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机器保持静止不动时,人们就无法看出其中的奥妙;当机器开动的时候,稀奇古怪的装置就会咬住齿轮,打开或关上铰接的金属杆,我们会看到这些构件巧妙的组合。这种巧妙的配置,一切都要围绕着要取得的最终效果。很多象虫,尤其是栎象的情况也是如此。栎象正如它的名称所表明的那样,专门开发橡栗、榛子和其他类似的果实。
在我居住的地区,欧洲栎象最惹人注目,也最受欢迎。它的名字起得非常好,也非常形象。这只长着稀奇古怪的长烟斗的虫子,看起来非常滑稽。这个像北美印第安人的长烟斗那样的器官很细,同马尾巴上的长毛一样呈橘红色,看起来是笔直的。它是如此的长,以致这种昆虫为了不失足,不得不让这个器官就像一根长矛一样伸展出去。对这根特别大的尖头木桩,对这个滑稽可笑的鼻子,它该怎么办,它又用这些来干什么呢?
我看见一些对此耸肩膀表示蔑视不屑的人。如果生命的目的果真是用手段、用可以告人的或者不可告人的手段挣钱,那么这样的一些问题就是荒诞的。
幸好这个世界上还有另外一些人,他们在判断事物时,在他们的眼里,没有任何东西是微不足道的、不值一提的。因为他们知道,思想的面包是用细小的面团揉捏出来的,他们对这种面团的需求程度并不会比收获的粮食制作出来的面包的需求要少。他们知道,那些劳动者和喜欢打听的人,正用积存起来的碎面包养育着整个世界。
我们要好好珍惜这种需求。欧洲栎象在干活儿之前,人们就已经猜疑它那个奇怪的喙。喙上有类似我们用来钻探最坚硬的物体的钻头,它那两只钻石尖头似的大颚,构成了这种昆虫身体末端的架子。这种象虫科昆虫以菊花象为榜样,但在更加艰难的条件下,却还知道使用这个架子来为安置卵铺平道路。
但是,不论猜疑多么有根据,也并不是一定正确的,只有亲眼通过现场观看它劳作,才能找到答案。偶然性会为耐心寻找它的人效劳,在 10 月上旬,我看见了欧洲栎象干活儿。在这个迟晚的季节,看到这些我非常惊讶,因为一般来说,初寒降临时,所有技巧性的活动都已经结束了,也不是昆虫活动的季节了。
今天天气不怎么好,北风呼啸,冷彻骨髓,把我的嘴唇都冻裂了。
在这样的日子,检查荆棘丛需要具有坚强的意志。然而,如果欧洲栎象正如我想的那样开发橡栗,那么我们了解情况的时间就不多了。橡栗还有些绿色,但已经长到最大,在两三个星期后,它们将完全成熟,褐色的果实接着很快就会落到地上。我不断地兜圈观察,最后得出了很有价值的结果。在绿色的橡树上,我突然抓到一只欧洲栎象,它的吻管一半钻进一粒橡栗里。寒冷而强烈的北风劲刮,使得树林震动了起来。树枝摇动时,仔细观察欧洲栎象是不可能的。于是,我便摘下小枝杈,将它放在地上。这只欧洲栎象没有注意到已被搬迁,还在继续干它的活儿。我蹲在旁边,为了不遭受寒风的侵袭,在一簇矮树丛的掩护下,我就这样观察这只象虫干活儿。
欧洲栎象有黏性踩脚鞋在橡栗光滑和倾斜的弯曲部分稳稳地固定。
这鞋使它能够在我的器械中敏捷地攀爬垂直的玻璃片。它用它的弓摇钻干活儿,它缓慢而笨拙地围绕着它那根插入橡栗的尖桩移动,画了个半圆周,圆周的中心就是钻孔的部位。然后它在半途返回,又画了一个反向的半圆周。这个动作反复了多次,就像用锥子在木头上钻洞,我们通过手腕的交替动作那样做。
