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滔天的邪恶魔气渲染下，那引领全军的邪灵轮廓越来越清晰。
震天动地的步伐宛如毁灭的号角，摧毁着沿途所过的一切。
抖落下城头数不清的碎裂砂石，仿佛是要在所有人的心底埋下恐怖的种子。
九名邪灵将领在离莫子渊约莫百丈的地方停下脚步，笼罩在身上的朦胧雾霭徐徐散去，终是彻底暴露在外界。
那是与人类相差无比的样貌，除了瞳孔与肌肤的颜色有些诡异外，几乎看不出与正常的人类有什么区别。
扛着巨斧的独臂男子，身着洋装的少女，血瞳的阴翳男孩，妖娆的美艳女子，生着青莲右瞳的高大男子，枯瘦青年，缠裹着白色纱布的黑发女子，怀抱着布熊的孩童以及一名冷厉的老者。
还留有一战之力的军士不自觉地攥紧了手中的武器，尝试克服灵魂深处裹携而来的恐惧。
心头在愤怒的同时却多出了一缕沉重。
难以想象他们赴死与之交战的，竟然是这种与人类相似的东西。
城头上还勉强站立着的白发将军顾武在看清楚那为首的邪灵时，脸庞上首次流露出难以掩饰的骇然之情，转瞬间又被无尽的怒火所取代。
他是在场众人中唯一了解全情的人，也是最能体会到邪族那压倒性的恐怖与强大。
尤其是这些拥有人类外面的邪灵将领。
这样的怪物绝对不是刚才那种披着重甲的邪灵所能比拟的。
况且，那些邪灵将领变幻为这副人类的模样并不是为了混淆人类的视线，而是为了抑制住体内强横的力量。
有的人为了获得力量而甘愿堕落为没有暴虐的魔物。
而他们却是为了抑制住体内力量而化作人类。
这便是两者间本质的差距，相隔着一条区分开凡人与神魔的连天沟壑，即便上那些踏上仙途的修仙者也对此望尘莫及。
说是云泥之别也不为过。
冷厉的老者神情重归淡漠，不再去看这场毫无悬念的战争，转身没入虚无的黑暗。
在他看来，那名少年已无再战之力。
大势已定。
咚！
一名扛着巨斧的独臂男子突然踏步上前，手中的沉重巨斧重重地插进身前的大地，发出了雷鸣般的嘶吼，早先被强行压抑住的愤怒情绪重新涌上心头。
那名一剑斩断自己手臂的白发少女身形似乎与倒地的少年身影重合在了一起，无论是发色还是气息都一种相像的熟悉感觉，就仿佛血脉同源。
也好，既然杀不死那女疯子，那就杀死你的血脉至亲泄愤。
真想看看那疯子绝望痛哭的表情啊！
强烈的音波形成实质般猛烈风尘，袭卷向那倒地不起的独臂少年。
中年道人眼神凝重，一挥衣袖，双手间黑白色的道纹相互交织变幻，转瞬凝聚成一面黑白色的屏障，身形一晃，直接挡在少年身前。
咔！
黑白色的屏障应声破碎，那强烈的风暴也随之散去。
中年道人踉跄地倒退了数步，面色更为苍白，暗红的血液顺着指尖滑落而下，溅落在焦灼的大地表面。
在浓郁的血水上荡起层层的涟漪。
扛着巨斧的男子眼瞧着自己的攻势被道人打断，不屑地轻哼一声，单臂举起，正欲继续出手。
刚才的那招只不过是试探性的进攻，目的是为了确认独臂少年的受伤状况。
虽然被道人中途打断，但自己也因此确定了那名断壁少年确实受了极重的创伤。
早已是强弩之末。
中年道人咬牙，收敛心神，强行稳定住体内的伤势，跨步上前。
体内的轮海运转到极致，灵魂通透无比，随时都准备爆发出玉石俱焚的拼命招数。
虽然说断定自己不是对手，但若是拼死拖延一二，还是有些许可能的。
浓郁焦灼气息弥漫于空气中，场间的战斗似乎一触即发。
立于城头的白发将军手心冷汗直冒，硬是凭借着久经沙场磨炼出的坚韧意志抵抗着下方的威压，嘴巴半张着，却是无法说出一个字来。
那漫天的恐怖威压几乎快要令人晕厥过去，让城池上方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人几乎无法动弹。
“够了”
突然间，那名为首的高大男子伸出手，制止了独臂男子的行为。
“巴塞大哥，那个人类可能是……”独臂男子踏出的步伐又收了回来，神情闪过一抹挣扎与犹豫，刚欲争辩几句。
若是放在平时，他是断然不敢违背巴塞的命令。
虽然同为邪灵将领，但是自己仅仅只是恰好迈进了“通幽境”的门槛，而巴塞却是半只脚迈进了更高的层次，这一步之差，便是天地设下的死关。
绝不是气势与魔躯所能弥补的。
然而眼下这样千载难逢的境遇，他也顾不上许多了。
“我说的话你没听见吗？”高大男子脸色一沉，打断了独臂男子之后的话。
右瞳的幽暗青莲缓缓旋转着，似乎能够吞噬一切生机。
独臂男子的心神狠狠地颤抖了一瞬，下意识地低下头去，老老实实地扛起身前的巨斧退守到后面，不敢再有丝毫造次的行为。
为首的高大男子见状，收敛了右瞳青莲的诡异波动，苍白的脸庞上无悲无喜。
他的视线仅仅在中年道人身上停顿一瞬，便径自绕向他的身后。
望向那倒地的断臂少年，目中的冷漠与威胁不加掩饰，甚至没有瞥向万丈城头一眼。
说出了最后的审判宣言。
“降或者死”
冰冷到不包含丝毫感情的声音响彻四周，深深地贯穿进人们的心底。
仿佛是来自地狱的死亡低语。
在他看来，也就只有这名不知来历的少年值得他重视。
其余的凡俗包括中年道人在内，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
莫子渊本能地察觉到某种巨大的危险正在靠近，朦胧的意识渐渐清醒。
他一口吐出卡在喉间的淤血，紧咬着满是鲜血的牙关，用仅剩的左手支撑着站起身来，红阎与黑王受到了触动，剧烈地颤动着，黯淡的古朴剑身骤然明亮一瞬，飞出了地底的裂缝与城墙的石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