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征宰四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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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一对多情的苦命人

“大人!小人去拾珍堂询问得知,那李莲归昨日一直在药堂内,晚上是宿在药堂里的!”捕快班头将得来得消息告诉了刘早。

“嗯!那可有人能证明他一直在药堂!”刘早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回大人,药堂的几个学徒伙计皆住在药堂,他们都确定这李莲归一直在药堂!”班头确认道!

“这样说的话,到这里基本就明了了,我判定为自杀,二位都没意见吧!”刘早听完班头的话,心里大概知道了,这宋金花必是受了委屈想不开自杀的!

“没意见,只是大人,小人尚有一个发现不知道该不该说!”老仵作说道!

“哦?什么事,你尽管说,我觉得你们法医,额,不对,你们仵作呢,一定要做到公正独立,知无不言,你们是死者唯一的代表述人,如若知道却隐瞒,否则就是对死者的不敬,也会误导我们的判断,万一抓错人,造成冤案就不好了!”刘早听到老仵作有一个发现没有对自己说,心里有点不快活,他觉得老仵作作为一个仵作,本身就是替死者说话的人,如果他隐瞒或者歪曲一些发现,就会误导案件的审理方向!

“小人惭愧,只是这个事说出来,怕当时堂内众人会激动,又觉得与案情关联不大,便想着事后与大人细说!”老仵作解释道!

“哦?你说说吧,我看看是什么事!”刘早道!

“我刚才在检查宋金花的尸身时,发现她腹部有细微突起,摸之有硬块,如果没错的话,小人怀疑她已怀孕,因是日子尚浅,并未显怀!”老仵作说出自己的发现!

“额,这个事你处理的对,没有当场说出也是为了稳定她父母的情绪,我为刚才的重话向你道歉!”刘早听完老仵作的话,觉得此事确实不能在大堂上公布出来,在古代未婚先孕可是一个让女子很蒙羞的事情,刘早觉的宋余氏知道这个消息后,不知道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还是稳着点好,便为刚才的话像他道歉!

“使不得,使不得,大人说的对,作为我们仵作,当应站在独立的第三方角度,去公平的说出自己的发现,为死者发声!小人谢谢大人教诲!”老仵作可不敢接受刘早的道歉,赶忙躬身作揖表示刘早教育的对!

“好了,你也别过谦了,你做的对就是做的对,武班头,你去将李莲归带过来,我有事要问他!”刘早安抚了下老仵作,便转头对在身旁站立的捕快班头道!

武班头去了前厅,领了李莲归进了大堂后厢房,李莲归看到刘早在里面,扑通一声跪下磕头道:“大老爷,求您一定要为金花做主,他那对狼心狗肺的爹娘,平日里对她要打要骂的,还要将她嫁与乡下财主的傻儿子做小妾,一定是因为此事,金花被逼无奈才选择了轻生!求大人明鉴啊!”

“你放心吧,来到我这里,我必定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你坐,咱俩聊聊!”刘早让铁蛋扶起了李莲归,搬了个凳子,让他坐在自己对面,刘早打算来个老干部式的对话,了解些情况,李莲归拘谨的坐在板凳上,半个屁股坐上去,双手紧张的不知道往哪放,刘早看出他的紧张,便笑道:“你莫紧张,我也不是那老虎,你能与我说说你是怎么认识宋金花的嘛?”

“回大人,去年我去拾珍堂当学徒,金花时不时会来拿一些创伤的药,多是我与她拿的,久而久之两人就熟悉了!”李莲归谈起与宋金花的相识,虽很平淡,但他却挂着微笑再说这件事,或许对于他而言,这些平淡的相识很美好吧!

“你喜欢她?”刘早挂起职业性的微笑问道!

“自是喜欢的!就觉得她很特别,她人虽然害羞话不多,但给人感觉,站在她身边会特别安静舒适!”李莲归开始还有些害羞,但看到刘早鼓励的眼神,慢慢的说出了自己对宋金花的内心的感受!

“是个好姑娘!那你怎么追求她的?”刘早递了一杯茶给了李归莲,李归莲赶忙站起来双手接过,握在手里不敢喝!

“我自从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后,便每次她来的时候,都会在药包里塞一些小糖块,药苦希望她喝完药可以祛苦味!有时会故意找她搭两句话,日子久了,我与她就渐渐熟络,她对我的话也多了,去年腊月,我偷摸到她窗下,她看到我站在窗外,把她吓了一跳,呵呵!就这么,我在窗外,她在窗内,聊了一夜!自那以后我便确定了她心里有我,我便有时间就去她窗下找她聊聊天!”李莲归回忆着与宋金花的过往,回忆到某处会露出幸福的微笑,刘早看着,只觉得这俩小情人廷好的,如果有以后因该是蛮幸福的吧!

