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自己的夫人如此贤惠，吕鸣心头更万般不是滋味。当年为了能够顺利娶到邰娴，他花费了大量了心思，两人本是早就倾心相许的。
邰娴虽只是东阁大学士府的庶女，自己也是个庶子，但是以当年吕家的情况来看，想要娶到邰娴也是不容易的。若是让吕鸣知晓他是喜欢邰娴的，势必会千方百计地来阻挠自己。
也好在两人情义坚定，相互扶持排除了万难，也才算是走到如今的。两人婚后甚是甜蜜，但在人前却是不敢表露出来的，这么些年了，只有在他们自己的院子里，两人才敢露出夫妻般该有的亲密情义来。
“这些年……是我苦了你了。”吕鸣垂首，一手紧紧地握着邰氏的手，言语有些哽咽，甚是自责。
邰氏见状，便让自己的侍女下去，她面上浮现浅浅的笑容，目光温柔道：“这是我自己求得的，只要与你在一起，我甘之如饴，我是不许你这般说的。”
“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几个孩子，当年我就不该娶你，也让你跟孩子跟着我一起过这般屈辱的日子，我……”
吕鸣已是中年，却是忍不住落泪。想想儿子所受的屈辱，自己心爱的女人在这府中如履薄冰，他这心头就跟被人狠狠地砍了一刀似的。
这么年了，他一直处处忍让，即便是所有的功劳被人给占尽，他亦是毫无怨言。但他不能，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也要跟自己受到同样的屈辱。
“我知晓我知晓……”邰氏见状，起身过去抱着他的头，一手轻抚着他，心中亦满是心疼。
自己夫君的能力如何，她再清楚不过。他容忍了四十年，但如今却是因儿子的事，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她如何不能懂得？
他们的康儿优秀，到头来只能为他人做垫脚石，做父母的自然是心疼的，但若是让嫡脉的人知晓夫君心怀不忿，定是又要生出许多的事情来。
吕鸣随后也渐渐平复了下来，但那双眸中却满是红色血丝，昔日高大健壮的身躯也显得萎靡了不少。
“康儿呢？”他这才询问起吕康来。
邰氏面上带着浅笑宽慰道：“那孩子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一心想要进入仪鸾卫的，如今吃了苦头，怕是自己一个人又郁闷去了。你且不要理会，他几日也便好了。”
这番话她自然只是为了安慰自家夫君的，若真只是气闷几日那倒是真的就好了，只怕康儿难以走出这个郁结啊。
“我去看看他，夫人莫要太劳累了，方才是为夫让你看笑话了。”这会儿吕鸣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了，从前无论遇到多大的挫折，他都不会有这般奔溃过的情绪，今日在夫人面前哭泣，实在是叫人有些难堪的。
邰氏不禁一笑，眼波流转，嗔怒地挖了他一眼：“笑什么？七情六欲人之常情，夫君虽是男儿，却也有不得已之时。只是娴儿只希望夫君能明白，无论任何境遇，妾身都会陪着你。”
吕鸣心头泛起暖意，情不自禁将人拥在了怀里，喃喃道：“多谢夫人……”
夫妻二人这般恩爱的画面落入了幼女吕冰雁的眼中的，站在不禁轻咳了两声：“父亲母亲你们够了啊，女儿尚未出嫁呢。”
听闻小女儿的声音，两人这才分开，吕冰雁见状便立即笑着跑了进来，手中还拎着食盒的。在见到桌子上已有两碟点心，都是自家父亲喜欢的，她便噘嘴：“每次都让母亲抢先，雁儿都没机会讨父亲欢心了。”
“你这孩子尽胡说，为父何时不喜爱你了？”妻女的体贴让吕鸣心头好受了许多，尤其是这个小女儿，夫妻两人都喜爱得紧。
“哼，才不是，父亲最喜欢的是母亲，每次见了母亲，眼里就没雁儿了。”吕冰雁噘嘴，露出少女的娇憨，一双眼眸灵动得紧。
“尽瞎说！行了，我去看看你大哥，你陪着你母亲。”吕鸣慈爱地笑笑，伸手摸了摸吕冰雁的脑袋，随后起身去了大儿子的院子。
“母亲，刚才父亲……可是哭了？女儿见他眼睛有些发红。”等自家父亲离去后，吕冰雁面上的娇憨之色收敛，露出了担忧之色出来。
邰氏轻轻叹息，随后浅笑着拍了拍女儿的手背，目光深处藏着无奈与心疼，“放心吧，你父亲没事的。”
吕冰雁蹙眉，怎么会没事呢？这么些年了，她不是不知道他们这一家过的什么日子。
三位哥哥都是很有才华和本事的人，父亲也就更不用说了，但偏偏就因为他们是庶房，所以就要任由嫡房的人抢走功劳，给他们做嫁衣。
做嫁衣便也就算了，却还要处处受嫡房的气，尤其是那个废物二叔，简直就是个废柴！自己没用，还瞧不起父亲。
在她看来，那个废柴二叔连给父亲提鞋都不配，娶了那么多的小妾，还不是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自己也是个草包，两个女儿也是叫人讨厌，成天做白日梦。
“母亲，雁儿已经长大了。这些事情雁儿也是知晓的，父亲心中不好受。”吕冰雁收敛了那副机灵劲儿，安静时是十分懂事的。
“你这孩子，这些事情就交给你父亲他们处理好了，过些日子你就要去参加宫宴，你要记得为娘跟你说的，不要与那两房的人争风头，明白吗？”
邰氏担忧地看着这个小女儿，小女儿就是他们的贴心小棉袄，但却要卷入这样的纷争中去，她实在舍不得让小女儿受苦。
“女儿明白的，她们自己蠢，嫁入皇家有好的？女儿要找，就找一个跟爹爹一样专情又有能力的男子，定不是跟那些拥有三妻四妾的废物一样。这人心就一颗，如何能分出来给那么多人？那定是不爱才会如此的。”
吕冰雁点头，一本正色地道。
“你这孩子，这样的话说得也不害臊。”邰氏摇头浅笑，很是无奈。
吕冰雁笑嘻嘻的，随后扶着邰氏出去，小脸微微紧皱着问道：“娘，为何爹他们……不能另寻出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