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银行剪彩开业大典的前一天晚上。
“你可能确认，那日，你看到的当真不是泰王本人？”烛火投影了两抹身影在纸糊的窗户上，一道略显苍老的男声响起。
“我敢拍胸脯保证，前日我在泰王府看到的那位绝非是泰王殿下本人！”另一道身影也出声回应道，若是闻心攸此时能听到的话一定会惊讶万分，因为这声音正是自己前不久刚刚送走的中书令的声音。
“那日虽然闻心攸那丫头片子摆明了不想让我去见泰王，但最终还是让我见到了抱恙在床的泰王殿下。前些日子上朝时我留意过，泰王手上似是被什么东西划了道极小的口子，当时躺在床上那人手上也正好有那么一道口子，只是日子长了有些不显眼了，若不细看是决计看不出来的。所以我能确认，那日躺在床铺上的决计就是这段时间来我们眼中勤勤恳恳的泰王殿下！”中书令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
“我虽有了些年纪，但这双眼睛却是保养得极好，断不会看错。躺在床铺上的那位泰王殿下决计是带了人皮面具的，我原本是没有想通究竟是哪里不对，一直到刚刚一想通了，立刻就来找你了这不是。”
“闻心攸虽然极力掩饰，说辞也是滴水不漏，甚至连还特地把屋内的烛火调暗，还放下了床幔……躺在床上的那位泰王也是真的喝了酒，若不是他喝了酒，我恐怕如何也看不出来他是带了人皮面具的，这世上有的人天生喝了酒就会浑身泛红，不巧的是老夫自己也是这样的体质，这才十分了解。而泰王露在外面的皮肤虽然是通红的，但脸上却是浅浅的红，与脖颈处的通红反而形成了十分鲜明的对比。年纪大了难免有的时候会有所迟钝，我也是想了很久，这才想明白了过来，原来这个世上还有一种东西叫做人皮面具！”
就是这样子，在闻心攸自以为已经蒙混过去的时候，偏偏叫这个中书令发现了倪端。
“闻心攸那女人弄了个国家银行，说是后日要剪彩，整个京城的人怕是都收到了帖子。”另外一道听起来年纪与中书令相仿的声音说道，“这种重要的时刻，闻心攸若是还有点自知之明的话便断不会自己上去指导。而最好的上去指导招待的，恐怕就是我们这位‘泰王殿下’了，到时候，呵呵……”
如果说从一开始他们在京城里接触的就是这个家的宇文澈，那真的宇文澈去哪里了呢？宇文澈如今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公认的皇位继承人了，又是什么样的事情会让他非得亲自前去处理不可？又不得不留下一个替身代替他出现在公众眼前呢？看朝廷众人的样子，甚至再看泰王府众人的样子，只怕是这件事的知情者都不过只手可数吧？
若是泰王府的人知道现在这个宇文澈仅仅是个替身而已的话，身为宇文澈心腹的管家又怎么会如此放心大胆，在看了请柬之后完全没有自会一声就把中书令给放了进来呢？再联想到闻心攸回京后一改往日作风的行为方式……
烛花声响，烛光明灭闪烁，一时间中书令与另外一个人心中都默默有了自己的答案。
“泰王啊泰王，”中书令感慨，声音里确实抑制不住的兴奋，“为什么你就那么喜欢做这种自毁长城的事情呢？”
时间回到剪彩前。
闻心攸看着颇有几分气势宏伟的国家银行，内心充满了骄傲，又看看银行内外热闹的人群们，十分的欣慰开心。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很骄傲？十分地有成就感？”柳絮端了杯果酒笑呵呵地凑过来撞了撞闻心攸的胳膊。
“难道你没有吗？这银行可是咱们两一起手把手一点点建立起来的呢。”闻心攸的嘴角压抑不住地上扬着，但想到自己最想与其分享喜悦的那个人不在身边不免又有些失落。
“咋？又想你家男人了？”柳絮敛下自己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反倒调侃闻心攸道，“实在不行你就多看看小五，人家好歹现在也是你亲亲老公的样子。你还别说，他不说话板着脸的时候装的还挺像的，有那么几分气势。我倒是还真小看了咱们这个小五同学呢。”
