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凤凰联动匠心经典:沉浸在那片小说空间,是我的荣幸(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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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1

李闻郅过去在反贪局当科长时,就和徐冰的关系不一般。他当上检察院法纪局副局长之后,两个人的关系更密切了。为我的事儿,徐冰没少给他添麻烦。前些日子,徐冰向我保证说,检察院不会找我的麻烦,但现在好像不那么乐观。

李闻郅当着徐冰的面对我说:“苏岩,你的事儿徐总反复关照过,你放心,只要在我的权力范围内,我肯定会尽力。我和你们局里的纪检委已经沟通过了,你们纪检委初步调查,刘长江在举报信中所反映的事儿是定不住的。但现在有一个不好的因素,就是我们一把手对你这件事儿产生了兴趣。平时,他很少过问具体的案子,这次他却要直接参与。”

徐冰说:“那你得做工作啊!”

李闻郅说:“这不是单纯的做工作问题,有时,越做工作反而越会起到相反作用。苏岩,你的情况我现在也了解得差不多,我认为,关键的是那个给樊丹钱的朱慧是否出面,如果她要是出面的话,这个事儿就很麻烦。苏岩,这个朱慧和刘长江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说:“就算同居关系吧!刘长江花钱养着她。”

李闻郅问:“你觉得她会出来做证吗?”

这太有可能了,何况她当时确实和樊丹说了那些话。

我说:“这个我拿不准。”

李闻郅说:“如果你拿不准,你得事先做做准备。”

我说:“什么准备?”

李闻郅说:“朱慧毕竟没有直接把钱交到你手里,你要让樊丹坚持住她的说法。”

我心里一阵苦笑,我和樊丹弄成了这样,我还怎么和她说呢!

我说:“好吧。”

其实,我想和李闻郅说:“这个事儿与我确实没关系。”但这种话,我说不出口,连陈凯鸣都认为我在这个事儿上做了手脚,我要是还坚持的话,他们反而认为我不实在了。求他们办事却对他们不信任,他们会以为我和他们藏心眼儿。

回单位的路上,我越想这个事儿越觉得窝囊,稀里糊涂地竟然陷入了这么大的是非之中。

我甚至对刘长江产生了理解。如果樊丹和朱慧没有十万块钱这码事儿,我就再狠点收拾刘长江,他顶多怕我,但他不会这么恨我。

我和李闻郅这次会面让我心里很沉重,我搞不清事态会发展到什么局面,他的意思是让我做好朱慧的工作。这不大可能。朱慧天天和刘长江睡在一起,她吃刘长江的花刘长江的,我还能怎么做工作!陈凯鸣的担心是有道理的,我最后的命运很可能会落在朱慧的手里,想想也够悲哀的。

想着悲哀,悲哀的事儿就出现了。

我开车回到公安局的门前时,看到了朱慧。她在门前的一片树荫里来回走动着。她来干什么?我想跟她打个招呼。可是她看见我的车之后,突然转身背对着我。

坏了!她这次来大概是到纪检委做证的吧!我拿出电话,想让樊丹来制止她,但想了想,我又把电话放了回去。

听天由命吧!

回到办公室,樊东在屋子里,他正和高军说笑着。高军说:“完了,你亲姐夫回来了。”他看着我,“你干什么去了,你小舅子等你半天了!”

我说:“那怎么没给我打电话呢?”

樊东笑呵呵地站起来,“我没什么事儿,就是顺道过来看看你!”

看着樊东英俊的脸,想起昨天晚上大骂樊丹的事儿,我十分不好意思。

我说:“你坐你坐。”

樊东站在一边把座位让给我。

我对高军说:“你去把昨天那两个线索再查查。”

我把高军撵走后,樊东说:“朱慧早晨给我打电话,她要见见你。”

我说:“刚才在门口我看见她了。”

樊东说:“是我让她在下面等着。”

我说:“她找我什么事儿?”

樊东说:“我问了,她没说。”

我说:“你让她上来吧!”

樊东犹豫了一下,“在你办公室好吗?”

我问他:“你们怎么来的?”

樊东说:“我们打车来的。”

我把车钥匙递给樊东,“你去找个地方,到了之后,给我打电话。”

樊东把钥匙又推给我,“我们打车去就行。”临出门前,他说:“咱们到江边吧!”

我说:“行。”

我开车赶到了江边,沿着大坝有一大片高大的树林,樊东和朱慧站在树林中说着什么。我把车停在大坝上,樊东和朱慧沿着斜坡走上来。坡很陡,樊东伸出手递给朱慧,朱慧把樊东的手推开,意思要自己上。

我急忙下车对他们喊道:“你们不用上来。”我来到了他们跟前,樊东问我:“你的车锁没锁?”我说:“没锁。”樊东说:“我进去听一会儿音乐。”他沿着坡路迅速地爬了上去。

我和朱慧站在树荫下,她温和地说:“苏哥,打扰你了。”

我说:“你这说哪去了。”

朱慧首先感谢那天刘长江打她时,我和高军去制止了。

她说:“苏哥,我今天找你来没别的事儿。我当时给樊丹拿钱的时候,我让她和你如何如何都是玩笑的话,你别……往心里去。你放心,无论刘长江怎么对待我,我都不会去告发你。这一点,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我说:“朱慧,这个事儿让你为难了。”

朱慧说:“苏哥,你看你说的,这是我们让你为难了。我来找你就是向你保证,我不会做出任何对不起你的事儿。”

这一定是樊丹让她来的,我很难堪。朱慧说:“我和樊丹在学校时就是好朋友。我们上下铺,我在上铺,她在下铺,我经常跑到她的床上。我和樊丹这些年一直都非常好,她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能帮助她弟弟当上警察。以前我就说,她弟弟当警察的钱我拿。所以,苏哥,我给樊丹拿钱的时候,真的就是在开玩笑……这个事儿出了以后,樊丹觉得可对不起你了。”

我说:“其实是我对不起她。”

朱慧笑道:“你看你们俩在背后还互相检讨!”

我说:“朱慧,这两天刘长江打你了吗?”

朱慧说:“没有。”

我说:“你打算将来嫁给他吗?”

朱慧说:“我不想嫁给他。”

我还想接着问,但朱慧不想再往深说。

谈完之后,我们一起沿着坡路向大坝走。上坡的时候,我很想伸出手拽她一把,怕她拒绝,就没伸。她倒很大方地抓住了我的胳膊。樊东见我们上来,就从车里出来。我对樊东说:“你开我的车送她回去。”朱慧急忙说:“不了,我打个车走就行。樊东,你坐苏哥的车走吧。”樊东说:“我送你回去。”朱慧笑道:“我这么大人了,还用你送什么。”我把钥匙递给樊东,“咱们把她捎到路边。”

我们一起上了车,樊东开着车沿着大坝行驶着,通过车窗,可以看到江水浑浊地向东流淌。

樊东安静地开着车,大坝离公路没多远,到了路边,朱慧下了车。我们等她打到了出租车才离开。

樊东解释说:“她不想让别人看见。”

我说:“我知道。”

樊东开着车向我们单位驶去。

我说:“你今天怎么没给徐冰开车呢?”

樊东说:“我跟徐总请了半天假。”

我说:“你要是没事儿的话,跟我回单位吧!”

