一点向上爬,有的时候它们依靠夺彩杆爬得非常快,不久又回到原来的样子费力地攀爬。在我发现的时候,有的已经爬到顶了,看来它们是要逃跑了,我不得不用镊子将它们夹回房子里。因为要通风,在一天的大部分时间,天窗都要敞开,假如我不盯紧的话,它们很快就会跑光。
我计划将油和肥皂混合在一起涂抹在木头上,目的是让蝎子打滑。
可事实表明,这只能稍稍减慢它们逃跑的速度,而不能阻止它们最后的逃跑。它们有细细的小爪,这些小爪能透过涂料插进木头的小孔里,这样就可以攀登。于是我又想出了另一种办法,我试着用一种没有细孔的屏障玻璃纸粘在立柱上,这对于那些大腹便便的蝎子是没有办法克服的障碍,可是对于那些身体轻盈的蝎子就算不得什么了,只要它们想爬,它们就会爬上去。最后,我又在玻璃纸上涂上油脂,这样才把它们制服了。
在这之后,没有一只蝎子逃跑掉,虽然它们竭尽全力地想逃跑。
出乎我意料的是,肥胖的蝎子竟然有一种能耐,那就是它们能够攀登光滑的墙壁。可是,自从用了玻璃棚之后,就再没有发生过蝎子集体大逃亡的事情了。与黑蝎子一样,朗格多克蝎子也是爬墙的高手。
现在,我拥有三个安置所,那就是:在荒石园的自由小镇,在实验室里的网罩,还有在玻璃棚里的蝎子园。这三种居所各有各的利和弊,我逐一检查,尤其是最后那个玻璃蝎子园。在蝎子的老家翻石头所得到的零散资料,我可以将其补充到三种安置所里所提供的材料中。那个玻璃宫殿十分豪华,那就是蝎子的卢浮宫,我把它放在花园里的露天长椅上,把它当做收藏品,我们全家只要一经过那里,没有不瞧上一眼的。你是一只沉默寡言的动物,那么我能让你说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