随着虫子的喙逐渐深入,一小时后整个都消失了,接着工具退出,进行短暂的休息。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呢?没有发生别的什么事情。这只欧洲栎象放弃它的钻井活儿退出来了,它在枯叶堆中蜷缩成一团。至此,我不会了解到更多的情况了。
但是,我并没有松懈。在平静的日子里,对猎捕昆虫更加有利,我又返回了现场,很快,我就捕捉了很多虫子,它们足够住满我的金属网罩。我想到了工作缓慢所带来的困难,所以宁肯在家里进行观察研究,这样我就会有无限充裕的时间了。
这些措施非常有利于我的观察。如果我想无拘无束地在树林中观察欧洲栎象的活动,即使发现的东西很好地为我所用,我也永远不会有耐心把象虫选择橡栗、钻孔和产卵等情况跟踪观察到底,因为这种昆虫非常细致小心,而且干起活儿来速度又非常之慢。于是,我还是用我的方法继续观察。
间伐林里,象虫科昆虫频繁光顾的包含三种橡树:麻栎、白栎和灌栎。如果前两种橡树长时间不被砍伐,它们会长得亭亭玉立、风姿绰约、十分秀美。最后的那种灌栎是一种可怜的荆棘。第一种橡树在三种之中最丰产,最受欧洲栎象喜爱。它结出的橡栗坚硬而长,中等大小,壳斗不很粗糙。白栎一般不受欢迎,形体很短,皱缩干枯,容易早落,塞里昂丘陵的干旱气候对这种橡栗十分不利。因此,象虫只在不得已而求的情况下才接受这种橡栗。灌栎是一种矮小的灌木,是人一跨就可以越过的橡树。它那华美的橡栗与它那卑微的形态形成鲜明的对照。它的橡栗鼓胀成粗胖的卵形,壳斗上满布粗糙的鳞片。欧洲栎象没有比这更好的住处了,那还是坚固的住宅和丰盛的食品库。
这三种橡树的几根小枝杈上都长着橡栗,我将它们放在金属网的圆顶下面,并且将一端浸入一杯水里,这样可以保持新鲜。小枝杈上放上几对象虫,最后,我将试验装置放在我工作室的窗子上。这间房子在一天中的大部分时间受到充足的阳光照射。现在,让我耐下心来,时时刻刻注意监视。我的努力会得到补偿的,橡栗怎样被开发,是我们观察的主要目的。
事情发展得很快,就在我做完这些准备工作后的第二天,象虫就开始干活儿了。欧洲栎象雌的比雄的身材高大,手摇曲钻的时间更长。
它现在仔细检查它那个橡栗,无疑是准备产卵。它一步步从前到后,上上下下爬遍这颗橡栗。在粗糙的壳上行走起来还比较容易,但是如果脚底没有套上黏性的踩脚鞋子,那是能够使它在各种姿势中都能保持平衡的刷子形鞋底,它是无法在壳面的其他部分行走的。在光滑的支撑物上,这只象虫能从容不迫地闲逛,从不会失足。
最后选择作出了,只要这颗橡栗被认定质量优良,象虫就会决定在上面开凿一个探测孔。因为尖桩太长,所以操作起来十分困难。要取得最好的机械效果,就必须根据器物凸面的法线①,把施工器械竖立起来,在不劳作的时候,它会将那些碍手碍脚的工具向前移动,置放到象虫身体下面。为了做到这些,象虫用后爪将自己的身体抬起,竖立在鞘翅尖和后跗节形成的三脚架上,没有比这个奇怪的探查者更稀奇古怪了。它站立着,让它的鼻子转向自己。好了,尖桩笔直地竖起来了。
钻孔劳作开始了,使用的是猛刮北风那天我在树林中看见的那种方法。
这只昆虫慢条斯理地钻孔,从左到右,从右到左轮番进行。它的钻头不是一根始终朝着同一方向的旋转螺旋形管,而是先朝着一个方向,然后朝着另一个方向轮番啃咬、磨损物体,向前推进的套针。
