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征宰四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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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好官难为

第二天一大早刘早就被拉了起来,迷迷糊糊的来到县衙,见到汤知县后,后知后觉的醒悟今天是要交接,汤知县在县衙门口迎着刘早,看到刘早前来,忙带他参观博古县署,并介绍着博古的一些事项!

整个博古城,有南北东三座城门,西面沿河而建,没有建城门,南北长约两里,东西短约一里半,成一个椭圆形布局,中间一个“T”字形三岔路口,一条主街链接南北两个城门,中间往东一条街延伸至东门,形成三条主街道,并由此如龟壳状一般,向内延伸很多小街道,西面没有主街道,整个一片西街都是普通百姓居住区和商贸区,东边一条主街划分为东南街区和东北街区,东南街区多是富人商贾,官吏居住的区域,里面商贸皆为高档,东北是主商贸区,也混杂一些居民区!博古县的县署,孔庙,县学,城隍庙,戏台都集中在三岔街口!

古时候对县衙的布局很是讲究,不是你想怎么建就怎么建,博古县衙整个呈一个长方形,类似于皇宫的布局,沿一个中轴线建立的,进了大门,直对着的是仪门,穿过仪门,是一个小广场,仪门向里正对面的是大堂了,过了小广场进入大堂,来到大堂后面一个宅门,宅门后面便是二堂,知县办公的地方,再往后就知县住的地方,大门,仪门,大堂,二堂,知县住宅这样一个中轴线的延伸!每个区域都有墙阻隔,自成一块!而一些职能机构则分立左右,知县住宅左边是两个小院子,是主簿和县丞及其家眷居住的地方,右边是知县大人的花园,里面有湖有假山,占地面积很大,二堂的左边是主簿办公的地方,右边是县丞办公之所,左边主簿房旁边是存放刑具兵器的仓库,右边县丞旁边是粮仓和磨房,进入二堂的宅门两边是门子房,负责传话的差役办公之所,大堂左边是捕快的快班房,右边是牢狱!而大门和仪门之间的过道两边,便是六房办公场所!整个一个五进的大院子,但是职能部门都在,麻雀虽小五脏六腑俱全,刘早不无感叹道!汤知县说虽然县丞和主簿的住宅也在县衙,但两人实际不住在这里,这个刘早是知道的,殷朝律,地方官吏,凡有品级者皆须住在衙内,如若衙外置房,要挨板子的,博古县有品级的正官,除了刘早,也就姚成和黄龟年了,汤知县偷偷告诉自己,他早将那两位的县衙住宅改成独立小客院和书斋了,刘早一听,更懒得管这个事了,整个县衙后院都是自己的,何乐而不为!现今天高皇帝远,很多地方县衙,县丞和主簿大都衙外置屋,殷朝朝廷的政令直达,大都是到府州一级,朝廷对县的直接约束管控力不强,还不如上级府州的约束力强,县一级很多都是独立的小政府,所以才有另一个律法,县官无事不得出城!

“整个博古辖一百三十里左右!一共有二十里约两千两百户!”刘早陪同汤知县进了二堂,户房主事拿出户籍簿,汤知县一遍翻着一遍介绍道!

“二十里?”刘早小声嘀咕道!

“少爷,是里长的意思,一里为十甲,一甲十户!一里一百一十户!里长兼管一甲,实际一里十一甲!”春来听到刘早的嘀咕,真替这个少爷担忧,学识是顶好没错,但是这常识堪忧,便小声解释道!

刘早一听春来解释,便明白了二十里啥意思了,不是范围而是人口,类似于现代的村镇,这殷朝在地方采取里甲制,也就如春来所说,一个里长管十个甲长,一个甲长管十户人家,里长,甲长是十年一轮换的,这博古才二十里,两千多户,就算一户平均五口,也才万把人口,连现代的一个镇的人口都不如,现今生活不景气,战争威胁,匪乱天灾让老百姓苦不堪言,具体还有多少人口,真的有待考察!

“年赋六万两?这么多?”刘早看到每年缴纳给朝廷的赋税,博古两万的人口基数,每年要缴纳六万两的税银,分派到老百姓头上一年要赋税三两银子,现今老百姓如果全靠田地的话,估计连赋税都缴纳不起,当然这里面也含有整个博古的商税,漕运等等其他税包含在一起,但是分派到老百姓的头上的也不算少,老百姓单靠田地,最多一两银子的收入,除去赋税到手里就没几个钱了!但是接下来汤知县的话让刘早更震惊了!

