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凤凰联动匠心经典:沉浸在那片小说空间,是我的荣幸(全集)
14604200000014

第14章

真相

1

漂亮的女孩,学习都不太好。王晨高中毕业没参加高考,她的学习成绩那么差,考的话也考不上。另外,她的父母都没工作,即使考上大学,家里也供不起。毕业后,王晨主动要去工作。王晨的母亲与徐广泽的姐姐认识。通过这层关系,王晨来到了“海鲜世界”当了一名饭店的服务员。王晨白白净净,不仅漂亮,身材也好。当服务员没多久,徐广泽就让她当迎宾员。迎宾员只需每天站在饭店门前笑眯眯地迎接客人就行,不仅工作轻松,穿得也是漂漂亮亮。王晨对徐广泽心存感激,每次见到徐广泽,她都会露出甜甜的笑。这是萌自心底的笑,不像遇到客人,虽然也笑,但那只是似笑非笑。女孩的笑让徐广泽心里暖融融的,有事儿没事儿,他都愿意来到门前看看王晨。徐广泽不仅愿意看到王晨的微笑,也愿意看到王晨的身体。王晨穿的是旗袍,女孩不经意走动时,美丽的长腿能性感地裸露出来。

徐广泽喜欢看王晨的长腿,其他人都没有察觉。王晨叫徐广泽为舅舅。虽然不是亲舅舅,但言语之中舅舅长舅舅短,便对别人起到了很好的麻痹作用。徐广泽也充分地利用了这一点,他不仅在工作上照顾王晨,在经济上也是一样。除了每个月的工资外,徐广泽还会偷偷塞给王晨一个红包,红包里的钱比工资还多。王晨不想要,徐广泽便说:“拿着吧。舅舅给你的,怕什么!”

工作轻松,报酬还多,王晨就想报答徐广泽。她对徐广泽说,我想请请你。徐广泽说,傻孩子,我就是开饭店的,你还请什么呀?王晨说,我不是请你吃饭,我是请你去唱歌。徐广泽说,我不会唱歌。王晨说,不会唱没关系,到时候你听我给你唱。徐广泽说,你想唱什么呀?王晨说,我想给你唱《月亮代表我的心》。

徐广泽鬼鬼祟祟地找了一家不太出名的歌厅。为了避免碰到熟人,他先进去“侦察”了一番。他要了一个包间,点好了吃的喝的,才给王晨打了电话。王晨来到了包间里,屋子里的光线很暗。她坐在徐广泽的身边开始一首接一首地唱了起来。每唱完一首,徐广泽都很认真地鼓掌。他夸奖王晨说,你唱得真好。王晨说,你别光听我唱,你也唱一个。徐广泽说,我不是和你说了嘛,我不会唱。王晨说,那你会什么?徐广泽说,我跳舞还行。王晨说,那我陪你跳舞吧!

徐广泽搂着王晨跳舞的时候,浑身的血液一个劲儿地狂奔。王晨说,你怎么了?徐广泽说,没怎么的,好多年不跳了,有点紧张。王晨说,你别紧张!徐广泽目不转睛地看着王晨,他的眼里充满了渴望。王晨被瞅得有点不知所措。徐广泽大胆地摸着王晨的后背,王晨的脸红了起来。徐广泽猛地抱住王晨。王晨向外挣脱着。

徐广泽把厚厚的嘴唇贴在王晨的嘴唇上。

王晨说:“舅舅,舅舅。”接着,她用力推开了徐广泽。

徐广泽这才注意到王晨已经泪流满面。他向王晨赔礼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今天喝多了。”

王晨低着头一个劲儿地哭,哭声把徐广泽搞得手忙脚乱。他说:“王晨,你别哭,舅舅不是人。王晨,舅舅真的不是人!”

第二天,徐广泽以为王晨再也不理自己了。庆幸的是,王晨对徐广泽还像过去一样,见到他还露出那种甜甜的笑。这不仅让徐广泽放下心来,也给了他不小的鼓励。发工资的时候,徐广泽塞给王晨更大的红包。王晨推托着,她说:“舅舅,这个我不要了。”

徐广泽说:“王晨,你不要多想。上次,舅舅喝多了。对你那样呢,我很内疚。今后呢,我保证不会了。这个钱你拿着,你父母把你养大不容易,现在你大了,你得好好孝敬孝敬他们!”

王晨又像过去那样感激地看着徐广泽。

徐广泽抬起手想要轻轻地拍拍王晨,但他的手在接近王晨的肩膀时,就收了回来。他说:“王晨呐,我也不怕你笑话。我心里呢非常非常喜欢你。我知道,我这个年龄对你说这种话不应该,但你不要有任何负担。我是你的长辈,我不会再做出什么过分的事儿。我会把对你的喜欢都藏在心里。我只是对你有一个小小的要求,那就是,今后我再给你帮助的时候,你不要拒绝。好吗?”

徐广泽不仅说得冠冕堂皇,做的也真像他说的那样。他私下里不再拍王晨的肩膀,也不再摸王晨的脸蛋,他的行为举止确实比过去还要规矩。在王晨看来,这个徐广泽舅舅对自己真的就是无私奉献。

王晨的父亲过去是第三化工厂的司机。化工厂黄了以后,他一直没找到像样的工作。

徐广泽建议王晨让她父亲买辆出租车。

王晨说:“我爸一直想买,但我家没钱。”

徐广泽找到王晨的父亲,假装质问他:“你是想要买出租车吗?”

王晨的父亲说:“对呀!怎么了?”

徐广泽说:“王晨向别人借钱,说你要买出租车,我不信,过来问问。”接着徐广泽表扬王晨如何孝心,并表示他可以帮这个忙。他对王晨的父亲说:“我借你钱呢不能白借,将来你得给我利息。”

这是天经地义的。徐广泽要的利息不高也不低,完全是合情合理的市场价。另外,借钱必须要有抵押,王晨家一贫如洗,这种情况下,只能将买来的出租车作为抵押了。即便这样,王晨的父母也非常感激徐广泽。这毕竟是为王晨的一家找到了一条生存之道。

让王晨意想不到的是,在出租车的全部手续办下来之后,徐广泽就把借条以及抵押手续全都交给了王晨。他说:“本来这个车,我是想送给你们家,但那样你父母会多想的。现在这些手续就永远放在你这儿了,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了。”

王晨看着徐广泽,眼泪一个劲儿地往下流。上次,她流泪是被吓的,这次毫无疑问是被感动的。但徐广泽把王晨感动成这样,也没对王晨有任何要求。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关心她爱护她。

让徐广泽沾沾自喜的是,王晨对自己有了很大的变化。王晨嘴上虽然叫他舅舅,但那种语气里已经多了很多亲昵。尤其是,王晨人小鬼大,她好像也明白她与徐广泽这种关系是不能让外人知道的,所以,她与徐广泽配合得很默契。当着别人的面,王晨对徐广泽恭恭敬敬特别有礼貌,可如果旁边没有了外人,王晨就会像个小情人似的对徐广泽不停地撒娇。她会展示着自己的身体问徐广泽,舅舅,你看我现在是不是又瘦了?徐广泽说,是有点瘦。王晨说,你是喜欢我瘦点呢还是胖点呢?徐广泽说,宝宝,你胖瘦我都喜欢。

徐广泽私下里把王晨称作宝宝,王晨早已欣然接受。

徐广泽说,宝宝,我现在想送给你一件礼物。

王晨说,什么礼物?

徐广泽说,我在花园小区为你买了一套房子。

王晨说,我要房子干什么呀?

徐广泽说,将来你得结婚嫁人呀!到时候,这套房子就是你的嫁妆了。

王晨深情地看着徐广泽,舅舅,将来我不嫁人,我也不结婚!

徐广泽捏了一下王晨的脸蛋,傻孩子净说傻话。

王晨说,你买的房子漂亮吗?

徐广泽试探地说,我们去看看吧!

王晨说,好啊!

房子是精装修的两室一厅。屋子里已经有了全套家具和各种电器、音响设备。王晨像只小鸟穿行在每个房间里,徐广泽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小鸟飞来飞去。

王晨打开衣柜,里面已经有崭新的睡衣。她拿出来问徐广泽:“这也是我的吗?”

徐广泽点了点头。

王晨说,我想穿上试试。

徐广泽说,你试吧!

王晨说,我在哪儿试呀?

徐广泽说,你到卧室去试吧!

