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迷彩军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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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解英林第二天一早就见到了连长耿本平,一个高大威猛的汉子,黝黑的大脸盘像大山里落了一层霜花的青石头,不见一丝笑模样。天将亮时营房里响起子起床的军号声,是外面房顶上的大喇叭放出来的,听得让解英林心里又一番激动。马祥急忙帮他折叠好被子,拉他跑到操场上。营房里的士兵也就三十左右人,已横列成四排,马祥又拉着解英林站在了自己身旁,提醒着,“立正,立正。”解英林便学着别人的样子挺胸收腹,把两腿绷得溜直。在乡中学念书时也搞过这种训练,乡下的孩子们却从不认真,这回却要傻子过年看界比(邻居),别人咋做咱就得认认真真地咋做了。黑脸的耿连长喊了几声稍息立正,便向早巳静立于一旁的贺少校报告,“报告首长,全连集合完毕,请指示。”

哟,这就是全连啦!

贺少校的脸上再不见了昨日的温和,他站在队列前,鹰隼般的目光在全连战士的脸上扫过,突然喊了一声:“解英林,出列!”

解英林还在发怔,马祥用胳膊肘碰了一下,他才手忙脚乱地从前排人缝中挤了出去,他听到了战士们强憋住的低笑声。

“马祥,示范出列!”

马祥喊了声是,跨前一步,双臂平端,做小跑样顺着队列间的空隙碎步跑到队前,然后立正报告:“请首长指示。”

贺少校又喊了一声:“张绍奎、黄健、孙旭东,出列!”

应声出列的三位都是膀大腰圆的战士。贺少校下了命令:

“你们三位,连同马祥,立即擒捕解英林。”

解英林一惊,自己犯了什么过错?就因为自己刚才不会出列吗?他急抽身想往后退,眼见四位战士已成四面合围之势向自己逼进。贺少校又喊了一声,“解英林,你可以拒捕,但不要伤人!”解英林立刻明白了,这是首长有意让自己在全连面前展示武艺。他急缩身,一个扫堂腿,已将逼得最近的一个战士摔倒,闪身跳出合围圈外。其他三位再扑来时,他或腿扫,或臂扭,三下五除二,转眼之间已力降四人。四人爬起身,惶惶地望着贺少校不知如何是好。少校微微一笑,说:

“大家都看到了吧,新兵解英林虽然对部队里的许多事情还不熟悉,可他有超凡的武术功底、而且见义勇为,为此,经请示,上级主管领导,已同意他破格入伍,并编人你们连队。从今往后,各位要帮助解英林同志尽快熟悉部队情况。同时我决定,从明天起,连里每天增加两个小时的武术训练,作为军事训练的必修项目,教官就由解英林担任,要求大家必须接受他的指导。至于具体安排,由连长耿本平同志负责。大家听明白了没有?”

全连响亮回答:“听明白了!”

“那我们鼓掌对解英林表示欢迎。”

热烈的掌声响了起来。

几天后,贺少校把解英林再次找到他的房间,见面就表扬说,情况我已听耿连长报告了,这几天你表现得不错,我很满意。说着就拿出一份表格和一个士兵证,都填写好,只是缺了照片。贺少校问,照过相了吧?那就快交我两张。解英林很激动地拿起表格和士兵证看,军衔一栏写着一级士官,所在部队是六二五三八部队后勤部特务连。“特务”两字让解英林心里不太舒服,但细想想,是“特别任务”的意思。心里又生出一些骄傲。贺少校又说,因为你兼职武术教官,决定以后每月额外给你五十元津贴,由耿连长单独给你。这事你不要对别人说。解英林忙又表示感谢。解英林心里真的都是感谢,津贴比弟弟多,军衔的级别也比早他入伍的弟弟高,弟弟只是个“上等兵”。这几天,他跟战友们熟悉了些,便多少知道了一些这方面的知识,班长也只是一级士官。这确实都得感谢大恩人贺少校,没有赏识,自己的几路拳脚又算得了什么呢?