樊东说:“行。”

樊东很愿意到我单位去,公安局在他眼里始终充满了魅力。

回到办公室,我找来一份笔录,让他抄一份。他坐在桌子前认真地撰写起来,我坐在旁边抽着烟看着他写字。他很快写好了两页,我拿起来,吃了一惊。

樊东的字漂亮极了,宛如行楷字帖一样。我对他说:“你不用写了。”樊东不解地问:“我……我写错了?”我说:“没有。”樊东放下笔看着我。

我说:“樊东,我现在有个想法,不知你愿意不愿意?”

樊东说:“什么想法?”

我说:“我想让你过来给我开车。当然了,说是开车,这只是一个借口,你就算我们刑警队借来帮忙的。我们抓人了搞个笔录什么的,你都跟着参加。你看你愿不愿意?”

樊东高兴地说:“愿意愿意。”我说:“你要是真愿意的话,我就和徐冰打个招呼。你从明天开始就正式到刑警队来上班。”

我们刑警队始终人手不够,经常以借调司机为名,从外面找人帮忙。

我对樊东说:“我和徐冰先说把你借来,让他继续给你开资,等将来他要是不愿意了,你工资的事儿,我再想办法。”

樊东说:“只要让我来,开不开资都无所谓。”

我笑道:“无所谓不行,你姐要是知道我们无偿地使用你,她来找我算账,我可惹不起她。”

樊东笑道:“我姐感谢你还来不及呢!”

我说:“今后中午你就跟我到公安局食堂去吃饭,饭票由我出。”

樊东说:“我出我出。”

我说:“你别跟我争了。”

我接着向他详细地讲了我们刑警队的各项规章制度。

我强调说:“在我们这里,你一定要处处谨慎。你要比正式警察还要严格要求自己。”

樊东说:“苏哥,这你就放心吧,我保证不会给你丢脸。”

我和樊东正说着,李闻郅忽然打来电话,他让我现在到他单位去一趟。我心里一惊,早晨刚见过,现在又找我干什么?我想打电话问问徐冰,但我忍住了。既然朱慧已经答应不告我,我现在也没什么可怕的。

我来到检察院李闻郅的办公室。进屋后,他笑呵呵地说:“这么快就来了。”

我说:“李局长让我来,我敢怠慢吗?”

李闻郅笑着让我坐下:“你说多巧吧,你们刚走,刘长江就来了。我给他采了一个笔录,苏岩,我找你来是想给你提个建议。”

我说:“什么建议?”

李闻郅说:“刘长江告你最主要是因为害怕你,他向我提起你时,嘴唇直哆嗦。他现在最最担心的还是怕你将来再收拾他。苏岩,既然这样,我看干脆你和他把关系缓和一下怎么样?”

我说:“他现在正在告我,我怎么缓和?”

李闻郅说:“你当时抓他的时候不是当着别人的面踢他了吗,你借这个事儿给他道个歉怎么样?”

我说:“这种人我要是给他道歉的话,他会得寸进尺的。”

李闻郅见我不答应,继续做我的思想工作,他说:“早晨当着徐冰的面,我也没好意思说。既然徐冰让我帮你摆平这个事儿,苏岩,我的想法还是希望你和刘长江能缓和缓和。你的事儿是刘长江引起的,如果他不告你,就算别人找借口整你,也无济于事。”

我问:“别人整我?谁?”

李闻郅说:“这你就别问了,问我也不会告诉你。苏岩,我的意思是,你这个事儿无论让谁来帮你,都不如你自己帮自己管用。有什么呀,找个机会给刘长江一个面子就完了。”

我说:“李局长,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回去考虑考虑。”

李闻郅说:“好。”

出门前,我们还握了握手。

看起来,只要我姿态低点,或者说,我不再找刘长江的麻烦,这场风波就会平安地过去。

我想了想,觉得和刘长江先缓和一下关系也未尝不可。和他搞得太僵,刘长江势必会逼迫朱慧到检察院告我,那样的话,朱慧、樊丹甚至我们单位都得跟着搅和进来,也确实够乱套的。只是现在让我向刘长江赔礼道歉,还真挺为难我。我可以向老百姓道歉,但刘长江,我不会。他是个杀人嫌疑犯,让我向他道歉,开玩笑!

可是不道歉麻烦就会没完没了。想来想去,最终,我还是硬着头皮给刘长江打了电话。

我说:“我当时抓你的时候,态度不够冷静。我们单位领导严厉地批评了我,并责令我向你道歉。刘长江,我现在正式向你道歉。”

刘长江在电话里停顿好一会儿,才说:“苏队长,咱们之间还什么道歉不道歉的。当时也怨我!这么的,这件事儿就算过去了,你放心吧,我不会再告你了。”

我说:“你告不告我,我管不着。我只是想问你,我向你道歉,你接受不接受?”

刘长江笑道:“苏队长,你太严肃了。好好,我接受,我接受。”

2

刑警队的经费一直靠我们自己解决。装修办公室了,车辆修理了,特别是每天出去办案加油了,哪儿都需要钱。局里每年拨给刑警队的那么点经费除了交办公室的电话费所剩无几,巨大的费用缺口完全靠我们自己去琢磨。我们这些搞侦查破案的,又不会做生意,琢磨的地方主要就是抓些卖淫嫖娼的进行罚款,罚到的款首先得上缴财政,财政为了弥补我们经费不足,与公安局定下一定的返回比例,返回的部分,局机关还得克扣大半。我们就靠这点剩余经费艰难度日。

现在罚款也很难。过去嫖娼被抓的都无脸见人,一般没有走后门的,现在可倒好,不仅理直气壮找人说情,还和我们讨价还价。说什么,现在干小姐都降价了,你们罚款是不是也往下降降!

很多社会上的名流平时赌博打麻将都一掷千金,可因为嫖娼被抓来罚款时却斤斤计较。托人找关系,可以求到天上。上回一个记者竟托到了我们省公安厅。他妈的,现在抓一个嫖娼的能罚到款比破案还困难。

罚款难,罚不到款更难。队里没有了经费,不仅搞案子困难,连弟兄们都瞧不起。过去,我当侦查员的时候,这些用不着我管,现在,我当上了副队长,赵民便把这个光荣的任务交给了我。有时出去搞案子,队里没经费,我只能自己掏腰包。

自从我让樊东到刑警队帮忙以来,情况有了很大好转。抓嫖娼的和搞案子一样离不开线索,没有线索,我们就得到一些可疑场所去蹲坑守候。我们这些刑警为了抓杀人犯能去蹲,要仅仅是为了抓几个嫖娼的,让谁去谁都不愿意。樊东来了之后,他什么苦都能吃,只要没事儿,他几乎天天去蹲坑守候。加上他脑子灵,信息广,线索总是源源不断,我们的罚款额迅速攀升。

有了钱,不仅赵民的脸整天阳光灿烂,侦查员们也都轻松不少。要不然罚款额上不去,就得把指标落实到每个人头上,那可闹死了。高军说,他妈的,现在这个逼警察越来越难干了。虽然难干,可真要是不让谁干了,谁也不答应。像樊东每天要是跟着徐冰保证是吃香的喝辣的,可自打跟我以后,他每天都得把眼圈熬得黑黑的。我经常说他:“你一个临时帮忙的,整得那么累干什么?”

樊东说:“我不累,每天跟着抓人多好玩呀!”