在继续谈下去之前,让我们先来一段小插曲。这起事件太惹人注目,太偶然了,不能省略而不谈。我多次发现这种昆虫工人死在工地上,而且,死虫的姿势也十分离奇。如果死亡并不总是严重事件,特别当死亡突然降临在活儿干得热火朝天的虫子身上,而且又不是什么严重性的事件时,那么这个稀奇古怪的姿势就会令人感到好笑。
探测尖桩的尖头正好插在橡栗上,这表明劳作已经开始。在这根致命的支柱的顶端,欧洲栎象远离地面,将自己笔直地悬吊在空中。它身体已经干燥,死亡了不知道多久。它的爪子僵硬,收缩在腹部下面。假设这些爪子有这只虫子活着时那样的灵活性和延伸性,它们就不会触及悬挂橡栗的枝丫。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儿,使得这只虫子的身体被刺穿?情形就像我们在收集昆虫标本时,用大头针钉到昆虫的头上那样。
原来是发生了一起工伤事故。由于钻头很长,欧洲栎象开始劳作时,后爪立在橡栗上。让我们假设出现了滑动,接着两只后脚也乱了方寸,这个笨拙的家伙身体马上就脱离它钻探的橡栗,劳作开始时,这个探头被弄弯得稍稍过头因而具有弹性,这样就会被探头拖离了。这个悬吊着的家伙,就这样被远远地拖离了它劳作的工地。它疲劳地在空中竭力挣扎,手脚找不到一个部位可以抓附。它找不到支撑点使自己摆脱困境,最终会筋疲力尽地死在尖桩的尖头上。欧洲栎象有时也是机器事故的受害者,就像工厂里的工人一样。让我们祝它好运,套上结实的黏性踩脚鞋防止滑动。现在我们继续看下去吧。
这一次,钻孔工作没有出任何差错,但非常之慢,就算是被放大镜放大了,尖桩的下降也无法辨识出来。这只昆虫一直在旋转钻孔、休息、再旋转钻孔。一两个小时过去了,在这段时间内,因为我们始终密切注意,因而显得十分紧张。我很想看到欧洲栎象取出探头返回原处把卵放在井坑的那个情形,因为这样至少我就可以预见到整个事件的进行情况。
两个小时过去了,我的耐心也耗尽了,但我想看到的情形依然没有出现。我必须不惜一切代价了解它的秘密,于是,我与家人商量,由家中的 3 个人轮流值班,不间断地监视这只顽固的家伙。幸好我请来了几位助手,他们帮我查看象虫的动向。在 8 个小时以后,夜幕即将下垂时,守候者在叫我,因为这只昆虫已经结束了它的钻探工作,在往后退,它正谨慎地抽出它的曲柄手摇钻,或许是担心会把它弄坏了。它将工具抽出后,却再次直着向前钻。
唉,我又上当受骗了。我的 8 小时监视毫无成果。欧洲栎象逃走了,它放弃了橡栗,没有利用它的探测。在树林深处进行的观察,尤其在绿色橡树林中,在把人晒得肌肤疼痛的炎炎烈日之下,我完全有理由拒绝。因为这样的停留观察,实在是让人无法忍受。
在整个 10 月这个非常时刻,我在助手的帮助下,观察了很多里面没有产卵的钻井。工作的时间长短各不相同。一般来说是 2 小时左右,有时甚至超过了半天。
钻这些井穴花费十分巨大,但又没有安放卵,它们究竟有什么目的呢?如果我们先了解虫卵的位置和蠕形虫幼虫的最初几口食物,或许就会得到答案。住着幼虫的橡栗往往长在橡树上、嵌在橡栗壳里,就像没有发生过任何有害绒毛叶的事件一样。但在离壳斗不远的地方,在光滑的、仍然绿油油的外壳上,可以看见一个小点,这是灵巧的针刺出的刺孔,一团狭小的褐色乳晕很快把这个孔眼包围起来,这就是钻井的口子。我们稍加注意就很容易辨认出这些橡栗来。另外还有几颗橡栗,洞穴能穿过壳斗开凿,但这种情况出现的概率很小。