“拉倒吧，你还是多去跟那几位夫人跟前凑凑热闹，看看能不能再拉些赞助，到时候多开几家学校来得实在！”闻心攸在这样的日子里心里又是欣喜又是失落的，不上不下的反倒多了几分忧郁感，全然没了平日里跟柳絮玩闹的心情。
“泰王殿下，能详细给我们介绍介绍国家银行接下来的运营吗？”男宾席很快就开始各种刁难小五化身的宇文澈。
“国家银行也是为了使我们的货币流通管制更加统一而建设的，里面的很多运营项目也都是为了造福百姓而开办的，稍后剪彩以后诸位可以到里面好好的参观了解一下。”小五虽然遵守闻心攸少说多看的吩咐，但对于一些刻意的刁难他也能游刃有余地解决。
在场有多少人是冲着他来的，明里暗里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正盯着他，一味的忍让并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式，只有只面对上完美解决掉问题才是根本所在。小五对于这一点还是十分的明白，并且贯彻地实行的。
“前两日老夫去王府拜见王爷时，王爷正抱恙在床。老夫听王妃的意思，似乎王爷是因为饮酒不当这才生病了的？”中书令在人群里似是不经意地提起道。
“说来惭愧，那日，本王贪凉，多饮了两杯冰镇的凉酒，这才一时发了高热。当时中书令过来时本王放喝了药，正昏昏沉沉睡着，若是府上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望书令海涵。”小五面上扯出一个不甚僵硬自然的笑容，拱了拱手道，“改日再重邀中书令过府一聚，好好地给书令陪各不是。”
小五那日酒醉后倒也听闻心攸两人详细说了自己醉酒后的事情。他自小在暗卫营里长大，接受的都是如何杀人和防止自己被杀的手段教育，从来没有喝过酒，断然没有想到有一天他居然会栽倒在酒瓶子上，还被主子们看到了自己丢脸的样子，实在是……万份丢脸啊！
“不妨事不妨事的，只要泰王殿下，身体无碍便好，”中书令故作模样地摆了摆手，哈哈笑道，“老朽家与泰王府相隔不远，只要泰王殿下不嫌弃，老夫来日便端了酒坛子与殿下来个一醉方休。诸位可别看老夫年纪大了就笑话我，老夫年轻时候那也是千杯不醉的好酒量呢！”
小五心中暗道奇怪，这个中书令似乎一直在把众人的话头往酒量喝酒这些字眼上带。现在场内诸位都已经开始喝上，讨论上酒了。王妃那边又要求自己必须滴酒不沾，如今看来得想个法子转移了话题又或者找个借口溜掉。
“说起千杯不醉，海量这类的词语的时候，我就忍不住想起之前在军营里的日子啊，”一位武将被挑起了话头后忍不住道，“军营里的汉子那一个个的都是好酒量，大家伙喝起酒来都是用碗的，就嫌这酒杯不够过瘾。若是兴头上来了，直接端着酒坛子喝，那才叫一个爽快呢！”
“是啊是啊，老朽倒是十分敬佩军营里的汉子们，那样的喝酒方式，那叫一个痛快！”谁也没有想到文官出身中书令，今日居然会放下了芥蒂附和起武官来了，还没等众人想明白呢，中书令话锋一转，“泰王殿下好像也是从军营里出来的呢？”
“早先时候一场大病伤了身子，如今本王也只能无奈修身养性起来，”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呢，小五内心警惕，滴水不漏地回答道，“这不，前两日才叫中书令看了笑话去呢。”
“唉，当真是可惜了，又少了一位酒国英雄。”中书令摇摇头似乎有些遗憾道，“来来来，大伙试试这泰王妃发明的果汁，夏日里冰镇过后甚是解渴，解乏。”
中书令似乎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掠过了喝酒这段，又招呼起众人一起举杯喝起果汁来了。
“这果汁有啥好喝的？还不如喝酒来得痛快！”武官把咂嘴，还是觉得酒更好喝些，直接把满座的人都逗笑了。小五看着慢慢也放松了警惕，紧张了半天他也有些口干舌燥，于是端起桌上的果汁就一口喝了个干净。
“这果汁？”味道似乎有点不对？等小五喝完了杯中的果汁后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中了计，这哪里是果汁，分明是兑了酒有两分果汁颜色的烈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