起初,樊东是我的专职司机,没几天,他就和队里的刑警们打成一片。我自己开车时,别人即使有事儿要用车的话,也都不太好意思开口。现在车到了樊东的手里,谁有事儿都大大方方地找樊东,尤其是高军什么事儿都让樊东出车。

今天刚上班,他就让樊东跟他出去一趟。我问他:“你干什么去?”高军说:“我家里电饭锅坏了,我去买一个。”我说:“你现在连买电饭锅都用我的车!”

高军见我不愿意,气我说:“苏岩,为什么领导让你当副队长你知道吗?就是因为你太抠了。你记住,什么时候,你的车让我们用报废了,你就是队长了。”他让樊东跟他走,樊东用目光征求我的意见。我说:“你跟他去吧,要不然,我连副队长也当不成了。”

高军出门前安慰我说:“苏队长,你别心疼。回来时我把汽油给你加满还不行?”

我说:“我不心疼汽油。”

高军说:“我知道你是心疼小舅子。你放心吧,我不能白使唤他,中午我安排他吃饭不就完了。”高军和樊东说说笑笑地走了。

高军提到小舅子,让我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我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拨了一个号码。

电话通了,是樊丹的声音:“你好,三院外科……请讲话。”

我停顿了一会儿,挂断了电话。

看着电话机,我掏出一支香烟温柔地吸着。吸了大约两三口,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我拿了起来。

“你好,刑警队!”

“麻烦问一下樊东在吗?”

“樊东?对不起,他刚刚出去。”

“……那高军在吗?”

“他和樊东一起出去的,您是哪位?”

“我是你姐。”

我不想和她开玩笑,我说:“你是樊丹吧?你找他们有事儿吗?”

樊丹说:“没什么大事儿,我们医院搞个灯谜晚会,有个题是关于你们警察的,我们都猜不出,我寻思打电话问问。”

我说:“什么题?”

樊丹说:“一个小狗见到警察打立正,打一歌曲的名字。”

我犹豫好一会儿,才说:“小狗见到警察打立正,歌曲的名字是《长大后,我就成了你》!”

3

现在是中午,走廊里非常安静。护士办公室的窗户很大,从外面能清楚地看到里面。屋子里有两个护士,一个趴在桌子上睡觉,一个坐在椅子上边吃东西边看报纸。从她们的发型和皮肤看,她们俩都不是樊丹。

看报纸的女孩转过脸看见我,我想起来她叫江辰。她也认出我,站起来说:“你找樊丹是不是?”我点了点头。她说:“她在楼下呢!她说要去送送王姨。”江辰很热情,她要领我去找樊丹。我客气地拒绝了,她详细地告诉了我樊丹所在的房间。

按照江辰的讲述,我来到了一楼。

在西侧最后的一个房间里,我见到了樊丹。她正平静地站在床边。

床上铺着雪白的床单,一个人躺在床上。我悄悄地走到床边,床上是一个中年妇女,她安详地闭着眼睛。樊丹拿着木梳细心地为她梳头。樊丹抬头看了我一眼,温柔地说:“你等我一会儿。”我说:“不忙。”樊丹低下头继续为这个女人梳头,她说:“你是怎么找来的?”我说:“是你们屋子里的江辰告诉我的。”

樊丹指了指床上的尸体,说:“这是六床的王姨,她今年49,你看是不是一点都不像。我要是这么大的时候,也能像她这么年轻,我就知足了。这个王姨可喜欢我了,每次见到我,都夸我漂亮,说我长得像电影演员。苏岩,你说我像吗?”

我说:“像。”

樊丹并不在乎我是否回答她,她就一个人叨叨咕咕地说着。梳完头,她把梳子递给我,“帮我拿着点儿,这是我的。”她把女人身上的床单掀开,轻轻地盖在女人的脸上。她说:“走吧,家属马上就来了。”

我跟着她走出了太平间。走廊里寂静无声,只有我们两个人。她把手搭在我的胳膊上,自言自语道:“苏岩,你说人可真简单!我给你打电话时,王姨还好好的,打完电话她就不行了……我的木梳呢?”

我把木梳递给她,她接过去轻轻地梳着自己的头,“你说人真挺怪的,你看我平时那么爱干净,总瞎讲究,但我一点也不嫌乎死人,我总觉得死人是最干净的。苏岩,你是这么认为的吗?”我伸出手摸着樊丹细嫩的脸颊,她轻柔地推开,“你……别摸我。”

“你嫌我埋汰?”

“不是,我怕痒痒。”她用手更紧地挽住我的胳膊,我搂住她的腰。她还在没完没了地说着,“在卫校的时候,第一次见到死人,好几天都吃不下饭。现在也都习惯了。苏岩,你们是不是也经常遇到死人?”

我说:“是。”

我们一起向外走,来到楼梯口,樊丹没有上楼,而是向门口走去。

院子里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我把手从樊丹的腰上拿了下来,但她仍然挽着我的胳膊。她晃着细腰与我并肩向大门口走去。我来其实就是想看看她而已,但从太平间出来后,我心里涌动着万缕柔情。我们来到了车前,上车之后,樊丹用我的手机给单位打了一个电话,“江辰啊,主任要是问我,你就说我出去一趟,一会儿就回来。”

樊丹放下电话,温柔地看着我。

我问她:“你要干什么去,我送你!”

樊丹说:“我想让你抱抱我。”

我发动轿车迅速地把车开到公路上,中午,路上的行人和车辆很少,我把眼睛盯住前方,以近90迈的速度行驶着。窗外的电线杆和树木纷纷向车后掠去。

我把车开到了河边的大坝上。我转身看着樊丹,她的脸已经红润起来。

我说:“咱们俩到后座行吗?”

樊丹说:“行。”

我们俩几乎同时下车到了后面的座位上。我搂着她,她搂着我,我们紧紧抱在一起。她迎起脸羞涩地闭上眼睛,我把嘴唇贴在她的脸颊上轻轻地亲着。她把脸颊侧过来,把她的嘴唇递过来。这很合我意外,以前,她一直拒绝接吻。我吻她的嘴唇,她积极地迎合着,并把舌头伸进了我的嘴里。

……

“接吻是这样吗?”

“是。”

“你看我熟练吗?”

“不知道,我这是头一次接吻。”

樊丹打了我一下,“我才是第一次接吻呢!”

我说:“不像啊,我看你吻得比我还熟练。”

樊丹说:“我是跟朱慧学的。”

我说:“你是怎么学的?”

樊丹躺在我的怀里闭上眼睛,“我不说。”

我摸着她的头发,“你们俩是不是同性恋?”

樊丹说:“不是。”她笑道,“但我看朱慧有点那个倾向,上学的时候,她总愿意和我一个床,真讨厌。”

樊丹的话激起了我的无限遐想,我轻轻地问:“在你床上,她都干什么呀?”

樊丹说:“你别歪想,我们什么也没干,再说,你还不知道我,我睡觉得穿睡衣。”

我说:“那她呢?她穿睡衣吗?”

樊丹逗我,“她什么也不穿。”她又打了我一下,“你说你搂着我还想着她,怎么的,想两个都要啊!”

过了一会儿,樊丹开始跟我算账了:“上次你说我,都快把我气死了。说吧,我怎么惩罚你?”

