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凤凰联动匠心经典:沉浸在那片小说空间,是我的荣幸(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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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我捡起扁平形的鹅卵石用力撇向河水,石头贴着水面溅起六朵由大到小的浪花,浪花在上午的阳光里闪动着丝丝光芒。我低下头翻开河边的泥土,继续寻找着能激起更多浪花的鹅卵石。

樊东在我跟前一直无动于衷地站着。我对他说:“你也撇一个,看咱俩谁打得多。”樊东很无奈地捡起了一块石头,想也不想地扔进了江里。我说:“你才撇一个,看我的。”

我将鹅卵石认真地撇进了水中,石头轻盈地划过水面,激起一串浪花。

浪花一个个盛开又一个个消亡,转瞬便完成了生命过程。

樊东来到了我的跟前,他递给我一支烟,我接了过来,将烟夹在耳朵上。

考虑到樊东和徐冰的关系,在得到徐丽杀人案的线索后,我把他支到省城去送一份痕迹检验鉴定。他回来后才知道徐丽被刑事拘留了。

樊东说:“我到公安厅送鉴定,碰到你一个同学,他叫陈福利。”

我说:“我们俩一个寝室。”

樊东说:“他可热情了,说什么要请我吃饭。吃完饭,我过意不去,我把账结了。”

我问:“你花了多少钱?”

樊东说:“不到100块钱。我看他好像挺困难的,抽的烟是宇宙。”

我说:“他是干技术的,能抽上宇宙就不错了。”

我心里骂着陈福利,我当时特意给他打电话让他好好安排樊东。

我问樊东:“你姐这两天上班了吗?”

樊东说:“没有。”

徐丽出事儿后,樊丹一直在家休息。

“她情绪怎么样?”

“还可以吧!但她可能是装的。她现在情绪不可能好,我最怕她这个样子,她还不如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

我们上了车,樊东开着车,我打开音响,是流行歌曲。樊东一只手把着方向盘,一只手找出了那盘《小桥流水》CD塞进了音响中,车里飘落着伤感的钢琴曲。我微微闭上眼睛,樊东问我:“回单位吗?”

我说:“到肯德基。”

我买了四份鸡腿汉堡、两袋薯条以及饮料一堆食品。回到车里,我让樊东开车回他家。樊东立刻高兴起来,一路上,和我有说有笑。到了他家楼下,他把钥匙给我,“我回单位给你盯着点儿,谁要是找你,我给你打电话。”

我慢腾腾地接过钥匙。我的本意是让他和我一起回去,樊丹现在心情不好,她别再拿我出气。樊东问我:“你买的汉堡有我的吗?”我说:“我给你买了两个。”他说:“我一个就够了。”他拿出一个,把其余的交给我。我说:“咱们一起回去吃吧!”

樊东说:“你去和她说说话劝劝她吧,她这两天总念叨着你!”

樊东在他姐对我的感情上经常谎报军情。

我问他:“你姐现在起来了吗?”

樊东说:“起来了,都什么时候还不起来。”

我说:“她要是起来了,我就不用拿钥匙了。”

樊东说:“你拿着吧,万一我姐出去洗澡什么的,你就在家等她一会儿。”

我拎着两个大塑料袋来到了樊丹家。我用钥匙开了门,怕吓着樊丹,我故意把门使劲关上。防盗门发出重重的声响,我在门口换了拖鞋,走进了客厅。

屋子是两室一厅,没怎么装修,但十分整洁,光滑的地板像镜子一样。我把东西放在客厅的茶几上。

樊丹在屋子里说:“你回来怎么不打个电话?我中午没整饭。”

我没吱声,向发出声音的房间走了过去。房间的门开着,她背对着我,蹲在地下用抹布擦地:“你不是说中午不回来吗,怎么了,公安局食堂的饭不好吃啊?”她在地板上发现了一块污浊的斑点儿,正聚精会神地挤擦着那个斑点儿。她大概知道我站在她的身后。她说:“你把水给我换了。”

一个水盆放在她旁边的地上,我走过去,俯身拿起来。

樊丹发现了我,她一声惊叫:“妈呀!”她站起来,把抹布撇向我:“你吓死我了。”她身体不住地颤抖着。我放下盆走到她的近前。她把身体靠在我的身上,气喘吁吁地说:“你怎么进来的,我没锁门吗?”

“我有钥匙。”

“你哪来的钥匙?”

“樊东让我给你买点儿吃的送来,我本来想把吃的放到屋子里就走,可是,你让我去换水,所以,我才……把你吓坏了吧!”

樊丹平静下来,“你买的什么呀?”

我没吱声,俯身拿起盆向外走去。

樊丹说:“你放那儿吧,不用你干。”

我到了卫生间,把水倒掉,又打了半盆水。卫生间里有两条悬挂衣物的塑料绳,上面挂着毛巾、袜子等。一条黑色的三角裤十分湿润,大概是刚刚洗过。

我把水盆放在了刚才的位置,樊丹继续认真地擦着地板。

“你为什么不用拖布?”

“拖布擦得不干净。”她让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我说:“你忙吧。我就是给你送点儿吃的。”我要走,樊丹站起身,随我来到了客厅里。她看到了桌子上的包装,高兴地说:“我今天真想吃汉堡来的,你买了几个?”我说:“买了三个。”樊丹说:“我吃不了,一个就够了,剩下的你拿回去吧!”我说:“你给樊东留着吧!”

我向门口走去,樊丹问:“你……你吃饭了吗?”

我说:“没有。”

樊丹说:“那就一起吃吧!”

我留下来坐在客厅的沙发里,樊丹到另外的房间换上了一件黑色的休闲衫,她把头发在脑后扎成了一条马尾。她说:“我给你做个汤吧!”我说:“你要是想喝的话你就做。”她说:“你要是不喝的话,就算了。”她坐在我的旁边,动手打开装汉堡的纸盒。她先递给我一个,我刚要去接,她又拿了回去。

樊丹说:“你去洗洗手。”

我站起来走到卫生间。洗手时,我控制着目光别移向那条三角裤,可眼睛不听使唤,还是向那里偷望。三角裤的位置发生了变化,它被移到两条长筒袜之间躲藏了起来。

2

起初,我小心地回避着有关徐丽的话题,可说着说着就不自觉地扯上了。

我说:“樊丹,你得上班啊。你老这么在家也不是个事儿呀。”

樊丹说:“我一上班听到别人议论这件事儿,心里就可难受了。苏岩,你能领我去看看徐丽吗?”

我说:“不行。”

樊丹把手里的汉堡放在桌子上,哀求道:“你领我去看看她呗!我到现在还是不相信徐丽会干出这种事儿。”

樊丹眼里盈满了泪水。她说:“苏岩,我是个罪人。要不是我把李贝尔介绍给她,她就不会杀人了。我把他们两个都害了。”

樊丹的眼泪涌了出来,我拿起纸巾为她轻轻地擦着眼泪,她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

“苏岩,我真自私!我怕徐丽看上樊东就把李贝尔介绍给了她……我真不是人,我怎么干出这种缺德事儿!”