又过了几天,马祥从连部取回几封信,有一封是解英林的老爸托村里的小学老师写来的,说家里人听说他人了伍,都乐疯了,屯的人都跑家里来看他的相片,还有人立马来给他介绍对象。可这不急,好男儿四海为家,事业为重,急什么呢。教战友武术的事,你也要多上心。老爸让你从小学几路拳脚,本只为健身强体,必要时也可护身,没想还派上了保家卫国的大用场。老爸还藏了几手没教你,待你啥时休假回家,再教你不迟。

自然而然的,解英林与班里的战友也渐渐熟起来,尤其是和班长马祥。要处好和班里战友的关系,关键在班长,这个道理解英林勿需谁人点教,别人也都五师自通。他将家里的信拿给马祥看,又把从家里带出来的一张狼皮褥子悄悄铺在马祥的褥下,说这东西隔凉隔热,以前山里的狼多,眼下已很少见了。马祥推让,解英林说我爸是好猎手,打不着狼还能打着别的,我家还藏着一张豹子皮,有机会回家我带来你看。马祥是个憨厚实惠人,也给解英讲了自己家的情况,说爸妈也是庄稼人,家里还有一个念初中的妹妹,妹妹书念得好,准备将来考大学呢。作为礼尚往来的回报,他送给解英林两双挺厚实的鞋垫,说是母亲手做的,里面絮了长绒兔毛,也隔凉隔热。解英林知道不能推拒,否则就显得生分外道了,便立刻垫在了解放胶鞋里,连夸暖和松软。从马祥口里,解英林又知道班里的战友入伍的时间也都不长,最长的也不过四五个月,入伍的情况也就跟自己相仿,都没走每年冬季征兵的常规程序,是贺少校或耿连长慧眼识珠,特别选征来的,每人也都算有些特长。

“那个小吴,别看干干巴巴的瘦小,爬树登高却像猴子一样灵巧。有一天突然刮起一股旋风,把军营院里晾晒的不少衣物都旋挂到院外树尖尖上去了,大家干瞪眼正不知如何是好。只见他嗖嗖爬上去,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东西都取下来了。”

“那你呢?”

“我?嘿嘿。”马祥憨厚地笑起来,“我可没啥能耐。你没看我饭量大吧,我能吃,一个顶你仨。”

解英林也笑起来:“能吃必力大,是吧?”

“大不大的,你跟我比比看。”

两只手握在了一起,解英林立刻感到了对方手上的力气不比寻常。“你用力吧,我喊一二三。”马祥口里的“三”刚出口,解英林的腕子已立刻不支,无奈地倒下了。“你的劲可真大!”解英林由衷地赞叹,他腕上的力气本也不小,可这么一比,就是毛驴子比儿马(雄性骏马),不在一个档次了。

“贺少校第一次见我那天,是在我们乡下的牲口市上,两个生忙蛋子顶起来了,谁也拉扯不开,一个牲口市都闹腾起来。我跳过去,一手扳住一支牛犄角,生生把两头牛分开了。集散时,贺少校追上我,问我想不想当兵,我就跟他来了。”

解英林再次握住他的手:“你在拳脚上再练个武把操儿,可就跟武松武二郎的,了不得啦!”

“那你往后就好好教教我呗。”

“只要你吃得苦,我给你另加小灶儿。”

“没的说。那我可真要拜师傅啦。”

“啥师不师的,有缘在一起,就是好弟兄。你再说说咱班的那一位吧。”

“你是说大刘啊?他虽说没啥特别的一套,可他勤快,肯吃苦啊,你没看他天天起早贪晚不声不响的,不用谁支派就把院里的杂活都收拾利索了。”

“我还以为他是学雷锋呢。”

“是,也不是。有一阵,我们几个班长商量,说掏厕所倒炉灰那些埋汰活也不能总让大刘一人干,咱们轮轮班吧。可他听说后,急扯白脸地找我,说他这人天生是干活的命,也不想学谁给领导打进步,就是不干活身子骨难受,还想家想得夜里睡不着觉,营房里的这点活不算啥,就都交给我吧。他这一说,大家也不好再勉强了。”

刚入伍的新鲜劲儿一过,就开始觉出枯燥了。连里的纪律很严,只有到了星期天,才许到街上转两个钟头,还得以班为单位集体行动。平时则连院子都不许出,只是训练,上午学开汽车,后晌练武术,晚上叫文化高的念报纸,电视也只许看一会。教大家练武术的时候,解英林就盼着学射击,不会打枪算什么军人?虽说在家里也跟老爸摆弄过猎枪,可那跟部队里的钢枪怎么比?摸枪的机会也不是完全没有,那得隔五六天轮上一回站岗才能摸上一回,而且还只有枪不发弹,纯粹的摆摆样子。解英林偷偷问马祥,咱咋不学射击呀?马祥说,也学过,咋拉栓咋瞄准的,可咱是特种兵,主要还是练执行特殊任务的本事。解英林说,站岗只给枪不给弹,真遇事顶屁用?马祥说,连长有话,现在社会上坏人多,常发生抢枪的事,咱们的这门军事项目又不过硬,真要枪上膛,不是白叫人抢,就是枪走火伤了自己,何苦?真等到执行任务时才发枪呢。解英林想想也是这么个理儿,便一门心思盼着快有任务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