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晓兵:我认为做好伤病战士的教育管理工作主要有以下几点:一是要辩证地认识伤病战士;二是要真诚地关心他们;三是要严格地管理他们。特别是病情复发或病情严重的战士,他们孤独感很强,情绪很低落,这就要求干部将心比心,时刻把他们的痛苦桂在心上,洞察他们的所思、所需,设身处地为他们着想,再忙,都应该去探望,或带几样食品,或送一束鲜花,一本书,带去战友们的问候,拉拉家常,谈谈连队……
我觉得,领导千部如同一个“挑夫”,一头担着党的重托,一头栽着群众的希望,好的“挑夫”应有保持担子平衡的能力,把对党的责任和对群众的负责统一起来,这样才是党妁好干部。
人有七情六欲,特别是年轻战士,他们正处于青春期、成长期,他们吃饱了,穿暖了,玩好了,可内心深处“不健康”的东西却暴露了。
那天,丁晓兵接到一个“告急”电活,电话是护士长从医院打来的。
丁晓兵匆匆赶到医院,护士长告状说:“丁政委,你们那个患白血病的兵,真是没救了,生命都被判死刑了,人还不安分,见到女人就迈不开腿,这个人道德品质有问题。”
“护士长,你怎么能这样下结论呢?他是个白血病患者,快要走到生命的终点了,一个正常人能体验他内心的痛苦吗?他作为一个病人,我们应该给予他临终的关怀。一个处于青春期的男人见到女人有过分的行为,不能简单地说是道德品质问题,更多的是心理问题,心病还须心药治啊!”
小梁得的是白血病,多次骨髓配型都没有成功,他近乎绝望了,医院也对他的病失去了信心。小梁身体每况愈下,行为时常失控。
丁晓兵没有批评小梁,给予他最多的是战胜疾病的信心和鼓励。
爱兵,不但要对他一时一事负责,而且要对他一生一世负责。小梁来自农村,打发他回老家去,他家里根本没有条件治好这种病。
就是有一线希望,也要做到百分之百的努力。丁晓兵是死过、回的人,他清楚一个面临绝境的人对生命的渴求是多么的强烈。‘
为给小梁治病,丁晓兵跑上海、去南京、到无锡,请专家给他会诊,前前后后花了20多万元。
不惜一切代价为小梁治病!团党委态度坚决,全团官兵踊跃捐款。医疗费用有了保障,小梁还缺乏精神上的支撑。丁晓兵动员连队的官兵给小梁写信,安排连队干部定期到医院探望,自己写字作画挂在他的床头。部队领导的关心,战友的关怀和鼓励,给小梁点燃了生命之光。他积极配合医生治疗,病情有广明显好转。
爱真的能使死神却步。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小梁的命保住了,但由于氐期服用激素一类的药物,又引发了心理的病变。一个白血病患者,一个不安分守己的病人,很多人建议让他退伍,既符合政策,又不影响部队建设。
处理这样一个战士是件很简单的事情,部队把他处理了,准来给他治病?谁来负责他今后的生活?在他最需要人性关怀的时候,部队怎么能将他一推了之呢?如果他是自己的亲人,能见死不救吗?
2003年底,老兵退伍工作幵始了,按正常服役年限,小梁也该退出现役了。当时,他的病情已经得到控制,他自己也做好了退伍的准备。丁晓兵征求党委成员的意见,决定再留小梁―年,一是考虑他病未痊愈,不能把他苎包袱扔出去。二是考虑要对一个人负责到底,等他的病完全治好了再走。
2004年底,小梁的病完全治愈,他主动要求退伍,为了妥善安置他的工作,丁晓兵安排营房股长亲自护送他回家,临行前,嘱咐股长说,我们以党委的名义给地方民政部门发了函,请求给小梁妥善安置,这件事就拜托你了,到地方后,和当地政府部门很好协商,按照安排伤残军人的有关政策给小梁安排好工作。
那年老兵退伍时,丁晓兵在一连蹲点。一天晚上,一位摘掉领章帽徽的退伍士兵突然闯进丁晓兵的房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泪流满面地磕了三个响头。跪在地上说广政委,我已经脱了军装,就让我给你磕个头吧。我今生今世不会忘记你。”这个士兵就是小梁。
心理疾患是近年来士兵中突现的一个不容忽视的健康问题。自从八连战士出现“自杀”事故时起,战士的心理健康问题就成了丁晓兵的一块“心病”。那件事,他心里一直很痛苦,痛苦的是他发现问题太晚了,造成了无可挽回的损失。八连出事以后,他请来心理专家来部队进行心理咨询,咨询结果发现,有心理疾患的战士并非个别。
