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童书昆虫记:蓑蛾的保护层(第7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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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蓑蛾的保护层

在炎热的 6 月上旬,蓑蛾的卵渐渐地开始孵化了。刚出生的虫子身长大约 2 毫米,头和体节分明。第一个体节黑得发亮,随后的两个体节是灰色的,其余部分呈淡琥珀色。它们灵活敏捷,精神抖擞地在海绵状的绒毛中小步快走,窜来窜去。这些绒毛来自蜕去的卵膜。

我们曾经在书本中得知,蓑蛾初生时吞食它的母亲。这种行为实在是令人发指的,但是我认为书本应该对此说法负责,我从来就没有见过任何类似的情况,也不了解这种说法是怎样产生的。蓑蛾母亲把它的茅屋作为遗产留给子女,并从茅屋的茎秆中抽取絮状物,作为它们制作第一件衣服的原料。蓑蛾母亲还为它们的孩子提供双重庇护所——蛹壳和皮。它用绒毛为子女修建防御性路障和出门之前的临时栖息所。

为了子女的前途,它献出了自己的一切,什么都用完了。在我的放大镜下,除了难以识别的纤细而干燥的破布以外,没有剩下任何东西,怎么会向这个人口众多的大家庭提供自己的身体供子女们来食用呢?

不!小蓑蛾们没有吃掉你们的母亲。我监视过你们,想找出你们吃母亲的证据,可是白费力气。你们中没有一个小家伙为了穿或者吃,把牙齿啃向自己母亲的遗体。母亲的皮肤完好无损,就连细小的废残物——肌肉层和气管网也是如此。同样,蛹留下的袋子也是完整无缺。

出生的时刻终于到来了。出口在很久以前就开凿好了,幼虫不需要花费太大的力气来对付母亲留下的蛹壳。没必要用剪刀去剪出缺口,门会自然而然地打开。当母亲还处于活动的小香肠状态时,它的前几个体节是半透明的,与身体的其他部分有着明显的区别。这很可能是一种密度较小、韧性较小的标志吧!

这个标志显示的情况是真实的。当蓑蛾母亲的身体在蛹壳里开始缩小时,干燥的半透明的颈部就变得极不牢固,非常容易损坏。这个颈部会自己脱落吗?或者在迫不及待离开的小虫子推搡下脱离吗?这些我不是太了解,但是我知道,要使它落下,只需对着它轻轻吹一小口气就行了。

为了让孩子们走出房屋,蓑蛾母亲在生前就已经为自己准备了一次最容易的,或最自发的断头手术。它特意为自己制作一个纤细的脖子,以便在适当的时候轻而易举地切去它,让幼虫能够畅通无阻地从通道里出去,这是怎样一种献身精神啊!在这次献身行动中,母性的温情完全彻底地、非常崇高地表现出来了。这只可怜的像蛆一样的,像小香肠似的虫子,在自己几乎不会爬行时,就对未来高瞻远瞩。它远胜于那些善于深思熟虑的人。

天窗因蓑蛾母亲头的脱落而打开。通过这刚刚打开的窗户,一窝幼虫走出它们的出生地。蛹袋是第二层包裹,对它们来说没有任何障碍。自从蓑蛾母亲从那儿进进出出后,就一直打开着。第三层是鸭绒被,它是用蓑蛾母亲身上脱落的绒毛聚积而成的。这个地方比出生地宽敞多了,于是它们停了下来,舒舒服服、柔柔和和地暂时住下来。一些幼虫在静静地休息;另一些则窜来窜去,好像练习走路。它们都铆足了劲儿,准备在大白天流散迁居。

在这个极大的乐趣中停留的时间并不长,随着这些虫子体力逐渐恢复,于是,一小群一小群地出来了,在茅屋的表面上散开。它们立即开始干活儿。这是一项十分紧迫的任务——缝制衣服。衣服一旦做好穿上,它们就开始吃头几口食物。