我选择最近被钻孔的橡栗,换句话说,这些显出有淡色刺孔的,还没有因时间的推移而被褐色乳晕包围的橡栗。让我们剥去这些橡栗的壳,它们内部很多都没有包含什么古怪的东西。欧洲栎象在它们上面钻孔,却没有把卵安置在上面。在我的网罩里,它们耗费好多小时去加工,但最后还是没有利用这颗大的橡栗。当然,很多橡栗还是会包藏着一只卵。
然而,不管壳斗上面的井坑进口距离底部多远,这只卵总是在井坑底部,在绒毛叶那儿。那儿有柔软的莫列顿双面绒,这东西由壳斗提供,被叶柄有滋味的渗出液汁浸湿。一条小小的欧洲栎象幼虫在我的眼皮下孵出,看见它最初几口就是咬这种棉絮堆似的物体,就好像在啃用丹宁调味的新鲜面包。这种像新生的有机物那样多汁、易于消化的糖果,只在壳斗和绒毛叶之间才有。在这种昆虫眼里,它们知道,那儿有最适合新生儿幼弱的胃的食物。所以,欧洲栎象也只在那儿安置它的卵。
绒毛叶面包是比较粗糙的,小虫先在小酒店里恢复体力、振作了精神后,再通过母亲用探针打开的狭道间接地进入面包房。碎屑和咀嚼了一半的残渣满布了这条狭道。小虫吃了这种清淡的粗面粉后,就有了力气和劲头,欧洲栎象的幼虫能充分伸进橡栗坚硬的果肉里。
这些资料让我了解了象虫母亲的工作情况。在它钻孔之前,会像医生治病那样仔细检查那粒橡栗。它的目的是什么呢?很显然,是在了解这粒果实是否已经有虫居住。当然,这个橡栗的食橱是丰足的,但是却不够 2 只虫子食用。事实上,我从来没有在一颗橡栗里找到过 2 只欧洲栎象幼虫。总是单独一只在消化美味的果实,并且在它下到地里,使它转变为橄榄绿色的小色子之前,绒毛叶面包至多还剩下没有什么价值的面包屑。每只幼虫有它自己的圆形大面包,都有自己的一份橡栗口粮。
象虫母亲把卵放进橡栗以前,首先去那儿仔细查看一下是必要的。那儿是否已经被占领呢?在橡栗底部,受到一只布满鳞片的壳斗的掩护下,在这个地下墓穴底部就可能有个占有者。这个小小的藏身处没有什么秘密,如果橡栗的表面没有微小的刺孔,谁也不会想到里面会有个隐居者。
这个小孔正好可以看见,于是它成了我的向导。小孔告诉我这个果实已经有虫居住,或者至少在母亲那里产过卵;它不在那儿出现,这就让我肯定地认识到,没有谁拥有这个橡栗。毋庸置疑,欧洲栎象也用同样的方式获得信息。
我用敏锐的目光观察事物,必要时我还要借助放大镜的帮助。我只需把橡栗放在手指之间转动一会儿,检查就完成了。而欧洲栎象在确切地观看小孔之前,却不得不到处检查一番。我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对橡栗进行检查的,而欧洲栎象为了家庭利益不得不更加谨慎小心。
因此,它充分延长了对橡栗的观察。
橡栗被认定质量优良后,象虫开始用钻头深钻,这样持续了好几个小时。然后,这只昆虫几次离开,对它干的活儿表示轻蔑,没有紧紧跟随探测之后产卵。对它们而言,持续这么久有什么好处呢?这仅仅是在欧洲栎象饮水、恢复体力的桶上开洞取酒吗?它们会把麦管下降到桶的深处,在一些令人满意的角落里吸几口富于营养的饮料吗?这是进食的方式吗?