“腊月跑人家姑娘家窗口?你不冷吗?”刘早笑问道!

“冷,听到她的声音我就不觉得冷,心里身上都暖和的很,但是不知道当时怎么鬼迷了心窍,就想去看看她过的好不好,我知她每日过得不好,我也知与姑娘私会,会对她名声造成影响,可是我忍不住!”李莲归道!

“真是爱情使人着魔啊,你们就没有被人发现过吗?”刘早继续问道!

“唉!有过一次,二月份他爹爹出去赌钱,兴许是输的惨了没钱了,提前回来,便发现了我,我那时也是吓破了胆,吓得跑走了,过了几日我一直未敢去找金花,她也一直没来医馆,我放心不下,便又去了她那里,才知道事后他父母将她毒打一顿,头都打出了血,并勒令她不得出门,她一直说我只是路过,并不与我相识,这事都怪我,我枉为男子,我当时因该保护她的!”李莲归说起这些事,懊悔的一直跺脚!

“唉,这事怎么说呢,也不全怪你,听说,你去向她求亲了?”刘早安慰道!

“回大人,那次事情发生后,我觉得我不能再让金花活在狼窝了,两个月前也就是四月份,我与金花妹妹商议向她提亲,她也是同意的,我回家与母亲说了此事,母亲一开始不同意,因为金花妹妹的父母名声并不好,但是我不管,他父母如何不关我事,但我知金花是个好姑娘,母亲拗不过我,便上门提亲,哪知宋二癞子和宋余氏将我母亲与我撵出了门,说我们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她女儿要嫁给财主当小妾吃香的喝辣的!”李莲归说着说着哭了起了:“可恨啊,可恨啊,可恨我没本事,救不了金花妹妹啊,她怎么有如此狠心的爹娘啊!”

“唉,你是个男人!为爱博一把也是个好男儿!”刘早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任由他哭了会,有些事还是告诉他好:“宋金花有身孕了!”

“什么?”李莲归听到刘早的话震惊道,看他的震惊和疑问不似做伪,刘早在想难道跟他没关系?那就好玩了,这案子难道还另有隐情?

“你不知道?”刘早疑问道!

“我不知道啊,我与金花妹妹一直没有亲密肢体接触过,偶尔几次外出私会也都是坐在一起聊天!”李莲归一脸震惊和迷茫的说道!

“这就奇怪了,仵作验尸时说宋金花已有身孕!他不会骗我的吧!”刘早也纳闷到,听李莲归的意思他与宋金花谈恋爱时,没有过多的亲密举动,很是尊重人家姑娘,难道是老仵作验错了!对老仵作再次确认道:“方老,你确定宋金花怀孕了?”

“回大人,小人绝不可能验错,宋金花确实怀有身孕,大人如若不放心,可将稳婆喊来,去验明一番!”老仵作坚定自己的判断,并提议找来稳婆去再次验证一番,刘早想了想也好,稳婆就是接生婆,她们都是女人,是常年面对孕妇的,怀不怀孕这个事情上,她们因该比老仵作更有经验和权威性!遂让武班头喊来稳婆去前厅确认下,刘早交代切勿声张,验完回后厅汇报即可!

那稳婆领命去了前厅,厅内众人对她的到来颇感诧异,县里就那么两三个稳婆,大家都是本地人,大都熟识,很多人没明白验尸需要稳婆干嘛!只是宋余氏见到稳婆摸索宋金花尸身肚腹时,脸色怪异起来,那稳婆抬眼便看到宋余氏闪躲的眼神,正要再次确认时,那宋余氏突然跳起来,一把推开稳婆,抱住宋金花的尸体,嘴里喊着:“你干嘛,不能侮辱我女儿!”

“将她拉开,让稳婆继续验!”刘早听到前厅的混乱声音,便走了出来,让衙役将宋余氏拉开,只是那宋余氏是铁了心抱着宋金花尸体不放手,众人废了好大的劲才将其拉开,见几个人架着她,不让她再动弹,刘早示意稳婆继续,刘早也没有回后堂,站在那里压阵,等稳婆验好后,随稳婆一起回到了后厅!

“说说你的发现!”刘早道!

“大人,民妇发现这宋金花确实怀孕了,根据民妇的经验来看,因该一个多月了!”稳婆道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肯定是他,天杀的,我要杀了他!”一边还在震惊的李莲归听到稳婆的话,突然暴起,刚想要冲出去,被铁蛋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按倒,李莲归在地上挣扎着:“放开我,我要杀了他,杀了他,他这个禽兽,自己的亲外甥女都作贱,他是个禽兽!”