“我穿着我的父亲。”蒙田在穿上他父亲穿过的衣服时,曾经这样动情地说过。同样,蓑蛾幼虫也穿着它们的母亲。它们用母亲留下的旧衣服来覆盖自己的身体。在这些衣服中,它们仔细搜寻着那些可以用来缝制棉衣的布料。选用的材料是胚茎的髓,特别是那些纵向劈开、更加适于采集的碎块。蓑蛾小虫首先选择一个合适的位置,用大颏削开,从栅条里面抽出一种很白的棉絮来,然后动手收集。

值得我们注意的是衣服最初的形状。这只小小的昆虫有自己独特的方法。我们现在的工业技术还没有比这个方法更高明。一小团一小团的絮状物被收集起来。用大颏剪刀剪裁好这些小絮团后,又怎样将它们缝制起来呢?对制作者来说,应该有个支撑物,更需要有个基础。这个支撑物不能够在自己的身体上寻找,因为这样紧贴在身体上的东西会非常碍事,会妨碍自己的自由活动。然而,幼虫却用一种很灵巧的方式克服了这个困难。

先把一些绒毛的碎屑收集起来,然后又用丝线把它们一片片连接起来。这样就形成了一条笔直的花饰。在这个花饰上,收集起来的小绒毛就在同一根绳索上悬挂着,晃动着。当它认为准备得差不多的时候,就把这个花饰缠在腰部,即靠近胸部的第三个环节处,这样做可以让 6只爪子能够自由活动。然后,它用丝把花饰两端系在一起,形成一条武装带。这根带子一般是不完整的,但小虫很快就把另一些绒毛屑固定在丝带上。这条丝带是制作整件衣服的支撑物。

这根武装带就是衣服的基础。以后要做的事情就是把这件衣服加长和扩大,直到制作完整。蓑蛾幼虫始终在自己的前部边缘,用它的吐丝器时而在上面,时而在下面,或者在侧面,把大颏不断切削出的髓质碎屑固定起来就行了。没有什么比这个武装带似的环形花饰的想象和设计更好了。

基础打好后,纺织机就要充分地运转起来了。纺织者首先在腰部缠绕一根细绳,然后始终在前部边缘添加新线团,接着制作出肩带、背心、短上衣,最后还制作出袋子。这只袋子的制作不是向后延伸的,而是通过纺织工的操作逐步向后扩大。这个纺织工在已经制作好的外套里向前钻动。在几个小时内,衣服就缝制完毕。这真像一顶完美的、白色的圆锥形风帽。

情况我们已经很清楚了。走出母亲的小茅屋时,小蓑蛾不必到处寻找,也不必进行对这个年龄来说十分危险的远征,它就在房顶柔软的小栅条中寻找缝衣所必需的材料。对它来说,这样可以避免赤身裸体到处漂泊所遇到的危险。以后,当它离开家时,在母亲的关爱下,它拥有了一套暖和的服装。母亲把它的家庭安置在柴屋里,就是让家庭成员能够方便地选择材料来进行加工衣服。

如果蓑蛾小虫掉在破房子里,或者被一股风刮到距离较远的地方,那么这个可怜的家伙往往就会完蛋。虽然木质的麦秆髓质丰富、干燥、浸渍充分,但并不是随处可见。这样,这只小虫可能就没有衣服穿。遇到这种苦难,死亡很快就会降临。但是,如果能够遇到适宜的、与母亲的遗留物相同的材料,这只流亡的小虫有什么理由不加以利用呢?让我们来考察一下吧。

我把几只蓑蛾幼虫与其他虫子隔离,放在玻璃试管里。在试管里,放上一些从类似蒲公英的植物茎梗中选出来的细枝,细枝已经被剖开,让虫子们来利用。这些小虫已经失去了母亲的家园,因而对我提供的细枝似乎非常满意。它们毫不迟疑,在细枝中仔细搜寻质量最好的白色髓质,用来制作风帽。这顶风帽比它那用出生的破茅屋制作的风帽更加漂亮。它们出生时,房屋或多或少被发黄的材料弄脏,再加上长期放置在空气中,已经变质。尼姆的蒲公英的中央部分被我剥出来后,呈一种白色,毫无瑕疵。用它制作白的棉帽子简直是完美无缺。

