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认“贼”从师入黑道鹬蚌相争“师”成囚山东有个文登府,倚山傍海,风光秀丽,以“圣经山摩崖石刻”而着称。文登临海,天时地利,这几年“发”了,老百姓的钱包鼓了,生活观念变了,就连城里人玩的洋玩意儿这里也不鲜见。每当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冷饮厅情侣对对,卡拉厅座无虚席,人们尽情地享受着现代生活的情趣。在一对对柔情蜜意的情侣背后,在熙熙攘攘涌动的人流中间,一只黑手悄悄地伸向人们那胀鼓鼓的钱包。我的钱包丢了!是谁偷了我的钱包!被盗者惊呼着跑向公安机关,不出一个月,公安局长案头压了几十宗盗包案。再也不能等闲视之了,为难之际,于局长突然想到一个人一一刘新茂。
“于局长,您找我?”一大早,刘新茂来到公安局长办公室。
“是我找你,先请坐。”
局长起身倒水递烟,“今天交给你一项特殊任务。”
刘新茂闻听“特殊”二字,精神为之一振。感觉告诉他这是一项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与犯罪分子打了十几年交道,大案、要案、疑难案侦破了不少,这一回该是什么特殊任务?顶头上司的信任使他产生了跃跃欲试的冲动。
“什么特殊任务?”
“先瞧瞧这个。”
局长没有直接布置任务,却把一大摞卷宗推给丁旧父了刘新茂。刘新茂打开卷宗,一行行触目惊心的文字在眼前跳动:2月1日,渔民张成吾在文登集被掏包,掏走人民币1500元。同一天,文登集,2名妇女被偷走人民币800元。2月4日,农民李小林在饭店吃饭,被小偷扒走人民币600元。2月8日,学生林小玉在服装店购物被掏去人民币1000元。眼下临近春节,小偷的活动日趋猖獗,不出一个月,几十起偷窃案,金额上万元,直闹得人心惶惶。更令其愤慨的是,小偷竟然太岁头上动土,偷到了警察头上。上个月,老爷子上街买菜,菜没买回来,身上的200块钱被偷了个精光。
“瞧你们这些警察,连老子都让人偷了,满大街是小偷,你们一个也抓不着。”
老爷子回家后冲儿子发了一通牢骚,刘新茂憋了一肚子火,一句话也说不出,脸红一阵紫一阵地发烧。刘新茂心情沉重地合上卷宗,抬眼望望局长,差不多领略了这“特殊”二字的含义。
“近段时间盗窃案陡增,局党委研究决定,成立反扒队,集中专项打击,你算一个,有困难吗?”于局长用信赖的目光盯着眼前这位身经百战的部下,用探询的口气问。
“没有困难!”刘新茂信心十足地回答。抓小偷,够刺激的。受领任务第二天,刘新茂换上便服,带上手枪、手铐、微型电警棍,不露声色地来到文登集。好一个文登大集,买的、卖的、看的、逛的,把个十里长街挤得水泄不通。刘新茂在比肩继踵的人群中穿行。
“露一手”的时候到了,众目睽睽之下,生擒盗贼,也显显咱武警的威风。起初,他这样想。偌大个文登集,大街小巷他转了个遍,奇怪?怎么一个小偷也没碰到。一天,两天,整整一个月,他每天雄心勃勃去赶集,每天又带着疲惫和失望归来。一个月里,市局几乎每天都受理偷窃案,为何自己连个小偷的影子也撞不着?作为武警,作为反扒队队员,此刻,他倒像一位被当场捉住的“小偷”,羞愧得无地自容。夜深了,刘新茂翻来覆去睡不着。小偷公然在警察鼻子底下猖獗,岂不是在和我们宣战?逮不住耗子的猫算什么好猫?小偷头上没有标志,如何去发现?看来反扒也是一门学问,这门特殊的“学问”该到哪里去学,到哪里去问,他陷入了茫然。
