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她,不由得心生怜悯。
淡淡的安慰一句,“放心吧,不会的。”
“可是先生之前想杀了我……”
“他现在已经死了,怎么杀你?”我突然心乱如麻。
钥匙捏在手里,仿佛一块烫手山芋。
“嗯……”苗苗点点头,怯生生的样子。看来这次她是真的被吓坏了。
“那,陆先生会不会……”
“不会不会!”我有点不耐烦,“陆先生做事光明磊落,怎么可能霸占你的眼角膜呢?你别多想了好不好!”
“哦,对不起邱小姐。”苗苗连忙道歉,“这样我就放心了,我再也不提这件事!我……我不是有意冒犯陆先生,只是觉得陆先生对那位岳小姐好像很关心,所以我怕……”
我摆摆手,让她安静下来。
尤其听到“对岳小姐很关心”这几个字,我更是心烦意乱。
我一遍遍告诉自己陆于琛不是那种人,但好像永远都无法用更有力的说辞来说服自己。我给自己的理由无比苍白,然而一个活生生的岳玲就摆在面前,把我所有的自信都击溃。
我摩挲手里的钥匙。
突然觉得家里有点憋闷,我想出去走走。
我走到了最近的一家中汇银行,正巧还没到下班时间。我抱着试试看的想法问了问关于保险柜的事,没想到工作人员一看到钥匙,立即热情的把我带到后面一个小房间。
原来这钥匙是VIP用户才享有的特权。
工作人员翻看记录后,问我,“您是邱晴女士吧?”
“对。”
“岳峰先生早就吩咐过了,请跟我这边来。”
“等一下!”我纳闷,“他吩咐什么了?”
工作人员也诧异的看着我,“他说过,您一定来开保险箱的。”
“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两周前。”
两周前。
我心里咯噔一声。
那不正是他出事之前吗?
我随工作人员走进最里面的小屋,一排排保险箱,不大,均是长方形,昏暗的灯光下,映照的更像一个个骨灰盒。我突然脊背发凉,心里毛毛的,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
“是这只箱子。”工作人员指给我看,“邱女士,现在打开吗?”
“打开吧。”我将钥匙递过去。
“打开之后,你能不能先出去?”我说,“里面是我丈夫的遗物,我想单独在这里待一会儿。”
“可以。”她笑笑,随即退了出去。
我把保险箱抽出来,找了个空位坐下,一点点审视里面的东西。
东西不多,也不神秘,几张老照片,边角都泛黄了。上面的少年身穿学士服,意气风发。
大概是岳峰刚毕业的时候,不难看出来那时他踌躇满志。
另外一张字条,上面字迹歪歪扭扭:邱晴亲启。
我一怔,心脏跳的厉害。从他的字可以看出来,应该是不久之前,那时他饱受辐射折磨,一开始是拿不动手术刀,后来就连笔都没法拿了。
跟字条捆绑在一起的是一个小本子。
我慢慢打开,里面内容触目惊心……这个本子,记录了他每次参与人体器/官买卖的时间地点,交易对象,甚至还有受害者名字!
我突然感到窒息,血腥的一幕幕又在眼前浮现……思绪神游回缅甸那个小村庄,暗影绰绰的小屋里,架子上一排排,都是福尔马林水浸泡的罪恶……
这时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我不明白岳峰为什么要留这种东西给我。报复我吗?故意恶心我?对他来说,这个本子应该很重要,藏了很多机密,然而对我来说,这个本子简直是个无底深渊。
我把本子从头到尾翻了一遍,刚想收拾一下离开,目光被最后那一行字吸引。
“岳玲眼角膜,裴安安。”
我瞪大眼睛,呼吸几乎停止。
裴安安……
这个名字我几乎遗忘,没想到却以这种方式回到我记忆里!
裴安安?
裴家那个养女,裴翊和陆铮同时喜欢上的女人,后来又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可岳峰竟然找到了她……还挖了她的眼睛?
我尖叫一声,碰翻保险箱。保安闯进来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倚着墙,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有人扶我坐下,有人给我递上热水,还有工作人员小声解释,“这位邱女士刚刚死了丈夫,看到遗物可能受刺激了。”
我捂着脸,心里堵得很,头痛欲裂。
直到回了家,手脚依然冰冷。
岳峰是怎么找到裴安安的?他们之间是否也有交易或阴谋?
裴安安是不是得罪了岳峰,才招来这种祸事?
仔细想想,岳峰一开始被裴家所用,后来为陆铮效命,他的一生看似风光,实际上全是被别人奴役……
所以他抱怨,他愤怒,他心理扭曲。
他把所有的恨都倾泻在器/官买卖这件事上。于是他痛下杀手,他残忍的时候也异常冷静。
我长长呼出一口气,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猛地一个想法蹦进脑海:岳峰为了给岳玲配眼角膜而害了裴安安,这件事如果被裴翊知道,岳玲岂不是会有危险?
那一晚上我辗转反侧,几乎没睡,第二天精神状态很差。
但我必须去找陆于琛。
然而打他电话没人接,他不在办公室,打家里电话,佣人说他一早就陪岳小姐去了医院。
我心里一沉,酸溜溜的,赶到眼科医院后,护士说岳玲的手术已经完成。手术很成功,眼角膜也匹配,再过几天摘掉纱布,就能像正常人一样了。
我站在病房外,这大概是整个医院最好的一间病房吧。房间宽大,阳光充足,宽敞的阳台上摆了几盆绿植,生气盎然。
岳玲坐在轮椅上,就在落地窗前。她眼睛上缠着一圈纱布,但皮肤依然白皙的让人心动。
陆于琛站在她身后,寸步不离。
她偶尔低语,他只是笑而不答,但眼神中的溺爱像洒进房间的阳光,把这里照的暖暖的。
我突然打了个冷战。我站在病房外,这里是个阴冷的角落,所有寒凉只能由我独自扛。
“邱晴?”陆于琛注意到了我,朝这边走过来。
“早上好。”我不知该说什么。
“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给我打电话?”
“打过了,你没接。”我淡淡回答。
他翻出手机看了看,又塞回口袋,不好意思对我笑笑,“刚才手术,静音了。手术室门口不让打电话……”
我深吸一口气,压住心头愤懑。
“手术还好?”我轻笑。
“挺好的,没有排斥反应,后期注意保养,问题不大。”
“不知她摘了纱布,这双眼睛该有多美。”我看着岳玲,喃喃自语,“到时候恐怕会迷住你。”
“说什么呢!”
“实话啊!”我看着他,对这个男人很失望。
陆于琛也看着我,黑白分明的眼眸里,似乎很坦荡。但他向来隐藏的深,谁知道他把心思藏到哪去了呢。
“你怎么了邱晴?”他扳过我肩膀,轻叹一声,低声说道,“为岳玲?真的没必要。我对她只是有责任,这是陆家的责任。现在她手术做完,我把她后面的生活安排好,也就仁至义尽了。”
“我没怎么。”我推开他,“只是突然想到……当年裴翊看裴安安的时候,就跟你刚才看她一样。”
他皱起眉头,“你怎么能想到裴翊和裴安安?”
我顿了顿,把他拉到一边,“陆于琛,这件事对我的冲击很大……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现在挺乱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
“岳玲她……”我艰难的开口,“岳玲的眼角膜,是裴安安的……岳峰就在临死之前,害了裴安安,得到眼角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