“我那是和你开玩笑,再说,你不也说我了嘛!”

“是你先说我的。”

樊丹满脸怒气,我赶紧哄她,“别生气了,都怪我嘴不好。今后,我再也不说你了。”

樊丹又温柔起来,“你还有那个脸嘛!”

我抱着她,狠狠地吻了她一顿。

樊丹显得挺高兴,她说:“苏岩,过去,我一寻思和男人接吻就浑身起鸡皮疙瘩。但今天,你终于让我迈上了新的台阶。”

4

郭鸣武告诉了我一件让他感到为难的事儿,刘长江准备告他们。上次刘长江被放出来就要告报社报道失实,后来被我和高军劝说后,刘长江放弃了。现在他又要这么干,我也没办法。郭鸣武说:“这个事儿让我们总编都跟着上火,他说我净他妈的乱写,苏岩,你看看怎么办好。”

我也不知怎么办好。我向刘长江道歉后,他就到有关部门去“说明”了情况,这些部门不再找我的麻烦。但刘长江并没有消停,他在社会上的气焰更嚣张了。

刘长江大概认为已经把我制住了,便有恃无恐,连别的警察也不放在眼里。他经常对前来制止他胡作非为的警察说:“你要抓我,我去告你!”

很多警察知道我被他告了,还向他道歉过,都不想惹他,对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刘长江便更加无法无天了。现在,他又去大闹报社。

郭鸣武说:“苏岩,你看这么办好不好?刘长江自己写了一个纪实经过,我们打算给他发表一下,你觉得怎么样?”

我问:“他是怎么写的?”郭鸣武说:“你放心吧,没有涉及你们公安局。而且涉及别人的事儿,都尽可能用化名。”

我说:“这也不好吧,你们这么整的话,刘长江不告你们了,那别人告你们怎么办?”

郭鸣武说:“这个我就管不着了,反正文章是以刘长江的名义写的,谁要是告的话,就让他去告刘长江好了。”

我说:“这个纪实你们写完,你拿来让我们看看吧。”

郭鸣武说:“那我回去请示一下。”

郭鸣武说是回去请示,其实,他来找我的时候,文章已经开始排版印刷了。我看到报纸后,他打电话给我说,文章是由他们主任直接签发的。我心里骂了他一句,嘴上也不好再说什么。

文章确实是按着郭鸣武说的方式写的,公安局基本上没提到,只是说,事情发生后,刘长江被带到了公安局,但公安局经过调查取证后,认为他不是杀人凶手,就把他释放了。文章的重要部分,是写王大虎为什么要跳楼。

刘长江在文章中以王大虎的口吻,大段大段地进行追忆。刘长江在控告我的举报信里也写到了这方面的内容,他说,王大虎当时心里非常苦闷,因为他的心上人徐丽今天就要在这个酒店里举行婚礼。王大虎看着心爱的人成为别人的新娘,他真不想活了,等等。

刘长江在这篇文章里则以文学的手法精心地叙述了王大虎与某某女孩是怎么相识的,相识之后,女孩的哥哥不同意,但女孩为了爱与王大虎偷偷地私订终身,并以身相许。刘长江在文章的最后,还假惺惺地写道:

王大虎和我说这些时,开始我还不相信呢,因为王大虎是社会上的地痞,那个女孩是一个温柔善良的姑娘,这样的女孩能对王大虎这样的人以身相许?我不相信。但是,看着王大虎为这个女孩从楼上跳下去之后,我全都相信了。以前,我是一个不相信爱情的男人,但现在我信了。我觉得,这个女孩应该怀念王大虎,这是一个为爱情可以献身的男人……

文章在描述某某女孩如何以身相许时,写得非常煽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篇色情小说。刘长江借王大虎之口,不仅竭力地恶心了某某女孩,而且把自己推得一干二净。反正王大虎已经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他当时和刘长江说了什么,谁也无法证明。真可谓,死无对证。

文章写得不错,不亚于控告我的那封举报信。这肯定不是刘长江写的。

当然了,这也没什么奇怪的!现在只要有钱,替别人写书都可以,何况写两篇文章。只是这篇文章写得太狠了,虽然文中没有提到徐丽的名字,但只要认识徐冰的都知道写的就是徐丽。

徐丽、徐冰还有李贝尔看到这篇文章该怎么办呐!

我想着的时候,徐冰的电话就打来了,他气得咬牙切齿,“你看没看今天的报纸?”

我说:“我刚看完,我正想着给你打电话呢!”

徐冰说:“你现在忙不忙?要是不忙的话,你到我这儿来一趟,我和你商量个事儿。”

我说:“好,我现在就过去。”

我以为他要告报社和刘长江,说真的,他也不太好告。就算告赢了,这种影响也出去了。见到徐冰之后,我才清楚,他压根儿就没这个意思。他恶狠狠地说:“苏岩,我想花钱找人把刘长江做了。”

我说:“你疯了!”

徐冰敢说出来,就敢做出来。徐冰说:“既然你们公安局管不了他,我就替你们管管他。”

我说:“不是我们管不了,而是我们没法管。”

徐冰说:“他现在都快成黑社会老大了,你们还没法管,难道他再杀个人,你们才能管吗?”

我说:“徐冰,你还不知道我吗?虽然我向刘长江道歉了,但这并不意味着我放过他,你看着吧,我早晚还得把他抓起来。”

徐冰说:“我不想等那一天了。”

我说:“你可不准胡来,现在刘长江肯定得处处提防着你,你做他不见得能得逞。徐冰,我得事先把话搁这儿,刘长江真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第一个就得把你抓起来。”

徐冰不高兴地说:“你愿意抓就抓。”

见他不高兴了,我又劝他说:“你要相信我。现在刘长江已经疯了,他现在连警察都不放在眼里,你看着吧,他早晚得出事儿,出事儿就是大事儿。等到了那时,他妈的,我会亲手……”

我说话的样子大概挺凶恶,徐冰认真地看着我,见他平静了,我才温和地说:“徐冰,刘长江现在就好比得了癌症,如果早发现、及时治疗的话,他还有生还的可能,但等癌症到了晚期,那他就只有一条死路了。”

徐冰看着我,“苏岩,你真是这么想的吗?”

我说:“这种事儿,我忽悠你干什么。刘长江我们已经给他机会了,他要是好好做人的话,其实等于白白地捡了一条命!既然他不珍惜自己,那就让他作吧!”

为了让徐冰断绝他那残忍的念头,我还说了一句名言:

“上帝要是让一个人毁灭,首先是让他疯狂!”

5

没等刘长江疯狂,李贝尔却被整得快疯了。樊丹告诉我:“李贝尔不想在这儿干了,他想走。”我说:“他想到哪儿去?”樊丹说:“他想到南方去。”

李贝尔走了,那徐丽怎么办?

樊丹显得很内疚,李贝尔毕竟是她给徐丽介绍的。我说:“你别多想,李贝尔到南方去发展,说不定会更好。”

我很理解李贝尔,报纸如此详细地描述自己的妻子与别的男人如何如何,换成谁都得想不开。

我开车来到了证券公司,想找徐丽聊聊。在三楼大户室里,我没有见到她。我以为走错了地方,大户室并排有好多间。我刚想退出来,一个小子问我:“你找徐丽是不是?”我想起来了,上次找徐丽时,我曾见过他。我点了点头。他说:“徐丽现在不来了!”我说:“为什么?”他说:“不知道。”

走出证券公司,我给徐丽打电话。她还是先问:“你在哪儿呢?”

