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罗茜计划:遇见一个合适的人有多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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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寻父计划

“我把她当成万能牌放了进去。”吉恩说。他当时正躲在桌子下面睡觉,完全是计划外的睡眠,我把他叫了起来。

吉恩看起来糟透了,我建议他应该避免晚睡——尽管曾几何时,我也为了同样的问题悔恨过。最重要的是,他要按时吃午餐,把生理节律重新带回正轨。他从家带了午饭,我们一同出发去学校的草坪区。我在沿途的日式餐厅打包了海藻沙拉、味噌汤和一个苹果。

天气很好,但遗憾的是,这也意味着草坪区有许多穿着简约的女性或坐或走,让吉恩分心。虽说不应透露他人的年龄,但吉恩已经56岁了。在他这个年纪,体内的睾丸酮含量应该已经下降,他的性欲理应因此锐减。在我看来,他对性事仍然保持异乎寻常的高度关注完全是出于精神习惯。当然,人体的生理机能千差万别,他就是一个例外也说不定。

相反,我认为在吉恩眼中,我的性欲低得有点不正常。这不是真的——毋宁说我只是不像吉恩那般,能够以恰当的社交方式表达出来。我偶尔会努力模仿吉恩,但无一不是糟得离谱。

我们在一张长凳上坐下,吉恩开始解释。

“她是我认识的一个人。”他说。

“没填问卷?”

“没有。”

这也就解释了她为什么会抽烟。实际上,一切都说得通了。吉恩又回到了介绍熟人约会这条没效率的老路上。我的表情一定传达了我的不满。

“你的问卷就是在浪费时间。你最好再量量她们耳垂的长度。”

性吸引力是吉恩的专长。“这有什么相关性吗?”我问。

“长耳垂的人通常会更倾向于选择长耳垂的伴侣。这可比测智商靠谱多了。”

真是难以置信,那些先祖时代演化而来的行为放在现代社会,看起来真是难以置信。进化没有跟上。但耳垂!还能有比这更荒谬的恋爱基础吗?难怪人们会离婚。

“那么,你觉得开心吗?”吉恩问。

我告诉他,他的问题完全不相关:我的目标是找到一位伴侣,而罗茜显然是不合适的。吉恩让我浪费掉了整个晚上。

“但你觉得开心吗?”他又问了一遍。

面对同一个问题,难道他还想得到不同的答案?不过,平心而论,我并没有给他一个确切的答案,但我是有充分理由这样做的。我还没有时间回想那天晚上的经历,所以无法给出一个合理的答复。我想“开心”一词过于简化了当天的复杂性。

我给吉恩简要地讲了讲那晚的情形。说到阳台晚餐时,他打断了我:“如果你要再见她一次——”

“完全没有任何理由要再见她。”

“如果你要再见她一次,”吉恩继续说,“最好还是不要提及寻妻计划,因为她没有达标。”

撇掉与罗茜再次见面的错误假设不说,这条建议看似挺有道理。

此时,话题走向忽然大变,我再也没有机会问清吉恩是怎么认识罗茜的。改变话题是因为吉恩的三明治。他咬了一口,突然痛苦地大叫,一把夺去了我的水瓶。

“妈的,妈的,克劳迪娅在三明治里放了辣酱!”

实在是不明白为何克劳迪娅会犯下这种错误,但当务之急是帮助吉恩减轻痛苦。辣椒不溶于水,所以喝水完全没有用。我建议他去找点油。我们回到日式餐厅,其间没能进行任何有关罗茜的对话。然而,我还是掌握了一些基本信息。吉恩完全没有参照问卷便选了一个女人,如果与她再次见面,就会完全背离寻妻计划的逻辑原理。

骑车回家的路上,我又想了想。我想到了三个可能必须与罗茜再次见面的理由。

1.好的实验设计都必须用到参照组。如果把罗茜当作基准,与问卷筛选出的女人两相对比,可能会得出十分有意思的结论。

2.问卷尚未筛选出任何合适的候选人。在此期间,我可以先与罗茜保持联系。

3.作为遗传学家,我可以分析并解读DNA信息,可以帮助罗茜找到生身父亲。

前两个理由无效,因为罗茜明显不是一个合适的人生伴侣。与这样明显不合适的人保持联系,根本没有意义。第3点倒是值得考虑,利用我的技术帮助她找寻重要信息与我的人生目标相吻合。这可与寻妻计划同步进行,直到筛选出合适的候选人。

想要继续下一步,我首先要重新建立起与罗茜的联系。我可不想告诉吉恩,因为我刚刚斩钉截铁地告诉他与罗茜再次相见的概率为零,没多久却开始计划与她碰面。幸好我记得她工作的地方:昆斯伯里侯爵酒吧。

只有一家酒吧叫这个名字,在近郊的一条后巷里。我调整了日程,取消了市场采购以补足睡眠,当晚到外面吃。有时人们会认为我不懂变通,但这恰恰反映了我可以适应任何奇怪环境的能力。

我于晚上7点4分来到酒吧,却发现酒吧要9点才开门。难以置信。难怪人们会在工作中犯错误。要是酒吧里满是喝到半夜,第二天还要去上班的外科医生或是飞行管理员,可怎么办?