选用高粱的髓质小圆秸来做试验,收获更大。我从厨房的扫帚上取下这些圆秸。这次的制作物上面有水晶般的闪光点,就像一座用糖块搭成的建筑。这就是蓑蛾工人的杰作。

两次成功使我有理由相信,材料的选取可以多种多样。我缺乏蓑蛾的幼虫,于是我就揭去蓑蛾小虫的覆盖物,即帽子,然后给这些身体裸露的虫子一条没有涂胶水的纸带,作为它们唯一的开发场所。最后,我还给它们一根吸墨纸条。

蓑蛾虫子没有犹豫不决。幼虫们劲头十足、欢天喜地仔细搜索这个对它们来说崭新的东西,用它们为自己缝制一件纸衣服。小卢塞尔①死后留下了名声,他有一件用同类材料缝制的衣服,但是他的衣服在纤细程度和丝光程度方面都比蓑蛾幼虫的纸衣服差多了。我的那些虫子们,它们穿着纸衣,似乎对它们的纺织原料十分满意,以至于它们鄙视出生的茅屋,连续在这件工业产品上刮擦旧布纱团。

此外,有一些蓑蛾幼虫在试管里没有收集到材料,于是就同玻璃隔间的软木塞发生了联系。这就足够了。这些赤裸的虫子急急忙忙地仔细搜索软木塞,将它锯成细片,用它为自己制成一个细粒状的风帽。这顶帽子戴起来合适,看上去雅致、漂亮,似乎这个昆虫亚种一直都在使用这样的材料。这种材料或许是第一次使用,但新颖的材料丝毫没有影响衣服的裁剪。

总之,蓑蛾幼虫对于所有植物性的、干燥的、轻的和易于处理的材料都会接受。如果是动物性材料特别是矿物性材料,也具有适当的纤细程度,情况会相同吗?我在大孔雀蛾的翅膀上剪下一根细带子。我把这根带子放在一根试管底部,带子上放置 2只赤裸的蓑蛾小幼虫。除了这条带子,没有任何别的东西供这 2 只囚徒支配使用。对它们来说,这个鳞片工场是呢绒唯一的来源。

面对这片奇特的草坪,它们思考许久,犹豫不决。20 分钟后,其中一条蓑蛾幼虫似乎下定了决心,不干任何活儿,决心光着身子死去。

另一条胆大一些,或者因为在突然被剥光身子时受到的惊吓小些,把这条带子探查了一会儿,终于决定加以利用了。这一天还没有过完,它就用大孔雀蛾的鳞片为自己做了一件灰色的天鹅绒衣服。由于材料精致纤细,这件衣服简直精巧极了。

在困难中,让我们继续前进吧!现在我们用粗硬的石头来代替植物上的絮状物和蓑蛾翅膀上的柔软绒毛。我知道原先的外套最终成型时往往伴有沙粒和泥块。但这些只是偶尔被吐丝器不小心碰到的,并且在无意中掺进了蓑蛾的小茅屋。爱挑剔的虫子对小石子的缺陷了如指掌,所以它们厌恶矿物,并不会寻求石头的支撑。但是,现在却要把这种矿物像呢绒那样进行加工。

不错,我收集了一些最能与小虫的弱小程度相称的小石子。有块鳞状结晶赤铁矿的样品,我只要用刷子刷一刷它就风化成碎屑,其纤细的程度几乎同蛾蝶的翅膀的粉尘一样。在一层钢锉屑那样闪光的物质上,我安放了 4 条从柴屋里取出的蓑蛾小幼虫。我预见到了可能的失败,因此,我决定增加试验对象的数量。