我说:“在大户室呢,今天来这儿查线索,我寻思能碰到你呢!”

徐丽说:“我好长时间都不去了。”

我问:“为什么?”

徐丽说:“我老赔,现在不愿意炒了。”

我说:“炒股票有挣就有赔,你要是老挣的话,那证券公司不得黄了。”

闲聊了几句之后,徐丽说:“你现在忙吗?”

我说:“还行。”

徐丽说:“我能请你吃饭吗?”

我说:“请我吃饭是好事呀,那有什么不能的。”

徐丽进一步要求道:“就咱们俩,行吗?”

我说:“你请我吃饭当然就咱们俩了,你要是再找别人,我还不愿意呢!”

我让她下楼,我开车去接她。她说:“你不用来接我,咱们俩直接去饭店就行。”她问我:“你想吃什么?”

我说:“吃什么都行。”徐丽想了想,最后定在海鲜世界。

中午,我先赶到了饭店。经理徐广泽见到我很热情,他拉着我的手,“怎么这么长时间没来了?”

我把他的手拿开,“跟谁学的?怎么见面还抓手呢?”徐广泽说:“我是想和你握握。”他又问我:“真的,怎么最近老也看不见你?”我说:“忙呗。”徐广泽知道是徐丽请我,他把我领到了最大的雅间。这个雅间可以容纳十六七个人。我说:“怎么定这个雅间呢?”徐广泽说:“是她点名定的。”这个雅间有最低消费,我不想让徐丽太破费,我说:“给我们换一个,中午,就我和徐丽。”徐广泽说:“她说定这个了,给她换不好。你放心吧,今天中午我替你们买单。”我说:“不用不用。”

徐广泽还坚持,我说:“这么的,你就把房间费免了就行。”

徐丽来之前,徐广泽一直陪我在屋子里说话,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刘长江,从上回在海鲜世界门前把刘长江抓走之后,刘长江对徐广泽很有想法,他认为,是徐广泽给我通风报信的。这些日子,刘长江吃饭不仅不给钱,有两次借着耍酒疯把服务生都给打了。我说:“那你怎么没报警呢?”

徐广泽苦笑道:“这么点儿事儿报警又有什么用?今后没事儿的话,你常到我这儿来就行了。刘长江对你还是不敢惹的。”

徐广泽说得很辛酸,我也不知怎么劝他才好。从上次向刘长江道歉后,在这些场合,我也尽可能回避刘长江。碰到他这种小打小闹,我管也没什么大意思。和徐广泽正说着,徐丽打扮得漂漂亮亮地进来了。

徐广泽笑道:“你怎么才来?你苏哥来半天了。”徐丽赶紧说:“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才做头时没看表。”徐丽坐在我的旁边,“你点菜了吗?”我对徐广泽说:“我们喜欢吃什么,你都知道,你出去看着给安排两个就行。别整太复杂了。”徐丽说:“别别别,你把菜谱拿来。”我说:“别点了,你还信不着‘徐大宰’,他保证什么贵给你上什么。”徐广泽说:“苏岩,你这么说,可真没良心,我什么时候宰过你?”他对徐丽说:“你放心吧,我保证给你安排好就是了。”我再次嘱咐他:“你别整多了,两个菜一个汤!”

徐广泽出去之后,徐丽把椅子又向我跟前靠了靠。宽大的房间里显得我们俩十分孤独。徐丽站起身把红酒拿过来,她先为我把酒倒上,见菜还没上来,又掏出香烟递给我,并要亲自给我点燃。我说:“我自己来我自己来。”徐丽不让,坚持着。

我说:“你在家伺候老公,出来了还伺候我,太不像话了。”徐丽微微笑着,没怎么吱声。

两菜一汤很快上来了。刚刚吃上,樊丹就把电话打了过来。她问我:“你在外面吃饭呢?”我说:“对。”

“和谁呀?”

“一个朋友,你过来吗?”

“我不过去了,晚上下班过来接我吗?”

“行。”

放下电话,徐丽问我:“是樊丹吧!”我点了点头。她笑道:“她现在管你是不是挺紧的?”我说:“有点。”

徐丽说:“就得把你管紧点儿。不然的话,你就得放羊了!”徐丽虽然和我开着玩笑,但语调十分做作。

我问她:“你现在过得怎么样?”

徐丽说:“还行。”

我说:“你老公对你好不好?”

徐丽说:“挺好的。”她似乎不想谈李贝尔。我直截了当地问她:“我听说,他想到南方去工作,是吗?”

徐丽不吱声了,渐渐地眼里盈着泪水。她说:“他其实是想离开我。他知道我不能跟他去南方……”我说:“那你跟他去怕什么?他有技术,到南方更能施展才华。”

徐丽用纸巾擦了擦眼泪,微微笑道:“苏哥,你看我还哭了。”她不想再谈这个话题,但我想搞清楚,“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想和他去?”

徐丽说:“这不是明摆着嘛,首先我哥就不能让我去。另外,我父母也不会答应啊。你说,我要是跟他到了南方,他要是欺负我,我就只能受着。”

我问:“他欺负你吗?”

徐丽停顿了一下,“没有。”

“徐丽,你和我说实话,他到底欺没欺负你?”

徐丽笑了,“怎么的,他要是欺负我,你还能把他抓起来?”

也是,他们毕竟是夫妻啊!吃完饭,徐丽看了看表,“你下午上班是不是?咱们走吧!”

我们一起来到门口的吧台,徐广泽过来和我们打招呼,徐丽对吧台小姐说:“买单。”小姐递过来一张单子,“加酒水一共37元。”徐丽说:“你算错了吧,怎么这么便宜?”小姐说:“我们今天是店庆两周年,对贵宾打折。”徐丽说:“是吗?这么巧?”徐丽算账的时候,我和徐广泽握了握手,说:“谢谢了。”

6

晚上,樊东开车拉着我去接樊丹。从和他姐关系亲近后,樊东和我也越来越近。在医院的门前,樊丹在下班的人流中十分显眼,她迈着稳健的脚步一步步向我们走来,雪白的肌肤反射着傍晚的余晖。我问樊东:“你说你家有俄罗斯血统是真的假的?”樊东说:“真的,我三叔有一回喝多了,他亲口告诉我的。”

“那你家算什么民族?”

“户口上写着是汉族,但其实不是。怎么的,我姐不像中国人是不是?”

这时,樊丹已经走到了我们车前不远处,她的背后是一片灿烂的晚霞。

我由衷赞道:“樊东,不服不行,你姐真是漂亮!”

樊东笑道:“漂亮吗,送给你当保姆要不要?”我说:“你说话好使吗?”樊东说:“好使,一会儿,你就领回家让她给你做饭收拾房子。”我笑了。樊东说:“你笑什么?你不太愿意是不是?”我说:“不是不愿意,我是担心我真领回去,我就得给她当保姆了。”

我们嬉笑着,樊丹开门上了车。她问:“你们碰到什么美事儿了?”

樊东说:“我没什么美事儿,苏哥有美事儿了!”樊丹把头移向我,“苏岩,什么美事儿呀?”我说:“没什么美事儿。”

樊东说:“姐夫,你怎么还害羞了,你就告诉她呗!”