我搂着樊丹的肩膀,她把头探进了我怀里,嘤嘤地哭着。我安慰她道:“你别自责了。”

樊丹搂着我,“苏岩,我太自私了,怪不得你不喜欢我。”

我说:“我喜欢你!”

樊丹贴近了我。我把嘴唇向前探出,我们热烈地亲吻着。我把手伸进她的休闲衫里,抚摸着光滑的后背。

樊丹说:“你是属于我的,上次我把酒泼在你脸上时,我心里还想呢,别看你离开我,你早早晚晚还得回来。”

3

在看守所提审室,徐丽穿着整洁的号衣规规矩矩坐在我的面前,我从手提包里拿出食品。徐丽说:“你今后不用再拿了,这里什么都有。”如果不是我和徐冰做工作,她在这里不可能什么都有。我和徐丽闲聊了一会儿,徐丽迫不及待地问我:“你当时不是说救我出去吗,现在怎么把我抓起来了?”

我说:“老妹,对不起,现在我们找到了证据。”

徐丽不吱声了,她大概没想到我一下子就变了,眼泪涌了出来。我拿出纸巾递给她。她接过去,哽咽地说:“苏哥,你们其实冤枉我了!”

“我们怎么冤枉你了?”

“我当时没杀李贝尔,我就是打算吓唬吓唬他,可没承想,他就死了。”

“那你为什么要吓唬他?”挖坑、喂安眠药,仅仅是吓唬吗?

“我不想让李贝尔离开我。”

“这一点我明白,问题是你为什么要事先挖好坑呢?”

“是刘长江让我这么做的。”

“刘长江?”

徐丽点了点头,“刘长江在报纸上写了那篇文章之后,我就找到他。他说那些事儿都是王大虎告诉他的,和他没关系。我对他说,和你怎么没关系?现在李贝尔看了你这篇文章要和我离婚,你说怎么办?刘长江说,李贝尔这种人要是离开你,是你的福气。刘长江说了很多李贝尔在社会上搞女人的事儿,最后,刘长江告诉我,李贝尔是个胆小鬼,对付他这种人,你只要吓唬吓唬他就好使。我就问他怎么吓唬他,刘长江就告诉了我这个方法。那天晚上,我把李贝尔搀扶到坑边之后,我就吓唬他说,你要是离开我,我就把你活埋了!可是李贝尔已经迷糊了,我说什么,他根本就不理我。当时天那么黑,周围那么静,我吓坏了。我就想回去。我本打算和李贝尔一起走,可是他已经躺在地上睡着了,我根本整不动他。我就想,让他在这里遭点儿罪,说不定他就会改变主意不离开我了。这么的,我就先回去了。回去之后,我对李贝尔不放心,天刚刚亮,我就回来找他。可是,到了那个坑跟前,我发现,李贝尔不见了,那个坑也被填平了。我当时以为,是李贝尔醒来之后自己把坑填平走了。我根本没想到,他已经被人埋进了坑里。”

“那你当时为什么要和我说是你把李贝尔埋进了坑里?”

“我当时吓坏了,我都忘记是怎么和你说的了!”

徐丽要推翻自己的口供,可这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现场没有发现其他人留下的诸如脚印之类的痕迹。

我对徐丽说:“你说的情况非常重要,我回去马上重新调查。”

徐丽露出欣慰的笑容:“苏哥,谢谢你,给你添麻烦了!”她天真地问我:“那你什么时候能放了我?”

我只好说:“我们回去研究一下吧!”

这几天,徐冰一定没少做工作,但这都是徒劳的。我们在现场采集了很多证据都证明是徐丽害了李贝尔,徐丽的翻供对她犯罪事实的认定并不会起到什么作用。

4

我让刘长江来一趟,我要给他采个笔录。我知道这没什么意义,因为就算刘长江真的给徐丽出过主意,他也不会承认的。我这么做只是在例行公事。

刘长江来了之后,大大方方地坐在我对面的椅子里。他的神态发生了变化,目光里又涌出不可一世的光芒。

“徐丽找过你吗?”

“找过呀!”

“她找你干什么?”

“她问我为什么要在报纸上发表那样的文章?”

“你是怎么说的?”

“我说这都是我亲身经历的。”

“完了呢?”

“完了,徐丽就在我面前哭,她说是我害了她。还说,她丈夫因为这个要和她离婚。”

看起来,徐丽说的也确实存在。我问刘长江:“你都和徐丽说什么了?”

刘长江看着我没有吱声。我不耐烦地大声说:“我问你话呢!”

刘长江的声音也高了起来:“你跟我喊什么?”

我盯着他,刘长江也盯着我。几天前还被我吓得要死,现在他又缓过来了。

刘长江点燃了一支香烟,慢悠悠地说:“苏队长,我听朱慧说,你不喜欢樊丹,你喜欢的是徐丽,对吗?”

我的心跳加快起来。我说:“确实。”

刘长江说:“那你把徐丽抓起来,你心里是不是挺难过的?”

我说:“是的。”

刘长江说:“那将来她要是被枪毙了,你是不是就得更难过了?”

我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刘长江的跟前。刘长江也站起来。他说:“你干什么?”

我说:“不干什么。”我克制住自己,从桌子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香烟,又走回自己的座位里。

刘长江阴险地看着我。

我说:“你告诉徐丽吓唬李贝尔,这个事儿有吗?”

刘长江说:“这个重要吗?”

我说:“非常重要。”

刘长江说:“要是重要的话,我就不说了。”

我压着怒火看着刘长江。

刘长江说:“你瞪我干什么,还要弄死我?”

我被他气得说不出话。

刘长江说:“徐丽这个傻逼,我当时只是和她说着玩儿呢,没承想,她就真这么干了。”

我把手伸进办公桌。

刘长江说:“你别动,你要是给我录音,我就什么都不说。”

我把手又拿了回来。刘长江接着说:“苏岩,你不用刨根问底了。我告诉你,就算徐丽现在被无罪释放,我也不会让她得好。你记住,凡是你喜欢的,我要全都毁掉!”

我有点不敢相信这些话会从刘长江的口中说出来。我尽可能平静地问:“那李贝尔是你杀的吗?”

刘长江说:“你不用套我,李贝尔不是我杀的。他死了,你也不难过,我杀他干什么?要杀的话,我得杀你喜欢的人。”

我从椅子上再次站起来。

刘长江说:“你最好还是坐下。这是白天,我不信你有胆量弄死我。”

我说:“刘长江,你和我叫板是不是?”

刘长江说:“我没叫板。不是你说咱们之间是你死我活了吗,苏岩,你记性这么不好吗?”

我咂巴了一下嘴,没有说出话。

刘长江看了看表,“苏队长,你还有事儿吗?没事儿的话,我就先走了。”

5

我问樊丹:“你和朱慧说过我喜欢徐丽吗?”

樊丹点了点头,她问:“怎么了?”

我说:“没怎么的。”

樊丹解释说:“当时你不要我,我气得睡不着觉。我就找朱慧分析你为什么那么喜欢徐丽。”樊丹不好意思地笑了,她问我:“你怎么知道?”

我怕她担心,撒了个谎搪塞过去了。

6

刘长江在海鲜世界大厅当着众人的面,对徐广泽说:“你不是身体不好吗,我告诉你一个偏方。”

徐广泽问:“什么偏方?”