“你刚为官,很多东西你也不知道,这里面有很多曲折你未必看的透,孙大人来信让我帮衬与你,我作为你的官场前辈,我也不保留的对你说,这只是表象的赋税,经过上层州府层层剥削,到朝廷手里的最多四万两,这还不算其他的,我们上司还有京官的春节中秋端午三节礼,夏天的冰敬,冬天的碳敬,官员的寿贺,整个县衙衙役的开资,皇上还有宫里娘娘们的生辰等等,哪一个不需要钱,单凭我们年饷百两的薪俸,能负担起吗?负担不起怎么办?还是得搜刮百姓来出这些礼钱!”汤知县仿佛再说一个稀疏平常的事一样,一边喝着茶一边神情平淡的说着,“另外现在辽左用兵频繁,国库也因此日渐空虚,朝廷前年每亩加银九厘,用以辽东用兵饷银,称之为辽响,每年全国一共加赋五百二十万两,去年山西爆发民乱,为增加剿匪用兵饷银,朝廷又增加了“剿银”,按亩加粮六合,每石折银八钱,全国共增赋年二百八十万余两,年初李公公制定了练兵之策,用以加强军备!听风声说朝廷拿不出练兵饷银,内阁草拟天下按亩增赋每亩加银一分二厘,如果下达旨意的话,全国每年又要增赋六七百万两!这钱朝廷不管你怎么收,只管每年必须到账如数数目,少一文上面有的是人治咱们的罪,县官难为啊!上面人伸手要钱,不给不行,不给自己遭殃,给了势必要从百姓头上盘剥!”

刘早静静的听着汤知县的叙述,他觉得难得不是县官,难得是百姓,本身就赋税繁重,辽响,剿响,练兵饷,三饷在增加,老百姓更加苦不堪言!

“这只是一部分,我俩关起门来说话,一些事心知肚明即可,现今宗室的禄米俸银,原本是朝廷负责一部分,地方负责一部分,本来这些龙子龙孙人少还行,只不过历经二百来年发展,现如今以达数万龙子龙孙,朝廷近些年用兵,国库空虚,无奈只能将禄米俸银,连同这些龙子龙孙的赋税全部转到地方头上,让各地出这些钱,我们这些当官的也只能一边拖着一边想法子筹集,这些人又不能得罪,最后只能继续找老百姓填补这些皇亲!”汤知县见刘早不言语,静静的听自己说话,最后一声长叹道:“老弟啊,我与你说这些,不是让你为民解忧,而是让你明白这官不好当,你有孙大人这个恩师在朝堂照拂,腰杆子自然会硬一点,但是也要谨小慎微,朝廷所需是必须要缴纳的,宗室也不能得罪,我刚上任这博古知县时,也是想清廉为民,可是世道逼着你不得不妥协,我劝你一句,这世道,做好官难!”

“呼。。。。我明白,多谢汤大人的教诲!”刘早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心里有点压抑,他知道了百姓身上是如此的繁重,自己怎么做,现在不得而知,诚如汤大人所说,朝廷的赋税及三饷不能不给,宗室的禄米也不能不给,上司的孝敬自己还没有强大到不理会,如果自己有财可以帮衬一些,但现在自己压根就拿不出上万的钱财来补贴百姓,可是自己又不想从百姓头上盘剥,可是不盘剥自己又能怎么解决这些问题呢?是啊,做个好官清官难啊!

“刘大人,刑房主事童忠还有兵房主事陈大晋是我多年的好友,我这次上任大同,需要把他们都带走,刘大人可自行安排人选补缺!”汤知县看刘早陷入了沉思当中,自己回忆了下这三年来的工作,当初也如他一样想要做一个为民的好官吧,只是世道逼着自己,不得不将手伸向老百姓,至少自己没有像其它官员那样索贿受贿,中饱私囊,还算对得起自己头上的乌纱帽!

“好,这个没问题的!刘早感谢汤大哥今日的肺腑之言,来日有机会,我们好好喝一杯!“刘早说完躬身作揖,真诚的感谢汤知县的讲解,随后两人交接了一些事务,一切交接完毕,汤知县便携家眷及其下属在数百人的簇拥送行下,上了马车一路出城,离开了博古!

望着逐渐驶出地平线的汤知县一行,刘早觉得汤知县这个官做到这份上也算对得起百姓了,虽然他也有他的无奈,但至少在博古百姓口中是清明的!自己才刚开始,要走的路还很多,希望自己也能保持本心,对得起许爷爷和路士廉老师对自己的期许,做到为民二字!

刘早带着春来铁蛋去了医馆,上午小鱼来报说路上救的那个人醒了,郎中也表示伤势稳定下来了,将养半月即可恢复如初,一路随春来来到医馆,进了后院专门安置病人的房间,便见屋内那人躺在床上,许原忠坐在旁边不言语!