樊丹说:“樊东,你管他叫什么?”

樊东说:“姐夫呀!怎么了?”

樊丹说:“你喝多了?”

樊东说:“我没喝多,刚才,苏岩已经决定做我姐夫啦!姐呀,这个事儿,你同意吗?”

樊丹大方地说:“他要做你姐夫,还用得着我同意嘛!”

说笑间,到了樊丹家小区门前,樊东对樊丹说:“我晚上有事儿不回家吃了。”

我问他:“你干什么去?”

樊东说:“赵民晚上有饭局,他让我帮他把孩子接回来。”

我说:“今后,他再找你别搭理他。”

这些话,我说也是白说。樊东特别好说话,谁求他办事儿,他都可痛快了。樊丹下车前,拍了拍我肩膀,“想什么呢?下车。”

我随着樊丹走向小区的大门,还没到,她说:“先别回去了,你跟我去买点儿菜。”她拉着我向附近的市场走去,边走边说着她弟弟,“樊东变化可真大,过去他在家里什么也不干,现在到了你们单位什么都干。”我说:“这说明公安机关可以把懒惰变成勤快。”樊丹说:“那你肯定也勤快了?”我说:“还行。”

“你会做饭吗?”

“不会。”

“不会没事儿,你这么聪明一学就会。”

“够呛。”

“你别气馁,我可以一点一点教你!”

刚刚到了市场,徐冰给我打了一个电话,他问我:“干什么呢?”我说:“没事儿。”徐冰说:“你能到我这儿来一趟吗?”我说:“好,我马上过去。”

樊丹问我:“怎么了?”

我说:“徐冰找我,可能是李贝尔的事儿。”

樊丹说:“那你赶快去吧!”我说:“那晚上我不能陪你吃饭了。”樊丹说:“现在让樊东回来接你一趟吧?”我说:“不用。”

樊丹和我一起向路边走去。

我说:“你别管我了,你自己买点儿菜回去吧。”

樊丹说:“你们都不回来吃了,我自己对付一口就行了。”

我说徐冰找我是李贝尔的事儿仅仅是猜测,但没承想徐冰找我真就是李贝尔的事儿。徐冰很气愤,他说:“他妈的,李贝尔想要把我给他买的车卖掉。”

徐丽结婚时,徐冰给李贝尔买了一辆奥迪轿车。虽然名义上是送给妹夫的礼物,但奥迪的车主仍然是徐冰的名字。这辆车办完手续将近50万,李贝尔现在只要30万就卖。

买主是飞天广告公司经理王威。李贝尔和他说:“我看好了一辆奔驰,想把这辆奥迪卖了买奔驰。”王威看了行车执照见车主是徐冰,就要求过户。李贝尔说:“咱们签个协议就行,你过户着什么急?”王威知道李贝尔是徐冰的妹夫,就打电话向徐冰问了这件事儿,徐冰听了火冒三丈。他找到李贝尔询问这件事儿,李贝尔说:“我和王威开玩笑,50万的车,我卖他30万,那我得喝多少酒啊!”

李贝尔不承认,徐冰就把我找去,他让我去问问徐丽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说:“你可真有意思,她是你妹妹,你直接问呗!”徐冰说:“我问了,可我妹妹和李贝尔说的一样,我不相信。”我心里怀疑李贝尔卖车的事儿是确有其事,但我也不好说什么。我说:“既然李贝尔是和王威开玩笑,这个事儿就算了吧,你当哥的别跟着瞎搅和。再说,你这台车本来就是送给李贝尔的,他就是卖了不也正常嘛!”我劝了徐冰半天,他总算把气消下去了。

7

徐广泽给我打来一个电话,他说:“刘长江还要和你谈谈。”

我问他:“谈什么?”

徐广泽说:“不知道。”

我问:“他在你身边是不是?”

徐广泽说:“对。”

我说:“你让他等着,我现在就过去。”

我独自驾车来到海鲜世界饭店。我问吧台服务员,她告诉我徐广泽在他办公室。

我推门走进他的办公室,刘长江坐在办公桌的后面,他把脚放在桌子上,正得意扬扬地打电话。他见我进来像没看见似的。

徐广泽见我进来,和我打了一个招呼就出去了,我来到刘长江的跟前,直接坐在桌子上。刘长江的脚几乎贴在我的裤子上。刘长江放下电话,我问他:“你找我谈什么?”

刘长江看着我,“苏队长,这么严肃干什么?”

他的目光令我难受。曾经被我收拾得屁滚尿流的刘长江,现在竟然也能冷峻地凝视我!

我说:“你找我谈什么?”

刘长江说:“检察院把我说了一顿,说我出尔反尔,一会儿告你一会儿又不告你的。”

我说:“你要是后悔的话,你可以接着告。”

刘长江抽出香烟向我示意,我摇了摇头,他自己点燃了一支香烟说:“苏岩,你还真别跟我叫号。上次,我要是不撤诉的话,他们就准备把你拘留了。”

刘长江说的也确实存在这个可能。我没有表情地看着他,他继续说:“这个事儿,我也不是吓唬你,只要我告你,就算检察院不能把你怎么的,你最低在公安局是待不下去了。你想想吧,你要不是警察了,你一天都混不下去!”

我没有吱声,现在我也说不出什么来。刘长江站起来,走到我的跟前小声地说:“苏岩,你我之间无仇无怨,何必弄得像仇人似的。”他抽出一支香烟递给我,我犹豫了一下接了过来,他给我点燃,接着做起我的思想工作。

“你苏岩在单位要人缘有人缘,要水平有水平。只要我不告你,我敢说,刑警队长还是你的,”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苏队长,我不是说你,过去你太认真了,何苦呢,我又没抱你家孩子下井,干吗要那样收拾我呀!”

我说:“刘长江,你今天找我来到底什么意思?”

刘长江慢腾腾地说:“我和樊东之间有点个人私事,我想找他谈谈,我希望你不要介入。”

我问:“什么私事儿?”

刘长江傲慢地说:“你就别问了。”

我说:“你找他想干什么?”

刘长江说:“你放心,我不揍他,我就想和他谈谈。”

“那你就找他谈呗!”

“他不理我!”

“既然他不理你,就拉倒呗!”

“拉倒的话,我找你干什么!苏岩,我让你和他说。”

“我说也没用,他就是临时给我开车的……”

“苏岩,咱们别说没用的了,你答应就答应,不答应就拉倒。”

“好吧,我给你试试!”

8

樊东说:“朱慧最近情绪不太好,她没事儿就到我家来让我姐陪她喝酒。前天晚上,她们俩在我家都喝多了。我就开车把朱慧送回去。上楼时,朱慧晃晃悠悠的,我怕她摔倒了,就搀着她。在她家门口让刘长江看见了,他就说我想勾引朱慧。我就和他骂了起来。”

我批评樊东,“既然没勾引,你就好好和他解释解释不就完了,你为什么要骂他呢,你没看见现在连我都躲着他吗?”

我很少这样说樊东,这令他浑身不自在。

我说:“刘长江想找你谈谈!”

樊东看着我的眼睛,没出声。

我说:“要不,你就和他谈谈?”

樊东说:“好吧!”