首先我非常信任这只虫子。为了喝一大口饮料,欧洲栎象表现得这样百折不挠、坚持不懈,我对此感到十分惊奇。雄欧洲栎象让我了解到情况后,我放弃了这个想法。这些雄虫也有长喙。如果需要的话,这个长喙也能打开井坑。然而,我却从来没有看见一只雄虫在橡栗上定居下来,用钻头对橡栗进行加工。为什么要整天这样忙忙碌碌、辛辛苦苦呢?对这些饮食节制的虫子来说,很少一点儿东西就足够了。用鼻子尖对一张嫩叶的表皮进行加工,对维持体力来说,也已经足够了。
如果这些在餐桌上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家伙不需要更多的东西,那么那些忙于产卵的母亲又会是什么样呢?这些母亲来得及吃喝吗?不,被钻了孔的橡栗并不是可以作为在那儿慢慢悠悠、没完没了喝的小酒店。将喙伸进橡栗里抽取一小口,这是可能的,但是,获取这样一点儿碎屑肯定不是它们最终的目的。
真正的目的,我认为我差不多了解到了。我们说过,欧洲栎象的卵始终在橡栗的底部,在一种类似棉絮的物体的内部,这种物体被叶柄渗出的液汁润湿。小虫刚孵出时还不能够侵犯较硬的绒毛叶,于是就只好啃咬壳底柔嫩的毛毡,将它的液汁当做食物。
但是,随着橡栗长大,食物会变得越来越硬,它的滋味和液汁的量都会发生变化。柔嫩的坚硬起来;湿润的干燥起来。有个时期,对新生幼虫来说,舒适安逸的条件全都具备得恰到好处,如果更早一些,这些条件就不会达到要求;如果更晚一些,条件就过分成熟了。
从橡栗的绿色外壳上显示不出内部情况。为了不给小虫令人厌恶、难以下咽的菜肴,做母亲的没有办法从外形去了解食物的情况,于是不得不先尝尝粮仓底部的食物。就像母亲在喂婴儿一匙粥糊之前,往往自己先会用嘴唇试一下,欧洲栎象母亲就是这样做的。它的慈母柔情同人的乳母相比不差分毫。它把探头下伸到橡栗的底部,先了解一下这些东西,如果菜肴令人满意,它就产下卵,罐子底部的柔软面包经过仔细鉴定不合要求,它就不再探测。这样,在经过辛勤的劳动后,不带来任何效益的钻孔操作就得到了解释。在为自己的孩子供给第一口食物的时候,这些欧洲栎象的要求多么严格、多么难以满足、多么细致啊。
找到多汁、轻薄、易于消化的菜肴的地方,在那儿将卵有序地安置在上面,对这些高瞻远瞩的昆虫来说是远远不够的,它们的照料关怀远不止这些。要把小幼虫从最初的吃蛋糕的状态引到吃硬面包,母亲便在橡栗钻一个地道,把管道里的果肉剪成碎屑。此外,管道的内壁因受损而变得柔软,所以比其他东西更加适合新生儿娇嫩的大颚。
在啃咬绒毛叶之前,欧洲栎象幼虫的确进入这条管道,将在途中找到的粗面粉收集悬吊在墙上的褐色细粒上。最后,当它身体足够壮实时,就弄破果仁这个圆形大面包进到里面。胃已经准备就绪,剩下来要做的事就是幸福地享用美味。
这种管状婴儿哺乳室应该有相当的长度,以便满足初生婴儿的需要。因此,欧洲栎象母亲用曲柄手摇钻干活。如果探测活动局限于品尝食物,局限于探查清楚橡栗底部的成熟程度,操作就会简短得多。
这好处象虫并不是没有看到,我有时看到这只昆虫对有鳞片的小碗状物进行加工。我在那儿只看到过一次急于收集信息、了解情况的产卵虫的尝试。如果橡栗合适,钻孔操作就将在更高的部位,在壳斗外面重新开始。当卵应该产下时,一般的惯例是,就在橡栗上钻孔。在钻孔工具的长度允许的情况下,钻孔位置尽可能高些。
这个花费半天时间始终没有钻成的探测长孔做什么用?在离叶柄不远的地方,钻头花费少的时间和力气就会达到想钻到的部位,达到新生虫子该在那儿饮水的源泉。这时候,这样坚持不懈、顽强拼搏有什么好处呢?欧洲栎象母亲把自己弄得这样筋疲力尽是有理由的,它这样做是为了到达橡栗的底部。而且,它因此为孩子准备了一个长长的小面粉袋子。这是一项具有重大价值的工作。