刘长江脱下裤子尿了一杯尿,对徐广泽说:“我的尿就是偏方。”他还假惺惺地说什么在日本很多人就是喝尿来保健身体。

刘长江用枪顶着警察的脑门,公安局都不能冶他罪。徐广泽当然更惹不起他了,他当着众人的面把刘长江的尿喝了下去。徐广泽喝完之后,刘长江又尿了一杯,他让徐广泽把这杯尿送给我。他说我近来可能睡眠不好,如果喝了他的尿,我会夜夜睡得香。

徐广泽和我说这个事儿的时候,气得浑身颤抖。他说:“你们警察都是吃干饭的,这样的人,你们就让他这么胡作非为?”

我说:“你不能怪我们。刘长江让你喝尿你就喝,我们有什么办法。”徐广泽的眼泪都出来了。他说:“苏岩,好,你看着吧,我非找人把他弄死不可。”

我说:“你要是把他弄死,我就把你抓起来。”

徐广泽胆小如鼠,他没这两下子!刘长江也是算准了这一点才拿他开涮。

刘长江搞得我十分被动,我拿不准他下一步还会干出什么事儿来。他说我现在失眠,的确如此。我的神经异常紧张,曾经我设想把他逼疯,现在他快把我弄疯了!

7

段平敲门进屋后,对我说:“我现在可以做证了!”

我问他:“你要做什么证?”

段平说:“我亲眼看见刘长江把王大虎推下楼去了。”

我让高军给他做笔录,段平这回说得很认真。高军做完之后,把笔录递给我,让我看看。我说:“不用看了。”他见我心不在焉,又坚持让我看看,我只好拿起笔录看了一遍。

段平这次的证言大概是得到了高人的指点,在法律所认定的各个点上已经滴水不漏。如果开始他就这么做证的话,刘长江可能都被枪毙了。

我让段平先回去。我对高军说:“你把这份笔录交给赵民,问他什么意见。”高军拿着笔录到赵民的办公室。过了一会儿,赵民打电话把我叫了过去。他问我是否把刘长江先抓起来。我说:“最好别抓!”赵民说:“为什么?”我说:“段平出尔反尔,他的话不可信。”赵民说:“段平他在证言中已经解释他之所以那样是因为受到刘长江的威胁。”

我不愿意和赵民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我说:“赵队,反正我的意见是不抓。”赵民不高兴地说:“过去你抓刘长江最积极,现在怎么变了?”

我说:“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这本来就不一样。”

我懒得和赵民讨论这个问题。没有新的证据,无论段平的证言多么美妙,也用处不大。在这种情况下,把刘长江抓起来将来还得放他。

目前,我不希望刘长江被关进看守所,那等于把他保护起来了。

8

中午郭鸣武要请我吃饭。前几天,他想采访徐丽,我一直拖着。昨天下午,他直接找到宣传科。科长李田亲自带着他来到刑警队,让我们配合。过去郭鸣武来采访一般不通过李田,因为每次写完稿,李田都委婉地要求郭鸣武把他的名字署上。郭鸣武非常讨厌他这一点,但这次为了写稿,郭鸣武即使讨厌也能将就了。昨天,我又找了一个借口拖到了今天。郭鸣武看出我要把这个采访拖黄,就通过吃饭来亲近一下感情。

吃饭的时候,我问他:“你非得写吗?”郭鸣武说:“苏队长,我们有任务啊,我要是不写稿,我连请你吃饭的钱都没有。”他说,报社要求他们每个月采写稿件要完成一定数量,如果不完成任务,就得扣工资。

我感慨地说:“这个我能理解。别说你们呐,我们现在抓人都下指标。”

郭鸣武觉得挺新鲜,他说:“我们下指标还有情可原,你们下指标不扯淡嘛。要是确实没人可抓,难道你们还得搞个冤假错案不成。”

我笑道:“现在就像你们这样的随便抓起来一个就够判的,还能有冤假错案?”

郭鸣武嘿嘿笑着,我说:“虽然你有任务,但徐丽这个报道,我希望你别写了。”他说:“为什么?”

我吓唬他说:“你对林河市的情况不太了解,徐丽的案子表面看起来好像是孤立的,但实际上它已经变成两股黑势力暗中搏斗的导火索。不信,你就瞅着,这个事儿肯定没完。我告诉你,你们报社上次帮助刘长江发表的那篇文章,已经有人惦记上了。这次,你要是再写的话……”

郭鸣武紧张地看着我,“因为写篇稿,他们还能报复我?”

我说:“报复你倒不见得,但花几万块钱买你一条腿还是有可能的。”

我说完之后,郭鸣武吓得浑身直哆嗦。

我真是多余吓他。第二天,郭鸣武的腿还好好的,可段平的腿却被打折了。

在医院里,段平疼得像狼一样嚎叫。我问他:“是谁干的?”

段平说:“我被蒙上了眼睛,没看见。”

这时,徐广泽给我打来电话,哆哆嗦嗦地说:“刘长江让我转告你,段平的腿是他打折的。他说,你要是有种就去抓他!”

我气得差点把电话摔在地上。

9

晚上下班前,赵民通知我打夜战。这些日子赵民连续让我们打夜战。“打夜战”就是利用晚上的时间去搜集线索,打击刑事犯罪。在我主持工作的时候,这种人为指令性的打夜战一次我也没搞过。如果确实需要夜间工作的,不用说,我们也得晚上出来。赵民让我们打夜战纯粹摆样子,夜幕降临,我们全体倾巢出动,显得多热火朝天呐!

赵民为了刺激干警积极性,说晚上抓的人比白天抓人多得一分(用于我们年终评比)。干警们为了多得分,本来白天就能抓的人也都挪到夜间来了。高军得到了一个抢劫的线索,我让他上午去,他非得等到晚上,结果让西区分局刑警队抓走了,那小子当天就撂了七起重大案件。高军这个上火呀,他骂赵民:“这个王八蛋,就怨他!”

我委婉地向赵民表达了这层意思,他不听。他说:“你不懂,咱们白天干的活儿再多,也是应该的。晚上咱们哪怕干一点点儿,领导知道了也会表扬咱们。”他说得也有道理。其实,白天干晚上干都无所谓,我们这些刑警本来是夜猫子,晚上不干活儿也都是看电视。我烦赵民在于他不应该把白天与夜间的工作人为地搞出区别。

赵民干什么总是热衷于搞出区别。像樊东等几个借调人员平时比我们干活都多,可刑警队搞福利时,樊东他们都仅仅得到一半,每回我都把我的给樊东。当然了,就是不给樊东,他也不会有什么想法的。就像他说的:“只要让我在公安局待着,我倒给你们钱,我都愿意。”

晚上要打夜战,我和樊东到食堂吃饭。我们去晚了,只剩下一个炒白菜。

白菜里的肉很少,也就是两三块,樊东巧妙地用筷子把肉都推到我这一边。

我干脆把肉夹到他的碗里,他说:“你别夹。”

我说:“你是不是嫌我埋汰?”我这么一说,他就只好吃了。

樊东现在知道我和他姐差不多了,没事儿就忽悠我。他说:“你得抓紧时间向樊丹进攻,你不能总玩深沉啊!”