“够了,你冷静下,有什么事你与我说,我说过不会放过一个坏人,这事我给你做主!”刘早蹲下身安抚着李莲归!

“大人,大人啊,一定是他,宋金花的二舅,一定是他,是他玷污了金花妹妹,才让金花妹妹受辱自杀的!”李莲归看到刘早,仿佛看到希望,愤怒的眼神变成了祈求!

“大人,他胡说,是他,是他杀死了我女儿,大人不要听他胡说啊!”后厅的声音传到了大堂,大堂内众人俱都听到后厅内李莲归的声响,这时宋余氏突然高声喊着李莲归胡说!

“把她嘴给我堵起来,她要是在多说一句,给我掌嘴,拿令牌沾水打,说一句掌十下!”刘早不耐烦的冲大堂吼道,这宋余氏摆明有鬼,这么急着转嫁嫌疑,想必对于宋金花怀孕之事她肯定是知道的,刘早觉得要不是这时候她被衙役架着动弹不得,她准会冲到后堂!

“你冷静了吧,冷静了就与我说说你知道的!”刘早严肃的看着李莲归道,看来案子到这时不是单纯的自杀案了,很有可能是一起强奸案!

“回大人,自那日求亲被拒后,他父母整日看管着她,我也不能去她窗下与她述说了,我俩就断了联系,约莫过了五六日,清明前,她邻居的小孩传口信与我,说是她父母回老家祭祖,约我在城西河边相见,我一听很是高兴,便去赴了约,我们中间一共见了两次,她曾与我提过她二舅跟着她父母来到县城,说是来找活计,整日在家好吃懒作,也不出去找活,每天也是对她挥来喝去的,有时会色迷迷的看着她,更过分的是会时不时说两句荤话对金花妹妹讲,后来趁没人时动起了手脚,我当时劝她忍忍,她二舅最多暂住,走了就没事了!一个半月前,她突然找我,与我说谢谢我!她父母做主将她许配给乡下财主的傻儿子做小妾了,来生在报答与我,自那以后她再也没有主动找过我!我后来找她她也是不出声,我知道她就在窗户后面,我听到了她的抽泣声,可是她就是不搭理我!“李莲归越想越气,最后咬牙切齿道:“我就说我的金花妹妹怎么突然要离开我,以前她父母也是说过类似的亲,但俱都被金花妹妹以死相逼没办成,后来我打听到,她那个舅舅一个半月前突然搬出去住了!我当时庆幸他走了,但是怎么也没想到他如此的禽兽,肯定是玷污了金花妹妹后,自觉地丢人自己搬出去了!”

“你能保证你说的都是真的嘛?”刘早听完李莲归的叙述,确认道!

“大人,我以我项上人头人头作保,所说每一句俱都是真实的,我可以立生死状给大人!”李莲归扑通一跪,对刘早起誓道!

“我信你,不过我等一个人回来再做决定!”刘早想等许原忠回来,看他走访的情况在说!约莫等了一会便见许原忠回来了,许原忠急急的走到刘早面前,看到李莲归也没多问,盯了一眼后便对刘早行礼道:“少爷,据宋二癞子邻里反应,这宋金花自小在家过的不好,每天劳作不说,宋余二人也是每三天一大打,两天一小打,周围邻里都觉得宋金花可怜,可是那是人家自家事,偶尔劝两句俱都被宋余氏给骂回去了,时间久了也就没人敢管了!”

“那你可打听到其他消息吗?”刘早问道!

“据邻里反映一个事,说是清明,宋余二人回乡带回来了宋余氏的弟弟,那弟弟也不是个什么好人,有几回听到宋金花的尖叫声,因为平日里宋余氏的泼辣,邻居也就没多管,后来约莫一个半月前宋余氏弟弟突然搬走了!”

“我知道了,李莲归你可知宋金花二舅住在哪里?”刘早听到这里心里有谱了,便询问李莲归!

“我知道,他住在城西林西坊!”李莲归愤恨地说道!

“武班头!”刘早喊道!

“在!”武班头看到这里知道县老爷要拿人了,忙抱拳一声喝!

“命你带人去林西坊将此人捉拿,本县亲自审他!”刘早撑足了气势一声命令,武班头拿了锁具领命前去拿人!

刘早一行人来到大堂,越看宋余氏越来气,真想让铁蛋再上去呼看两个大嘴巴子,宋余氏见刘早看自己的眼神,害怕的低下了脑袋!