王晨走到徐广泽的身边,搂着他的脖子,小声地说,我一个人去害怕。

徐广泽从沙发上站起来,轻轻地抱起王晨,喘着粗气向卧室里走去。

2

徐广泽喜欢上自己饭店里的服务员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能最终得手的却还是第一次。

老板与自己的女员工搞点这种暧昧关系应该说并不算什么新鲜事儿,可类似的事情要想发生在徐广泽的身上就有点困难。徐广泽的妻子黄敏差不多隔个一天两天就要到饭店来一趟。她名义上是帮助徐广泽分担辛苦,实际上是监督察看徐广泽有没有什么不轨行为。

曾经有那么几个像王晨一样漂亮的女孩被徐广泽用诸如红包之类的礼物诱惑住了,可徐广泽还没来得及下手,就让黄敏看出了破绽。

每当黄敏察觉出徐广泽要对哪个女孩下手时,她就果断地以种种理由把那个女孩撵走。这让徐广泽很是恼火,但他不敢表现出来。都这个岁数了还勾引这么小的女孩,毕竟不那么理直气壮。

王晨的出现让徐广泽眼前一亮。

这不仅是因为王晨漂亮,重要的是,王晨天生具备表演才能。当着徐广泽的面,王晨亲切地称黄敏为舅妈。她会挽着舅妈的胳膊,喋喋不休地说这说那。什么舅妈昨天大概来了多少客人,什么今天舅妈客人也不少。王晨在向黄敏汇报工作时,她的目光里充满了单纯,充满了天真无邪。很难想象,仅仅在两个小时前,这个小女孩还和舅妈的丈夫在床上那样呢!

徐广泽喜在眉梢乐在心里,他总算找到了梦寐以求的红颜知己。他在嘴上把王晨称作宝宝,在心里也同样把王晨当作宝宝。这个小宝宝给徐广泽带来了太多太多的欢乐。每当徐广泽搂着女孩白嫩修长的身体,他就感到人生的意义不过如此。

当然了,也正由于徐广泽过于迷恋王晨的身体,他自己的身体有点吃不消。和王晨无论多辛苦,徐广泽总有使不完的劲,可他现在除了王晨,毕竟还有黄敏呐!

也真是怪事儿!都这个岁数了,老夫老妻之间对这项活动应该有所收敛,但黄敏却总是乐此不疲。

黄敏可能是特意的,她想把丈夫的精力全都耗掉,以便让徐广泽即便有那个贼心到时候也没那个贼力了。

过去,徐广泽对黄敏并不是有求必应。可自从有了王晨之后,徐广泽有点做贼心虚。身体本来一点冲动也没有,但为了让黄敏觉得自己一直处在闲置状态,徐广泽每次都是咬紧牙关冲锋陷阵。

3

黄敏愿意开着灯干那种事儿,徐广泽坚决反对。他说,开着灯,我太难为情了!其实徐广泽是不想看着黄敏的脸。看着黄敏在自己的身体下面,徐广泽一点情绪也没有。为了调动自己身体的积极性,徐广泽必须要把黄敏想象成别人才能生机勃勃。

徐广泽与黄敏的夫妻生活这么多年已经形成了一套固有模式,什么时候这样什么时候那样都约定俗成。

徐广泽首先按部就班地抚摸着黄敏。这个时候,黄敏一般都心情愉悦。于是,徐广泽抓住机会不失时机地开导黄敏。

“这种事儿我们今后要少干了。”

“为什么?”

“咱们这个岁数了,干多了会有害健康。”

“你得了吧!书上说,干这个有利健康!”

黄敏把徐广泽的手推开,暗示他可以进行最后一个环节了。可是,徐广泽光顾开导黄敏了,这时他自己还不在状态里。但为了能迅速完成任务,徐广泽还是硬着头皮来到了黄敏的身上。

为了让自己的生理机能跟得上黄敏,徐广泽展开了丰富的想象。他把黄敏想成了天仙,想成了自己的小心肝。往常,徐广泽只要进行这样的想象,一般来说,都能产生一定的效果,可今天徐广泽的身体一点反应也没有。由于昨天和黄敏刚刚履行过这种义务,徐广泽认为今天黄敏不会再有这种要求了。所以,白天他和王晨便保质保量超额完成了任务,到了晚上,徐广泽自然就力不从心。现在,他仅仅展开想象的翅膀根本就无济于事!

黄敏说:“你怎么回事儿?”

徐广泽说:“我太累了。”

黄敏打开台灯,冷冷地看着徐广泽,“你为什么这么累?”

徐广泽感觉不妙,黄敏平时不和他这么较真。

徐广泽说:“昨天不是才整完嘛!”

黄敏把徐广泽推了下去,不高兴地说:“昨天整完,你今天累是怎么回事儿?”

徐广泽气愤地说:“这不很正常吗?我都这个岁数了,你还拿我当年轻人呢!”

黄敏冷笑道:“你身体不年轻了,但你可以吃药啊!”

徐广泽愣住了。

黄敏打开床头柜子,找出了几盒写着猛男硬汉的药物。

徐广泽尴尬地说:“你怎么翻我兜呢?你真没意思!”他起身下床要走。

黄敏把徐广泽拉住,“你回来,你干什么去?”

徐广泽说:“我上厕所。”

徐广泽上了趟厕所,心里平静了许多。他回来和黄敏解释说:“我看你最近老是要啊要啊,我没办法才吃这种药。”

黄敏说:“你吃药难道是为了我?”

徐广泽说:“对呀!”

黄敏说:“对个屁!为了我,你忙乎半天还这个熊样!”

徐广泽说:“我到了这个年龄不是靠吃药就能解决问题的。”

黄敏说:“快得了吧,你白天肯定是和别人整了!”

徐广泽说:“神经病。”

徐广泽显得十分气愤,他躺在床上,盖好被,像是要准备睡觉。

黄敏伸手把徐广泽的被掀开,“你别在这儿装睡,你说,白天和谁整了?”

徐广泽委屈地说:“跟你整我都累成这个熊样,白天我哪儿还有精神啊!”

黄敏说:“跟别人你还能没精神?”说着说着,黄敏哽咽起来。

徐广泽知道这事儿要闹大了。为了占据主动,他突然大声地喊道:“操你妈,今天你闹什么?”

黄敏把枕头扔向徐广泽:“你说我闹什么!怎么回事儿,你自己没数啊!”

徐广泽说:“你什么意思?”

黄敏说:“今天上午你干什么去了?”

徐广泽说:“上午我到电视台找王晓光去了。”他迅速地把时间地点人物说得样样齐备。他还拿出电话递给黄敏:“不信的话,现在你就给王晓光打电话,你问问他。”

这种事儿黄敏是不会干的,半夜三更的给人家打电话算怎么回事。

徐广泽说:“黄敏你可以不相信我,但你总应该相信王晓光吧!”

黄敏说:“徐广泽,你少拿王晓光说事儿。现在我谁也不信。”

徐广泽说:“你他妈的今天吃错药了?就因为我不能和你干这种事儿,你就怀疑我和别人干了是不是?”

黄敏说:“你和王晨是怎么回事?”

徐广泽心里忽悠一下,但他表面却是一副吃惊疑惑的样子:“黄敏,你说什么?你……竟然想到我和王晨。你真他妈的无聊,王晨天天管我叫舅舅你没听见呐?”

黄敏说:“当面叫你舅舅,谁知道背后叫你什么?”

徐广泽心里哆嗦着,但他判断出,黄敏现在最多还只是怀疑,要不然,黄敏早把王晨开除了。

徐广泽假装无奈地叹着气:“黄敏呐,我拿你是真没办法,你怎么会想到我和王晨呢……”说着,他竟然爽朗地笑了起来。

笑声把黄敏唬住了。

黄敏说:“徐广泽,你少跟我演戏。你和王晨到底怎么回事儿?”

徐广泽笑眯眯地看着黄敏:“那你说我和她是怎么回事儿?”

黄敏说:“你自己心里清楚。”

徐广泽忽然大声地说:“我清楚你妈了个逼!王晨比咱家姑娘还小一岁,我要是和她,我不是畜生吗!”

黄敏愣住了,她呆呆地看着徐广泽,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徐广泽说:“我告诉你黄敏,王晨是苏岩的女朋友!”

黄敏吃惊地说:“她是苏岩的女朋友?”

徐广泽说:“你要是不相信,你现在给苏岩打个电话问问。”

黄敏脸红了,她拿起枕头打向徐广泽,“你个王八蛋,刚才怎么不说呢?”

徐广泽看着黄敏满脸的窘迫,语重心长地说道:“黄敏啊黄敏,我建议你明天到医院去一趟,你现在肯定是到更年期了!”

4

徐广泽要请苏岩吃饭,他没有在自己的饭店,而是在昆都定了一个雅间。苏岩感觉不太对劲儿。徐广泽在电话里解释说:“我的饭店你太熟悉了,换一个地方,你会觉得新鲜点儿!”苏岩说:“老徐,咱俩你还用得着这一套吗?有什么事儿,你就直说吧。”徐广泽说:“你们这些警察就是想得多。我什么事儿都没有,就是想请你吃顿饭!”

苏岩来到了昆都饭店,徐广泽已经点好了四菜一汤。徐广泽亲自给苏岩倒了一大杯果汁,他说:“你不喝酒,喝点儿饮料吧!”苏岩说:“那我就多谢了。”

两个人边吃边聊。

徐广泽先是发表了一顿感慨:“苏岩,你说我活着到底为了啥呢?”