当着樊东的面,我给刘长江打电话:“你想在哪儿见樊东?”

刘长江说:“地方你选,但不能在你们公安局。”

我说:“你见可以,但不能动手。”

刘长江说:“我保证不动手。你要是不放心,你可以跟着来。”

我说:“那好吧!咱们晚上还在徐广泽的办公室见吧!”

放下电话,樊东愣愣地看着我。

我说:“既然他想见你,你总躲也不是个事儿!”

樊东说:“我自己去,你不用跟着了。”

樊东的声音酸酸的。

我问他:“你不高兴了?”

樊东稳定了情绪,他说:“苏哥,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放心吧,我会给刘长江这个面子。”

晚上,我们一起来到徐广泽的办公室。刘长江还是坐在椅子上,又把脚放在桌子上。他乜斜着樊东。

我问刘长江:“你要和他谈多长时间?”

刘长江没搭理我,我说:“20分钟够不够?”

刘长江牛逼道:“你走吧,完了我给你打电话。”

我走出办公室,徐广泽站在走廊里。他担心地问:“不会出什么事儿吧!”我说:“不会的。”徐广泽还要说什么,我说:“你给我拿把椅子来。”徐广泽让服务生拿来一把椅子,我把椅子放在办公室的门口,坐在椅子上点燃了一支香烟。徐广泽看着我,屋子里隐隐约约传来刘长江骂人的声音:“你个小逼崽子活腻歪了是不是,你以为你谁呀……”

声音时高时低,但没有樊东的任何声音。徐广泽紧张地看着门,我问他:“最近生意好吗?我看好像没几桌!”

徐广泽说:“对付吧!”

我问:“怎么搞的,以前多火呀!”

徐广泽指了指屋子里,“他总来,别人知道他来就都不敢来了!”

我说:“你也是,少和他来往不就完了。”

徐广泽哭笑不得,“我能惹得起他吗?”

我见和他也没什么谈的,就对徐广泽说:“你去忙你的吧!”

徐广泽离开了。我用鼻子深深地吸着气,然后慢慢地用嘴吐出来。我一共做了十次,做完之后,我敲了敲门,刘长江在里面喊:“苏岩吧,我没锁门!”

我推门走了进去,樊东没有看我,他的头发和脸湿漉漉的。桌子上放着一瓶启开的啤酒,瓶里所剩无几。

刘长江对樊东说:“操你妈,我看苏岩的面子,才给你洗洗头,要不然,我一瓶子就让你脑袋开花。”

我说:“行了,让他走吧!”

刘长江对樊东说:“滚。”

樊东转身向外走,他像没看见我似的。刘长江说:“樊东,你记住,你今后要再出贱,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樊东没有吱声。

我对他严厉地说:“你听没听见?”

樊东小声地说:“听见了。”

樊东伤心地看着我,刘长江满脸得意。我对樊东说:“你把钥匙给我,你自己打车回去吧!”樊东的眼泪下来了,“苏哥,我把你送回去吧!”我不耐烦地说:“不用,你走吧。”

樊东把车钥匙从兜里掏出来,递给我。他出去之后,我叹了一口气,对刘长江说:“他毕竟给我开车,你对他别太过分了,就算给我一个面子。”刘长江大度地说:“你放心吧!我不能把他怎么样。”

我说:“那你在这儿玩吧,我走了。”

刘长江说:“你干什么去?”

我说:“我回家。”

刘长江说:“别回去了,咱们找个地方去玩玩。”

9

窗外的月光被路灯的光芒隐去了,斑驳的光影投在挡风玻璃上。

顺着大坝向里,光影渐渐地消失了。

我把车开进了黑暗里。通过车窗,明显地感觉出郊外的月亮比城里要明亮许多。

我把车一直开到了江边。

江水哗哗啦啦地流淌着,整个江面洒满了月光。

我和刘长江先后下了车,看着月亮,我说:“我给你出一道题?”

刘长江说:“出吧。”

我说:“比太阳小的是月亮,比月亮小的是星星,比星星小的是什么?”

刘长江说:“是路灯吧!”

我说:“不对,比星星(猩猩)小的是猴子!”

刘长江大概想笑一笑,可他还没笑出声,我就一拳打在他的胸口上。刘长江被结结实实打了一个跟头。

过去我收拾刘长江,他就是瞅着,现在可倒好,他竟然反抗了。他从地上站起来,捡起一块砖头向我扑来。好在我已有准备,抬腿一脚踢在刘长江的裆部。

刘长江叫唤了一声,蹲在了地上。他说:“操你妈,你往这儿踢!”

我蹲在他的旁边说:“你就是欠踢的脑袋。”

刘长江也不白给,趁我不注意,握紧砖头猛地向我挥来。我好悬被他抡上。我搪住他的胳膊,用力抓住他的反关节。刘长江惨叫了一声。

我说:“小体格,跟我玩这个。”我抢下他手里的砖头,松开刘长江。我说:“你起来,咱俩单挑。”

怪不得现在别人都怕刘长江,这小子确实比过去强多了,他站起来拼命向我冲来,双拳同时扑向我的脸。我闪开头,右臂缠住他的左臂,右腿伸到他的身后,一个小背,刘长江就趴在了地上。

我说:“起来。”

刘长江摔得挺狠,他在地上不动。他喊道:“苏岩,咱俩没完。”我说:“没完,你就起来。”刘长江号叫:“有种的你弄死我。”

“你说我不敢是不是?”

我照着刘长江的脸踢了一脚,他以为我会连续踢他的脸,立刻用双手捂住。

我骑在他的头上,把他的双手拉开,“你别害怕,我不打你的脸。”

刘长江看我这么猛,大概心里没底儿了。他喘着粗气说:“苏岩,你要是想弄死我,就快点。”

我说:“要是弄死你,还用这么费劲,刘长江,你放心吧,我今天没这个打算!”

刘长江说:“那你想要干什么?”

我说:“今天就两件事儿,第一,你侮辱了樊东,你要付出代价。”

我把他的手反背过来,解开了自己的裤子,冲着刘长江的脸来了一泡尿。

刘长江气得嗷嗷直叫:“我操你祖宗,苏岩!”

我说:“别喊了,我已经尿完了。”

刘长江说:“苏岩呐,行,你够狠!”

我说:“第二件事儿,刘长江,你还告不告我?”

刘长江也算有刚[3],他叫喊着,“我告我告我告死你!”

我来到江边捡起一块光滑的鹅卵石。我把刘长江的手指放在石头上,我用刘长江刚才打我的那块砖头压在他的一个手指甲上。

我问他:“你还告不告我?”

刘长江说:“我告我告……”

我猛地一用力,刘长江惨叫一声,他的一个手指甲被砖头磨掉了。我又换了一个手指,又问他:“你告不告?”刘长江说:“我告。”

我又磨掉了一个指甲。我继续问:“你告不告?”刘长江没有回答,他不断地呻吟着喊叫着。我说:“我问你,你还告不告?”

刘长江不回答。

我说:“你不吱声,就是还想告是不是?”

我猛地用力,刘长江的又一个手指甲被磨掉。

刘长江在惨叫中说:“我不告了,我不告了,我要是告你,我是王八蛋。”

我松开刘长江,仔细地把砖头、鹅卵石还有刘长江的手机全都扔进了江里。

我开车离开时,按下车窗,对坐在地上的刘长江说:“这儿离公路没多远,我就不送你回去了。你要是哪天觉得欠修理了,就给我打电话。”

我开车回到了海鲜世界饭店。

我偷偷地对徐广泽说:“我把刘长江揍了!”