我的预见是正确的。一天过去了,4 条蓑蛾小幼虫始终赤裸着身体。

然而,在第二天,其中的一条而且是唯一的一条决定穿上衣服。它制作了一顶像有多个金属小平面的教皇的三重冠,帽子上闪耀着彩虹的光泽。这件衣服很富丽堂皇,很豪华奢侈,但也很笨重,碍手碍脚。带着这个笨重的金属行走,真是步履维艰。当拜占庭皇帝出席庄严盛大的仪式时,他披上那件饰有金片的华丽长袍,肯定也是这样步履艰难地行走的。

虫子比人更明白事理。如果按照自己的意愿,你们是不会选择这些可笑的财宝的,是我把这些东西强加给你们的。就拿细薄的髓质小圆片来补偿你的。你向后退吧!扔掉你那顶漂亮的教皇三重冠吧!制作一顶更加适合自己卫生习惯的棉帽吧。大后天,情况真的发生了。

在开始干技艺活儿时,蓑蛾有自己喜爱的材料——从露天浸渍过的木质残屑中收集植物的碎片。这些碎片通常由母亲小茅屋的旧屋顶提供。在缺乏这些常规材料的情况下,蓑蛾还善于用动物的绒毛,特别是用飞蛾有鳞片的下脚毛。当然,在必要时,它不惜采用一些怪诞的方法。因此,在迫切需要穿衣的时候,它也纺织矿物性物质。

穿衣的需求大于对食物的需求。我把一条蓑蛾小幼虫从它的牧场——山柳菊的毛茸茸叶子上取走。经过多次试验,我发现这种绿叶既可作为食物,而且它的白色浓毛又可作为呢绒,这很合蓑蛾的心意。

于是,我把虫子从它的饭厅里取走,让它饿了两天,还让它光着身子。

然后再把它放回到那片叶子上。尽管长时间肚子空空如也,它却并不关心进食,而是尽力收集山柳菊的毛来为自己制作衣服,在此之后,口腹之乐才是接下来要做的工作。

这条幼虫畏寒怕冷吗?现在可正值酷暑伏天。烈日的火焰照射到大地,像倾盆大雨似的,蝉已经被激发到发狂合唱的地步。我的工作室是个闷热的地方,在观察昆虫时,我不得不摘掉帽子和领带,脱去外衣。在这座大火炉里,蓑蛾竟然首先索要暖和的被盖。唉,怕冷的家伙,让我来满足你吧!

我把幼虫放在窗子边,让它直接暴露在阳光下。这次做得太过分了,超过了限度。被太阳照射的虫子身体扭曲起来,晃动着肚腹,这是感到难受的表现。但是,缝制山柳菊毛外套的活儿并没有因此而搁置起来。相反,它继续工作,比平时显得更加迫切。这是由于光线太强吗?棉絮袋子难道不是蓑蛾幼虫的隐蔽所吗?它在那儿与世隔绝,可以不受白天亮光的袭扰,慢慢地消化食物和打瞌睡。我一边保持此处高温,一边遮住光线。

起先,把幼小的蓑蛾幼虫脱去衣服,现在,把它放进一只硬纸盒里。我把这只盒子安放在窗子的角落,那儿的温度接近摄氏 40 度。不要紧。在几个小时内,一个莫列顿双面绒呢的口袋制作完毕。酷热、黑暗和宁静对蓑蛾幼虫的习性丝毫没有改变。

为什么蓑蛾幼虫有紧迫的穿衣需求呢?热度和照明度无法帮助我解释。应该到哪儿去寻找这个原因呢?除了对未来的预感之外,我看不出有什么别的原因。

过冬是必做的工作。丝囊里的掩蔽所、树叶间的小屋、地下的巢室、老树皮下的退隐地、有毛的屋顶、茧等等,这都是别的幼虫用来保护自己的方法,它对不受恶劣天气侵袭的设施和方法是一无所知。