我苦笑了一下,没吱声。我心想,我现在哪还有这个闲心。

夜里,我给刘长江打了电话。

刘长江问我:“什么事儿?”

我说:“我要见你!”

刘长江说:“那好,你来吧!”

刘长江现在处处提防着我,他选在洗浴中心的休息大厅与我相见。在这里,我什么也不能带,只能赤手空拳。我和刘长江穿着肥大的睡衣坐在沙发里,周围熙熙攘攘有很多人。刘长江让服务生上了一壶茶。我们相对而坐,小声交谈,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和刘长江正在促膝谈心。

刘长江说:“我知道你找我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想让我和你单挑?你别做梦了,我才不上你的当呢!苏岩,我现在把你看透了,你没什么了不起的,你也就这么两下子。我告诉你,我不和你单挑,我要和你玩游戏。”

我没出声,看着刘长江眉飞色舞地白话。刘长江说累了,假装殷勤地给我的杯里添了些茶水。

“苏岩,说良心话,过去我一直怕你!但自从你把我老二踢坏之后,我就不怕你了!”

“你的老二真的被我踢坏了?”

“你要是不信的话,我现在拿出来给你看看。”

“你别他妈的耍流氓!”

“苏岩,你说话最好和我客气点儿!”

我认真地看着刘长江曾经懦弱的面孔。

刘长江说:“你看什么呀!我现在已经不是过去的刘长江了。”

我说:“这我知道,现在的刘长江鸡巴已经没用了。”

我大概说到了刘长江的痛处,他气呼呼地瞪着我。

我安慰他:“老二不好使怕什么,你能当上林河市的老大就行了呗!”

刘长江说:“我告诉你,我并不想当什么老大,我最大的乐趣是搞女人。可是,你把我的老二踢坏了!我……”

刘长江显得很激动,我刺激他,“那怕什么?我的好使啊!将来你要是留后代的话,我可以帮助你呀!”

刘长江说:“苏岩,你不用气我。我现在把话放在这儿,在不久的将来,我要亲自把你的老二一刀一刀地割下来。”

我说:“不久的将来你是指哪一天?别等到我过了更年期,你再下手!”

刘长江说:“你放心吧!这一天就要到了。”

10

第二天,刘长江给我打电话,他说:“苏队长,我昨天对你说话过分了,你不要往心里去。”

我假惺惺地客套了一番,对他夸奖道:“长江,说真的,这也就是因为你心地善良。假如换成我,谁要是这么对待我,我他妈的早就不干了。男人们嘛,除了拼命地干事业,还得要拼命地干女人,可是你……唉!长江,怪不得咱们市里把你推选为五好市民,你确实是当之无愧呀!”

刘长江现在也不白给。他说:“你别内疚了!我知道你踢我那儿也不是特意的。你昨天不是说我将来要是留后代的话,你可以帮助我嘛。苏岩,既然这样,那我就接受。你看是不是从今天晚上开始你就到我这儿住,凭你身体这么好,我估计用不了几次,你就会让朱慧怀孕的。我跟你说,朱慧虽然比不上樊丹漂亮,但床上的功夫绝对是一流的。”

我保持平静的语气问:“是吗?说句心里话,我还真挺喜欢朱慧。问题是,朱慧能干吗?”

刘长江说:“她肯定干。这个骚货对你印象可好了,要不是因为樊丹喜欢你,她早就去勾引你了。”

我有点扛不住了,我说:“你净胡扯,朱慧才不喜欢我呢!”

刘长江说:“你别谦虚了!我听她说,樊丹总夸你,说你这么好那么好。苏队长,你不要有什么思想顾虑了,你就大大方方干她吧!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白干的!”

见我没说话,刘长江进一步说:“我现在打算让朱慧去当小姐了,既然我现在没法干她,我他妈的也不能白养活她呀!你想想,你不比那些嫖客强多了,就凭这一点,她也愿意让你干呐。”

我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我说:“刘长江,你想和我玩什么花招?”

刘长江说:“我可不是在和你玩花招,我是实心实意求你帮忙,真的,我可以和你签个协议。”

我说:“什么协议?”

刘长江说:“我已经写好了,一会儿,我让人给你送去。”

交换女友协议书

甲方:苏岩

乙方:刘长江

甲乙双方经友好协商达成如下协议:

一、乙方愿意将女友朱慧让给甲方十日。

二、如果甲方致使朱慧怀孕,乙方愿付给甲方人民币十万元。

三、在乙方转让期间,甲方愿意将自己女友樊丹交给乙方使用一夜。

四、由于乙方无性交能力,乙方负责寻找第三者与樊丹发生两性关系。

五、乙方保证第三者为具有十年以上嫖娼经验的嫖客。

六、嫖客与樊丹发生关系后,如发现樊丹为处女,乙方愿补偿甲方人民币50元。

七、本协议一式两份,自签订之日起生效。如甲方违约,乙方可向所辖法院提起诉讼。

八、甲方不得对乙方打击报复。

刘长江打电话问我:“协议你看到了吧?”

我说:“看到了。”

刘长江说:“里面我提到的金额,如果你觉得少,咱们可以商量商量。”

我说:“不用商量了。”

刘长江说:“那咱们签字吧。”见我没吱声,他说,“如果你怕我说话不算数,咱们可以到公证处去公证一下。另外,你要是怕樊丹不同意,你可以装糊涂,到时候,我偷偷把樊丹弄到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

我的呼吸有点急促,我说:“刘……长江,你要敢动她一根毫毛……”

刘长江说:“你看你怎么还口吃了?你放心吧,我压根儿就没打算动她的毫毛,我准备到时候揪下她几根阴毛就行。”

我把电话摔在桌子上。

为防止刘长江对樊丹采取过激行动,我开始频繁地接樊丹上下班。樊丹还挺高兴,她说:“亲爱的,你对我越来越好了。”

看着樊丹幸福美丽的面孔,我心里极其恐惧。我不敢想象樊丹真的要是落入刘长江的手里,那将是怎样的后果!

为了逼迫刘长江向我出手,我每天都要挑逗他刺激他,可刘长江突然变沉着了,他不慌不忙地欣赏我的表演。由于樊丹成了鱼饵,他成了钓鱼的,我倒成被钓的鱼了。

要想解决刘长江,除非我能找到证据,证明徐丽的确只把李贝尔放进坑里,活埋李贝尔的的确另有其人,而那人又的确是刘长江。

几乎没有可能。

当然,我还可以直接谋杀刘长江。我要是直接一枪将他毙掉,再伪造正当防卫现场,也不困难。

但我是警察。我要是不能法办他,只能黑办他,那我就太失败了。

这不仅是我苏岩的失败,更是我们整个警察队伍的失败。

每天接樊丹上下班,我都高度紧张。樊丹从单位晚出来一分钟,我都吓得浑身冒汗。

我的神经变得脆弱异常,我知道再这样下去,我非得疯狂不可。

我强迫自己镇静。我开始私自调查,寻找刘长江活埋李贝尔的证据。我相信,只要徐丽说的是真话,只要凶手另有其人,就一定是刘长江。只要凶手是刘长江,就一定会留下证据。我必须有十倍的恒心、百倍的耐心,最后战胜刘长江的不应该是我的仇恨,而应该是法律。

