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百家讲坛:这张“魔鬼的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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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靓丽于丹横空出世

宋代有位宰相宣布,他用半部《论语》可治天下,《论语》岂是寻常人讲得?朱熹讲孔子把自己讲成“朱子”。在我想像中,中央台的《论语》需要某位当代儒学大师来讲,满头银发,气宇轩昂;授业解惑,条分缕析。

现在,居然出来个年轻“美眉”讲《论语》。

觑着眼儿仔细瞅瞅,脸上连条皱纹都找不见。

于丹的形象、口才都像当红的电视节目主持人,却在那儿对深奥的学术话题旁征博引、侃侃而谈,中国古老的修身治国平天下大道理,她居然信手拈来外国奇闻轶事来诠释。她非常懂得电视规律,百家讲坛今年在节目中两次插播广告,讲过多次的教授也一时难以适应,在百家讲坛初出茅庐的于丹却把演讲和广告契合无间。

刚听完第一段,我就发现“于丹心语”的独特之处:说是讲《论语》,其实是讲自己读《论语》的心得。真正谈《论语》的字数不超过四分之一,别致的外国小故事占最长篇幅。孔老夫子的话是观点,外国小故事是例证,“于丹心语”是结论。孔夫子的话引用准确,解释到位;外国小故事叙述简明、精彩有趣;“于丹心语”精练鲜明、推心置腹。这样的讲法很像美国畅销书《心灵鸡汤》。这讲座既可以引起观众的盎然兴趣,又可以变成一部随笔类畅销书!

我暗暗赞叹,讲坛的新策划好!高!妙!

当观众看惯也有点儿看腻老气横秋的老头儿时,突然推出个青春靓女!

当观众听惯也有点儿听够循规蹈矩的专业讲述时,突然来个古今中外!

我边继续看于丹,边发短信,先给易中天连发三条:

“快看于丹!干练洒脱,讲得真好!”

“于丹小妮子好生了得!这么个宝贝,百家讲坛怎么现在才发现?”

“如果我是万卫,我就搞个易中天PK于丹!肯定好看!”

再发给百家讲坛总策划解如光老师:“于丹的节目策划得好。她条理清、语言准,仪态端,我喜欢。建议让她讲完孔子讲孟子。”

隔行如隔山,事后我才知道,于丹早就和百家讲坛长期合作。那时,她是讲坛编导用仰视角度看的“理论大腕儿”。这次,她成了主讲人,颠倒的历史颠倒过来,需要编导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儿。开始时编导们不敢在“腕儿”太岁头上动土,后来万卫和解如光拍板:要像“修理”其他主讲人一样修理于丹,哪集讲得不理想,毫不客气,推倒重录!

制片人、总策划、导演“修理”理论腕儿的痕迹,从已播出的“于丹心语”有蛛丝马迹可寻:有几集,于丹的眼神左右飘移,另外几集,于丹正视前方。我暗笑:肯定是“飘移”拍摄在前、正视拍摄在后,这可能是制片人万卫或导演高虹纠正的结果。眼神飘移,是在大学讲大课的教授特点,正视前方则是导演高虹对主讲人拍摄前的嘱咐。后来我在电话里跟总策划解老师聊起于丹,他说:“于丹修理得还不够!”他们要在于丹讲下一专题时再次动刀。

“西红柿”经得起修理么?可别整成了“番茄酱”。

如日中天站台助威

易中天的“博客”好久不更新,国庆突然出来新帖子:“于丹真棒。”

此语一出,“易迷”蜂拥而上,你也看于丹,我也说于丹。

于丹新节目很快开拍,不是我建议的孟子,是万卫、解如光策划的庄子。

2006年11月12日百家讲坛下午的拍摄日程是:于丹讲庄子两集,再录一集柴静主持的“于丹访谈”。

我恰好在北京参加中国作家协会的全国委员会和接下来的全国代表大会,在电话里对易中天大开玩笑:“我真想十二号下午去现场做听众。你拍摄时我打算坐正中间,不断做出不以为然的表情,干扰演讲;小于丹讲,我就做个热诚的‘丹皮’。可惜,十二号是全委会选举作协主席,我大概溜不了号。”

“你还是老老实实开你的作代会、选主席吧。”易中天乐呵呵吟出两句某老前辈的诗:“掌声拍报平安夜,大会开得很好嘛!”

后来百家讲坛编导告诉我:观众们听说“于丹访谈”中有个“神秘的嘉宾”,都翘首期盼:嘉宾是谁?柴静访谈于丹正拍着,只见易中天施施然走来,现场掌声暴起。后来收视率调查也显示:易中天一出场,收视率马上蹦起,而且固定住不动了。易中天是专门留下来为于丹站台的。他前一天刚拍完“品三国”两集,然后就忙着为他重病的亲人在北京找医生。从楼上往拍摄场地走时,他还不知道跟于丹谈些什么,等往那儿一坐,连珠炮样的妙语冲口而出,一个个精彩问题向于丹、柴静抛来,三人唇枪舌剑,高潮迭起,直谈得观察室里制片人万卫惊喜得屏住了气,谈得编导们兴奋得要跳起来!

