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老夫人对宋家两个庶女表现她的慈爱,那是面子上的事,毕竟她们也叫纪芸一声母亲,可真正在意的是宋箬溪这个嫡亲的外孙女,从上到下的仔细端详,五年不见,小外孙女的模样出落得更漂亮了,笑叹道:“溪儿长大了不少,这身子骨瞧着比小时候强旺多了。”
纪承宣只有纪老夫人一房妻室,生有三子两女,三个儿子各生了两个男孩,长女纪蔷生了四个男孩,唯有纪芸生了一女,可宋箬溪自小就三天两头生病,可把纪家人给愁坏了,为了这个外孙女,坏了数次家规,精细地养着,哄着,就怕她夭寿。
“那年收到小妹的信,说溪儿差点没了,可把我给吓坏了。”纪二夫人走过去,亲昵地摸着宋箬溪的双丫髻,“多亏了菩萨保佑,我们小溪儿平安无事。”
“说起当日的事,我到如今还在后怕,要是溪儿就那么去了,我也就不活了。”纪芸抹泪道。
“我们小溪儿啊,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纪大夫人看着宋箬溪一脸慈爱地笑。
宋箬溪苦笑,本尊不是大难不死,是大难已死。
宋箬涓站在一旁,低着头,眸光闪烁,不停地绞着手上的丝帕。
“溪儿妹妹是有福气的人,过了这一劫,以后必定事事顺遂。”姜氏凑趣道。
另一边,纪承宣问过宋绥任上的事,把长成小大人似的宋淮叫到身边,考他的学识,抽他背了几篇文章,背得不错,微微颔首,道:“淮儿,题目是,‘巧言令色,鲜矣仁。’给你三天时间。”
“老头子,就快过年了,那能把孩子拘在家里?”纪老夫人正把宋箬溪搂在怀里,问她喜欢吃什么,突听到纪承宣来这么一句,赶忙帮小外孙解围。
“外婆,淮儿一直盼着能聆听外公的教诲,淮儿不愿出去玩耍,淮儿要留在家里写文章给外公看。”宋淮道。
“得,老太婆没讨到好。”纪老夫人瘪着嘴,装出受到打击的可怜模样。
“淮儿知道外婆心疼淮儿,舍不得淮儿辛苦,但是淮儿已经长大了,淮儿要象哥哥们一样有能力,将来才可以保护娘,保护姐姐。”宋淮表情严肃地道。
纪老夫人眯着眼笑,“我们的小淮儿是长大了,知道上进,不再顽皮捣蛋,外婆很高兴。”
纪大夫人二夫人和姜氏又表扬了一番宋淮。
“溪儿。”纪承宣捋着胡子喊道。
“在!哎哟。”宋箬溪听到叫她,站得太急太猛,没提防头发挂住了纪老夫人衣襟的盘扣上,扯痛了头皮。
“糟老头子,你瞎叫什么?吓着溪儿,我跟你拼命!”纪老夫人不悦瞪了纪承宣一眼,扭头柔声安抚宋箬溪,“我们溪儿不怕,有外婆在,管他是什么右丞相,我们都不怕。”
看纪承宣一脸尴尬,众人掩嘴偷笑。
“外公,您叫溪儿有什么事?”宋箬溪眨着眼睛,怯怯地问道。
“溪儿,女儿家虽不用做满腹经纶的才女,但也要知书达理,识文断字,外公这里有一上联,你来对对如何?”纪承宣放柔声音问道。
“请外公出上联。”宋箬溪被纪老夫人拉着手,走不过去,只得站在纪老夫人身旁。
“鸡罩罩鸡,鸡罩破,罩破鸡飞。”
宋箬溪沉吟片刻,朗声道:“马笼笼马,马笼松,笼松马走。”
纪承宣含笑微微颔首,又出一联,“为名忙,为利忙,忙里偷闲,饮杯茶去!”
“劳心苦,劳力若,苦中寻乐,拿壶酒来。”
“哎哎,老头子,你说只出一联的,这都出两联了,说话不算数,食言而肥!”纪老夫人摸着宋箬溪的手冰凉的,担心她身体弱,舍不得让她太费神。
“老夫再出一联。”纪承宣看懂了纪老夫人使过来的眼色,知道外孙女的身子怕还是没好全,还虚着,笑了笑,“这一联,溪儿可以对,祯儿你们兄弟姐妹你们也可以对,只谁先对出,就有赏。孙媳也可对。”
众小辈齐声应道。
“笑古笑今,笑东笑西,笑南笑北,笑来笑去,笑自己原来无知无识。”
“哈,原来你知道自己无知无识啊!那你还考孩子们做什么呢?”纪老夫人打趣道。
纪承宣挑挑眉,端杯喝茶,大度的不与老妻计较。
“观事观物,观天观地,观日观月,观上观下,观他人总是有高有低。”宋濂应声对出。
“好好好,那幅《双鸟戏兔图》赏你了。”
“谢谢外公。”宋濂喜形于色。
“不公平,老头子不公平,我家溪儿对出两联,没得到东西。”纪老夫人冲宋箬溪挤挤眼,做出一副说悄悄话的模样,“溪儿别担心,外婆一定帮你把你外公的那些宝贝全弄来给你。”
宋箬溪忍俊不禁,轻笑出声。宋箬池和宋箬涓一脸羡慕,她们要有这么慈祥的祖父祖母该有多好。
“溪儿,可会抚琴?”纪承宣问道。
“溪儿不会抚琴,溪儿会吹笛。”宋箬溪眨眨眼睛,是要送乐器给她吗?
“外公送你一管碧玉笛,可好?”
“谢谢外公。”宋箬溪笑,她虽有了白玉笛,再多一管笛子也没什么不好。
“好了好了,老头子,你赶紧带着姑爷去书房下棋去吧!”纪老夫人赶人,“你在这里大家都拘得慌。”
纪承宣带着他的姑爷宋绥去书房下棋,纪蓁和纪蕻兄弟随后也被赶了出来,接着就是小一辈的人,让姜氏带去暖阁了,纪大夫人和二夫人也知趣的说要去厨房看看,让纪老夫人和纪芸说休己话。
姜氏送众弟妹进了暖阁,去安排婢女准备茶点。
纪允礼就迫不及待地道:“今天人多,我们来玩打马。”
“我不会。”宋箬溪道。
“我也不会。”宋箬池和宋箬涓异口同声。
纪允礼鄙夷地撇嘴,“女娃儿就是笨,连打马都不会。”
宋箬溪非女权人士,对纪允礼的性别歧视,淡然一笑,坐在暖炉边烤火去了。
宋箬溪可以不在意,但宋淮这个护姐成狂的小子十分地在意,“你才笨,女娃会做的事,你也不会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