“刘新茂,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那天刚上班,于局长又召见刘新茂。放下局长的电话,刘新茂心里七上八下直翻腾。这些天,刘新茂一直躲着局长走,当了一个月的反扒队员,一个小偷没抓着,该向局长说什么呢?说小偷太狡猾?说自己无能?说自己辞职?看来今天是躲不过了,只得硬着头皮去挨“克”。刘新茂忐忑不安地推开局长办公室的门,局长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出现了一个不该在这里出现的特殊客人。
“刘参谋,这是我给你请的一位‘老师’,过来认识一下吧。”
局长起身打招呼。是他?老扒手孙显成,不用介绍早就认识。局长这是开的什么国际玩笑,刘新茂心里暗想。
“孙显成,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从今天起,配合刘参谋上街抓小偷,表现好嘛,可以立功减罪。”
局长向孙显成交代政策。
“是,局长放心,立功赎罪,争取政府宽大处理。”
孙显成俯首承诺。不是冤家不聚头,偏偏“认”了这么个老师,刘新茂打心眼里觉得别扭。孙显成,文登城关人,从小无父母,是个地地道道的“浪子”,14岁从师学偷,16岁另立门户,已有20多年盗龄。其间“栽”过两回,以后不再抛头露面,广收“弟子”,坐山吃供。弟子上百,形形色色,收武警当学徒,这还是头一回,起初,孙显成心里也有点发毛。不干,显然交不了差,干吧,在文登这一亩八分地,满眼是自己手下的小兄弟,如何下得了手?孙显成心中自有算计,自己吃的是这碗饭,把弟兄们的饭碗都砸了,谁来管饭。一连赶了几个集,他睁只眼闭只眼,一无所获。看来这小子耍滑头,要给他来个下马威。
“孙显成,看来你是不老实,如果再不玩真的,小心对你不客气!”
“照办,照办!”孙显成怕吃眼前亏,连连承诺。第二天,“师徒”俩照例去抓偷,两人一前一后来到文登集,为了防止孙显成再耍滑,刘新茂紧随其后,这一回倒要看他如何表演。
“1恤衫大减价,10元一件,快来买,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新潮服装,港澳款式,美观大方,舒适漂亮”,“皮尔“卡丹,领导服装新潮流”。个体服装摊主的生意经学得不赖,这么一吆喝,冷清的摊档前顿时围满了人。孙显成大大咧咧地来到服装摊前止步,若无其事地从兜里掏出一支烟,噌的划着火,烟没点着,随手扔下火柴棒,一个箭步冲上前,从人群中揪住一个小青年的脖领猛力往后一拽,厉声喝道:“快把钱包掏出来!”
“钱包,什么钱包?”小青年已见事已败露,故作糊涂。
“少给我来这一套。”
孙显成看得清楚,说话间,一伸手,从小青年裤兜里掏出一个胀鼓鼓的钱包,转身对在一旁精心挑选衣服的中年妇女说:“大嫂,这是不是您的钱包?”中年妇女先是一惊,继而转惊为喜,真不知该怎么感激为好。
“烈穴侠传9这小子还真有两下子!刘新茂站在孙显成身后,尚未看出门道,扒手已经被擒,不禁暗暗称奇。
“老孙,今天算你立了一功。”
刘新茂半是表扬半是鼓励地说。得到“上司”的赞许,孙显成更加得意,俨然摆出一副“老师”的架势,在这位“学生”面前炫耀自己的“学问”。
“这家伙我搭眼就看出了个七八成,有几个明显的特点:第一,脖领子是黑的。长期流窜在外,来不及洗衣裳,这种小偷大多是外地来咱文登‘抢食’的。第二,眼睛与众不同。买东西的人眼睛盯东西,精心挑选,讨价还价;可这小子的那眼滴溜溜瞧着人家的衣袋转。第三,还有一个不为人注意的明显特征,就是这小子手里有个手提袋,那袋子是空的,是用来遮挡视线用的。发现了目标,不要打草惊蛇,‘货’一到手,立即行动,抓他个人赃俱在。”
返回的路上,孙显成不无得意地吹嘘着:单身一人作案叫“钢筒”,两人合伙叫“木门“,三人一起叫“扒篱”,被人盯上叫“长尾巴”,被人逮住叫“掉脚”,火车上扒叫“走铁轮”,汽车上扒叫“跑四轮”,自行车上扒称“骑两轮”,掏上衣兜叫“开天窗”,掏上衣下兜称“走平台”,掏裤兜称“下地道”,这些都是行话,遇上盯梢喊“风紧”,平安无事称“好天”……。说者无心,听者留意。刘新茂将“师傅”传授的“经验”默默地记在心里,不断在实践中摸索、总结,渐渐地入了道。