我废寝忘食,夜以继日。

可惜,上帝不给我时间。

11

凌晨四点多钟,我们接到一起命案报警,刘长江被人整死了。现场位于十条路第六大街上,地点离百货大楼也就20多米远。白天这里是喧闹的海洋,现在也不寂寞了,警笛声以及警灯旋转的光亮吸引了很多围观的人。刘长江侧身躺在街边,污血流满了他的全身。

刘长江的要害部位被捅了13刀。从伤口看,罪犯用的刀非常锋利,他完全可以一刀完活儿,但他却故意一刀一刀地刺入。

罪犯有着很强的反侦查能力,现场几乎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痕迹。我判断,这极有可能是职业杀手所为。

据刘长江的司机讲,晚上,刘长江是独自驾车离开的,去干什么,他不清楚。因为刘长江干什么从来不说。

刘长江死了不仅让我暗喜,也把徐广泽乐坏了。他打电话兴奋地问我:“是真的吗?”我说:“是真的。”他说:“太好了。”

早晨上班的时候,街道上陆续传来很多鞭炮的声音。

路过海鲜世界时,我见到门前堆满了红色的鞭炮皮。徐广泽站在门前正得意扬扬地抽着烟,我把车开到他的跟前,他见到我,高兴地说:“这帮犊子,我一放全都跟着放,苏岩,你听没听见?这是在庆祝啊!”

我说:“你带头放炮干鸡巴毛?”

徐广泽说:“我高兴啊,苏岩,从今天开始,你们刑警队到我这里来吃饭一律五折。”

我说:“你神经病啊,难道刘长江是我们刑警队害死的?”

徐广泽赶紧说:“我可不是这个意思!”

12

我和樊东假装开车去查线索,一出公安局的大门,我们就回家接樊丹上山野游。

今天,风和日丽,明媚的阳光洒满大地。樊丹穿着运动服、旅游鞋,很正规爬山的样子。我说:“樊丹,你像运动员啊!”

樊东说:“她不像运动员,她像飞行员。”

我和樊东哈哈笑了,樊丹不知道这个典故,她问:“飞行员什么意思?”

樊东说:“你让我姐夫告诉你吧!”樊丹问我:“苏岩,飞行员什么意思?”我说:“我不知道。”樊东说:“我姐夫知道,他现在不好意思说,姐你别问了,等你们将来结婚了,他就会告诉你了。”

樊丹打了樊东一下,“你个臭嘴。”

樊东咧着大嘴哗哗地说着,我们的轿车行驶在浪漫的欢笑中。沿途的庄稼已经飘着成熟的稻香,樊丹打开车窗,把头探了出去,她高兴地挥动着修长的手臂。

来到一片瓜地前,樊东把车停了下来。一个老农正在瓜摊前收拾着香瓜,我们走过去,和他讲着价钱。樊东对他说:“你到地里摘几个新鲜点的。”老农说:“这都是刚摘的!”

我们买了几个香瓜来到车旁,樊东把瓜放在了前面的座位上,对我说:“后面去。”

我到后面挨着樊丹坐下。

我说:“你别嫌乎我啊,早晨我刚刚洗完澡。”

樊丹大大方方地依偎在我的胳膊旁,说:“都老夫老妻了,我不嫌乎你!”

樊东说:“啊呸!”

樊丹打了樊东一下:“你呸什么呸!好好开你的车。”

樊东认真地开车驶向山区时,樊丹却对我说:“你往外点儿。”

我以为樊丹不想让我挨她太近,就急忙向外挪了挪身子。没想到,樊丹却大大方方地躺在了我的腿上。她握着我的手,和我柔柔地说着话。

“有点头晕,昨晚没怎么睡好。”

“昨晚你干吗了?”

“看小说来的。”

“什么小说?”

“刑侦小说。”

“什么内容?”

“是写一个女警察的。”

“叫什么名?”

“彭雨。”

“彭雨?”

“那个女警察叫彭雨。”

“我问你书的名字。”

“书名我忘了。”

“瞧你这记性。”

我微微用力摸着小手,小手轻轻地回应着。我和樊丹的声音很小,这时,樊东倒安静了,他把音响的声音调高,边听还边跟着哼哼。

我们的车驶进了群山之中,巍峨、冷峻的山岭在车前不断地延伸着,目光所及一片葱绿。樊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后来,她闭上眼睛,像是进入了梦乡。

樊丹胸前的两座小山亭亭地翘立着,脸红得像晚霞落在了玻璃上。

我们的车沿着山上的公路向山里行驶,山间的小路越来越窄,路两旁的树木越来越茂密。

转过一个山梁之后,是一片玉米地。

樊东把车停下,我把樊丹叫醒,一起下了车,樊丹在山脚下高兴地采摘着山花。山间空荡荡的,除了偶尔的鸟叫声,一片寂静。我向玉米地走去,樊丹问:“你干什么去?”

“我给你掰几穗玉米。”

“别让人抓着。”

“抓着我就把你留下给他们当媳妇。”

“我长得这么丑,他们不能要。”

樊东来劲了,他对我喊道:“你去吧,我给你站岗。”我来到了玉米地,掰下了几穗拿了回来。樊丹扒开一看才知道,玉米已经老了。樊丹说:“这些玉米拿回去也不能吃了。”我说:“全扔了吧!”樊东说:“咱们撇吧,看谁扔得远。”

樊丹也跟着扔,我没让着他们,两次我都扔得比他姐俩远。樊丹撒娇地说:“这次没撇好,再来一次。”玉米都扔没了,他们还是不服气。樊东说:“姐呀,咱们扔苞米是扔不过他了,咱们干脆扔鞋吧!”樊丹问:“那扔谁的呀?”樊东说:“咱俩扔苏岩的,让苏岩扔你的。”樊丹说:“咋不扔你的?”樊东说:“先扔你的,然后再扔我的。”樊东向我使了一个眼色,我脱下鞋。我说:“你们先扔吧!”

樊丹挤了一下鼻子。樊东说:“姐,你快脱呀!”樊丹磨蹭了一会儿,脱下了鞋。樊东递给我一只,我和樊东使劲把樊丹的鞋扔进了玉米地里。扔完之后,我穿好了自己的鞋。

樊丹说:“怎么光扔我的呀?”

樊东乐得上不来气,他对我说:“你看没看见,你媳妇是个傻子。”

樊丹噘起了小嘴,我和樊东又跑进玉米地给樊丹找鞋。把鞋找回来之后,我怕鞋里有土,反复磕着鞋。

樊丹说:“没事儿,没事儿,快给我吧!”

野餐的时候,我们在山脚下席地而坐。樊丹不会盘腿,她双腿弯曲地靠在一起。我到车里把那个小枕头拿出来,递给樊丹。

樊东有意让我们喝醉,他说:“现在这个世界上就剩下咱们三个人了,我们谁也不要想没用的了,来,今天有酒今天醉,明天没酒喝凉水,干。”

樊东用他的语言不断地把气氛推向高潮。我们把带来的酒全都喝光了,樊东、樊丹都小脸红扑扑的。

樊东说:“咱们今天虽然都没少喝,但我敢肯定咱们现在谁也没多。”

我说:“这点酒算什么?再有这些,我还能喝。”

樊丹说:“也是,咱们今天酒带少了。”

樊东说:“既然大家都没喝多,那么,咱们说话都得算数。说好,谁要是说话不算数,就把谁留在这儿。”

他问樊丹:“姐,你想嫁给苏岩吗?”

