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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近别离(2)

他说完正要直起身,常台笙却下意识地握住了他的手:“等等。”

“恩?”

常台笙另一只手拂开矮桌上一堆书稿,转身便搭住他的下颌仰头精准地吻住了他。到了这时,陈俨却还不忘将手中的笔安安稳稳搁回原处,随后轻握住她的肩头,回应这主动。

常台笙动作利索地解开了他外袍,略凉的手探进中衣触碰他温热皮肤,陈俨竟皱了下眉头,喉结忍不住轻滚,声音低低:“我还未洗澡。”

常台笙又将他脖子往下揽一些,柔软唇瓣轻擦过他脸颊,若有若无地蹭了蹭他耳根,细薄的皮肤已泛了一圈红,有些暖。常台笙恶作剧地伸手轻柔他耳垂,却听得他低低道:“苏晔应还在隔壁。”

他是最清楚这宅子隔音的,纸门相隔,这边说话另一边都听得一清二楚。没料常台笙却毫无顾忌,甚至解开了他中衣系带。这主动导势能将人的意志力逼至绝境,陈俨的声音压在嗓子口又带了些蛊惑之意:“你收集的那套集子第一册第二十四页,是什么来着……也许我们可以试试。”

“不记得了……”

“啊我记得,我可以教你。”

他说着便将她从矮桌上抱了起来。常台笙瞬时抱紧他脖子,亲昵地与之耳鬓厮磨,然某人煞风景地说了一句:“为何我觉得你更轻了?希望下回能重一些。”

他用脚打开纸门,抱着她进了隔壁另一间屋子,脚步却不停,继续往前走,到了离卧房很远的一间屋子这才关上门,连灯也未点,空寂的屋子里只听得到的亲吻与呼吸声。

黢黑环境亦让人更沉醉,这需索来得急切,灼灼烧至肺腑指尖,压制的低吟在这黑暗中则似迷人幻药,似要将彼此揉进自己血肉。

常台笙汗湿鬓发,眼角亦潮润,她紧紧抱陈俨脖颈,鼻尖与之相抵。陈俨额头抵着她的,语声低且微哑:“书本之外有更大的世界,不知你将来是否有意愿同我一道去看看。”

常台笙心底微戚,却又极疲,头搁在他肩上,不由阖上眼,一时间没有回话。

这样静静待了一会儿,待呼吸渐平,陈俨抱着她往回走,将她重新放回床褥上,拉好她肩头中衣,又拖过被子一道盖上,随后侧身将其揽进怀里,放在她身后的手又撩开她层层黑发,轻揉其僵硬的后颈。

忽而,陈俨道:“你非要将眼泪蹭在我衣服上吗?”

“是汗。”常台笙闷闷回了一声。

陈俨似是不服气般松手放开她,身子亦退后一些去看她的脸,常台笙则只顾着将头埋得更低。陈俨本要握住她下巴迫她抬头,但手却停在她脸侧,拇指轻揉她微肿的唇角,也不揭穿她掉眼泪的事实,给她留足了面子。

分明是她自己强装出一副云淡风轻无谓分别的样子,这时候居然要以哭来收尾,害得他都不知要如何安慰,陈俨突然觉得自己在眼泪面前简直是个不知所措的蠢货。

他手又移到她颈后力道恰当地揉捏,试图转移话题:“舒服么?”

常台笙似乎是点了点头,却伸手揪住了他中衣前襟,压住自己酸涩眼眶。

知道他嘴上不饶人其实却体贴知心至极,熨得心窝都暖,却又让人心头酸涩,不知该如何回报这义无反顾孤注一掷的“好”。

过了好一会儿,听得屋外潮瑟更鼓声,陈俨停了手上动作,手在空中悬了会儿。觉怀中人似乎已睡,他缓缓将手垂下来,大掌在她头顶轻轻按了按,似乎在比较自己手掌与她脑袋的大小,最后幼稚至极地弯了唇角,闭上眼心满意足地睡了。

矮桌上烛火不知何时燃尽,屋外雨声依旧,小白寂寞地在门外扒木框,末了转头看看地上的两双鞋子,又蹭蹭蹭蹑足跑过去,低头叼走了一只,随后跃入走廊将那鞋子扔在了树底下。

朦胧天光催人醒,常台笙费力抬起眼皮,抽出被某人紧握着的手,移至额头用力按了按,声音里带了些没睡醒的迷糊意味:“几时了?”