它不得不经受风吹雨打、冰霜肆虐,度过寒冬。这种危险或许造就了它的才能。

为此,它亲自建造了一个屋顶,屋顶上的茎秆是按叠瓦状和呈辐射状排列的,在以后的日子里,当茅屋垂直地固定或悬吊起来的时候,它就能够将冷凉的露水和融化的雪水隔离在一段距离之外。在这样的掩护下,它编织厚厚的丝质里衬。这个里衬会成为柔软的床垫和防御严寒侵袭的堡垒。

采取这些预防措施后,冬季就来临了。朔风劲吹,蓑蛾在它的茅屋里睡得安安稳稳。

在寒冬即将来临之际,这个茅屋不能够临时仓促修建。它是个精巧细致的活儿,需要精工细作,需要不断完善、增厚、加固。蓑蛾为了学到更高的灵巧技艺,一走出卵就开始像学徒那样学习技艺。当它还穿着轻薄的棉外套时,就要为身强力壮的中年时期做特别的准备。

同样,松树上成串爬行的幼虫一旦孵出,也是首先编织精巧细致的帐篷,然后再编织薄纱圆形屋顶。这个屋顶是牢固的袋囊的雏形。幼虫将整个身体关闭在这只袋囊里。一条幼虫在出生的当天就会预感到未来的烦恼,于是,它们学习用来保护自身的技能,以备有朝一日用上它。

不,蓑蛾幼虫其实并不畏寒怕冷。它与许多长着短毛的幼虫不同。

它是高瞻远瞩、目光远大的虫子。冬天,它不能够像其他昆虫那样获得隐藏场所。所以,它一呱呱坠地,就准备修建一个住所——对它来说就是拯救者。它只能在与它弱小的身躯相称的廉价絮状饰物中学习怎样建房子。在炎夏酷暑里,在火一般的烈日照射下,它已经预知了冬天的严寒。

现在,我差不多有 1000 条蓑蛾幼虫的幼虫。它们全都穿戴整齐。

它们在宽敞的、用玻璃封闭起来的容器里惴惴不安地东游西逛。啊,我的小家伙,你们一边走,一边摆动你们优雅的雪白风帽,你们是在寻找什么呢?不用说,是在寻找食物。在勤劳干活儿,劳苦不堪之后,你们必须进食,必须休整以恢复体力。你们尽管数量庞大,对我来说却并不是个过分沉重的家庭负担。你们维持体力的食物需求很少。但是,你们吃些什么呢?当然,你们并没有指望我。在自由的田野里,你们会找到食物的,至少比我细心提供的饭菜更加合胃口。我既然出于研究学习的愿望养育了你们,对我来说,喂养你们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你们需要些什么呢?

昆虫保护人是很难担当的角色。要提供给昆虫食物,还要考虑第二天的需求,通常采取的措施就是让大木箱差不多装得满满的,这是一个最值得称赞的但也是最困难的职责。小虫子们总是满怀信心地等待,它们深信什么事都会事先安排妥当,非常顺利。但是供应者却忧心忡忡,他们经常殚精竭虑地考虑碎屑是否会得到。啊,这个行当我干了很久,其中的酸甜苦辣我是最熟悉的。

现在,我是 1000 条蓑蛾幼虫的保护人,这些虫子是研究必不可少的。我什么都试过。榆树的嫩叶看上去不错。第一天晚上,我就用它来喂这些虫子。第二天,我就发现叶面一小片一小片地被吃掉了,而且叶子上面到处散布着黑色粉末颗粒,细得几乎都摸不出来,这表明幼虫的肠子发挥了功能。我暂时感到了心满意足。这个虫群的进食习惯人们还不是很了解,因而这种满意的心情大家肯定是理解的。成功在即,已经显露出了希望的曙光。现在,我知道怎样饲养我的虫子了。我会马到成功吗?我不敢确定。