这不都是琐碎小事吗?这些不是琐碎小事,相反,这都是重要的大事。这些事情告诉我们,无限的关怀和照料体现在储藏最细小的事件上。它们向我们证明了一种高级逻辑,这种逻辑是最小的细节的调节器。
欧洲栎象像教育家那样有自己的好想法、好主意,有自己的作用,这些值得我们尊重。这至少是乌鸫的看法。这种鸟儿在临近秋末浆果开始短缺时,会把长嘴昆虫当做美味佳肴。虽然这是小小的一口食物,但是没有橄榄的苦涩,还滋味鲜美。假如没有乌鸫,春天复苏的树林会是一幅什么样的景象呢?即使人类从地球上消失了,乌鸫也会用自己的铜管乐来举行欢祝春回大地的庆典,仍然同样庄严肃穆。
欧洲栎象让鸟儿美美地饱餐,鸟儿给森林带来欢乐,它给鸟儿带来欢乐。欧洲栎象除了扮演这个值得赞扬的角色之外,还缓解植物的拥挤状况。正如名副其实的强者一样, 橡树慷慨地提供大量的橡栗,大地也会欣然接受一切。缺乏空间的森林会让人感到窒息,过剩必定会造成毁灭。
但是,如果粮食丰足,消费者就会立即从四面八方赶来,它们是抵消过热生产的。在一堆碎石里,田鼠这个土著会在它的麦秆床垫旁边积存橡栗。外地的松鸦不知为什么也得到了信息,成群结队从远方飞来。
在几个星期内,它们逐棵大吃大嚼。它用像噎住了嗓子的猫叫来表示内心的喜悦、欢乐和激动,完成这使命后,它们便返回北方的故乡。
在所有的昆虫中,欧洲栎象最先来到这儿,在还呈绿色的橡栗上产卵。躺在地里的橡栗虽然还未成熟,但已经被弄成褐色,还被穿了个洞眼。欧洲栎象幼虫耗光了里面的东西后,就从这个洞里出来。在一株橡树下,被掏空的橡栗能装满一篮子。清理过剩的产量,象虫科昆虫比松鸦和田鼠干得更好。
为了自己饲养的猪,人们很快来到这儿了。在我们村子里,市镇击鼓宣读公告哪天在市镇树林里收摘橡栗,这可是件了不得的大事。第一天晚上,村子里劲头最大的人会去树林里摸清地点,为自己选个收摘橡栗的好地方。第二天一大早,天蒙蒙亮全家人都已经在那儿了。父亲用竹竿扑打橡树的高枝,母亲在地上采摘手够得着的橡栗,孩子们拾捡在地上的橡栗。母亲围着麻布围裙,这样便于进入矮树丛的深处。
篮子装满了装筐,最后装口袋。
在继田鼠、松鸦、象虫等之后,现在是人欢乐喜悦的时候。人们估算这次收获会给他们带来多少头肥猪,但是也有美中不足。他们看见那么多穿了洞的橡栗落在地上,被糟蹋得什么用处也没有了。于是有人咒骂起糟蹋这些橡栗的家伙来。按照这些人的说法,森林只属于他们,橡树的果实只属于他们。
我对他们说,朋友呀,守林人不要记下那些只犯下轻罪犯人的罪状。
对动物来说,这倒是件很幸运的事,在橡栗的收获中,那些利己主义倾向者只看到美味的香肠,橡树邀请大家来开发它的果实。因为我们最强大,所以从中获取了最大的一部分,因为我们最强大,这就是我们唯一的权利。
在不同的消费者之间公平地分配物品,这一点超然在上,无限地主宰一切。在这个世界上,人人都扮演了大大小小的角色。尽管乌鸫鸣啭,让春天的簇叶欢快喜悦是极好的事儿,我们却不要认为橡树被虫蛀食是件坏事儿,欧洲栎象可是鸟儿的点心。这食物会使鸟儿的臀部脂肪丰满,让鸟儿的歌喉优美动听。
那就让乌鸫歌唱吧,让它回到象虫科昆虫的卵上去吧。我们知道这些卵在哪儿,它在橡栗底部,在最嫩和液汁最多的果仁里面。它是怎样去到那里的呢?那儿距离进口可有一段距离呀 ! 不错,这是个很小的问题,甚至是个幼稚可笑的问题,但是,我们可别小看这些问题,因为科学往往就是由幼稚可笑的事物构成的。
第一个在衣服上摩擦琥珀,并且认出这块琥珀吸引麦秆的人,当然不会预料到今天会发现电的奇异现象。他仅仅是天真地玩耍,当做娱乐而已。这个儿童游戏被人重做,被人用不同的方式探寻,后来成了世界上的强大力量之一。对任何事物观察家都不应该忽视,说不定就会从最微不足道的事物中诞生出什么来。因此,我向自己再提出这个问题来:
欧洲栎象的卵是用的什么方法在离进口这样远的地方安置下来的呢?
