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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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几个疑问

(一)需要何种科学?现在的中国,究竟需要社会科学呢?还是自然科学?这两重思想的对垒,常常在青年的脑际盘桓。我自己也是一个。中国的国势危殆,是大家知道的,然而就个人讲,要负起救国的重任,养成救国的力量,究竟需要研究何种科学呢?

(二)谁是领袖?俗语说:“蛇无头而不行”,关于集体的行动,无论何事,当然需要领袖。

现在迫切的是“救亡”,那末光怀着一颗热烈的心而没有组织,没有人来领导,当然不会生出力量的。那么谁来领导我们呢?领导我们做些什么任务呢?

(三)思想的固执“你们尽空谈有什么用呢?你们没有枪杆去抗敌,没有什么效果做出来,你们只是空谈罢了!”

当有这种质问的时候,很难答复,我几乎气馁。“力量”,“效果”,“空谈”很刺耳的!

我固然知道他们的思想不对,固执,然而又太聪明了。可是我也知道:光是摇旗呐喊的宣传,或者有一个组织而作救国的预备,甚至请愿啦,游行啦,示威啦,都不见有何力量的。

(四)危险“救国有罪”,的确是幽默而可痛心的。这样,有什么人还敢干呢?

在先,我的朋友们拟组一个文艺社,想出一点小型刊物;我的意见,以文艺范围太狭,必需力求大众化。而他们笑着回答说:“你固然想去感化别人,然而当你言词稍形激烈时,你就有被捕的危险了。”请问有何方法可避免危险?

(五)救国集团的组织。除却无谓的牺牲外,危险不足惧;旁人思想固执,自己可以打定主意;没有领袖,也并非绝对不能干;那么我们一方面研究有裨于国家的科学,一方面作救国的预备,是应该的。

但是如何组织一个团体起来呢?如何宣传?如何组织?取什么名义?做什么任务?如何行动?

萧始上。七,十三。无锡。

萧先生所提出的问题,有的可以就原则上答复,有的却须根据实际的环境里所有的客观的具体条件,加以考虑,不是仅从抽象的原则上所能够解决的。

在这里所提出的第一个问题,是需要研究社会科学呢?还是研究自然科学?这个问题比较地可从原则上讨论。其实社会科学和自然科学并不是“对垒”的东西;讲到需要,中国在目前都需要的。唯一的问题是要看我们的个性所近和学习的机会怎样。现在似乎有一部分人对社会科学不无一些反感,这里面大概不外两种原因:一种是有一班人把社会科学当“洋八股”读,满嘴公式化的新名词,对于中国的实际问题并不肯痛下切实的研究工夫,结果对于中国的实际问题的解决毫无良好的影响。还有一种原因是社会科学研究愈清楚的人,对于社会现状愈觉不满,在有些人看起来,觉得愈易于“捣乱”,不如糊涂虫的易于服服贴贴。但是这些纠纷,和社会科学本身都不相干。

萧先生所听到的“有些人”的话,也有许多不妥当的地方。产业落后,就技术方面说,固然需要有人努力研究自然科学,但和“改良政治”也不是没有关系的。政治不上轨道,产业难于发展,是很显然的事实。例如苏联五年建设计划的逐步成功,就是因为他们的政治已上了轨道的原故。“研究社会经济”并非就是“平均分配所有”,这也是出于误会的。

第二是关于领袖的问题。关于救亡的组织,有的地方已有救国会一类的组织,主持救国会的人们便负有领导的责任。至于参加者的任务,那是要根据各人的能力和特殊环境而分工的。救亡的工作不是很简单的,需要各种各样的工作,和各种各样能力的人,分头努力,配合而成的。这各种各样的工作里面也有它的领袖,这要看各人所能做的是那一方面的工作,便可注意那一方面可以领导的领袖。

第三是任务的问题。“空谈”无用,这是当然的。但是研究问题,宣传事实,以至工作上的检讨,共同进行的商量,都免不了“谈”;“谈”而不“空”,还是有效果的。“枪杆”固然是救亡的一个重要部分,但整个民族团结御侮的工作,并不是除了“枪杆”之外,便无事可做。至于各人所做的任务,那却要根据各人的能力和地位而定的。假使实在没有救亡组织可以参加,自己又没有发动组织的可能,至少也可于遇有机会时和周围的人们讲讲国难的实况,播种解除国难的种子,一旦遇有行动的客观条件,便可一呼百应,攘臂而起。倘若周围的人们渐渐为你所说服,也许有进一步组织一个小小研究会的可能,讨论讨论时事,或报告报告各人所喜看的书报,或把书报里所提到的问题共同研究。有些时候,也许还可酌请一两位外面的朋友,尤其是比较可以佩服的朋友,来参加研究或指导。这都是要看客观的现实而斟酌进行的,很难有一个呆板的公式。至于“想出一点小型刊物”,如有已成熟的好意见供人参考,固是好事,否则似乎不必急急。

第四提到危险问题。在全民族团结御侮的整个局面未开展以前,往往有无谓的纠纷或误会,这也许是事实上所难免的。但这些困难只得用种种避免纠纷或消除误会的方法去克服它。有用的言词,也不一定要“激烈”。

第五是救国集团的组织,在《大众生活》上有好多文字研究到,这事也要看主观的能力和客观的环境,要根据实际的特殊情形酌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