苏岩说:“你为了啥我哪儿知道?反正我活着是为了吃喝玩乐。”

徐广泽说:“正经点儿!我和你说的都是心里话。你说,我天天这么辛辛苦苦地赚钱,天天这么起早贪黑地工作,到底是为了啥呢?”

苏岩说:“摊上啥事儿了?”

徐广泽说:“啥事儿也没有。”

为了让徐广泽尽快说出心里话,苏岩假装看了看表,徐广泽问:“你还有事儿吗?”

苏岩说:“单位有点事儿,一会儿我得早点儿走。”

徐广泽忧郁地说道:“今天你能不能多陪我一会儿?我心里难受。”

苏岩说:“到底啥事儿呀?”

徐广泽又整出一堆诸如人生啊命运啊之类的感慨。苏岩不耐烦了,站起来要走,徐广泽这才重重叹了一口气,说:“你嫂子现在犯病了,天天和我闹!”

苏岩说:“她闹什么?”

徐广泽说:“她怀疑我和王晨那样了!”

苏岩说:“哪样了?”

徐广泽说:“黄敏认为我把王晨睡了!”

苏岩笑了。

徐广泽说:“你笑什么呀?”

苏岩不动声色地看着徐广泽,他的眼睛眯缝起来,像是在看着一个犯罪嫌疑人。

徐广泽说:“你不要用这种眼光看我,苏岩,你还不了解我吗?”

苏岩说:“我估计十有八九你是把王晨睡了!”

徐广泽满脸委屈,他轻声喊道:“苏岩,你……”

苏岩说:“你别激动,睡就睡了呗!老牛吃嫩草,人生不得了!徐广泽,你听我的,黄敏要是再和你闹,你干脆把她休了。她现在又丑又老,趁这个机会把黄敏蹬了,你大大方方娶王晨当老婆……”

徐广泽笑了,“净他妈的胡扯,王晨比我小26岁,我能娶她吗?”

苏岩说:“26岁怕什么?还不到30岁呢!一个82的娶了一个28的怎么了?人家差了50多岁呢!”

徐广泽说:“我和人家能比吗!”

苏岩说:“都是一样的人,凭什么不能比呀!老徐,你差什么呀!你要钱有钱,要水平有水平,你刚才不是问我活着为什么吗?现在你有目标了,你要为爱情活着!”

徐广泽说:“爹呀,你别气我行不行?”

苏岩说:“你看你这个人,我说的都是实实在在的,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嘛,老婆诚可贵,情人价更高……”

徐广泽起身捂住苏岩的嘴,“你是我亲爹行了吧!”

苏岩这才哈哈大笑起来。

徐广泽给苏岩的杯子里倒满了饮料,接着诚恳地说道:“苏岩,我也不怕你笑话我。这个王晨呢,我也确实是真喜欢。那个小模样小脸蛋,我看着就舒服。不骗你,我和黄敏干那种事儿的时候,我在心里都把王晨想象成我的小情人……咳!”

徐广泽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我只能是想想吧!其实,王晨对我呢,我感觉也不错。我要是真对她怎么样的话,可能也许……但苏岩,你了解我,我是有贼心没有贼胆呐!另外,王晨也太小了,比我女儿还小一岁,你说我要是对王晨下手,那我不是畜生嘛!再说了,王晨是我姐介绍来的,她是我姐的干女儿。你都听到了,王晨在我面前一口一个舅舅叫着。她这么天天叫来叫去,即使我心里有什么想法,也都给我叫没了。”

苏岩给徐广泽的杯子里斟满了酒,他的目光中充满了理解。他说:“那黄敏为什么怀疑你呢?”

徐广泽说:“是这么回事儿。王晨家里挺困难,王晨的工资我感觉少了点儿。小女孩嘛,总得买这个买那个的。我跟你说,王晨一个月的工资都不够我姑娘买一双鞋的。我就想每个月多给王晨开50块钱。50块钱其实也不好干什么,我就是这个意思吧!我和黄敏商量这个事儿。没想到,她火冒三丈,说我和王晨怎么怎么地了。这不是血口喷人吗!”

苏岩说:“你也是。你想多给王晨拿点钱,你就偷着给,别让黄敏知道不就完了。你说你这么聪明净办蠢事儿。下次吧,除了开资,你给王晨再偷偷地发个红包不就完了。”

徐广泽说:“这使不得。我这么大岁数了,我偷着给王晨拿钱,她会怎么想?她肯定以为我是个老不要脸!另外,给王晨发红包,她要是告诉黄敏怎么办,那黄敏不更得闹翻天了。”

苏岩说:“也是啊!”他叹了一口气,“黄敏不是挺大方的嘛,50块钱至于这样吗!”

徐广泽说:“黄敏你不了解!她不是因为钱,她是怕我有别的想法。这些年,只要我对哪个漂亮的女孩稍微热情点儿,她就会受不了。过去饭店里,你忘了那几个漂亮的女孩,什么张晓红、孙振香、刘杰,不都让黄敏给撵走了!”

苏岩说:“原来她们是让黄敏给撵走的?”

徐广泽点了点头,“对!现在呢,她也要把王晨撵走!你说,这可怎么办?”

苏岩说:“撵走就撵走吧!黄敏是老板娘。你要是硬不让,黄敏更得怀疑你了!”

徐广泽说:“问题是王晨是我姐介绍来的。她在饭店里干得好好的,现在就这么不清不白地撵走,我怎么和我姐交代呀!”

苏岩说:“行了!你别拿你姐说事儿了。你就是不想让王晨离开。”

徐广泽微微脸红地说:“我确实是不想让王晨离开。”

苏岩说:“让我看呢,让王晨离开你也对。老徐,我能看出,你对王晨多少已经有点那个了。你现在虽然还没犯错误,但这并不是说,你将来……”

徐广泽说:“你别和我说没用的。我今天找你是想让你帮我把王晨留下。”

苏岩说:“现在是你家黄敏不想留下,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你总不能让我去和黄敏说情吧!”

徐广泽低下头,忽然不吱声了。

苏岩奇怪地看着徐广泽,“怎么了?说话呀!”

徐广泽喝了杯子里的酒,小声地说:“昨天晚上,黄敏闹我。她说今天就要把王晨撵走。我很生气,一生气呢我就糊涂了,一糊涂,我就顺口说,王晨是你的女朋友!”

苏岩直直地看着徐广泽:“你说什么?”

徐广泽说:“我……实在是不知说什么好了。”

苏岩不高兴地说:“你不知说什么好,你也不能说王晨是我女朋友啊!这哪儿跟哪儿呀?”

徐广泽歉意地说:“我要不说是你女朋友,今天早晨黄敏就得把王晨撵走了!”

苏岩说:“老徐,你愿意这么说,我管不着。但你老婆要是来问我,我可不给你背黑锅。”

徐广泽抬起头,可怜兮兮地望着苏岩。

苏岩说:“你不用这么看着我,没你这么做事儿的。怪不得你今天请我,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呀!徐老板,一会儿算账我买单。”

苏岩气呼呼地坐在椅子里瞪着徐广泽。徐广泽小心翼翼地看着苏岩,他恭恭敬敬地给苏岩倒了一杯饮料。

徐广泽说:“你为啥要这么生气呀?”

苏岩说:“你说我是王晨的男朋友,我压根儿就不是啊!”

徐广泽说:“你装几天怕什么的?”

苏岩说:“天底下这么多男人,你咋不让别人装呢,你为什么偏偏说我?”

徐广泽说:“只有说你,黄敏才能相信!”

平日里,王晨对苏岩的确充满了好感。每次苏岩去海鲜世界吃饭,王晨都表现出一种特别的热情。饭店里的服务员,甚至黄敏都能感觉出来。徐广泽说苏岩是王晨的男朋友确实顺理成章。

苏岩说:“你老婆黄敏要是问我怎么办?”

徐广泽小声地说:“她不能问!”

苏岩说:“她要是真问怎么办?”

徐广泽不吱声了。

苏岩说:“徐广泽,我可把丑话说在前面。你老婆要是问我,我肯定要实话实说。”

徐广泽呆呆地看着苏岩,他知道苏岩是说到做到。

苏岩说:“将来你可不要怪我,我谁都可以欺骗,但我不能去欺骗黄敏。我每次去吃饭,你老婆又是敬菜又是打折。说句心里话,黄敏就像我妈似的。你说,我能忍心去欺骗我妈吗?”

黄敏对警察有点偏见,她老感觉警察特别能装,好像别人都是坏人,唯独警察是好人似的。平时,饭店里来了警察,她总是敬而远之,但对苏岩,她从不这样。苏岩长得文质彬彬,一点都不像警察,苏岩见到黄敏也总是客客气气一口一个黄姨叫着,这么长时间,在饭店里从来没见过苏岩喝多出过洋相什么的。与其他警察一比较,黄敏就对苏岩的印象特别好。徐广泽也正是因为黄敏对苏岩这么偏爱,才觉得让苏岩帮助自己欺骗黄敏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可见到苏岩果断地拒绝自己,徐广泽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低着头喝着酒一声不吱。

看着徐广泽满脸愁容,苏岩解释说:“老徐,按理说,我去装装,也确实不是什么大事儿。但你想想,我要是装的话,这对王晨也不好啊!她要是以为我是个流氓怎么办?”

