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邹韬奋作品集(1933-19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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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文士与枪杆》编者按

文士与枪杆 徐一贯

近来《生活》读者有望先生弃笔杆而拿枪杆的趋势,在漆黑一团人心愤激今日的中国,这原无足怪;不过拿惯笔杆者,枪杆是拿不动的。试想一个温和的文士,手无缚鸡之力,眼光近视到五百度左右,皮肤白晳如处子,每日的行程不过十里,一日风霜,十日卧床,只有在思想的领域他能发挥最大的威力。一旦头戴钢盔,下扎绑腿,身负弹带,肩负毛瑟,还有大刀一柄,食囊水袋被服等等,不要说他能冲锋陷阵,就这些东西压也要把他压死了!所以“剃头刀不能作劈柴用”,这就是真理。

实在武士有武士的需要,文士也有文士的用处。武士攻城略地,文士诛暴攻心。若在领导大众,指示是非,培养革命意识,启发民族观念方面说,文士实比武士重要得多。现在国难当前,杀敌致果,收复失地,固然要靠武士,但巩固后方,组织人民,团结精神,褒贬忠奸,在在要靠文士努力。武士扬帆,文士掌舵,同舟共济,各尽所长。若命温文者流出发前敌,并其思想躯壳悉葬于炮火之下,那真是以金刚钻灭火,火未灭而钻先尽,这样牺牲不得其道,殊不足取。

《生活》的风行国内外,便是养成了不少的战士;《生活》的被禁邮递,便是战胜的表现。这里所需要的勇气不减于战场,只要《生活》的读者都能和《生活》立在一条战线上向前进,敌人——无拘国内国外——早晚一定消灭,这是我相信的。顺颂撰安。

编者按:徐先生对于艰苦患难中的本刊的殷勤慰藉,我们不胜感愧。至于文士与枪杆,记者愚见,以为这两方面固然不能有绝对的可以相通,但也不是绝对的不能相通。像记者固不是“武士”,也不配“文士”之称,对于这两面的人可谓无所用其偏袒,但徐先生所描摹的文士,似乎是把我国老式的书呆子作模型,其实在现代,尽管拿笔杆,体格也可和拿枪杆的一样的健全,不一定要“手无缚鸡之力”,“眼光”又要“近视到五百度左右”!

即就我国的历史言,由“文士”而成名将的不乏其人,较近的如前清道同间曾国藩、罗泽南等,虽因与洪、杨对抗,同族相残,为世垢病,但就武功一端而言,皆以在野“文士”(时曾为丁忧在籍侍郎,罗为廪生,皆以笃学闻于时),督办团练,编制乡勇,所向无敌。再近如俄国十月革命的重要人物托罗资基,在未当权时是个新闻记者,政论家,但后来组织红军,便是个军事家,击退英、美、法、日等强国的联合干涉和白党军队,其战略为军事专家所推崇。我们似乎不能说文士和枪杆绝不相容。这当然是就一般说,记者自己一样都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