我将提供的饭菜多样化,但事与愿违。像母绵羊的虫子拒绝食用我准备的各种各样的绿色食物拼盘,最后甚至对榆树叶也不理不睬。

正当我以为什么都完蛋了的时候,很幸运,我从茅屋的细枝中受到了启发,在那里,我认出几个山柳菊碎片。可见,蓑蛾经常眷顾这种植物。

但为什么蓑蛾幼虫非常喜欢这种植物呢?让我们来试试吧。

在遍布石子的田野里,在寓所旁,甚至在经常找到悬吊的茅屋的墙脚下,到处都是山柳菊的身影。它繁花满树,长出了一个个花结。我采摘了一大把,把它们分配给我圈养在不同地点的虫子。啊!粮食问题解决了!蓑蛾幼虫立即成群结队地在毛茸茸的叶面上贪婪地、小片小片地吃树叶。但是,树叶的背光面却原封不动。

看来,这些虫子对这片牧场很满意,就让它们留在这片草场上吧!

我们应该考虑到清洁的问题。它们是怎样处理自己的食物残渣呢?它们可是待在一个封闭的袋囊里呀。我们不敢想象,垃圾会乱扔,会堆积在耀眼的白色长毛绒帽子底部,垃圾是不应该藏在这样漂亮的东西里。

在放大镜下显示,尽管袋囊的尾部是圆锥形的尖头,却没有封闭起来。这一点在袋囊的制作方式中已充分显现。这种制作方式就是利用一条腰带为基础。这条腰带的前边缘随着后边缘向后推压而增大。

腰带后端只是由于带子的收缩而变成尖形。这条带子在这只昆虫身体较细的部分会自动收缩起来。这样,在尖端就有永久性孔洞,孔洞上有一个唇瓣能够让洞保持关闭状态。如果蓑蛾幼虫后退一点儿,带子就会松弛,孔洞就微微打开,污物就会畅通无阻地从孔洞掉到地上。

反之,如果蓑蛾幼虫前进一点儿,排忧解难的方便之门就会自动关闭。

这简直就是一部虽简单但十分精巧的机器。即使是我们的女式服装裁缝,在弥补第一条套裤的缺陷方面,也想不到比这更好的点子。

这时,蓑蛾小虫已经慢慢长大,但它的衣服却始终合身。这是怎么回事呢?根据书本,我估计会看到:蓑蛾幼虫将纵向把它那十分狭窄的外套剪开,然后在半圆形缺口的唇瓣之间打上一块儿补丁,这样衣服就扩大了。裁缝就是这样做的。然而,蓑蛾压根儿就不使用这样的方法。

它们干得比这更好。它们是持续不断地缝制衣服。这件衣服后面旧,前面新,永远适合它那不断长大的身体。

蓑蛾幼虫的身体一天一天地在长大,跟踪观察它们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最近,几条蓑蛾幼虫用高粱髓质为自己制作了风帽。制作品好看极了,就像用雪白的水晶编织出来的那样。这些衣着雅致的蓑蛾幼虫被我隔离开,我为它们提供一些褐色鳞片作为编织材料。这些黑色材料来自老树皮最柔软的部分。朝夕之间,风帽便焕然一新。锥体尖仍是洁白无瑕,但整个前部却都是粗呢,色泽与最初的长毛绒是截然不同。

第二天,高粱毡子则全部消失,整个锥体全部变成了树皮的棕色粗呢。

于是我收回褐色材料,用高粱髓质取代之。这次棕色的粗糙材料逐渐退向风帽顶,同时白色髓质材料从孔口起开始宽大起来。一天还没有过完,雅致的主教帽子就已经全部重新制作完毕。

这些替换我们可以随心所欲地频繁进行。通过减少开发的时间,我们甚至可以用两种颜色不同的材料来获得明暗相间的带状制品。

人们发现,蓑蛾绝不使用我们的裁缝方法:在半圆形缺口插入补丁块儿。它为了使自己有一件永久合身的衣服,于是就不停地干活儿。收集到的碎屑总是及时好好地放在袋囊边上,以保证新的衣褶随着虫子的身体发育而逐渐扩大。与此同时,旧带子逐渐消退,被推向圆锥顶。