徐广泽苦笑道:“王晨对你印象那么好,她怎么会以为你是个流氓呢!行了,别说了!你就是不想帮这个忙!”

徐广泽悲壮地干了杯中的酒,凄凉地看着苏岩。

苏岩说:“你有意见吗?”

徐广泽说:“我哪敢有意见呐!”

苏岩说:“那今天是你买单还是我买单?”

徐广泽说:“你要是非得买的话,我也没办法。但是苏岩,我希望你还是让我买吧!”

苏岩说:“我也没帮上你的忙,这不等于白吃你一样嘛!”

徐广泽说:“其实,苏岩你不是在帮我。你说王晨这样一个女孩,就这么把她撵走了。她多可怜呐!”

苏岩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我看她不可怜,我现在看你这个逼样倒挺可怜的。”

5

记者郭鸣武想要请苏岩吃饭。按理说,应该是警察请记者吃饭,因为记者可以为警察写侦破通讯,通过这种方式,警察干的工作就可以让社会让领导知道。

记者们到公安局来采访吃警察喝警察已经成了惯例,可在苏岩这儿就不太好使,苏岩不仅不请记者,想采访苏岩还得请苏岩吃饭。

郭鸣武曾经批评苏岩:“我来为你宣传,还得让我们报社花钱请你,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苏岩说:“怎么过分了?你请我是应该的,我这是为你提供新闻线索。你不仅应该请我,你还得给我奖励呢!”

郭鸣武说:“你真不要脸。”

郭鸣武明知苏岩不要脸,可免不了还得经常来请苏岩。因为苏岩净破大案子,只有这种案子写成通讯才有卖点。

这几天,郭鸣武反复给苏岩打电话,要宴请苏岩。苏岩老是推托有事儿。最近苏岩一直没破什么像样的案子,郭鸣武请自己也是白请,苏岩不想占郭鸣武便宜。表面上,苏岩拿记者不当回事儿,但他也不敢太过分。

记者都不太好惹。他们可以写文章表扬你,也可以写文章批评你。表扬的文章领导不见得重视,可批评的文章领导肯定重视。记者有点像小人,可以不巴结,但绝对不可以得罪。

苏岩给郭鸣武打电话:“我听说你要请我吃饭,有这事儿吗?”郭鸣武说:“对呀!”苏岩说:“这么的,晚上,那就安排在海鲜世界吧!”郭鸣武说:“行行行,没问题。”平时记者请客,苏岩都是找一些小饭店象征性意思意思,郭鸣武没想到这次苏岩要狠宰自己了。

晚上,苏岩开车来到了海鲜世界。王晨站在门前,见到苏岩的车就走了过去。苏岩刚把车停好,王晨就为苏岩打开了车门。王晨是迎宾员,她的职责是站在饭店门前面带微笑。为客人打开车门不是她的分内工作。

苏岩说:“美女亲自为我开门,我很内疚啊!”

王晨说:“你不用内疚,表示表示吧!”

苏岩说:“怎么表示?”

王晨说:“给小费!”

苏岩拿出50块钱,递给王晨。

王晨说:“我就值50块钱呐?”

苏岩说:“那你想要多少?”

王晨说:“你兜里的钱都给我。”

苏岩说:“我兜里就50块钱。”

王晨说:“我不信。”

苏岩说:“你不信你可以翻。”

苏岩举起手,把兜露出来。王晨没翻,她把那50块钱塞入了苏岩的兜里。

苏岩说:“你咋不要呢!”

王晨说:“我怀疑你这钱是假的。”

苏岩笑了,他随手试探性地拍了拍王晨的肩膀,王晨不太自然。她的脸微微红了。

苏岩假装不解地问:“你脸怎么红了呢?”

王晨说:“没有啊!”

两个人边说边闹地走进了饭店里。黄敏正站在吧台后面。苏岩客客气气地和黄敏打着招呼,什么黄姨长黄姨短。黄敏说:“是报社的记者请你是不是?”苏岩说:“不是,是我请记者。”黄敏和苏岩说话的时候,王晨站在旁边笑眯眯地看着苏岩。苏岩的手心有点出汗,他和黄敏打完招呼,由王晨领着向饭店的雅间走去。这也算是王晨的职责。苏岩和王晨走向楼梯时,苏岩没回头也能感受到黄敏关注的目光。来到了楼梯口时,苏岩再次轻轻地拍了拍王晨的肩膀。王晨这次已经自然多了,可苏岩却不自然了。他那个别扭,感觉就像个小偷。

6

进到雅间,郭鸣武和朱亮已经点完菜恭候苏岩了。苏岩没见过朱亮,郭鸣武向苏岩介绍:“这是我们报社新来的记者。”

苏岩急忙说:“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

朱亮胖胖乎乎满脸憨厚,他热情地和苏岩握了握手,客气地说:“苏哥,我点的这几个菜也不知道你是不是喜欢吃,你看要不再点两个?”

桌子上全是高档海鲜,看这个架势是朱亮请客了。苏岩给自己倒了一杯饮料,马上表明态度:“朱亮,认识你非常高兴。今天本来我请客,按理说我应该喝点儿酒,但你知道我们公安局有禁令,不让喝酒。所以,我今天只能以水代酒了。”

过去与记者打交道,话要是说到这个份儿上,记者们就得装糊涂了,在他们眼里吃别人都是很正常的。可朱亮却认真地说:“苏哥,你愿意喝什么就喝什么,无所谓,但讲好今天是我请客。”

苏岩说:“怎么能让你请客呢!”他一本正经地说:“朱亮,你不知道,平时都是郭鸣武请我,他对我意见老大了,我要是再不请他一次,他就得给我写批评稿了。”

朱亮笑道:“苏哥,你不要争了,不就是吃一顿饭嘛!今天说我请就是我请。”

朱亮的执着让苏岩很意外,朱亮越这样,苏岩越不能让朱亮请客,何况今天苏岩请客本身就是为了完成徐广泽交给自己的特殊使命。

苏岩说:“朱亮,你刚才已经管我叫哥了。既然我是你哥,这顿饭必须我请。要不然,我现在就走。”

朱亮被苏岩说得不知所措,他向郭鸣武看去。

郭鸣武笑道:“苏岩,既然朱老弟有这个心意,你就别客气了。”说着,他向苏岩使了一个眼色。

苏岩心里明白了,这个朱亮大概想求自己办点什么事儿,怪不得郭鸣武这几天如此着急要请自己呢!

朱亮遇到了点儿麻烦。前些日子,市振兴房地产公司在开发康宁居住宅小区时,几个动迁户死活不搬家。公司的老板有个朋友叫曹勇。曹勇刚从监狱里出来,正闲着没事儿干,老板就让曹勇帮着自己把这个事儿平了。曹勇找来几个流氓地痞去吓唬那些动迁户。动迁户见到一个个腰里揣着刀的歹徒全都吓傻眼了,马上与开发商签订了协议。这件事儿被朱亮知道后,他就去采访,写了一篇通讯,题为《无奈的动迁》。通讯发表后,开发商找报社理论。报社本来是为那些动迁户打抱不平,可这时那些动迁户却谁都不肯站出来,搞得报社十分被动。尽管报社最后通过关系把开发商摆平了,可这个曹勇却和朱亮没完没了。朱亮刚当记者没经验,他在通讯中点了曹勇的名,曹勇为此找到朱亮讨要说法。曹勇膀大腰圆,脸上还有一条长长的伤疤。朱亮急忙赔礼。曹勇说:“你光嘴上赔呀?”朱亮于是给曹勇拿了一笔钱希望了结此事,但曹勇得寸进尺,又来找朱亮。朱亮不想再给拿钱了,就躲着曹勇,可曹勇耐心十足地隔三岔五就来骚扰朱亮。朱亮被搞得焦头烂额。郭鸣武给朱亮出主意,他说:“要想摆平此事,就得让公安局刑警队出面!”朱亮刚刚接触社会,对此还不太明白。十多年前,警察在社会上也确实有着很高的威望。郭鸣武说:“这些流氓都怕警察,只要警察喊一嗓子,保证好使。”朱亮说:“那问题是警察凭什么帮我呀?”郭鸣武说:“这你就不懂了。流氓怕警察,警察怕咱们记者!”

了解完事情经过,苏岩把郭鸣武叫到了走廊。他不高兴地说:“那么多警察,你偏偏找我干鸡巴毛?”

郭鸣武说:“咱们关系不是好嘛!”

苏岩说:“你这个事儿我管不了。”

郭鸣武说:“你看你不就一句话嘛!”

苏岩说:“你咋说得那么轻松呢!”

郭鸣武说:“我们都打听了,曹勇最怕你。”

苏岩说:“我是他爹呀,他怕我?”

郭鸣武讨好地说:“你比他爹都好使!”