“公子!”许原忠见刘早来了,忙起身抱拳行礼!刘早摆了摆手,示意不要客气!

“这位便是我家公子,昨日是他将你救起的!“许原忠向那人介绍刘早道!

“这位公子便是救我的恩人?”伤者看着年轻的刘早,看着许原忠问道,看到许原忠点头后,挣扎着起身要拜谢刘早,被刘早按住了,但是这人性子貌似很倔,非是要拜谢不可!

“谢谢公子的救命之恩!”伤者挣脱许原中的搀扶,跪在地上对刘早磕了三个响头,弄得刘早站也不是拦着也不是,“公子大恩,我就不多说废话了,以后我老牛这条命就是公子得了,公子要我老牛上刀山我绝不皱一下眉头!”

“不必如此,赶紧起来吧,路遇伤者,救人一命当是应该的,当不得如此!你叫什么啊,怎么会被人砍伤的!”刘早赶忙扶起伤者问道!

“回公子的话,不敢隐瞒恩人,我叫牛金禄,在燕儿岭威风寨得众兄弟信任,当个寨主!”牛金禄回到床上躺好后,一脸认真道:“既然恩公救了老牛一条命,也不怕恩公将我交与官府,老牛这条命都是恩公的,但凭恩公处置!”

“燕儿岭威风寨?那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要将你交与官府?你是朝廷要犯嘛?”刘早疑问道!

“少爷,这名字一听就是土匪窝吧!这人因该就是土匪头子。”春来对刘早耳语道!

“这位小哥,我虽落草为寇,但却从未干过打家劫舍得活计,也未曾伤过一人,我等只是一群被逼无奈得农民,聚在一起躲避那苛捐杂税,平日也是种种田,自给自足!如若不信小哥可与我同去查看一番!”哪知道牛金禄耳朵这么好使,对春来反驳道,给春来说的红了脸!

“哦?那你们还真稀奇了,只是单纯为了避税?就落草为寇?”刘早一听,来了兴趣,想不到还有这么可爱的土匪,当土匪只是为了躲避朝廷的赋税!

“嗯,我老牛向来诚实,如若有半点欺瞒恩公,必遭天谴!”牛金禄激动的坐起来对天起誓道!

“那你怎么受得伤?”刘早问道!

“还不是那罗兴寨的人阴我,那罗兴寨都是信奉罗老教的人,平日里打着宣扬罗老教得旗号为祸乡邻,你若是不信他们的罗老教,便对你群起攻之,附近很多寨子不服从他们,都被他们给灭了,好在我们威风寨深处燕山深处,两家寨子离得远,也相互侵犯不到,前几日有几个罗兴寨的人来我寨子宣扬罗老教,被我打了出去,他们就纠集了一百来众攻击我寨子,只因我寨子易守难攻,便未能如愿,因此怀恨在心,昨日我带几个兄弟外出,遇到他们的埋伏,十多个人围攻我等,我等人少干不过他们,众兄弟拼命掩护我逃出生天,我寻了一条河,顺流而下逃了出来,只是我伤势也重,逃了不多时便体力不支倒在河里,可怜我那几个弟兄相继被杀!”牛金禄越说越激动,最后想到那几个兄弟的死,含泪咬牙看着好不可怜!

“唉!节哀,你好好养伤,有早一日你必会为他们报仇的,你的事这屋里的人都不会说出去,出了这个门,你只是普通的牛金禄,不是什么威风寨寨主!以免惹来横祸!“刘早一边安慰一边告诫道!

”什么事?“刘早准备继续安慰牛金禄时,看到铁蛋站在门口欲言又止,遂问道!

”早哥,县衙来人报说,有人击鼓鸣冤,需要您去看一下!“铁蛋道!

”好吧,牛大哥你安心养伤,我有事要忙,先告辞了!春来你留下来照顾牛大哥,许大哥我们走!“刘早听完,起身安抚了牛金禄,牛金禄听到铁蛋的话,目瞪口呆的看着离开的刘早,他怎么也没想到刘早是个官!

刘早出了门看到医馆的掌柜和两个差役均站在门口等候,三人见刘早出来,忙躬身作揖行礼,刘早摆了摆手,先行一步,众人皆跟在身后向县衙走去!许原忠走到刘早身边问道:“公子要不要将这牛金禄处理掉!”

刘早惊讶的看着许原忠:“许大哥你啥时候这么狠了,先不动他,我留着他有用,让他好了回寨子,以后用得到!”说完不待许原忠说话,回头招了一个衙役问道:“啥事这么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