“师徒”合作默契,孙显成连连立功。那天,局里开会,刘新茂让孙显成放“单飞”,会未开完,凤城县公安局打来电话,报称孙显成合伙盗窃被抓。刘新茂赶去处理,给“师傅”带上了手铐。山水易改,本性难移。孙显成当了几天正人君子,手又痒痒起来,只是身边的“学生”碍手,不敢妄为,今个真是天赐良机,孙显成自鸣得意地哼着小曲,骑车朝凤城县大集赶去。凤城集转了一圏,行话叫“望风”。孙显成一阵“望风”之后,突!然有了主意,自己亲自动手偷,万一有个闪失,岂不是罪上加罪?他忘不了那两次“走麦城”的教训,也忘不了局长“戴罪立功”的指教。既然今天有了这件合法的外衣,何不来个假戏真做,名抓实抢,万一露了马脚,也可以顺水推舟。想到此,孙显成暗自得意,脸上滑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窃喜。打定主意,孙显成心里顿时踏实了许多,他破帽遮颜,在繁华的街市中穿行,在密集的人群中观察,用他那特有的“功能”去发现猎物。
“猎物”出现了,是“老扒”宋文山。好小子,今天撞到我老孙的枪口上,算你倒霉。俗话说,同行是冤家。孙显成、宋文山同在文登这一口大碗里分羹,宋文山“技艺”超群,孙显成常忌恨得眼红,欲置之死地而后快,没曾想他今天落在了自己手上。公报私仇,将这小子送进“局子”,也了却心头之恨。孙显成悄悄地跟踪盯梢,并不急于下手。一个,两个……不到两个时辰,宋文山6个钱包己顺利到手。孙显成先施“缓兵之计”,到头来再施“后发制人”。眼见得宋文山接连掏了6个钱包,孙显成急步上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伙计,赶集来了,今天生意不错。”
孙显成上前搭讪。孙显成受雇和公安人员一起抓偷,宋文山早有听闻,文登呆不住了,于是“转场”来到凤城,冤家路窄,没曾想又在这里遭遇。
“是老孙啊,你不是立地成佛了吗?”宋文山见来者不善,故意用话将了一军。
“成佛了?成他妈的俘虏了!”孙显成话语里带着几分牢骚。
“好了好了,咱明人不做暗事,今天我请客,这批‘货’均分,还望你老孙日后手下留情。”
倒是宋文山聪明,见事不妙礼在先,又是请客,又是“均分”,直弄得孙显成一时没了主意。较真吧,人赃俱在,送宋文山进“局子”‘烈穴侠传9没问题。这样做岂不仇上加恨,日后免不了要遭报复。眼下放他一马,远的不说,白白吃他一顿饭,6个大包钱每人仨,岂不美哉。好汉不吃眼前亏,孙显成顺水推舟随宋文山走进酒馆。两人各怀鬼胎对饮,几杯黄汤落肚,孙显成醉酒昏睡。宋文山见时机已到,不能让这小子占了便宜,乘机偷他个狗日的。宋文山本想来个“完璧归赵”,没曾想孙显成睡觉也睁着一只眼,又失手栽到孙显成手里。孙显成恼羞成怒,酒馆里两贼大动干戈,直打得杯盏飞舞,人倒桌翻。刘新茂赶来细一打听,原来是一场鹬蚌相争。这正是:拜师学艺艺未成,尚未出师师成囚。第二回三擒三纵戏刁民心悦诚服贼认输《三国演义》有七擒孟获之说。书载:初擒之时,则有辞也,以为彼未犯境而擒不足以相服,必深入境而擒之乃足以相服,故有一擒二擒乃七擒七纵也。话说文城集上有个贼叫刁培刚,12岁上学偷,至今有30年盗龄。此人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经常下馆子喝个酩酊大醉。花钱如流水,钱从哪里来?明明知道他在偷在抢,抓不到把柄,又奈何他不得,因此,给他取了个外号叫“刁民”。说起这“刁民”,也真是“刁”得可以。当着众人的面,他装穷卖傻,常常拉一根打狗棍,穿一件不蔽体的褴褛衣,招摇过市,四处行乞。这几年,党的富民政策在这里产生了奇特的效力。前几年,青砖房取代了茅草棚,这两年,青砖房地基上又建起了小洋楼。看着附近的村民一个个富了起来,“刁民”嫉妒得眼睛冒火,做梦也想发大财。发财靠什么?自然离不开“老本行”,这是暗的,还有一手明的&&遍叫耍无赖。耍无赖可谓是一手绝活。