樊丹说:“这不是我想的事,人家得娶我,我才能嫁呀!”

樊东问我:“你什么态度?”

我庄重地举起右手,“哪个不想娶樊丹。”

樊东说:“好了,你放下手吧,现在,你们俩可以拥抱了。”

在弟弟的面前去拥抱他姐,我多少有些难堪。可当我把手慢慢地伸向樊丹时,樊丹却毫无顾忌地扑到了我的怀里!

13

晚上我们继续开展夜间工作,工作的重点是寻找刘长江被杀的第一现场。赵民让我在家负责整理材料,他带人去搞外围调查。平时都是我去搞外围,赵民这是对我不信任呐!他在心里可能怀疑是我害了刘长江。这样也好,在家整材料比在外面搞调查轻松多了。

夜里快11点的时候,樊丹给我打电话,问我干什么呢,我说,没干什么。我问她干什么呢,她说刚从朱慧那儿回来。本来她打算在朱慧家陪她住,后来朱慧的姐姐和母亲到她家去了,她就回来了。她问我,什么时候能结束?我说:“找不到线索就得干一宿。”樊丹说:“我一个人在家可害怕了。”我说:“要不,我让樊东先回去吧!”樊东正在外面拉着高军他们查线索。樊丹说:“不用。”

我说:“我去陪你呀!”

樊丹立刻温柔地说:“那不影响你工作吗?”

我说:“陪你就是我的工作。”

我把外衣搭在椅子上,把笔录本打开放在桌子上,把钢笔从笔帽中抽出放在笔录本旁边。我往水杯里添了些热水,热气从杯口袅袅升起。

临出门前,我打电话问樊东:“在哪儿呢?”

樊东说:“在小摊上吃饭呢。”他问我饿不饿,他给我拿回去点儿。

我说:“我不饿,你姐找我有点事儿,要是万一下半夜破案了,你给我打电话。”

樊东说:“我知道了,你去吧!”接着他坏笑道:“你们俩别耍流氓!一会儿,我可能回家去查查岗。”

来到樊丹家,她给我开门后就依着门边妩媚地站立着。她穿着黑色的睡衣,雪白的肌肤从领口处裸露出来。她的脸刚刚洗过,水汪汪的。我换好了拖鞋,手向她的脸摸去。她推开我,“你去洗洗!”

来到卫生间,樊丹已经把洗脸水、毛巾准备好了。她把牙膏挤出来涂抹在牙刷上。

洗漱之后,我对她说:“你把我当你弟弟了吧!”樊丹接过毛巾擦着我的脸:“你本来就是我小弟弟嘛!”她把我领到樊东的房间里,她说:“你放心睡吧,被子都是新的。”我说:“你真多余,我没那么讲究。”

樊丹说完就离开了,我有点失望。各住各的屋,这叫什么陪啊?我脱了衣服躺在樊东的床上,床边是樊东的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种书籍。我翻了翻,大都是高考复习之类。

过了一会儿,樊丹敲门。

我高兴地说:“门没锁。”她推门进来,“呦,都躺下了。”我说:“看书呢!”我把被子往身体盖了盖。

樊丹说:“别躺着看,这样对眼睛不好。我弟弟就总爱躺着看。”她坐在我的床上,摸着被子。

“你冷不冷?”

“不……冷。”

“不冷你哆嗦什么?”

我伸出手隔着睡衣摸到了樊丹的腿,她没在意,我放肆地把手伸到睡衣里面。

樊丹说:“现在朱慧可可怜了。”

我说:“刘长江一死,她就不可怜了。她现在有钱有房子,还有自由的身体,她今后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樊丹用手点着我的脑门,“你看你净往歪地方想。”

我把她搂进怀里,抚摸着她的身体。不一会儿,她被我摸得气喘吁吁,她说:“别摸了,行吗?”

我把手从她的睡衣里拿出来,把被子盖在她的身上。我说:“亲爱的,咱俩睡在一起了。”

樊丹脸红地依偎在我的怀里,我们相互搂着,开始畅谈未来。樊丹打算领我回她家里去见她父亲。她说,她爸答应了,她和樊东结婚每人给他们拿五万块钱。她告诉我,她父亲现在承包了一个工程没少赚钱,可惜钱都在她那阿姨的手里。要不然,她结婚,她父亲还能多给她拿点儿。我说,这些钱你留着给樊东办事用吧。咱们结婚的钱,你一点都不用操心。我这才详细地告诉她我家已是小康了。

我妈妈过去在机关当干部,由于脾气不好总和领导打仗。七年前一气之下辞职不干了,她和我父亲到郊区开了一个养殖场,现在已经进入良性循环。我讲述了父母开始创业时的种种艰难,以及他们怕耽误我上学和工作,说什么也不让我帮忙的过程。

讲到我母亲时,樊丹问得很详细,包括我母亲平时的饮食习惯都问得一清二楚。

樊丹深情地说:“你领我见见她呗!”

我说:“这个星期天,咱们就去。”

樊丹笑眯眯地问我:“你交代,一共领多少个女孩去见你妈了?”

我很不自然,我说:“就你一个。”

樊丹说:“别耍赖,你就承认吧,过去的事儿,我不追究。”

我说:“真的没有。”

樊丹说:“有我也不在乎。你信不信?你妈保证最喜欢我。”

我微微笑了一下,她瞪着我:“你不相信?”

我搂着她,“我信我信。”

樊丹告诉我见到我母亲她将采取的行动。她要打扮得朴朴素素的,进屋先帮助我妈收拾屋子,然后去厨房做饭。樊丹的目光充满了感情,她说:“我领她去洗澡,帮她洗头,帮她搓后背……”说着说着,她还流下了眼泪,她说,朱慧就总领她母亲去洗澡,她可羡慕了。

樊丹从小没母亲,她对母亲产生了特殊的眷恋。我说:“亲爱的,从今往后,我妈就是你妈了,你放心吧,她肯定会喜欢你!”我这么说,她反而不自信了。她说:“你别这么肯定,万一她要是不喜欢我怎么办?”

我说:“她肯定喜欢你。你不知道,我妈现在满脑子就想抱孙子,只要你给她生个孙子,你让她当保姆她都愿意。”樊丹笑了,她说:“这个太简单了。”她告诉我,她们单位的江辰在她们医院妇科刘姨的指导下,已经怀上了小子。她和刘姨的关系比江辰好多了,她要是求刘姨这件事儿肯定也不成问题。我说:“你这个刘姨这么了不起啊?”樊丹脸红地说:“不能保证百分之百,这得需要咱俩共同努力。”我天真地问:“怎么努力啊!”她打了我一下,“坏蛋。”

我们憧憬着未来美好的生活,为了让她对我放心,我把过去的经历全都告诉了她。樊丹笑道:“你不告诉我你的事儿,我也知道。”她和朱慧向别人打听过我。我说:“好啊,你偷着去调查我。”

樊丹说:“你看我要找你当老公,我调查调查不也都正常嘛!”