郭鸣武事先已经打听清楚了,当初曹勇就是被苏岩送进监狱的。

苏岩回到雅间,向朱亮询问曹勇是如何敲诈他的。

曹勇找到朱亮既没打也没骂,曹勇只是说他的名字见报后,他的精神遭受了巨大的伤害。曹勇说话的时候,脸上的那条长伤疤不断地抖动,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朱亮哪儿见过这些,只好主动向曹勇表示给他经济补偿。

苏岩感到很为难,他对朱亮说:“下次曹勇再去找你,你就不搭理他,看他怎么样?”

苏岩的意思是必须要拿到曹勇犯罪的把柄,公安局才能介入,但朱亮不想陷入其中。他担心那样会把曹勇彻底得罪了。

朱亮说:“苏哥,能不能直接去找找他?”

苏岩说:“朱亮,你得理解我。虽然我过去抓过曹勇,但现在他毕竟在我手里没有把柄。我说话,他不见得买我账。你看这么办好不好?明天你到我单位正式报一下案。只要你一报案,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去找曹勇。”

朱亮胆怯地说:“报……案?不好吧!”

苏岩说:“你别怕。只要这个案子经我手,曹勇将来绝对不会再去找你麻烦。”

朱亮不吱声了。将来的事儿现在谁能说得清啊!

郭鸣武在旁边说:“苏岩,朱亮的意思吧,是想通过你给曹勇最后拿一笔钱,让他再别来找小朱的麻烦就行了。”

苏岩说:“这哪能行呢?这么干,我不成黑社会了吗!”

朱亮看了看表,小声地说:“苏哥,你看这么办行不行?你不用和曹勇说任何话,你只要让曹勇看到我和你在一起吃饭就行,怎么样?”

苏岩疑惑地说:“什么意思?”

朱亮说:“刚才我给曹勇打电话了,我让他一会儿过来一趟。”

苏岩说:“你让他到这儿来?”

朱亮点了点头。

苏岩心想,你咋这么好意思呢!他看了看郭鸣武,郭鸣武急忙把头扭向一边。这帮写字的真会安排。事到如今,苏岩只好硬着头皮等曹勇过来。

曹勇进屋的时候没有敲门,他是一脚踹开的。他的目光凶恶地扫过屋子里,朱亮和郭鸣武急忙躲闪着。

曹勇大概没想到苏岩会在屋子里,他愣了一下。

苏岩见到曹勇,立刻温柔地说道:“曹哥,你好!”

曹勇说:“你怎么在这儿?”

苏岩客气地说:“今天是我请你吃饭。”他把自己主宾的位置让出来,“来,曹哥,你坐这儿。”

朱亮见苏岩这个样子心里凉了。谁说流氓怕警察!他向郭鸣武看了一眼,郭鸣武正低着头吃东西。

曹勇坐下之后,朱亮急忙给曹勇倒了一杯酒。

苏岩恭恭敬敬地说:“曹哥,不知道你已经出来了。今天意思意思,给你接一下风。”

苏岩举起杯子象征性地喝了一口。

曹勇举起杯子干了。他见到苏岩没有干杯,威严地说道:“你也没干呐!”

苏岩说:“你知道我不喝酒。”

曹勇像是不愿意了,他说:“你这是敬我吗?”

苏岩急忙说:“曹哥,对不起。”他把杯子里的饮料全干了。

曹勇说:“你杯子里的不是酒啊!”

苏岩说:“对,是饮料。”

曹勇不高兴地看着苏岩,“你这什么意思?”

苏岩满脸谦卑地说:“我今天身体不太舒服。”

朱亮和郭鸣武都低下了头。他们都无比失望!苏岩这哪像警察呀,他们俩觉得曹勇倒像个警察!

曹勇看了朱亮一眼,对苏岩说:“你找我就是他的事儿吧!”

苏岩急忙回避道:“不是不是。我找你没有任何事儿,就是给你接风。”

曹勇得意地拿起杯子放在朱亮的跟前,意思是让朱亮倒酒。朱亮正低着头没看到。

苏岩说:“我来。”

苏岩站起身来,拿起了酒瓶,直接把瓶子砸在曹勇的头上。

砰的一声。

瓶子在曹勇的头上裂开。

朱亮和郭鸣武这之前一直在低着头,等他们抬起头,看到的是曹勇已经趴在了地上,苏岩正用脚踩着他的头。

苏岩的动作也太快了。一个文质彬彬的小白脸转眼间就把人高马大的曹勇打翻在地。

曹勇满脸是血,朱亮和郭鸣武都以为曹勇会破口大骂,奇怪的是,曹勇却一下子没了刚才的威严,低三下四地说:“苏哥苏哥,你这是干什么?”

苏岩却满脸杀气,他骂曹勇:“从监狱出来你感觉地位不一样了是不是?”

曹勇说:“苏哥,我错了。”

苏岩说:“错你妈个×!”

苏岩用另外的脚狠狠地踢向曹勇。

曹勇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

朱亮和郭鸣武都看不过去了,他们急忙过来想把苏岩拉开。

苏岩余怒未消,“你俩给我起开。”

苏岩一伸手,就把郭鸣武和朱亮推到一边。

曹勇继续说着:“苏哥苏哥!我错了。”

苏岩一顿乱踹,才渐渐平静下来。他说:“曹勇,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见。”

曹勇说:“我错了。”

苏岩说:“你哪儿错了?”

曹勇说:“我刚才不该和你装!”

苏岩抬起脚,曹勇慢腾腾地站了起来。

苏岩转身笑眯眯地对郭鸣武说:“郭老师,麻烦你点儿事儿!你去打盆水!”

朱亮抢先到卫生间打来一盆清水。

苏岩接过水盆放在桌子,向曹勇示意了一下。曹勇急忙走到脸盆前把脸洗净了。洗完脸,他站在桌子边恭恭敬敬地说:“苏哥,我洗完了!”

苏岩疑惑地说:“曹哥,你这脸上的血是怎么整的?”

曹勇指着旁边的椅子,“我刚才不小心摔倒了,脸卡在了这个椅子上,椅子上放着一瓶酒,酒瓶碎了,我的脸被划出了血。”

苏岩说:“啊,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两个记者这才明白流氓为什么怕警察了。

7

那个年代的警察不像现在一个个跟孙子似的,在当时对待像曹勇这样的地痞流氓,警察说打就打。当然,警察不会无缘无故地打,一定得抓住把柄才行。

在公共场合,又当着记者的面,把人踹得这样鼻青脸肿无论怎么说都是太过分了。曹勇要是较真,把这个事儿捅到公安局纪检委,绝对够苏岩喝一壶的。

起初苏岩没想对曹勇大打出手,可是,见到曹勇那种表现,苏岩心里乐了。曹勇敲诈朱亮本来理亏,见到苏岩客客气气地来平事儿,正常来说,曹勇更应该客气,可没想到曹勇却理直气壮整出一副目中无人的架势。

过了!

这说明,曹勇心虚。

苏岩判断出,曹勇身上肯定有事儿,他表现出这种姿态无非是想掩盖住内心的胆怯。

像农民了解大粪,苏岩对这些流氓也太熟悉了。于是,他借机给了曹勇一个下马威!他这么做的目的就是让曹勇心里彻底没底。

苏岩把曹勇修理了一顿,接着把他带到了公安局的审讯室。转眼,曹勇又变成了犯罪嫌疑人。

苏岩给自己的搭档高军发了一个短信,让他马上到单位。高军很快赶到了刑警队的审讯室。他见曹勇坐在审讯室里,像什么都知道似的,他问都没问苏岩,就在桌子上的一堆卷宗里找出了一本笔录。他打开笔录,拿出笔,向苏岩示意了一下,表示现在可以开始了。

苏岩走到曹勇的跟前,心平气和地说:“怎么样,曹勇,痛快点呗!”

曹勇低着头没吱声。他很了解苏岩,如果苏岩对自己什么事儿都不掌握的话,绝对不会那样过分收拾自己的。

苏岩抬起曹勇的头,不紧不慢地说着:“曹勇,你要是准备和我保持沉默,你现在点点头。我保证不难为你!”

曹勇胆怯地说:“苏……哥!”

高军抬腿踢了曹勇一脚:“哥什么哥,快点说!”

曹勇又小心翼翼地看着高军。

高军不耐烦地对苏岩说:“别跟他废话了,先填个表吧!”

填表就意味着要把曹勇押起来。曹勇吓坏了。现在他刚刚在社会上站稳脚跟,这个时候要是被关进去,他就一点威望也没有了,将来即使出来,也没人再找他去吓唬别人了。这等于断了曹勇的财路。

曹勇说:“苏哥,我向你发誓,我没动朱亮一个手指。他给我拿钱都是他主动给我的。”

苏岩说:“朱亮是谁呀?”

曹勇无奈地笑着。

苏岩说:“你笑什么?”他转身问高军,“你认识朱亮吗?”

高军摇了摇头。

苏岩说:“你别摇头,你到底认不认识?”

高军说:“我真不认识。”

苏岩又问曹勇:“你说的朱亮到底是谁呀?”