我的朋友有好几个人说:“易中天精彩主要不是‘品三国’,那是经过精心准备、反复演练,讲得好不足为奇。真正精彩的是他跟‘央视名嘴’王志和马东对话,那是现场发挥,是本色,‘央视名嘴’也相形见绌。”

一点儿不错,易中天可贵在本色。他的本色,我认为是真诚、敏锐、机智、风趣。而这一切又以好学深思、敢说敢为做基础。“诸葛亮身高一米八四,容貌甚伟,不叫‘帅哥’难道叫‘伟哥’?”“我上电视难道就不说人话吗?”讲得“名嘴”发呆,听得观众喷饭。哪个教授敢在亿万观众前这样说话?易中天之为易中天正因为素面朝天、率真实在、决不拿腔拿调。

易中天心态好,擅长对各种传言一笑了之。我曾给易中天发过条短信说:我那位长居香港的美国法学博士易迷外甥女儿探问:易中天品三国比凤凰卫视的节目好看多了,难道易教授也像香港明星做拉皮啦?易中天回条短信:“没做拉皮,只是拍了根黄瓜。”全家为之笑倒!

无巧不成书,易中天给于丹站台助威,访谈题目就叫“本色于丹”。遗憾的是,我虽然对于丹节目越看越喜欢,却始终没机会跟这可爱的“小妮子”相遇。

假如于丹真能PK易中天

在北京参加作代会,忙里偷闲,利用午晚时间跑书店淘书。我惊讶地发现,易中天现在主要不是什么“电视知识分子”,而是书业广告词和风向标,若干出版家唯易中天马首是瞻,并不是都出易中天的书,而是按易中天模式出书。

在王府井书店,我看到许多封套上和易中天挂钩的书,如:“继《品三国》后最应该看的书是《明朝那些事儿》。”

在西单图书大厦,我看到一个什么什么郎(日本人)拿易中天做封套:“品三国同时必须品《项羽和刘邦》。”

西单图书大厦迎面有条大标语:“买易中天《品三国》可以直接在收银台取书。”

王府井书店易中天的“品读书系”也放在收银台旁边,不管读者买了什么书,等候交款的时候,都可以对易中天的书再顺手牵羊。上海文艺出版社的编辑给我打电话说:易中天《品人录》、《读城记》这套书今年已卖出二十五万套,又是一百万册啊。

我挑了几本红学书到收银台排队,一位读者刚要交《品人录》的钱,突然宣布不要了,说:“哎呀!不是易中天的,是同名!”

和易中天的书同名、同类、同调成了赶时髦和促销手段。

“严肃”的专家大概要皱眉:“庸俗的说史铺天盖地。”

千家万户都关心从先秦到清朝的那些事儿,总比全民都不读书、不看报好。

晚清时“开口不谈《红楼梦》,读遍经书亦枉然”。2006年在知识分子堆里,开口不谈易中天似乎就茫然。作代会期间,我常和海迪半夜通电话,有一天,她突然说:“大姐,知道易中天为什么火吗?因为他的名字起得好。”

我一想,乐了:“易中天”,很容易如日中天啊。

回济南的火车上几位作代会代表一起跟我聊易中天。

“你和易中天一起上百家讲坛,为什么你没他那么火?”曾以《骚动之秋》将茅盾文学奖收入囊中的刘玉民撇着胶东腔提了个一般人不会提的问题。

我乐了,青州有句俗话:守着矬人别说矮话。此人却哪把壶不开提哪把!

我笑嘻嘻地说:“很简单,因为我没他讲得好。”

“是不是因为马老师讲的理论性比易中天多?就不如他的听众多?”谭好哲教授说。好哲是山大七七级,早就是博导了。他大概怕老师脸上下不来,赶快打圆场。

“易中天理论也比我好,跟故事结合得好,还擅长画龙点睛。”我回答。我们青州还有句俗话:不要醉死不认那壶酒钱。别人有优势,自己别当驼鸟。

好哲说:“某某说易中天原来在本学科没什么名气。这话不对,我跟他都是文艺学学科,易中天的一些学术观点,我原来就知道。”

我对几位说起于丹,他们似乎还没多少印象。我说:“快看呀,马上重播啦。”

假如于丹真能PK易中天,那就会像现在的全民读史一样,出现全民读经、全民谈经的场面。

“万世师表”的话成了人们日常热门话题,有什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