这条带子利用自身的弹性来缩小体积,关闭茅屋。剩余没用的东西分散解体,像破布片那样落下。在漂泊流浪的雌蓑蛾的不断碰撞下,通过遇到的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而逐渐消失。茅屋总是前面新,后面旧,永远不会过于狭窄,因为它在不断自我更新。

炎夏酷暑结束了,这个遮眼宽边女帽也就变得不合时宜了。绵绵的秋雨威胁着蓑蛾,冬天的霜冻也随之而来了。是到了用茎秆排列成多层防水斗篷,为自己制作粗厚的宽袖长外套的时候了。开始时,虫子采用的方式并不合乎自己的习惯,也很不规范。长短不一的麦秆、干枯的碎叶片被杂乱无章地固定在衣领的后面。衣领要始终保持弹性,以便让幼虫能够朝各个方向自由弯曲。

建造屋顶的第一批小栅条还很少、很短,它们乱七八糟地横着或竖着排列,胡乱堆放在一起,但却不会破坏整个建筑物最终的匀称和谐。这些栅条会被推向后边,最后因口袋前部的增长而被排除。

最后,经过更加精心挑选的、更长的小块被严格地按照纵向放置。

虫子以惊人的速度和灵巧把茎秆安放在合适的地方。如果遇到合适的栅条,幼虫就用爪子收集它、转动它、再转动它。它们突然用大颏咬住栅条的一端,就在这里采下一些小块来,然后立即将它固定在袋囊的颈部。蓑蛾幼虫把新鲜的、粗糙的表面进行抛光,以便使表面更加光滑,可能目的在于得到更加牢固的绳带。和钳管工一样,用锉刀锉光表面,把工件焊接的部位裸露出来。

蓑蛾幼虫用大颚撬起梁架,在空中挥舞,臀部突然一动把它搁在背上,吐丝器立即对抓住的顶端加工。一下就成功了!在需要的方向,没有经过反复探索,没有经过修正,就把这个部件紧接在别的部件后固定起来。在类似的重复劳作中,当嗉囊装满时,秋天晴美的日子就这样被慢慢地消磨殆尽了。当严寒降临时,蓑蛾的住所已经准备妥当。当酷暑重新回来时,蓑蛾又恢复活动。它在小路上游荡着,在喜欢的草坪上作长途旅行,悠闲地吃几口食物,待时候一到,它便悬吊在墙上,这是准备变态的时刻了。

在茅屋制作完成后很久,我才想到这些在春天漂泊流浪的幼虫是否能够重新开始制作袋囊和屋顶呢?于是我把它从茅屋里取出,让它全身赤裸,把它安放在一张细而干燥的沙床上。我给它提供一些尼姆的蒲公英茎秆作为原料。这些茎秆已经被我锯成了与茅屋的栅条同样长的段。

现在,这只虫子是一无所有,很快消失在一大堆木质麦秆下面。

在那里,它急急忙忙地纺织,在下面的沙床和上面的小枝丛庇护所里,用嘴唇去抓能够抓到的一切,把它们作为细绳的拴系点。这样,吐丝器无论碰到什么东西,不管长的还是短的、轻的还是重的,就将它们乱七八糟地捆扎起来。在这个极端错综复杂的脚手架的中心,进行着一项与修建热带茅舍截然不同的工程。蓑蛾幼虫别的什么都不干,只专心从事编织,甚至不去把它拥有的材料装修成整齐的屋顶。

