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友岑有常君最近编译《上海租界略史》一书,参考中外书籍十余种,搜罗八十余年来关于上海被夺于帝国主义者之经过事实,阅读一遍,最使人感触者,即我国之处处断送主权,可以说是由于糊涂外交和怕多事的心理,自己钻进别人的圈套。距今九十九年前,英人第一次来沪,但求通商而已,并无意于夺得什么租界。鸦片之战既作,英海军于距今八十九年前陷落上海,我国败后,与英订第一次条约,即所谓《江宁议定条约》,开放广州、厦门、福州、宁波、上海为通商口岸,亦无租界的规定,洋商所得惟一保障,不过“带同所属家眷,寄居沿海之广州、福州、厦门、宁波、上海等五处港口,贸易通商无碍。”随后逐渐以中国官厅之糊涂和怕多事,乃太阿倒持,事事让步,甚至以“深幸得脱卸管理洋商之职责,而付诸其本国之官吏”,今日力争不得之废除领事裁判权,在当日大有欣然奉送之概!并不知力争国家主权为何事!距今六十八年前英领事麦华佗尚谓“上海租界之性质,既非割让,亦非租借,凡吾人所有之地产,仍属中国之领土也”,同时英使布罗斯并提议“工部局内应加入华董,凡有关华人各事,均应先得华董同意”。但当时皇帝草包,官吏草包,人民亦草包,并不知道力争自己国家的权利,等于白说。
该书所述轶事亦颇有趣。例如初有上海租界时,洋商连眷属不过三百人,华人亦仅五百人。距今二十九年前上海初到汽车二辆,为租界行驶汽车之始,“工部局捐务处不知汽车应归何类,姑列为马车之一,从轻征捐;每一开行,途中行人皆惊慌失措,奔避不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