我说:“我的事儿,我都说了,现在该你向我坦白了。”

樊丹说:“我什么事儿也没有。”

我说:“不可能。”

樊丹说:“真的。”

我说:“大事儿没有,小事儿也没有吗?”

樊丹想了想,忽然变得不太自然,她给我盖了盖被,说:“真的没有。”

我心里飞起了一片阴影:“你说吧,我不会计较的。”

樊丹犹豫起来:“那我要说了,你不要我怎么办?”

我说:“不能。”

在我百般规劝下,她才羞涩地小声说:

“我那儿没毛!”

“没毛?”

樊丹满脸通红,“就是人们常说的白虎。”

我笑起来,“没毛怕什么?”

樊丹搂着我,“你真不怕吗?书上不是说这种女人是男人的克星吗?”

我说:“那你找我算找对了。我算过卦,说我命硬,必须找白虎做老婆才能白头到老。”

14

天刚蒙蒙亮,赵民给我打电话。他问我:“你没在办公室?”他大概往办公室给我打过电话。我撒谎道:“我饿了,出来买点儿吃的。”赵民说:“那你赶紧过来吧。”我问他:“破案了?”

赵民说:“没有。我们找到了第一现场。”

我问清了地址,说道:“好好好,我马上过去。”

樊丹不好意思地对我说:“你们领导说你了吧!”我说:“没事儿。”她疼爱地亲了亲我,我冲动地热烈地吻着她,她推开我,催促道:“你快走吧!”我还要亲她,樊丹笑着放肆地摸了我一下,然后帮我把衣服穿好。

刘长江被杀的第一现场是一个废弃的水泵房,它位于江堤西北角一片绿油油的树林之中。

从知道刘长江被干死,我一直沉浸在喜悦之中。起初,我判断刘长江是被人雇用杀手整死的。可是现在来到江边之后,尤其是见到这片熟悉的小树林,我浑身特别不舒服,我的心里产生了一个不好的念头。这个念头令我浑身发冷!

走进水泵房,技术、法医正在勘查现场。室内没有明显的搏斗痕迹,但墙壁却到处留有喷溅才能形成的血迹。这说明刘长江当时在这里被人放血了!我能想象出,刘长江临死前所经受的种种痛苦。

这不大像是杀手所为,杀手都是为钱而来,他可没工夫去折磨刘长江。这个杀人犯应该对刘长江恨之入骨。

他会是谁呢?

我陪着技术科搞了一会儿现场勘查,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回到办公室,我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抽屉。我找出了那份刘长江给我的《交换女友协议书》。通过仪器,我在这份协议书上提取了五枚指纹,经过检验比对,有四枚是属于我和刘长江的。我和刘长江看过这份协议,我们的指纹留在上面是正常的。

可是,剩下的这枚指纹是谁的?

15

华凯宾馆在我们公安局的斜对面。我在这个宾馆开了一个房间,我用房间的电话打通了樊东的手机。

我问他,在哪儿?他说,在家睡觉呢。我让他到华凯宾馆来一趟,并告诉他我的房间号码。

樊东说:“好的。”

樊东来了之后,没问我为什么到宾馆来。他笑眯眯地说:“昨天晚上是不是耍流氓了?”

我说:“没有。”

樊东说:“你和我还来这一套?”

我说:“我要是骗你,我都是小狗。”

樊东撇了一下嘴,“姐夫,跟我还说假话?早晨,我在我的枕头上发现了两个人的头印儿!”

我说:“樊东,你要是不相信我也没办法。”

我和樊东说笑的时候,不经意地把《交换女友协议书》递给他。

樊东好奇地接了过去。

我问他:“你以前看过吗?”

樊东平静地说:“没有啊!”他看完之后,还很气愤。他说:“刘长江这个兔崽子,真该千刀万剐!”

看樊东的语气和神态,我心里宽慰了一些。也许,那个指纹是别人留下的。

我对樊东说:“伸出你的右手。”

樊东说:“干什么?”

我说:“你把拇指露出来。”

樊东不自然了。我心里的阴影一下子浮了出来。

我把樊东的指纹提取下来认真地进行比对。我的手剧烈地哆嗦着,两个指纹至少有12个特征点完全一致。这说明,留在协议上的指纹是樊东的!他曾经背着我看到了这份协议书。

我感到眼前一阵眩晕,仿佛掉进了万丈深渊!

我闭上眼睛,呆坐在沙发里。

樊东问我:“苏哥,你怎么了?”

我没有吱声。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慢慢地睁开眼睛,樊东仍然站在我的面前。他见我睁开眼睛,就走到桌子旁,启开一瓶矿泉水递给我。

我接过来看着他。樊东坐在我的对面也看着我。过了一会儿,我问他:“真是你干的吗?”

樊东的脸色惨白,他点了点头。

我的身体哆嗦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我问他:“你打算怎么办?”

樊东反问我:“你说呢?”

我没吱声。

樊东站起来掏出香烟,递给我,我接了过来,他给我点燃后,说:“刚才我来的时候,就猜到你可能已经发现了我。”

我有气无力地说:“那你为什么不跑?”

樊东说:“你要是想抓我,我跑到哪儿也没用!所以……我想,我不如过来向你投案自首。”

我愣住了。

樊东打开了自己的包,拿出厚厚的一沓纸递给我,“我把杀人的经过都写在上面了。”

我接过稿纸,胡乱地翻看着。

看起来,这小子早就做好思想准备了。

樊东坐在我对面的沙发里。

“苏哥,你想到过我会向你自首吗?”

“没想过。”

“我想求你点事儿。”

“你说吧!”

“我现在得跑了!”樊东嘴上说跑,但他的身子仍然坐在沙发里。

“你打算怎么跑?”

“我在前面跑,你在后面追我,然后,你向我开枪……”

樊东原来想让我放了他。他为了让别人相信我不是故意放他,还想玩个花招。这太低级了,谁也不会相信他会在我的枪口下跑掉的。

“樊东,我要是一枪把你打死怎么办?”

“对呀,我就是让你把我打死呀!”

“……”

“你……你别这样看着我。这不是明摆着嘛,我的罪肯定是死刑。但一审、二审,怎么的也得半年。别说半年了,两个月我姐就完了!苏哥,我等不起……我求求你,现在你就崩了我。你把我一枪打死,你就立功了,他们都知道咱们俩关系好,你打死我说不定还能算上大义灭亲!”

樊东恭恭敬敬跪在我的跟前,“苏哥,我这么做也算对得起你了……我不要求你一定娶一个杀人犯的姐姐,但我求你今后能多多照顾她!”

“樊东,你站起来!”

“你答应我吗?”

“你放心吧,如果你姐不嫌弃我,我一定要娶她做我的妻子。今生今世,我会像爱我妈妈我妹妹我情人一样去爱你姐!”

“苏哥,我谢谢你!”