蓑蛾的茅屋是完美无缺的。当晴美的季节到来时,它的活动也相继展开了。对于过去那种小栅条收集者的行当它是不屑于去干的。在头年夏天,它曾经拼命干活儿。这时,胃一旦得到满足,丝管就会慢慢膨胀起来。现在,它把闲暇时间用在为茅屋加厚床垫上,它对自己精益求精,为了使内部的丝质毡子合乎自己的意愿。床垫做得不很厚,也不很软。为了身体的变态,为了家庭安全无虞,对加厚床垫这件事都会感到满意。

然而现在,我刚刚用狡计掠夺了它的财富。它会觉察到这个灾难吗?如果有足够的丝和小栅条等资源的话,它会想到重新制作避难所吗?这个避难所首先可以保护它那怕冷而娇弱的背部,其次对保护它的家庭来说也是不可或缺的。绝对不会!它钻到我为它安排的细枝堆的下面,像平常一样动手干起活儿来。

在这个不成形的、难看的屋顶上,它会乱七八糟放着小梁和沙土。

现在这些对蓑蛾来说是一样的,都是住所的隔墙。蓑蛾幼虫以前在莫列顿双面起绒呢上安置新层次时可谓热情高涨,现在这种热情被用来覆盖它够得着的表面。它们根本就不再根据物体的高低不平来改变劳作的方式了。现在布料并没有像往常那样重叠在围墙上,而是碰到粗糙的沙土和乱七八糟的麦秆。这些东西本来都不在这个纱纺女工的考虑范围之内。

居室比坍塌的房子还要糟。它几乎就不是房子,这已经无关紧要了。蓑蛾幼虫继续按部就班地干它的活儿。现实的一切被它忘得一干二净,它在编织想象中的东西。然而,这里的一切都会提醒它屋顶已经没有了。终于它能够巧妙地覆盖住自己的身体,那个袋囊又松软、又蹩脚。臀部只要一动,这东西就会下陷,就会弄皱。此外,这东西里面因为有沙,所以会变得沉重起来,而且还逆向布满了矛戟。这个东西还钻入了路上的灰土,这会阻碍它前进。蓑蛾幼虫就这样把身子固定起来后,再把身子挪来挪去,弄得筋疲力尽。它需要一些时间来滑动,把那碍手碍脚的住所移动几厘米。

蓑蛾幼虫就带着它那常用的茅屋灵巧地前进。这个茅屋的小栅条从前面到后面都像瓦片那样排列得非常巧妙。茅屋上面的小块前面固定,后面松动,像个船形雪橇。这东西能够穿越障碍,钻进、滑动等都毫无困难。但是,前进虽然容易,但后退却不可能,因为构架的每个部件的顶端都是自由松动的,这样就引起停滞不前。

好啦,吐丝器把试验对象的袋囊上的板条黏结着,而且这些尖形板条朝着各个方向直立着。前面部分的尖条好似钻入沙土的马刺形,使所有前进的努力都白费。而旁侧的边刺又像无法拔除的耕耙。在这样的条件下,失败是必然的,幼虫的命运注定要死亡。

“重操你所精通的技艺吧!放下你的柴捆吧!把妨碍你的小块儿井井有条地排列好。在你的袋囊上涂一点胶水吧,它们太松了。用几根支柱来增加房子需要的硬度吧!现在,你很不幸,受苦受难了。你就重操旧业吧!干你从前驾轻就熟的事吧!唤醒你木工的本能吧!你将会得救!”我曾经语重心长地劝诫蓑蛾幼虫。

可是,这简直是浪费唾沫。木工的活动时期已结束,现在是纺织工的时刻。蓑蛾幼虫锲而不舍地进行编织,在不复存在的茅屋里编织着。这种本能所带来的悲惨结局就是被蚂蚁开膛破肚。

关于这一点,我们从很多事例都得到了印证。昆虫是不会改变自己的行为的,就像攀爬斜坡时不可回头,河流不可以倒流那样。过去的就已经过去了,怎么可能从头再来。在不久以前,这个生气活泼的蓑蛾,这个还很能干的、灵巧的木匠,即将面对的就是死亡,再看不到它放小栅条的情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