“社会主义好!共产党好!”这是“刁民”挂在嘴边的话。每逢找乡村干部借钱,总是先唱上一段“社会主义好”,言称是借,实则是诈,他名下的借款累计达几千元,从来是有借无还。久而久之,人们识破了这个无赖的嘴脸,自然对他有所提防。不借?那好吧,我就在你家住下,共产党总不能让人饿死。瞧他又来了,铺盖卷往你家口门一铺,活像一条癞皮狗,你吃饭了,他不请自到,你出门了,他抱着你的腿诉“苦。有什么办法,借也得借,不借也得借,刁培刚从没空着手回过家。钱一到手,他第一个去处是个馆子,喝他个一醉方休。别看这刁培刚装出一副可怜相,其实他并不穷,吃喝嫖赌外,银行里还有一个4500元的大存折。
“咱老刁吃这碗饭30年来,从没犯过事,不是吹牛,在文登这一亩八分地,能沉咱老刁船的人还没生出来。”
这老刁倒也自负,整天价在同伙面前吹大牛。大话或许是说得太早了。刁培刚早在公安局里挂了号,因此也成了刘新茂盯梢的目标。刁培刚啊刁培刚,我倒要看看你这庐山真面目!刘新茂从此和这老贼打上了交道。不是冤家不聚头。那天,刁培刚早早来到文登集,先是按兵不动,从街头走到街尾,不见冤家对头刘新茂,心里顿时坦然了许多。刘新茂在文登城抓贼出了名,刁培刚早有耳闻,虽没犯在他手下,倒也时时提防几分。今天该发财了!刁培刚收敛了几天,止不住手痒,见身后没有“尾巴”,大胆地露了两手。
“老刁,发财了!”刁培刚正沉浸在发财的美梦中,忽听背后有人喊,回首一看,见是克星刘新茂,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不敢,哪里,出来做点小生意。”
刁培刚见无退路,贼眼轱辘辘‘効穴狭传9一转,语无伦次地搪塞应酬。
“今天做的什么生意?”刘新茂见刁民神色慌张,凭直觉,这小子今天肯定犯了事,只是没被当场捉赃,故意与其周旋。
“卖刀。”
“卖刀?哪来的?”
“买来的。”
“多少钱一把?”
“7块”
“一共卖了几把?”
“3把。”
“三七二十一,数数身上的钱够不够数?”好一个厉害茬子,这岂不是让我当场露馅?栽了!刁培刚暗暗叫苦,又不敢不从,乖乖地从身上掏钱。
“这钱不够数,全给我掏出来。”
刁培刚见蒙混不能过关,只得将刚刚到手的“货”掏了出来。
“好你个老刁,卖刀3把,21块,这剩余的1500块钱哪来的?”刘新茂斥问。
“是……是带来的。”
刁培刚继续搪塞。
“带这么多钱赶集不怕偷?”刘新茂明知其中有诈,一时抓不住证据,这一回算是便宜了他。此乃一擒一纵也。打了一个“回合”,没分胜败,习培刚暗自庆幸。在家憋了几天,心里发痒,又溜到文登集。
“老刁,这回又来卖刀!”冤家路窄,刚上集“查线”,顶头遇上这“冤家”,刁培刚心头一振,随机应变说:“不不,这回来买砖。”
买砖?这显然又是谎言,总要让他露出狐狸尾巴。刘新茂暗想。
“买砖,带来多少钱?”
“这钱吗……瞧我这记性……”刁培刚一边自言自语地嘟囔,一边装腔作势地掏腰包。
“钱不会是被偷了吧?”刘新茂在一旁瞧着这老贼的卑劣表演,觉得可气,又觉得好笑,故意将了一军。老刁黔驴技穷,总算从身上摸出两枚2分的硬币,十分难堪地递到刘新茂面前。
“老刁啊老刁,这4分钱你打算买一块半头砖?”老底当面被戳穿,刁培刚无言以对,灰溜溜地落荒而逃。
“站住,听我把话说完。刁培刚,一回生,二回熟,咱们打了两回交道,算是老熟人了,可中国有句古话,叫事不过三,咱丑话说在前面,下回要是再让我碰上,就让你尝尝这‘钢手练’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