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老太们对视一眼，脸上露出洋溢着的幸福微笑。
然而场外却有一个人有着截然不同的思绪。
水果店里的顾客突然终止了对话，像是被外面的热闹所吸引而走出门外。那中年大叔也注意到了外面的奇怪变化，心想是哪个混蛋坏了自己的买卖，于是也跟着走了出去。
目光刚扫过围观的人群，就直接锁定在跪倒在地紧抱着白发少女的那道人影身上。
“哇擦，臭小子，不要在我的店面前做这种事情啊！”中年男人的内心是崩溃的，直接朝那两人大喊道“要亲热到别的地方亲热去！”
似乎是有许多晶莹的液体顺着衣角滑落下来，溅落在地面上，化作一朵朵透明的水花，最后飞散向四周。
少年低声啜泣着。
那些啧啧称奇的惊叹声，包含羡慕的惋惜声还有那生气的呼喊声都消失在了他的耳畔，外面的一切他都听不到了，外面的一切他都不在乎了。
少年感受着白发少女身上那淡淡的梅花芳香，感受着她身上那熟悉的温暖。
撕开了身上的伪装，丢下了身上的包袱，遗忘了自己的身份和目的，他再次变回了那个会因为悲伤而哭泣的少年。变回了无数年前的那个少年。
“从前有座山呀，山上有座观呀”
“观里十个娃呀！观外有个臭道士呀！”
“……”
“十娃想回山呀！十娃想回家呀！”
“十娃想……回山”
“痴儿，你到底是想回山还是回家啊？”
“回山”
“为何”
“因为山就那里啊”
因为山也是家呀。
“……”
白发少女察觉到了地上溅起的泪花，羞恼之色消失了，她将双手放在少年凌乱的黑发上，轻轻地为他梳理整齐，脸上的柔和微笑无以复加，似能驱散一切阴霾。
“没事的”白发少女温柔地说道，声音空灵如天籁“没事的哦，渊”
“大家都在呢”
少年停止了啜泣声，却依旧低着头，双手环绕在腰间的力道收敛了一些，没有松开。
白发少女没有意识到这些，只是不住地出声安慰他，就像很多年的雨夜一样，就像很多年看到满身伤痕的他入观一样。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日渐西沉，围观的群众自觉没趣，都散开了。
中年大叔默默地提了一篮的水果，放在两人身旁，又抬头看了一眼少年黯淡的神情，赌气似的轻哼了一声后便径自离开了。
白发少女没有出声，低头以示谢意，直到中年大叔的背影远去。
又过了一小段时间，少年终是恢复过来，他感受着身前那温香如玉的怀抱，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触了电似地站起身来，并迅速拭去了眼角残余的泪水。
白发少女见少年这副有些羞愧的模样，愣了片刻，旋即轻笑出声，似是在质问少年之前怎么表现得如此胆大包天。
少年的头掩地更低了，目光四下打量着地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了进去。
白发少女见状，也不再试着捉弄少年，径自上前一步，牵起少年有些冰凉的小手，拉着他向远处走去。
“走了，渊，大家都在等着我们呢”白发少女柔和地说道。
少年没有丝毫挣扎的迹象，就这么顺着白发少女的力道向远处走去。他看着白发少女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浅笑，缓缓地握紧了她的纤细玉手。
“嗯，师姐”少年笑了，心底有无限的暖流飘荡而过。
对，我叫莫子渊，观下十弟子中排名第十，有一个邋遢地不像样的臭师傅。有一群性格怪异，整天闹得不像样的师兄师姐。还有一个素来与我最为亲近的小师姐。
除此之外，还有……还有什么呢？不记得了。
不记得就好。
对，这样就好。
“出来吧！”这三个字宛如从天而降的九天雷霆，似乎包含着大道至理，一时之间整片地域风声大作，紊乱的灵力波动震荡着树叶沙沙作响。
一些生物本能地察觉到这里有某种巨大的危险，飞也似的跑远了，弱小一些的甚至害怕地匍匐在地上，动弹不得。
灵力波纹化作虚空涟漪，形成无数锋利的无形刀芒，向四周的虚空扩散而去。
咔！
在经过附近的某处虚空时，那锋锐的刀芒直接破碎开来，化作空中飞散的光点。
“哎呀哎呀，不愧是上古一战时活下来的老人，感觉真是敏锐呢”一道带着些许嘲弄之意的阴冷笑声从虚空中传出。光影闪烁间，一名全身笼罩在灰色斗篷中的青年缓步踏身于虚空中。
灰色的斗篷上绣着显而易见的赤红花朵。宛如人世与地狱之间所栽种的彼岸花。
“受了这么重的伤，居然还能有这样的实力”灰袍青年看向古承，露出饶有兴致的神情“不愧是上古时期威名赫赫的暗部血候呢”
“……”古承没有理会他话语间显而易见的嘲讽，为身后的少爷遮紧白色斗篷上的帽檐。
“看来血候大人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呢，你说对吧，小鬼”灰袍青年见古承不理会，又看向另一旁的虚空，大声叫嚷道。
原先静谧的虚空似是受到了这句话的触动，再度紊乱起来，一名穿着同样灰袍的少年从中走出。
“在对手面前暴露出自己人的存在”灰袍少年眉头皱起，对灰袍青年露出看白痴一样的表情“你是有病吧”
“还有，不要叫我小鬼！”
“小鬼就是小鬼”灰袍青年捂了捂耳朵，不以为意地说道。
“你！”
古承看着那似乎要扭打在一起的两人，脸色有些发黑，于是便开口制止了两人。
“我也没有想到，彼岸的“灰夜”里居然会有这么年轻的两个小鬼”他这么说着，看了看此刻他们吵得有些发红的脸庞。不禁觉得有些痛快，于是便克制不住地大笑出声。
灰袍青年和灰袍少年瞬间停止了争执，看着下方那老头放声大笑的身影，脸色有些难看。
“就此退去，如何”古承似是笑够了，看着两人，认真地问道。
声音真挚而且诚恳，再加上脸色重新挂起的温和笑容，让人分不清他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