曹勇明白苏岩装糊涂是什么意思,这是警告他少拿朱亮说事儿!要说就赶紧说自己的事儿!曹勇低下头不吱声了。

苏岩揪着曹勇的头发:“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是不是准备要和我保持沉默了?”

曹勇小声地说:“刘元魁和我只是在一个号里待过,我和他没有什么交往。”

苏岩眯缝着眼睛看着曹勇。

曹勇说:“在号里的时候,他总欺负我。你说,我和他能成朋友吗?”

苏岩把手伸进高军的兜里,掏出了一盒香烟,抽出一支塞进曹勇的嘴里,曹勇急忙拿起桌上的打火机自己点燃了。

苏岩说:“曹勇,我没问你刘元魁,你还是说说你自己吧!”

曹勇说:“苏哥,你别难为我了。你抓我肯定是想抓刘元魁。但我向你发誓,刘元魁有什么事儿,我是真不知道。”

苏岩说:“真的?”

曹勇说:“骗你我不得好死。”

苏岩说:“刘元魁有什么事儿你不知道,那你总该知道你自己有什么事儿吧!”

曹勇说:“苏哥,我就这点儿事儿,至于吗?”

苏岩说:“你到底有啥事儿呀?”

曹勇说:“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苏岩说:“我真不知道。你现在告诉我呗!”

曹勇叹了一口气,把最近嫖娼的事儿说了出来。

苏岩说:“你就这么点儿破逼事儿吗?”

曹勇说:“苏哥,你现在要是再知道我有别的事儿,你怎么收拾我都行。”

苏岩笑了,“你看你这个逼样。”

见苏岩笑了,曹勇掏出一支香烟递给苏岩,苏岩摆了摆手,“你自己抽吧!”

曹勇一边抽着烟,一边看着苏岩的脸色。

苏岩说:“你嫖娼的事儿,你看是拘留呢还是罚款呢?”

曹勇说:“罚款吧!”

苏岩把目光移向高军,“你同意吗?”

高军摇了摇头。这套方法他们早就配合默契了。

苏岩说:“曹勇,你别怪我,我本来是不想拘留你,可你高大哥不同意,我也没办法!”

曹勇明白警察这是什么意思,他说:“我好好表现行不行?”

苏岩说:“你想怎么表现呐?”

曹勇无可奈何地说:“我主动检举揭发别人吧。”

曹勇一口气交代了秦晓磊赌博、梁庆杰嫖娼、庞培吸毒等六个其他人的犯罪线索。

苏岩大喜过望。处理完曹勇后,他和高军连夜又是传唤又是抓人,接连破获了好几起案子。两个人美滋滋的,这就是工作成绩!

高军想要扩大战果,他说:“干脆把刘元魁也抓来吧!”

苏岩说:“赶趟[1],将来再说。”

苏岩没有解释原因,高军也没有问,问也是白问。高军虽然比苏岩年龄大资格老,但什么事儿都得听苏岩的。因为苏岩总能得到破案线索。干他们这种工作,要想取得成绩必须得有线索,要不然再辛苦再流汗也都白扯。

高军问苏岩:“这几天咱俩天天在一起,这条线索我怎么不知道?”

苏岩说:“什么线索?”

高军说:“你怎么知道曹勇嫖娼呢?”

苏岩说:“前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我梦到的!”

8

郭鸣武给苏岩打电话要请苏岩吃饭。苏岩说,不是已经请过了嘛!郭鸣武说,上次不算,这次再请一次。苏岩说什么也不去。郭鸣武来到公安局当面邀请苏岩。苏岩说,我不去了,你要是非请不可的话,你就请高军去吧!郭鸣武说,人家朱亮要请你嘛!你就去吧!苏岩说,朱亮是我爹呀,他请我我就得去呀!郭鸣武说,人民警察怎么说话这么不文明呢!他最后向苏岩强调道:

“你就去吧!”

郭鸣武的语气怪怪的。

苏岩说:“咋的呀?我去能中奖啊!”

郭鸣武说:“你现在闲着不是也闲着嘛。你放心吧,就是纯粹请你吃饭,再也不让你办任何事儿了。”

晚上苏岩来到了饭店,雅间里除了朱亮和郭鸣武,还有风情万种的余楠。

郭鸣武介绍说:“这是朱亮的女朋友。”

苏岩轻描淡写地说:“你好!”他的目光在余楠的脸上划过之后就再也没有停留,仿佛这个美女在他眼里根本不存在一样。

苏岩把注意力都集中到朱亮的身上。

苏岩说:“朱亮,我分析曹勇可能要去找你。”

朱亮说:“已经找了,他把那些钱都还给我了。我说什么也不要,可他非给我不可。苏哥,你说这可怎么办?”

苏岩说:“这些钱本来就是你的,他给你,你收下就完了。你不要怕,我估计,他今后不会再去找你麻烦了。”

朱亮感激地说:“苏哥,谢谢你!”

苏岩说:“你要是谢我的话,你就外了。朱亮,你不知道,要说感谢的话,我应该感谢你!”

苏岩把收拾曹勇的经过讲了一遍。他说:“根据曹勇揭发的线索,我破了六个案子,抓了七个人。朱亮,我跟你说,这个月我在刑警队又是破案第一。你说要不是你这个事儿,我能取得这么多成绩吗?你说,我是不是应该谢你!”

苏岩和朱亮夸夸其谈。郭鸣武怕冷落余楠,便向余楠献殷勤。他问余楠是喝酒还是喝饮料。余楠看了看苏岩的杯子,苏岩一直在喝着饮料。

郭鸣武说:“要不,你也喝饮料?”

余楠说:“给我倒酒吧!”

席间,朱亮、郭鸣武不时地举杯敬酒。余楠响应号召,回回都跟着干了杯中的酒。

余楠不苟言笑,落落大方。她的一颦一笑有着夺人心魄的力量。苏岩嘴上和朱亮说着话,但心却被余楠勾走了。

朱亮不知道苏岩在想着他的女朋友,他的目光里充满了敬佩,他说:“苏哥,你真了不起!”

苏岩说:“我有什么可了不起的,真正了不起的是你们这些记者。”

苏岩看了一眼郭鸣武,顺势也看了一眼余楠。

余楠不动声色地迎接着苏岩的目光。

郭鸣武接过苏岩的话,“我们记者有什么可了不起的?”

苏岩开始赞美记者如何崇高如何伟大。他说:“不骗你们俩,我从小就想当记者。”

朱亮说:“苏哥,我和你正相反,我从小就想当警察。”

苏岩说:“是吗,警察有什么意思啊?你没当,你要是当上就感觉没意思了。”

郭鸣武说:“苏岩,记者也一样。你要是当上吧,也会感觉没意思。”

苏岩说:“不可能。你们记者多风光啊,到哪儿都是领导接见。”

郭鸣武说:“这有什么用啊!”

苏岩说:“你们认识的都是领导,还会没用?”

郭鸣武说:“一点用都没有。苏岩,我不骗你,我们和领导的关系都是表面的。你看他们见到我们都一个个满脸带笑,可回头找他们去办点什么具体事儿,根本就不好使。”

男人们兴致勃勃地讨论着工作,余楠则静静地坐在旁边,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们。

苏岩觉得应该和余楠多少象征性地聊上几句,可苏岩这时却没了勇气。从一开始,他就和男人们喋喋不休,现在要是突然把注意力转移到女人的身上,这不是做贼心虚吗?

苏岩感觉这顿饭吃得有点费劲。席间,他接了一个电话。苏岩利用接电话的时机来到了饭店的卫生间。

苏岩站在镜子前面用凉水洗了一把脸。凉水让苏岩平静了下来。重新回到酒桌上,苏岩好多了。除了与郭鸣武、朱亮聊天之外,他和余楠主动交谈起来。苏岩问她的单位,也问她过去的学校什么的。苏岩的语调平稳、镇定,完全是长辈的那种口吻。

余楠回答完苏岩的问题之后,客气地说:“朱亮的事儿让你费心了,谢谢你。”

余楠拿起酒瓶要给苏岩倒酒,苏岩急忙说:“对不起,我不喝。”

余楠说:“啤酒怕什么!我们都已经喝三瓶了。”

苏岩说:“我和你们不能比啊!”

这时,余楠已经给苏岩倒了一杯啤酒,郭鸣武在旁边说:“苏岩,那你就喝一杯吧。你就当余楠是你们局长不就完了。”

苏岩不高兴地说:“你这什么意思?好像我喝酒分人似的。”

郭鸣武说:“你本来就分人嘛!”

当着余楠的面,被揭穿老底,苏岩很下不来台,他瞪着郭鸣武:“郭老师,求你点事儿,行吗?”

郭鸣武说:“啥事儿?”

苏岩说:“你不是能喝吗,这杯你替我喝了吧!”

