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归是蓬莱梦中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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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中宫君后

宫中虽然规矩多,束缚多,但是新奇的东西也不少。

尔雅轩里,陆成勋成日带着花昱尘逛着自己的小库房,什么尼罗国进贡的石英钟表,北洋国进贡的玻璃花瓶,稀有的蓝羽鹦鹉,都是逢年节的时候天君赏赐的,喝的是壶里泡的西洋咖啡,还有御膳房每日送来的精致点心与膳食,当然,陆成勋最得意他的御酒司,隔三差五带着花昱尘去逛逛,御花园,骑马场,御膳房,戏园子,无一没有两个人的身影。

落在白煜与居亦龙耳朵里,大致也知道花昱尘也是个爱玩的性子。

“天君这半月总去尔雅轩,大致,也不记得我们了。”

宫中寂寂无聊,白煜默默叹了口气,居亦龙听着这话,抬头问道:“这可不像是你说的话,是怎么了?”

白煜摇摇头道:“就是忽然觉得,人世无常吧,程曦死了,后宫本该平静一段时间,不曾想,又有新人进来了。”

“后宫是这世上最无常之地,”居亦龙安慰道,“新人笑,旧人哭,一直如此,你看宸宁宫,自从天君从秦府回来,这半个多月,一直都没去过。”

白煜叹了口气,向后一躺。

这后宫阴晴圆缺,他才渐渐明白。

“想来,花侍郎性子也好,与陆侍郎两个人相处甚好,”居亦龙顺着话说道,“今儿天气好,又不大热,不如去尔雅轩看看?”

白煜抱着手边方枕白眼一翻:“我才不去呢!”

居亦龙温和笑道:“这可是吃醋了,宫里规矩,行了册封礼才能去宸宁宫请安,花侍郎的册封礼在明日,也就是后日我们才能见到他,你都忍了半个月的好奇心,再不去会会这位花侍郎,怕你闷坏了。”

尔雅轩中,陆成勋成与花昱尘研究如何养护西域进贡的奇花异草。

白煜跟在居亦龙身后,极不情愿的迈进尔雅轩大门,在门柱上一杵,看着院子里头,弄花弄草的几人。

看着眼前的花昱尘,白煜看着纤瘦身形,总有些像旧时的程曦,小巧玲珑,但是那模样却是讨喜,肉嘟嘟的娃娃脸,笑起来眼睛弯弯的,有些俏皮,不比陆成勋的修长身姿,有几分清秀俊朗,这花昱尘,看起来小小一只,眉眼可爱,是不招人嫌的亲和。

不似程曦那般妖魅矫作的主,白煜心里的醋坛子蒸发了大半。

“白兄,你今日怎么没睡醒一般?”陆成勋抬起头看着白煜没精打采的模样,居亦龙在身边微微一笑:“连着听了好几日的戏,估计是没什么精神了。”

花昱尘见陆成勋如此说,知是眼前一身素白长衫的男子便是白煜白承书,便过来问安道:“臣内给白承书请安。”

白煜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居亦龙浅笑的模样,无奈道:“起来吧,起来吧,哪来那么多礼数。”

花昱尘懵懵懂懂的直起身,白煜言语间有些不耐烦,让他心里不安,有些茫然的回头看了看陆成勋与居亦龙,居亦龙走过来拉白煜,对花昱尘安慰道:“他这个人,就是这样的性子,不必理会他。”

白煜被居亦龙拎着进殿,内心狂躁一番:不对啊!胳膊肘怎么朝外拐呢!

陆成勋在身后亦笑道:“白兄,小尘初在宫中,人世不熟,你别吓他,他可不禁吓。”

白煜听后顿时张牙舞爪向后转去,要扑上陆成勋与他决一死战,他怎么就吓人家了!

他看起来很吓人么!

然而后脖领子还被居亦龙拎拽着,白煜只得放弃挣扎,乖乖进了殿。

入了花昱尘的西偏殿,居亦龙第一眼便看见窗边立着的箜篌,造型不似其他箜篌般竖立,而是呈船形,上有十三弦,箜篌通体染棕色漆,上面雕龙画凤,有描金纹式,工艺精湛,堪称奇妙精品。

白煜跑过去绕了一圈,指着那箜篌问居亦龙道:“龙兄,这就是箜篌啊?怎么和传说中竖起来的不一样?”

居亦龙看了看说道:“这大致是凤首箜篌吧,《乐唐书》上有‘凤首箜篌,有项如轸’,我也曾在敦煌壁书中看到过。”

花昱尘笑道:“温徽仪所言甚是,入宫前,臣内也只是听说,并未见过,这把琴也是天君赏赐的。”

“看着挺有趣的。”白煜蹲下来小心翼翼的拨动了一下琴弦。

居亦龙看着,心中一动,便问道:“花侍郎必定弦法绝妙,可否能与本宫合奏一曲?”