丁晓兵说:“心理问题是个科学问题。但有些单位却把心理问题当做思想问题,又把思想问题当做政治问题,最后肴你、管你两年,当做包褓甩了出去。这是对士兵不负责任的态度心理问题不同于一般疾病。一个人所患的疾病可能很多:如果摔了一跤,发生骨折,所需要的是外科治疗;细菌侵人身体,导致发烧、咳嗽或呕吐,需要的是内科治疗,可能要服用抗生素;假如四肢瘫痪而不能行动,需要的是物理治疗。而一个人心情烦恼、忧郁,与人相处有困难,或心里有难解的疙瘩,就需要心理治疗。
丁晓兵还在资料上丫解到,识西太区委员会主任尾身茂博士指出,社会心理问题将成为各国卫生组织负扭最重的一种疾病。由于人际关系的复杂化、社会节奏加快等因素,抑郁症患病的人群髙达159左右。有媒体报道,在屮国有3900万的人患有不同程度的抑郁症。
丁晓兵把战士的心理问题摆上了工作日程。他让卫生队的同志和妻子陶婉珠一起帮他收集这方面的资料,并对全团7个心理问题比较突出的战士给予了足够的关注。
特勤连有个战士出现了幻觉,晚上睡觉感觉有人要杀他,吓得到处乱跑。当时有人建议把他“先关起来”,这样保险。丁晓兵不同意,连夜将他送到常州医治,专家会诊后确诊为狂躁症。通过科学的药物医治、心理疏导,没几天病就好了。
小沈楚个浙江兵。这个士兵人伍前有两个不駄习惯,一是爱动手打人,不动手手就痒;二是爱小偷小摸,不偷不摸手也痒。
入伍后,小沈恶习不改,经常打架斗殴。排长批评他,他就拿着菜刀“嗷嗷”叫,撵着排长满院尸跑。因为这事,他被闭里关了两次禁闭,出来后大言不惭地说:不用出操、不用训练,挺舒服的。你说这兵该怎么带。大家都认为,这样的兵待在部队迟早是要出事的。
于是,有人建议把他除名。
丁晓兵想,把这样一个人推出去,不但是把人家的孩了一给毁了,更毁掉了一个家庭。
没几天,丁晓兵把小沈调到营部当通信员。在基层部队,通信员可是一个很“关键”的位置,把一个摸偷成性的人弄上来怎么行?当时好多人不理解。
让爱细向你一的。恰在这个时候,小沈的父亲来到部队,提出想让孩子学车,开车是一门技术,将来回家后好找丁作。
营长告诉他:“你的孩子现在要做的不是要学开车,而是要先学做人。”
果然,小沈来到营部之后,仍然我行我素,依然是手痒。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小沈胆大包天,营长当月刚发的工资放在口袋串‘还没焐热竟也被他给偷了!这事,让营长大为光火,让教导员丁晓兵面子扫地。
事后,丁晓兵把他叫到房间里,让他把手伸出来,问他:“这两天又干什么坏事了?”他告诉丁晓兵:“我一天不偷东西手就痒痒。”
丁晓兵绉时肺都气炸了,觉得小沈心理有问题。对他说:“你好好地站在这里反省,什么时间想通了,就什么时间叫醒我。”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小沈轻轻推了推丁晓兵,对他说:“教导员,我想通了。”
丁晓兵对他说:“该怎么办你自己知道,回去睡觉吧。”第二天,小沈把偷的钱退了出来。后来,小沈就像换广个人似的,年底还当了副班长。退伍后,小沈一直找不到工作,看到别人挣钱又红了眼,就搞了个玻璃龟缸让别人钓鱼。其实,小沈在鱼缸上做了手脚,谁也钓不上来。
一次,小沈到部队来看丁晓兵,神气地对丁晓兵说:“回家这段时问搞了不少钱。”
了解到真实情况后,丁晓兵生气地对他说:“我就这样教你做人的吗?”
一句话,说得小沈一脸愧色,回去后就不干了。从在八连当指导员,到现在当团政委,丁晓兵感觉好像是一晃10多年悄无声息地过去了。
在这10多年里,有一个战上,每年都要把新桃、新茶送给丁晓兵品尝。
一杯清茶一片情,一个桃子一颗心。这送茶和桃的战士叫小王。
部队习惯于把难管难带甚至心理有问题的战丄叫“刺头兵”,小王是全团有名的“刺头兵”。一次,小王和班里一名战士发生口角,他曾经一扁担打倒两个战士,供因此在团里“挂了号”,上至团长政委下至列兵战士没有不知道他小王的,大家都等着看,看这种人该怎么处理。
出事后,团党委作出决定:把小王放到八连去。八连是丁晓兵的连,八连是全军的标兵连。大家都担心,小王会不会坏了八连这锅“汤”。
来到八连后,丁晓兵发现小王脾气有点暴躁,类似于心理狂躁症,但是于工作还挺卖力,就让他当饲养员(要知道饲养员所在班也是全闭先进班呵〉。小王这个“刺头兵”也没说过半个不字,也许他知道在八连没有他说话的份儿,他一咬牙一个人养了儿十头猪。
小王开始起早贪黑打猪草,起早贪黑冲猪栏,起早贪黑给猪看病。夏夭打的猪草多得吃不完,他就将草切成段,装了20多个麻袋,留着冬天喂猪。