苏岩把杯子“当”地放在了郭鸣武的面前。

苏岩目光里露出了几丝凶恶。郭鸣武紧张了,从看到苏岩在眨眼间把曹勇干倒之后,他就对这种目光有点胆怯。他真怕苏岩当着余楠的面把自己也撂倒。

郭鸣武拿起苏岩的杯子,对余楠自嘲地说:“看没看见,警察不仅欺负坏人,也欺负好人。”

余楠说:“郭鸣武,你把杯子放下。我倒的酒,你喝算怎么回事儿?”

这时,朱亮小声地对余楠说:“苏哥确实不能喝。”

余楠瞅都没瞅朱亮,“去去去,没你事儿!”

朱亮满脸通红,一声不吭。

余楠从郭鸣武手里抢过杯子,严肃而认真地看着苏岩:“这杯酒,你真喝不了吗?”

苏岩说:“我真喝不了。”

余楠“啪”地把杯子里的酒泼在了地上。

朱亮满脸尴尬,但他还是没吭声。

郭鸣武不高兴了,“余楠,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今天是请苏哥喝酒。”

余楠说:“请他喝酒,他不喝呀!开始到现在,不就光咱们三个人喝嘛!怎么的,喝酒还得分人呀!”

苏岩有点蒙了,他愣愣地看着余楠。余楠毫不妥协地迎接着苏岩的目光。

苏岩说:“对不起,我喝酒过敏。”

余楠说:“你和你们局长喝怎么不过敏呢?”

苏岩说:“我和我们局长喝也过敏!”

余楠说:“才不是呐!你就是和我们太能装了。”

苏岩说:“我和你们装什么了?”

余楠说:“装你了不起呗!”

苏岩真想把酒泼在余楠的脸上,他控制住自己,平静地说:“这么吧,我现在补上行了吧!”

苏岩给自己倒了一杯啤酒,一干而尽。

余楠并不领情,“你早就应该这样。”说完,她站起身,拎起自己的小包离开了雅间。

三个男人面面相觑。

朱亮埋怨郭鸣武:“我说不让她来,你非让她来!”

郭鸣武说:“我寻思不是让她陪陪你苏哥嘛!谁知道她这么爱挑理呀!”

朱亮满脸愧疚地看着苏岩:“对不起,苏哥。她就这个脾气,和谁都这样。”

苏岩满不在乎地说:“朱亮,别多想。不怪你女朋友挑我理,我确实太能装了。”

这饭被余楠搅得也没法往下吃了。

苏岩说:“我单位还有点儿事儿,今天就到这儿吧!”

郭鸣武搭苏岩的车回家。

路上,苏岩把肚子里的怨气全都撒在了郭鸣武的身上:“今后你少给我揽事儿!”

郭鸣武满脸歉意,“你看朱亮不是哥们嘛!”

苏岩冷笑道:“你快得了吧!你安什么心,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郭鸣武说:“我安什么心了?”

苏岩无情地揭露道:“你保证对余楠有意思了!”

郭鸣武不自然了,“别……胡说。”

苏岩说:“我说你怎么对朱亮的事儿这么用心,原来你是看上了人家的女朋友!”

郭鸣武说:“你别胡说。”

苏岩说:“郭鸣武你保证是这个意思。你说是让余楠来陪我,其实你是想让余楠陪你。你呀你呀可真无耻!你怎么连朋友的老婆都惦记呢!”

郭鸣武被苏岩说蒙了,他顺口说道:“他们还没结婚呢!”

9

徐广泽到电视台找王晓光。王晓光的工作非常忙,一般只能在台里的会客厅与徐广泽闲扯几句就拉倒。徐广泽离开王晓光就去与自己的小心肝约会。这样,万一黄敏质问徐广泽干什么去了,徐广泽就说到电视台找王晓光了。黄敏一般不会打电话问王晓光的,即使问的话,也最多问老徐去找你了吗,黄敏不会问诸如你们一共谈了多长时间那么细的问题。徐广泽认识的朋友大多说话没准,王晓光与苏岩是黄敏比较认可的。徐广泽为了欺骗黄敏,只能在这两个人身上下功夫。

王晓光见徐广泽又来了,就问他:“你最近怎么老来找我呢?”

徐广泽说:“我想找你聊聊!”

王晓光说:“聊什么呀?”

徐广泽说:“我想和你聊艺术!”

王晓光笑了:“你懂艺术吗?”

徐广泽说:“不懂,我可以学嘛!”

往常只要一和王晓光谈艺术,王晓光就烦了,接着就把徐广泽撵走。但这次,王晓光却很有耐心。他向徐广泽谈了最近拍摄的一部专题片。王晓光谈得津津有味,徐广泽却烦坏了。他的小心肝正等着他呢!王晨每天上午十点半上班,徐广泽必须在之前赶到才可能得到全身心的满足。可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过去,王晓光丝毫没有结束的意思。

王晓光说:“徐老板,你来和我谈艺术,我发现你怎么心不在焉呢?”

徐广泽说:“没有啊!我一直在听呢!”

王晓光说:“你听个屁了,你一直在看表。”

徐广泽有点不自然,“没有。”

王晓光说:“老徐,你跟我说实话,你来找我到底啥意思?”

徐广泽说:“你说啥意思?我不是想你了嘛!”

王晓光说:“你是想我了,还是想别人了?”

徐广泽说:“你这啥意思?”

王晓光说:“黄敏前天给我打电话,问我你是不是总来找我?”

徐广泽说:“你是怎么说的?”

王晓光说:“我说你从来就没找过我。”

徐广泽知道王晓光在开玩笑,他要是真这么说的话,黄敏早就和自己打翻天了。

徐广泽嘿嘿地笑着。

王晓光说:“你是不是利用看我的机会,去搞破鞋了?”

徐广泽说:“说话文明点儿!”

王晓光说:“你现在和谁搞上了?”

徐广泽说:“你看我像那样的人吗?”

王晓光说:“正因为你不像,你才有可能呢!”

徐广泽笑了,“这叫什么逻辑?”他心平气和地说道,“我你还不了解吗,这些年你看我什么时候和女人搞过?说我搞女人,没人会相信。”

王晓光说:“正因为没人相信,你才会去搞呢!因为就算你真的搞了,别人也会认为你没搞。既然这样,你何乐而不为呢?”

徐广泽心说,还是王晓光了解我呀!但他嘴上说:“王晓光,你不要说没用的了,我知道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其实,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最清楚了。不说别的,我都这个岁数了。年轻的时候,我都没搞,现在搞了,不是晚节不保嘛!我女儿长得都快比我高了,你说,我要真是整出什么绯闻来,我拿什么脸面去见孩子呀!”

徐广泽说得情真意切,但王晓光却说:“我怎么感觉你说的像是电视剧里的台词呢!”

两个人在嘻嘻哈哈中,上午的时间就过去了。徐广泽见到大势已去,索性安下心来与王晓光大谈特谈。中午了,徐广泽要请王晓光吃饭,王晓光说没时间。

徐广泽说:“一上午你不都有时间嘛!”

王晓光说:“中午,我真没时间。”

徐广泽说:“中午,苏岩也来。”

王晓光说:“是吗?那好吧。”

徐广泽给苏岩打电话请他吃饭。

苏岩果断地推托道:“不行,中午没时间。”

徐广泽说:“看把你吓得,找你没别的事儿。”

苏岩说:“我真没时间。”

徐广泽说:“不是我要请你,是王晓光想要和你聊聊!”

苏岩马上说:“是嘛!那行。”

徐广泽没有在自己的饭店里请客,他还是在昆都饭店订了一个雅间。吃饭的时候,王晓光与苏岩亲切交谈,谁都不怎么搭理徐广泽,好像徐广泽压根儿不存在一样。徐广泽也不生气,坐在旁边自斟自饮。

王晓光想要拍一部与众不同的公安片,希望能得到苏岩的配合。苏岩给他讲了自己亲身经历的一些案例。

王晓光说:“你经历的我不感兴趣,我想要拍的是完完全全纪实的。”

苏岩说:“这可不太好办。”

王晓光说:“好办,下次你们再抓人的时候,我跟你们一起去。”

很多案子事先根本没把握一定能抓到人。苏岩的意思是说,等我们把人抓到之后,你重新拍一次不就完了,到时候,可以搞一个模拟的。这种方法其他记者都这么用。

王晓光说:“太假了,我不想这么拍。我要拍的话,就纯粹是纪实的。我要用事实说话。”

苏岩说:“没必要。”

事后模拟拍的话,可以把领导找来拍进去,这样就能突出领导在破案中所起的作用。

王晓光说:“要是这样的话,我宁可不拍。”

王晓光拍过不少电视纪录片,多数都能让观众热泪盈眶。公安局的领导非常希望王晓光也能为警察拍出一部这样感人的片子。局长特地指示苏岩要配合好王晓光。可王晓光挺倔,非得按自己的意思拍。

苏岩说:“我们领导对你这么重视,你不把领导拍进去,你这个片子拍得就没意义了。”

王晓光说:“苏岩你不懂艺术,越是不直接拍你们领导,越能突出你们领导的作用。”他为了说服苏岩还举了一个电视剧的例子:“你看没看过《激情燃烧的岁月》?”