“冤枉啊,捕快大哥我冤枉啊,你们抓我干啥啊!”不多时门外响起了喊冤声,只见宋金花二舅,脖子上套着铁链,被几个差役又推又拉的带进了大堂。

“大人,人已带到,这家伙一看到我们就跑,幸好哥几个身手好,费了点劲才抓过来,一路上不老实,被哥几个伺候了一顿老实多了!”武班头抱拳躬身向刘早汇报着。刘早打眼一看,这家伙脸上鼻青脸肿的,身上的衣物多有磨损不说,弄的一身灰,鞋子还掉了一只,想必这家伙一路挨了不少打,看来武班头说的伺候估计是按在地上一顿打!宋余氏一看弟弟被抓来了,惊得脸色一白,似害怕什么一样,低头不敢言语,刘早斜眼看了看这一幕,觉得宋余氏反应奇怪啊!

“辛苦了,堂下疑犯,我问你,此人你可认识?”刘早对武班头表示辛苦,武班头站好后,刘早对宋金花的二舅喝问道!

“大人,不关我事啊,她的死与小人无关啊!大人!”那宋金花二舅一看宋金花的尸体,吓得赶忙跪下磕头喊冤!

“那他怀孕的事你可知道?”刘早继续问道!

“什么?大人!金花怀孕了?”一直沉默的宋二癞子听到刘早说宋金花怀孕的事,猛地抬起头惊讶的看着刘早!

“本官确定,宋金花已有月余身孕!”刘早肯定的说道,他一直觉得宋二癞子因该知道这件事的,这样一看,宋二癞子因该也是被蒙蔽了!

“余有钱你个畜生,她是你外甥女啊,你个禽兽!”宋二癞子突然暴起,冲向余有钱一顿打,觉得不过瘾,拿起一个衙役的杀威棒就是一顿砸,打的余有钱边爬边躲,嘴里喊着打死人了打死人了!刘早并没有让人阻止这一闹剧,武班头领着众皂班的衙役,一队守在门口,一队护在刘早面前,任由宋二癞子棒打余有钱!宋余氏一看弟弟挨了打,也忘了刘早的威胁,尖声喊道:“姓宋的,他是我弟弟,你要把他打死了啊!你个杀千刀的!“

刘早点了点一个衙役的肩膀,那衙役见刘早递给了自己一个发令牌,刘早指了指宋余氏,那衙役一笑接过发令牌,走到宋余氏面前,对着宋余氏的嘴,就是啪啪啪几牌子下去,打的宋余氏满嘴是血,疼的宋余氏不敢再言语!

“好了!”刘早发了话,众衙役将二人分开,宋二癞子愤恨地看着余有钱,仿佛要把他吃了一般,余有钱则一身狼狈的瘫倒在地,大堂本来就小,先前挨过一回,这回挨得更惨,直接倒在地上哎呦哎呦得直叫,跪都跪不起来了!

“余有钱,我再问你,宋金花是不是被你淫辱了!这么多人证俱在,你休要狡辩不认罪!”刘早见已恢复秩序,便继续喝问余有钱,并威胁道!

“威武!”刘早刚说完,武班头带队喊起了威武!吓得余有钱一哆嗦,而后神情颓败的点了点头!

“来人呐!依大殷律,余有钱犯有淫辱妇人罪,按令当斩,收押送交蓟州府,秋后问斩!宋余氏犯有包庇罪,按大殷律,发配卫边!宋二宝不知情,判无罪,李莲归与此案无关,无罪!”刘早一口气宣判了众人,也好在这个案子简单,宋二癞子的反应,邻里的走访,还有李莲归的作证,直接就能让余有钱和宋余氏伏法,任由宋余氏呜咙着嘴喊冤,刘早就是不搭理,喊了退堂!

宋二癞子神情悲伤的将宋金花抱起,或许此时他才有了做父亲的觉悟吧!此时已快入夏,晚间凉风瑟瑟,天空又下起了下雨,黄昏昏暗的雨天中,宋二癞子抱着宋金花离开了县衙,李莲归跟在身后抽泣着!刘早看着这一幕,直感叹宋金花到死了才获得父亲的悔恨,可是又能有什么用!

“公子!李莲归,他跳河自杀了!”晚间刘早吃罢饭,看着书记送来今天案件的卷宗,许原忠敲开了门告诉了刘早这个消息!刘早听完久久没有说话,沉默后站起身,推开窗户,窗外细雨绵绵,只叹一个是多情的郎,一个是痴情的人儿,真是一对多情的苦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