花昱尘点头笑道:“好呀好呀。”

居亦龙便回身对枕夏说道:“去把我的琴取来。”

白煜与陆成勋默默退到一边,对视一眼:好家伙,这两个人琴瑟和鸣的,他们傻愣着岂不是丢人现眼。

陆成勋手指头默默向外一指,白煜忙忙点头……

花昱尘的册封礼过后,次日清晨便要前往宸宁宫请安。

前一夜辗转反侧,第二天一大早就起身,恨不得提前了一个时辰就要出门。

一路上,陆成勋宽慰道:“莫慌莫怕,秦昭华的性子极好,你若合着规矩,他不会难为你的,放心就是。”

花昱尘还是有些担忧,脚步是越来越快,心也是扑通扑通的跳着。

从前他在府上,见过秦若筠的次数不多,每次秦若筠神情都是淡然庄凝的,着实是武将世家出身,气度便是不凡,让他望而生畏。

如今他入宫,身份已然都不相同,不光只有尊卑礼法,更与恩宠息息相关。

宸宁宫中,陆成勋与花昱尘是第一拨到的,秦若筠也刚刚落座,看着花昱尘诚惶诚恐的模样,又有陆成勋在侧,只是说道:“起来吧。”

话音刚落,居亦龙,白煜,晏温轩也都过了来请安,都入了座,秦若筠才说道:“如今后宫填了新人,大家日后,也要多走动走动。”

晏温轩轻笑道:“听闻花侍郎是箜篌弦师,一曲绝妙引得天君心动,这等惊艳之才,臣内远不能及。”

秦若筠说道:“晏贵人出身书香门第,诗书礼乐不必自谦。”

花昱尘掩下心中慌忙,起身说道:“臣内微末之才,不足挂齿,晏贵人抬举臣内了。”

晏温轩浅浅一笑,不言其他,秦若筠看在眼里,深知晏温轩是同他一样的,晏温轩出身高,自然是有些清高在骨子里的,但是还好,性子还是温顺的。

正聊着,忽然听得外头清风进来,身后还跟着双音。

清风说道:“主子,双音姑娘过来传旨了。”

众人都跪身听旨,双音打开手中圣旨朗声念道:“奉承君意,起此诏曰,宸宁宫昭华秦氏,久侍宫闱,克令克柔,贵而能俭,无怠遵循,克佐壶仪,轨度端和,敦睦嘉仁。着即册封中宫君后,掌后宫蟠龙金印,入居龙章宫,八月初一行册封礼,钦此。”

秦若筠心内波澜,他等,等了这么久,终于落下了心。

中宫君后,后宫之主。

天君终是信任他。

秦若筠接旨过来应道:“臣内领旨谢恩。”

双音递过去圣旨,又随即从身后宫女手里拿过来另一道圣旨说道:“中宫入主,后宫吉庆,天君圣恩,后宫同喜,徽仪居氏晋三品公子,入居秦淮宫,贵人晏氏晋四品宣仪,入居卫风殿,承书白氏晋五品良人,入居灼华殿,侍郎陆氏晋六品承书,入居玉树堂,侍郎花氏晋六品承御,入居萧肃堂,八月初七行册封礼。”

“臣内领旨谢恩。”

众人皆应道。

双音便伏了伏身说道:“君后,天君说了,后宫大喜,也不必等到册封礼结束再搬宫,天君的意思是,赶在册封礼前就都搬到新宫里头,这一个月,便不用众君子晨起请安了。”

秦若筠点头说道:“有劳双音姑娘了。”

双音走后,众人不免又贺道:“恭喜君后,贺喜君后,君后大喜。”

秦若筠回身坐下,微微一笑:“都起来吧,后宫同喜,都是好事,搬宫事宜琐碎事多,大家便都先回去吧。”

众君子问安离去后,宸宁宫上下喜气洋洋,饶是在御宫司锻炼老成的松竹,也是藏不住笑意:“恭喜主子!主子以后就是君后了!”

秦若筠握着那黄澄澄的圣旨,心下也是欢喜:“去把圣旨收好,今日大喜,宸宁宫上下都赏。”

“是,主子!”松竹欢欢喜喜下去,清风清水过来笑道:“主子大喜,奴才们可要讨个头彩。”

秦若筠笑道:“好好好,都赏都赏。”

那个位置,荣耀至上,是天下少年男子,最敬仰艳羡的位置。

窗外阳光明媚,莲荷浮香,令人心情愉悦。

蓬莱后宫,若无大庆年节,或繁衍子嗣,品阶是难得晋封的,搬宫搬几回,也便是搬到了顶天,位分也大致定了下来,晏温轩的扶苏殿住了几个月,便又要搬去四品宣仪的卫风殿。

“主子,咱们才来扶苏殿几个月,主子又晋封了,真是大喜。”云廷虽然在宫里清点物品,跑的满身是汗,但还是欣喜得很。

晏温轩也笑道:“可不是,这搬来搬去,还真不知道,最后搬去了哪?坐的……又是什么位置。”

云廷凑过来笑道:“主子安心,待凤凰祠有了消息,主子膝下若添了位小少君,便不愁前程了。”

晏温轩轻叹一声:“是小少君还是小少主,都是天意,也非人为。”

可是,谁不期盼是个女孩呢?若是个女孩,那就是天君膝下第一位少君,自然尊贵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