苏岩说:“没看过。”

王晓光说:“这么有名的电视剧你都没看过?”

苏岩说:“我们太忙了,哪有时间看电视剧呀!”

王晓光说:“那你找个时间去看看吧!”

电视剧《激情燃烧的岁月》描写了一个感人的军人,王晓光想要拍出一个警察与那个军人比试一下。

苏岩说:“人家拍的是电视剧,你拍的是纪录片。你没法和他比。”

王晓光却说:“我虽然拍的不是电视剧,但我一定要拍出电视剧的效果。”

苏岩说:“把纪录片拍出电视剧的效果不大可能吧!”

王晓光说:“有这个可能。”他详细地说出了自己的计划。他要在这部纪录片中围绕着苏岩拍摄。

苏岩说:“这可不行。”

王晓光说:“没什么可不行的。现在拍你们警察的全都是围绕着案子,根本就没有把你们警察当人的。我要是这么拍出来,保证就能拍出电视剧的效果。”

苏岩说:“你想拍出什么效果我管不着,但你千万不能来拍我。”

王晓光说:“拍你怕什么?”

苏岩说:“我们领导指示我配合你来拍的是我们全体警察,可最后拍出的全都是我,你想,我今后还怎么在公安局混呐!”

王晓光说:“你想多了。我拍的虽然是你个人,但从你的身上一样能体现出你们全体警察的风貌。”

苏岩说:“那你就拍我们领导多好啊!我们陈局长身上的故事比我有意思多了。上次‘9·3’系列杀人案,如果不是他找到线索,整个案子就废了。我说的这些可都是真的。”

王晓光说:“我知道是真的,但你说的这些要是放在领导的身上,我拍出来,老百姓不相信!”

苏岩说:“不能吧!”

王晓光说:“这些吧,我就不跟你细说了。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们公安局的领导考虑,只不过我是通过艺术的方式更好地体现你们领导的意图。苏岩,你要想完成你们领导交给你的任务,你只要好好配合我就完了。当然了,咱们毕竟搞的是艺术,所以,你配合我要严肃认真、一丝不苟啊!”

王晓光提出了很多具体要求。

苏岩说:“搞艺术有必要这么认真吗?”

王晓光说:“当然有必要了!”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徐广泽,旁敲侧击道:“搞艺术和搞女人是一个道理,要心往一块想,劲往一处使!”

10

吃完饭,苏岩开车把王晓光先送回了单位,接着送徐广泽回自己的饭店。徐广泽说:“你和我去喝茶吧!”苏岩说:“不行,我得回单位。”苏岩迅速地把车开到了海鲜世界的门前,但徐广泽就是不下车。

苏岩说:“求求你,赶紧下去吧!我回单位真有事儿!”

徐广泽小声地说:“苏岩,你觉得王晨这个女孩怎么样?”

苏岩说:“你这啥意思?”

徐广泽说:“我想让你帮着给王晨找个男朋友!”

苏岩说:“王晨这么漂亮,找男朋友还用得着我吗?”

徐广泽说:“王晨想要找你这样的。”

苏岩急忙表明态度,“徐老板,我跟你说实话。这个王晨吧,我还真挺喜欢。但喜欢归喜欢,我不能和她谈恋爱!”

徐广泽说:“为什么?”

苏岩说:“你还不知道我妈嘛!她对我找女朋友有要求,必须要有大专以上的文凭。”

徐广泽叹了一口气,“是吗?”但他还是希望苏岩和王晨再接触接触。

苏岩说:“为什么?”

徐广泽说:“既然你已经假装和王晨在谈恋爱,怎么的你也得再继续装一装啊!要不然,黄敏不相信啊!”

苏岩说:“行了!你还让我装什么呀!再装就变成真的了!”

徐广泽说:“不会的。”

苏岩说:“你别让我为难了。王晨本来对我印象挺好的,我老去挑逗她,将来她该以为我是流氓了!”

徐广泽说:“也没说让你去挑逗她呀!你看这样行不行,找个时间,你领她出去玩玩怎么样?”

苏岩说:“那更不行了。”

徐广泽还要央求苏岩,这时,苏岩忽然接到了余楠的电话。

余楠说:“苏岩吗?”

苏岩说:“对。您是哪位?”

余楠说:“我是余楠。”

苏岩说:“余楠?对不起,我不认识你。”

余楠说:“我要向你反映一个破案线索!”

苏岩说:“那好啊!你到我们公安局刑警队来吧!我在431办公室。”

苏岩放下电话,对徐广泽说:“有群众向我们报案,我得马上回单位去搞案子了。”

徐广泽说:“你刚才不是说不认识她嘛。你让高军去搞这个案子不就完了。”

苏岩说:“净开玩笑!你赶紧下车吧!”

苏岩把徐广泽推下了车。

徐广泽下车后对车里的苏岩说:“你还挺认真呢!”

苏岩学着王晓光的语气说道:“我们搞案子就像搞女人一样,要严肃认真,一丝不苟!”

11

苏岩在办公室一直等到下班之后,余楠才姗姗来迟。当时,苏岩正一个人低头整理着卷宗。他抬起头看到余楠后,像是恍然大悟似的,“原来是你呀!刚才我还寻思呢,给我打电话的这个余楠到底是谁呢?”

余楠乖巧地走到苏岩的跟前,嗔怪地说:“刚认识,就把我忘了。”她把手里的包放在了桌子上,环顾着屋子里的摆设。那感觉好像是和苏岩已经很熟了。

苏岩说:“你和朱亮一起来的?”

余楠说:“没有。我自己来的。”她的目光里充满温柔,无比自然地说道:“刚才我进你们公安局大门的时候,收发室的大爷以为我是你的女朋友呢!他对我可热情了。”

余楠的一反常态,让苏岩很不适应。

苏岩说:“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余楠说:“我来是向你道歉的!”

苏岩说:“道什么歉呀?”

余楠不好意思地笑了,“昨天在酒桌上对你那个态度,我……太过分了。对不起!”

苏岩说:“这不怪你,谁让我那么能装呢?”

余楠小声地说:“你没装,其实是我在装。你帮朱亮办了那么大的事儿,我们请你吃饭,你不喝酒很正常!我当时明知不应该和你那样,可我……咳,我是没办法!”

难道有人在逼迫余楠这样做?

苏岩说:“我不太明白你说的意思。”

余楠说:“我这个人在男人面前装惯了。我这个毛病,朱亮、郭鸣武都知道。我当时要是不和你装一下的话,就不太正常了,好像我对你……有好感似的!”

余楠这时脸上微微泛起红润。

苏岩依然不动声色地说:“那你为什么总和男人装呢?”

余楠说:“每次吃饭,总有男人向我献殷勤。我要是不装的话,他们就没完没了。”

苏岩说:“可昨天我也没向你献殷勤呐!”

余楠温柔地说:“你看我不是都向你道歉了嘛!”

余楠与昨天判若两人。她还拿起桌子上的一块抹布认真地擦拭着桌面。

苏岩说:“你的意思我基本上搞清楚了。你是说,你和别的男人装是为了防止他们骚扰你,你和我装呢,是想和我有进一步的交往,是这个意思吗?”

余楠小声地说:“知道了还说出来干什么?”

苏岩不紧不慢地说:“余楠,你和我交往是想要求我办什么事儿吧?”

余楠没出声。

苏岩说:“有什么事儿,你尽管说!”

余楠说:“我有一个特别要好的朋友,这几天她发现她丈夫好像有点问题。她想让我帮着给看一看,我看了,但我没把握,就想让你帮帮忙!”

余楠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了一个塑料袋,打开后,是一件男人的衬衣。余楠把衬衣放在了桌子上。接着,她把衬衣展开,指着领口处:“你帮我看看这是什么?”

领口处有一圈红色的印迹,明显是女人的口红。

苏岩用目光扫视了一下余楠。

余楠的嘴唇上也是这个颜色的口红。

苏岩说:“对不起,我看不懂。”

余楠说:“你说会不会是口红?”

苏岩说:“看不出来。”

余楠说:“你不是警察吗?”

苏岩说:“我不是学这个专业的,这得让我们技术科搞痕迹的警察去看一看。”

余楠说:“那你帮忙让他们给看一看呗!”

苏岩说:“我和他们不熟悉。”

余楠说:“你们不都是一个单位的吗?”

苏岩说:“一个单位的也不熟!你不知道,他们这些搞技术的,都可能装了!你还不如让朱亮和郭鸣武去找他们好使。”

余楠苦笑道:“好吧,这个事儿就不麻烦你了。”她把桌子上的衬衣包好放进了自己的包里,起身站了起来。

苏岩说:“慢走,不远送了!”他低头继续整理着卷宗。

余楠走到门口,忽然转身对苏岩诚恳地说:“请你吃饭行吗?”

苏岩抬起头,说:“行是行,可问题是我没时间呐!”

余楠笑呵呵地说:“怎么能没时间呢,你在忙什么呀?”

苏岩指了一下手中的卷宗,无比认真地说:“我在忙工作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