樊东倒地磕了三个响头。我俯身把他扶起来,他的额头上已经微微渗出血丝。我掏出纸巾,轻柔地擦着。

“我就知道你会娶我姐的,真的,这我就一点负担也没有了……苏哥,你的枪法没问题吧,最好能一枪见血。”

我静静地看着樊东的眼睛,樊东也静静地看着我的眼睛。他温柔地说:“你往心脏上打!”

我低下头,坐在沙发里默默地抽着烟。抽了一半,我猛地把烟头按在我的手背上。

皮肤烧焦的味道随着烟雾袅袅升起。

我慢慢地掏出了手枪,盯视着樊东。他开始紧张了。

“我和你商量商量,打心脏也不能保准一枪拉倒……最有把握的是打太阳穴。”

樊东点了点头。

我起身走到他的跟前,“我得给你摆个姿势。”

樊东按我的要求,摆好了姿势。

我拿起一个枕头,垫在他的头部。

我把枪隔着枕头对准了樊东的太阳穴,他闭上了眼睛。他的眼皮上下跳动着。我对他小声地说:

“别害怕。你一会儿到的地方,其实离我们并不太远。有一天,我还有你姐以及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得去和你团聚,你现在放松点,好吗?”

樊东浑身哆嗦着,他一句话也不说。我慢慢地敞开机头,说道:“再见啦!”

我轻轻地扣动了扳机。

击锤碰撞机针发出清脆的响声!

樊东浑身抖了一下。

枪没有响。

樊东慢慢地睁开眼睛,“我一个快死的人,你为什么要开这样的玩笑?”

“我没跟你开玩笑。”我把枪收了起来。

樊东盯着我,“你不相信我?苏哥,我能拿生命开玩笑吗?”

我说:“如果枪响了,我就是在拿生命开玩笑了!我把你打死,我就犯了故意杀人罪!樊东,你多糊涂啊,我要是开枪了,我不也和你一样成了杀人犯了吗!”

樊东愣了一会儿,他走到我的跟前,从我的腰里掏出了手铐。

樊东的眼里盈满了泪水,“苏哥,我对你的要求可能过分了,对不起!我只是不想进监狱等死……”

他给自己铐上之后,坦然地说:“苏哥,我和你回去。”

我哽咽地问樊东:“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肯定我要抓你?”

樊东苦笑道:“苏哥,我太了解你了!你什么事儿都好说话,只有在这个事儿上,你对谁都不会心慈手软的!”

我的泪水夺眶而出,“我真的就这么无情无义吗?”

樊东大概见我哭了,有点不自然,“苏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我控制住情绪,果断地说:“樊东,假如你杀了别人,我可能真的不会放过你,但是你杀了刘长江……就算把我的命搭进去,我也绝对不会抓你!”

我拿出钥匙,打开了樊东的手铐。

樊东愣愣地看着我。

我说:“现在,你就收拾收拾准备远走高飞吧!”

樊东吃惊地说:“苏哥……”

我说:“樊东,从今往后,你自己要多保重了……我就希望你一点,今后在外面,无论你受了怎样的委屈,无论你的生活有多么难,就是冻死饿死,你也不能去偷去抢去杀人……这些你能做到吗?”

樊东的眼泪挂满了脸颊。他说:“苏哥,我不走。决定杀刘长江的时候,我就想到会有今天了!”

我说:“樊东,你他妈的别说傻话了。”

樊东说:“我没说傻话,苏哥,这不是明摆着吗,我要是走了,你怎么办?”

我说:“我又没杀人,我怕什么?”

樊东的态度十分坚决。我苦口婆心地劝说他:“樊东,你必须得走。你要是被抓起来,你就把我坑了,你是我介绍来刑警队帮忙的,你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公安局能放过我吗?我告诉你,我最低也得被判两年!你刚才口口声声地说让我去照顾你姐,我怎么去照顾?你好好想想吧,你被枪毙了,我要是再被关进了监狱里……你姐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樊东傻眼了。

我说:“樊东,你听我的,只要你跑了,就算他们怀疑我,他们拿我也没招。”

我向他举赵民的例子。我说:“过去我们领导一直怀疑赵民帮助刘长江,可就是因为没有证据,你看虽然把赵民停职了,现在不是又让他当领导了嘛!”

我向樊东表示,“你不是说十年之后,我能当公安局局长嘛!我告诉你,也许用不了十年。你跑了之后,我马上开始向领导溜须拍马花钱买官!你放心吧,我争取五年就当上这个局长。只要我当了局长,樊东,到时候,我就可以帮你摆平这件事儿!所以,樊东,你必须在外面至少要躲藏五年。在这五年里,你绝对绝对不能和我们有任何联系。我不说你也知道,公安局什么设备都有。如果你和我们联系,万一你被抓起来,我的一切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16

下午,我们在刑警队会议室召开了案件分析会。

会上,陈凯鸣首先向我们传达了上级的指示精神。他说:“这个案子发生后,市里非常重视,市委、市政府以及市人大都做出了重要批示,要我们尽快破案。”他说完,我们便各自发表看法。

到目前还没有怀疑到樊东的身上。赵民怀疑的是徐冰,他要求刑警队把调查的重点放在徐冰的身上。

我表示了疑虑。我说:“从现场来看,没有任何证据和线索可以证明徐冰与此案有关。刘长江死后社会上很多人都在放炮庆祝,这说明想要整死他的人多了!我们调查的范围应该广泛一点儿,不应该仅仅局限在一个人身上。”

赵民反驳说:“这个案子和其他案子不同。从目前情况上看,徐冰与刘长江的恩怨最大,对这样十分明显的因果关系,我们应该予以重视。”

我没想到赵民会如此坚持自己的观点,我不想在会上和他弄僵,就保持沉默。会后,陈凯鸣把我找到了他的办公室。我对他说:“陈局长,其实,我心里也认为徐冰最值得怀疑。但我们在这种分析会上,应该以事实为依据,不能乱分析啊!”

陈凯鸣不耐烦地说:“你别跟我说没用的,你心里到底有没有嫌疑人?”

我说:“有。”

陈凯鸣问:“谁?”

我说:“除了徐冰外,我觉得可能是赵民。”

陈凯鸣愣愣地看着我。

我说:“前些日子,段平突然来向我们做证,说他确实看到刘长江把王大虎推下了楼,我认为段平现在是被人收买了,这说明有人要花钱把刘长江绳之以法。照这么下去,一旦刘长江被抓起来,他要是全都供出来,有人就会闹心了。刘长江过去三番五次地逃脱我们的打击,我觉得是我们内部有人帮助他。这个人我猜测是赵民。赵民虽然帮助了刘长江,但他肯定也担心刘长江有一天会把他说出去。他们过去关系很好,但现在很难说。徐丽杀人的线索,刘长江没告诉赵民却告诉了我。我分析,他们之间的关系很可能出现了裂痕。如果刘长江把赵民供认出来,赵民就得身败名裂。这样看来,赵民也具备杀刘长江的动机,而现在就是一个最好的机会。徐冰对刘长江恨之入骨,如果现在把刘长江干掉的话,没有人会怀疑到他赵民的头上。”

陈凯鸣瞪着眼睛看着我,“你说得是不是有点异想天开了?”

我说:“没有。我说得只是一针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