陈俨闻声眼也未睁,抬手握住她下巴,低下头就是一阵深吻,生生将还迷糊着的常台笙给闷清醒了。

屋外淅沥雨声让人懒,常台笙又躺了一会儿,翻了个身,屈腿至身前,像个身在母体的孩子般继续睡。陈俨从身后环住她,长臂却越过去握住了她的足,指腹摸过足背,手感粗糙,一块一块的,是结痂了。

他在心底长叹一口气,将常台笙揽得更紧,低头深埋其发间,闭眼陪她再睡一会儿。

常台笙偶尔放纵自己睡回笼觉,但却也有节制,尤其是突然想起苏晔还在府中,便连忙起了身,推推陈俨:“不能再睡了。”

她手脚麻利地将自己收拾妥当,竟也不顾陈俨就先出去了。陈俨低头瞥见散落在一旁的裹胸,连忙拾起来,连外袍也没来得及穿,拿着裹胸就迈出门要追她回来。

他下意识地低头找鞋穿,没料门口就只有一只鞋子。

苏晔这时恰好走过来,看他一眼,问道:“怎么了?”

陈俨忙将裹胸重新丢回屋里,低了头在走廊中找鞋子。

苏晔忽拍拍他的肩,指了指庭院某株树下歪着的另一只鞋子:“是在找那个吗?”

陈俨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恰这时小白从树干后冒出头来,竟有些得意。陈俨最讨厌这种爱挑衅且不知自己实力的小动物,压根忘记自己还光着脚,直接下了走廊就往花坛去,打算捉某只调皮鬼教训一番。

小白似乎发现自己玩大了,扭头拔腿就跑,陈俨亦不是吃素的,反应无比迅疾地追了上去。小白跳上走廊转眼又跃下走廊,跑得歪歪扭扭,甚至扭头看了一眼陈俨,见他暂时没追上还十分得意。它转眼就跑到了走廊尽头,绕过门房,一跃而起溜出了大门。

陈俨却因跑得太快一下子没留意到门槛,身子陡然前倾,竟狠狠摔了出去。

一阵钝痛,浑身骨头都似要散架,他从这巨痛中回过神来,抬头却见一双绣着暗纹的黑靴。

他如此狼狈模样,落在来者眼中,却别有一番味道——只穿了单薄中衣,光着脚,秀白修长的手指因为冷而微微泛红,跌在地上的这无助模样亦……很有趣。

此时苏晔已追了出来,本要上前扶他,可再抬头看到来人,心底却生了几分疑惑,嘴上说的是:“世子殿下为何至此?”

雨还未停,段书意撑了把伞站在门口,居高临下地低头看着陈俨,这家伙还真是喜欢……行大礼啊。他没有立即回苏晔的话,却是俯身朝陈俨伸出了手,似乎要拉他起来。

陈俨却纹丝不动,仿若没有看到伸过来的援手,故而仍旧趴在冷冰冰的地上。这时常台笙从屋内跑了出来,因不认得一身常服的段书意,故而也只匆匆抬头看了一眼,遂连忙上前将陈俨扶了起来。陈俨目光无神地转过身,暗中握紧了常台笙的手。

因身上多处擦伤,且方才这硬摔也极疼,陈俨侧身环住常台笙的肩,借她的力往里走。常台笙小声嘀咕:“怎会突然跑出去呢?”

“追一只愚蠢的猫。”某人闷闷回她。

雨丝细密,陈俨身上中衣已湿,身前更是被地上积水浸得满是污迹,常台笙低头看了看,擦伤血迹混着泥沙雨水也沾到了自己手上,遂也格外心疼。

她喊门房将后院刚烧好的热水拎过来,随后便去给他找干净衣服。

此时苏晔仍站在门外,段书意不过与他寒暄了几句,说自己是路过这里,真是很巧。因是雨天,苏晔也未打伞,段书意不用他送,遂自己撑伞走了。苏晔见他身影渐渐消失在巷口,疑惑地皱了皱眉。

这时候被热水围裹的陈俨却沉默不言。常台笙蹲坐在一旁,从药箱中翻出药来,又将干手巾递了过去:“不要泡太久,对伤处不好,洗完赶紧出来。”

陈俨将手巾接了去,依旧闷声不吭。常台笙大约看出他有心事,故问:“你跌傻了么?”

“怎么会?”陈俨偏头睨她一眼,随后道:“大约是饿过头了,药留下我自己来抹就可以了。”

常台笙知他不愿让自己看到伤处,遂起身打算去伙房看看早饭是否好了。

待她走后,陈俨又在水里待了会儿,回过神这才起身迅速擦干,俯身拾起干净中衣套上。他看了看手掌及小臂内侧的擦伤,又拉起中衣低头看了看膝盖上的一大块淤青,并不能算很严重,连皱眉的程度都不到。他取过药瓶坐下来,象征性地抹了一些,这时苏晔在外敲响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