“真的?”徐广泽喜上眉梢,他不相信地看着我,“你真把他揍了?”我说:“我闲着没事儿,骗你干什么?”徐广泽还不相信,他说:“你是不是想要我高兴高兴?”

我说:“广泽,刘长江可能得去告我,弄不好有关部门要到你这儿调查。”

徐广泽问:“他们查什么?”

我说:“他们可能会查我什么时候和刘长江一起走的。”

徐广泽弄出老谋深算的样子,“我就说你从晚上来就一直没有出去过。”

我说:“好,到时候,你就这么说。”

徐广泽满脸堆笑,他感慨道:“苏岩,现在也就是你能收拾收拾这个操逼养的,好好好,太好了!”

我说:“另外,你要偷偷地把这个消息给我传出去,你要让道上的人都知道,刘长江被我收拾了!”

10

早晨上班,我来得稍微早点儿,想打扫一下卫生。平时,樊东来得很早,在侦查员上班前,他把我的办公室、会议室、走廊、卫生间都打扫得干干净净。往常,我们刑警队都是轮班来打扫,自从樊东来了以后,他一个人全包下了。

昨天,樊东肯定得生我的气,我怕他不来了就寻思早点儿来。但我来的时候,樊东已经像往常一样把屋子里全都打扫干净了。他笑呵呵地看着我:“这么早就来了?”我说:“我以为你生我气不能来呢!”樊东说:“我生谁气也不会生你气呀!”他的笑容很灿烂。我们相对而坐,樊东殷勤地给我点燃了香烟。

我问他:“你在刑警队有意思吗?”

樊东说:“有意思。”

我说:“有什么意思啊?天天这么累。”

樊东说:“累我也觉得有意思。”

我心平气和地向他讲着公安工作不被人知的一面。我说,现在的警察不好干。想要干出成绩不仅要吃苦耐劳,还得干很多无聊的事儿。同志之间的利益冲突,警察与社会歹徒千丝万缕的联系,等等。这些事儿,哪一件处理不好,都会给自己带来负担。

樊东有点蒙了,他可怜兮兮地说:“苏哥,你是不是真不想要我了?”

我说:“我不是这个意思,过去你想干警察只是觉得公安工作好玩又刺激,现在经过了这么一段时间,你觉得干没干够?”

樊东说:“没有啊。”

我说:“真的吗?”

樊东说:“真的。我越来越喜欢这个工作了。”

我说:“那好吧,从现在开始,我就找人帮你调进公安局。”

樊东乐坏了,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我说:“你别高兴得太早。”我和他讲了当上警察的种种困难,摆在他面前最大的困难就是文凭。我对他说:“等忙完这一段,你得去补习班学习,争取明年考上成人高考。当警察没文凭肯定是不行的。”

樊东说:“苏哥,我早就开始复习了。”

我们正说着,刘长江忽然推门走了进来。他的一只手缠着厚厚的绷带。

我警惕地注视着他。我向樊东使了一个眼色,樊东拿着暖瓶出去了。

我温和地问刘长江:“你手怎么了?”

刘长江说:“开车让人撞的。”

我说:“撞得厉不厉害?”

刘长江说:“不厉害。”

我问:“你到医院看了吗?”

刘长江没回答,而是问我:“你是从哪儿学的?”

我说:“学什么?”

刘长江说:“用砖头把手指甲磨掉是你发明的吗?”

这时,高军走进了屋子里,他也问刘长江:“你手怎么了?”

刘长江说:“让狗咬的。”

我对高军说:“你给他做个笔录,他跟我说是让车撞的,现在又跟你说是让狗咬的,你好好问他。”

刘长江说:“我来不是报案。”

我说:“你不报案你来干什么?”

刘长江说:“我就想问问你是跟谁学的?”

我警惕地注视着刘长江的一举一动,我说:“你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你的大脑是不是也让车撞了?”

刘长江说:“我的大脑没事儿。”

高军说:“行了行了,你要是报案的话,你好好说,要是没事儿,你别在我们屋子里磨叽。”

刘长江还想要说什么,被高军拉了出去。

这时,樊东回到屋子里,我问他:“你听到什么没有?”

樊东点了点头,“都说刘长江让人给胖揍了一顿。”

我问:“知道是让谁揍的吗?”

樊东说:“大家都说是你!”

我们这里类似这种事儿历来就传播迅速。

樊东说:“你揍他的时候怎么没带我呢?”

我笑了:“你别诬陷我好不好,我揍他你看见了?”

这时,高军进屋了,他也问我:“是不是你把他揍了?”

我向樊东使了一个眼色,樊东出去了。我让高军把杨远叫来。高军把杨远叫来之后,我走到门口推开门,向外看了看,然后关上门。

高军说:“你干什么?像个特务似的。”

我平静地对他们说:“我也不瞒你们,刘长江确实被我揍了。”

高军说:“揍就揍呗,这个小子早就该揍了。”

我说:“我揍他是有目的的。”

杨远说:“你有什么目的?”

我说:“他妈的这个刘长江给我闹死了。”我简单地讲述了我们搞刘长江这个案子所遇到的种种艰难。我说:“到现在,我还是坚持我的观点,我认为王大虎就是被刘长江推下楼的。”杨远和高军都说:“我们也是这么认为的。”

我说:“咱们光认为没用,我们必须要有证据啊!本来我想等等他,等到他彻底疯狂之后,再好好收拾他。可是这个兔崽子现在是光狂不疯。他这样下去不知还要祸害多少人,我不想再等了,我决定亲自激怒他,让他对我实施犯罪,然后去获得他的犯罪证据!”

高军和杨远面面相觑。

我说:“我之所以事先告诉你们,是想让你们知道,如果刘长江万一把我干掉了,那么,我的死就是刘长江犯罪的证据!将来,你们得给我证明!”

高军和杨远的表情沉重极了。

高军说:“不行不行,这太危险啦!”

我说:“咱们这个工作什么时候安全过?你们俩不用劝我了,我已经决定了。对我来说,成功了,我就是英雄;失败了,我也是烈士。”

高军说:“让我们和你一起干吧!”

我说:“不行,咱们一块干,刘长江该察觉了。那样,我的计划就落空啦!”

我认为,刘长江不大会向我突然袭击。他现在面子高于一切,就算他想把我整死,他也得首先找回他的面子,他会当着我的面,挖苦我侮辱我!这对我来说,就是机会!

我将利用这个机会让刘长江残废或者干脆除掉他。

这是一件很难的事儿!

我的行为必须是正当防卫才能合法。《刑法》上规定的正当防卫是指对正在进行的犯罪,就是说,我得等刘长江用刀或枪指着我的脑袋,我随时有生命危险时,我开枪打死他才属于正当防卫。如果像今天他来找我,他一进屋,我就开枪打死他,这不叫正当防卫,而是故意杀人了!

这个分寸,我必须要准确把握。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当然了,刘长江对我究竟采取怎样的袭击方式,我是算不出来的。我现在能做的只是等待!

毫无疑问,从今天开始,我的生命已经被系在了一根看不见的细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