时间一久,小王竟然手指头都累得变形了!有一次,晓兵到猪圈去检査,就发现他情绪有点不对劲,表情怪怪的,就问他:“最近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小王支吾了半天才告诉丁晓兵,他在打猪草的时候,有对夫妇看他能吃苦,想把他招为上门女婿。
看看小王,连打猪草都会碰到这种“风流”事。士兵不允许在部队驻地谈恋爱,这是铁的纪律,更不用说是当上门女婿了。
丁晓兵考虑了一下问:“这事你自己怎么想的?”小王说:“家里房子都被几个兄弟分了,我退伍回去连住的地方也没有。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说话时小王还抹着泪。
丁晓兵当时明确告诉小王:“部队有纪律,这个事你给我到此打住,干好你的工作。”
想想这话,丁晓兵觉得好像还没有说到位,如果小王回去后连个房子都没有,连个媳妇都找不到,我们心里也不好受啊?“这事啊,以后再说,我替你想着!”厂晓兵接着补充了一句。
小王心里有底了,喂猪更卖力了。猪的存栏头数达到40头,剁碎装袋过冬的猪草达到了90多袋。退伍前一个月,丁晓兵果然来找他了。来的时候丁晓兵找了一辆自行车,对小王说:“走,我带你相亲去。”
小王蹬车带着丁晓兵,骑了20多公里,到女方家里后,丁晓兵把小王扎扎实实地表扬广一番。看样子,你情我愿,双方都很满意。
退伍后,小王果然做了上门女婿。现在小两口过得很幸福,在无锡阳山镇开了个饭店,年收人十来万。丁晓兵现在想想,这件事还真做对了。
做对了的,还有一件事。
在一次全团的思想形势分析会,七连指导员汇报连队有一个“重点人”叫孙瑞金,入伍动机不纯,不安心在连队工作,整天闹着要到团卫生队去工作。在部队,“重点人”和“刺头兵”差不多是同义词,都是不怎么好弄的主儿。
第二天,丁晓兵来到七连了解孙瑞金的情况。他打开这个战士的床头柜一看,里头全是厚厚的医学类书籍,还看到了他的医学大专毕业证书。丁晓兵心头一亮,心想,难怪七连对付不了这个战士!
回到团里,丁晓兵立马叫卫生队的副队长过去考查考査孙瑞金。没想到一考査,这个副队长大呼:这是个宝贝疙瘩!于是,这个士兵调到了卫生队。
郑板桥诗云:“衙斋卧听萧萧竹,疑是民间疾苦声;些小吾曹州县吏,一枝一叶总关情。”
一首千古绝辞使郑老先生的百姓情怀日月可鉴!基层官兵的疾苦,丁晓兵也常常挂在心头。兵心也是肉长的。
丁晓兵时刻站在士兵的心灵中央,士兵们也关注着丁晓兵喜怒哀乐,真情是互动的。
笔者:我们在官兵嘴里听到许多对你的溢美之辞。他们的言语间也流露出对你深深的爱。
丁晓兵:我在二团这么多年,有着深厚的感情。不仅是因为我为二团建设做了努力、做了奋斗,还因为这片土地给予了我滋养,得到了无数千部、战士给我的养分。之所以我能在工作中有点成绩,是靠大家促成的,包括我们的这个班子,给了我太多的关心、爱护。我对大家,对身边的这些同志有感情。我发自内心地爱这个团队,爱这个集体,因为确确实实他们给我的太多了。我不是一个脾气很好的人,常常会有点过激,但大家给我的更多的是包容,为我的成长造就了一个很好的环境。这次宣传,我有三怕。一是怕我自身的标准、要求达不到大家的期望,让大家失望;二是怕当了典型后,会和群众、干部在思想上产生无形的隔膜;三怕精力分散,部队建设搞不好,甚至出问题。这次去总部,几位领导都语重心长地给我交代,把部队带好,千万不能出问题,因为有无数双眼睛在看着你。我心里有压力,如果出了问题,无法向领导、向全团官兵交代。
四连有个士兵叫简邓星火,2002年12月从福建某贫困山区人伍。这个士兵也是个好兵,干工作在连队有口皆碑。然而,简邓星火的家庭是不幸的。2003年8月中旬,部队抗洪抢险回来后,官兵思想十分活跃。军队每次执行重大任务回来后,都要对部队进思想形势分析。晓兵指示副政委葛永庆带保卫股的同志对全团人员思想情况进行调杏分析。调查中就发现了简邓星火的家庭问题。其父…病不起后查出癌症。简邓星火家境本不宽裕,一家四口,住在几间简易的土房里。父亲病后,家里大把大把地往医院送钱。到去年底,家里已经欠下7万多元债务,然而还打不住,父亲还要住院化疗。恰在这个时候,简邓星火的弟弟不负家人厚望,以较好的成绩考上了大学。
一边是父亲无钱接受医院治疗,一边又是弟弟接到大学入学通知书却没钱支付学费,全部的生活重担压在了母亲一个人身上。简邓里火感觉到命运竞如此地捉弄他,整天愁眉不展,心情郁闷得不行。有好几个晚上,他披衣下床,站在操场上直发呆。这情况后来被值班哨兵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