我在附近一家印度餐厅吃了饭。当我终于挤过晚宴人群,回到酒吧时,已经是晚上9点27分了。门口有个保安,我已经做好准备重蹈前一晚的覆辙了。他仔细地上下打量着我,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吧?”

我对酒吧相当熟悉,可能比大部分人都要熟悉。外出开会时,我通常都会在酒店附近找一家舒适的小酒吧,每晚过去吃饭、喝酒。我表示肯定,走了进去。

我有点怀疑是否来对了地方。此时罗茜最显著的特征就是她的性别,因为昆斯伯里侯爵酒吧里的顾客是清一色的男人。许多人的穿着都很奇怪,我花了好一会儿才都看清楚。两个男人注意到我在看他们,其中一个露出了大大的微笑,对我点点头。我回报以微笑。这看起来是个很友善的地方。

但我是去找罗茜的,便径直走向了吧台。那两个人尾随我过来,分别坐在了我的两侧。一个下巴光光的,穿着一件毛边T恤衫,一看就是健身房的常客,还可能用了类固醇。另外一个则留着小胡子,皮衣,黑帽。

“我之前没有见过你。”黑帽子说。

我略略解释:“我第一次过来。”

“能请你喝一杯吗?”

“你要给我买酒?”一个陌生人提出这种建议可不太常见,我猜我可能也要从某种角度给予回报。

“我想我就是这个意思。”黑帽子说,“我们要拿什么来诱惑你?”

我告诉他口味不重要,只要有酒精就行。因为在大多数社交场合,我都会感到紧张。

罗茜出现在吧台的另一侧,穿着很符合身份的黑色带领衬衫。我大为放松。我来对了地方,也赶上了她上班的时间。黑帽子冲她招招手,点了三瓶百威啤酒。罗茜看见了我。

“唐。”

“向您致敬。”

罗茜看看我们,问道:“你们是一起的?”

“给我们点时间。”类固醇先生说。

罗茜回道:“我觉得唐是来找我的。”

“没错。”

“那么,请原谅我们的买酒提议打扰了你们的社交生活。”黑帽子对罗茜说。

“你可以用DNA。”我告诉她。

因为缺乏上下文,罗茜明显没有听明白。“什么?”

“找你的父亲,DNA绝对是最直接的办法。”

“当然了,”罗茜说,“肯定是这样。‘请把你的DNA样本寄给我,这样我就可以确定你是不是我的父亲了。’算了吧,我就是随口说说。”

“你可以自己去收集,”我不知道罗茜将会如何应对我接下来的提议,“偷偷地收集。”

罗茜沉默了。她至少开始考虑我的提议了,或者是在权衡是否要举报我。她的回应支持了我的第一种推论:“那谁来分析呢?”

“我是个遗传学家。”

“你是说如果我拿到了样本,你就可以帮我分析,是吗?”

“小事一桩。”我答道,“我们有多少样本要检测?”

“可能只有一份。我觉得就是他没错,他是我们全家的一个老朋友。”

类固醇先生大声咳嗽了起来,罗茜从冰箱里拿出了两瓶啤酒。黑帽子放了一张20美元的纸币在柜台上,罗茜推了回去,挥挥手,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

我自己也试了试这个咳嗽的小把戏,但罗茜这次花了点时间才解读出我的信息,递给我一瓶啤酒。

“你需要什么,”她问,“如果要检测DNA的话?”

我解释说,一般我们都会使用口腔内壁的刮取物,但基本上无法在当事人不知情的情况下拿到。“血液样本也很好,或者是皮肤碎屑、分泌液、尿液——”

“过!”罗茜插进来说。

“排泄物、精液——”

“真是越来越精彩了。”罗茜评论道,“我要跟一个60岁的世交朋友搞上床,希望以此确定他是我父亲。”

我震惊了:“你要跟他上床——”

罗茜解释说她只是开个玩笑。在这样重大的事件上!酒吧里的客人逐渐多了起来,咳嗽信号此起彼伏。真是个传播疾病的好办法。罗茜扯过一张纸,写下一个电话号码。

“给我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