有些人虽然不知道卵的位置,但知道欧洲栎象幼虫首先从底部进攻橡栗,它们的答案会是这样的:卵原先产在管道的进口,或者是在表面上。
小虫顺着母亲挖掘的地道自己爬到这个藏有孩提时期的食物的偏僻地点。
在掌握足够的资料之前,这是我自己最先作出的解释。但是,谬误很快得到更正。当欧洲栎象母亲把腹尖贴放在刚刚挖掘的管道口上,在它退出时,我收集了橡栗。卵似乎应该在入口处。可是,卵并不在那儿呀,它在通道的另一端。我敢说,卵是像一块掉到井底的石头那样落到那儿的。
我们赶快抛弃这个愚蠢的想法。管道极其狭窄,还被一些锉屑状物堵塞,因此,卵这样下降是不可能的。其次,根据叶柄直的或者倒的方向,应该是在某颗橡栗上下落,在另一颗橡栗上上升的。
第二种解释出现了,也同样具有冒险性。人们思考到:杜鹃在草坪上产卵,不管产在草坪上的什么地方,它都会用喙收集卵,把卵很快放在黄莺的窝里。欧洲栎象有类似的办法吗?在象虫身上,我没有发现这个能够深入的小藏身处的工具。让我们赶快抛弃这个稀奇古怪的解释,这个解释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欧洲栎象从来不是为了以后啄住它的卵而不加遮掩地安置它。它即使这样做,在后退过程中,娇弱的卵穿过一半堵塞的狭小通道时也会被压碎,最后也必然灭亡。
我感到非常尴尬,即使是对象虫的身体结构了如指掌的读者,都会和我同样感到尴尬。蝈蝈拥有伸入地下在一定的深度产卵的工具;褶翅小蜂装备着一种能够钻越石蜂的泥水工程,并把卵带到半睡半醒的粗胖幼虫的茧内的探头工具。可是,欧洲栎象没有这样的工具,它的腹部末端什么都没有。然而它要把卵立着安置在底部,只需把腹尖贴在井坑狭小的孔眼上就行了。
告诉我们谜底的是解剖学,而用其他办法无法解开。我剖开欧洲栎象产卵虫的身体,呈现在我眼皮下的东西令我大吃一惊。这是一部奇特的机器,一根僵硬的褐色尖头桩几乎占据了整个身体。这差不多就是一只喙,因为它非常像昆虫头上的喙。这是一根管子,像兽类尾巴上的长毛那样细,在空着的尖端扩大成榴弹发射筒,另一端则鼓胀而形成卵泡状。这就是产卵工具,它和钻孔器同样精细。钻孔喙下钻多深,卵探测器这个内部喙就能下钻多深。当欧洲栎象加工橡栗时,就选择攻击点,使两件相辅相成的工具都能够达到所希望的果仁部位。
现在,问题迎刃而解了。欧洲栎象母亲的手摇曲柄钻结束劳作后,地道也已经竣工,准备就绪。这时,这位母亲转过身来把腹部末端放置在橡栗钻出的口子上。它拔剑出鞘,使内部机械凸显出来。这部机械毫无困难地穿过游移不定的锉屑似的碎片,顺利插入。什么都没有从引导探头那儿出现,因为这个探头运转敏捷。卵安置完毕,这个工具逐渐回升,缩回腹内时,也什么都没有出现。事情干完了,产卵的母亲离开了。我们从外表看不出任何秘密。
我强调得不对吗?一个表面不重要的现象真实地告诉我们菊花象的谜:长喙管有个内部探头,一个没有显露出来的腹部喙。在象虫的腹部,秘密拥有类似蝈蝈和姬蜂的刺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