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福德医生当即停下了脚步,仔细打量着吉尔伯特。
“我不认识你,”他怒气冲冲地说。
“我是您儿子卡尔的同学。我的名字叫吉尔伯特·万斯。”
“你要是来找我儿子的,你会很失望的。他那样对待我真可耻。他昨天早晨离家出走了,我也不晓得他去了哪里。”
“我可以告诉您他去了哪里,先生。他正呆在我父亲的家里,就一两天。”
“那是在哪儿?”克拉福德医生问道,从他的举止可疑看出他有些困惑。
“在沃伦,离这儿十三英里。”
“我晓得那座镇子。究竟是什么诱使他到你家去的呢?你曾经鼓励过他离家出走吗?”克拉福德医生一脸不高兴地问道。
“没有,先生。我是在离我们家一英里的地方碰巧遇到他的。我劝说他在我们家过了一夜。”
“他要你给我捎什么口信了吗?”
“没有,先生。他只是说要出去闯一闯,说自己的家不幸福。”
“那都是他自己的错。他曾经有吃的有穿的。他曾经有过和你一样的舒适的家。”
“我对此并不怀疑,不过他抱怨说后妈老是找他的茬,老是斥骂他。”
“那都是他自己惹她的。他是个不听话的固执男孩。”
“他在学校里可没有这样的名声,先生。我们都喜欢他。”
“我想你是想说那全都是我的错?”医生和蔼地说。
“我想您一定不晓得克劳福德夫人对卡尔有多坏,先生。”
“那当然,那当然。人们总是这么说后妈的。”
“并不总是这样的,先生。我自己也有个后妈,不过即使是亲妈也不见得对我更好。”
“也许你比卡尔好。”
“您的恭维我无法接受。我希望您能原谅我出言不逊,克劳福德医生,不过倘若后妈对我也像克劳福德夫人对待卡尔那样,那么我在那家里一天也呆不下去。”
“这真让人心烦,”克劳福德医生焦躁地说。“你从沃伦赶过来就为了说这个?”
“不,先生,不全是。”
“也许卡尔想让我接他回来。要是他答应听他后妈的话,我会的。”
“他不会那么做的,我敢肯定。”
“那你来的目的是什么?”
“来告诉您卡尔打算自己养活自己。不过像他这个年龄的男孩,以前又从未干过活,刚开始时挣的钱很难够食宿和穿衣用的。他请您,更确切地说,我代他请您给他少许补贴,比方说一个星期三到四美元,直到他站稳了脚跟。这点钱比他在家花费的要少得多。”
“也许吧,”克劳福德医生说道,声音有些迟疑。“我想克劳福德夫人不会赞同的。”
“我觉得这似乎应该由您来决定,因为卡尔是您的儿子。彼德花的肯定会更多。”
“你认识彼德吗?”
“我已经遇到了他,”吉尔伯特微微一笑,回答说。
“我不晓得该怎么说。你也许说得对。彼德花费的的确更多。”
“卡尔有权和他享受同样待遇。”
“我想该把这件事告诉克劳福德夫人。噢,我差点忘记说了,她说卡尔临走前把她梳妆台里的钱拿走了。那是一大笔钱,有二十五美元呢。”
“那是说谎!”吉尔伯特气愤地叫了起来。“我真感到奇怪,您竟然会相信自己的亲身儿子会干这种事。”
“克劳福德夫人说她有证据,”医生有点犹豫。
“那么他把这些钱花到哪儿去了?我晓得他如今只有三十七美分,而他昨天才离开了家。如果钱真的被拿走了,我想我晓得是谁拿的。”
“是谁?”
“彼德·库克。他一脸奸像,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你有什么权力这么说彼德?”
“因为今天早晨他用石子砸猫给我逮住了。我要是不阻止他的话,他会把可怜的猫给砸死的。我认为那比偷钱还可怕。”
“我……我不晓得该说什么。在我和克劳福德夫人商量之前,我什么也不能答应。你说卡尔只有三十七美分?”
“没错,先生。我想您不打算让他挨饿吧?”
“不,当然不想。尽管他不听话,他仍然是我的儿子。喏,把这个给他!”克劳福德医生从钱夹里抽出一张十美元的钞票,递给吉尔伯特。
“谢谢您,先生。这些钱将派上大用场。而且它还可以向卡尔证明他爸爸对他并不是不闻不问的。”
“当然。谁说我是个坏爸爸?”克劳福德医生怒气冲冲地问。
“我想您要是不再婚的话,先生,您和卡尔之间就不会有什么矛盾的。”
“卡尔不该去惹克劳福德夫人生气。而且他和彼德合不来。”
“那是他的错?还是彼德的错?”吉尔伯特意味深长地问。
“我不了解情况,不过克劳福德夫人说卡尔老是欺负彼德。”
“他在学校里从未欺负过谁。”
“你还有什么事吗?”
“是的,先生。卡尔只带走了一个旅行包,里面只有一点点内衣。他想把毛料衣服放进大箱子里,送到……”
“哪里?”
“也许最好是送到我家。他房间里还有一两件东西,也要我帮他拿一下。”
“他为什么不自己来拿?”
“因为他认为遇到克劳福德夫人会很不愉快的。他们肯定会吵起来。”
“嗯,也许他想得对,”克劳福德医生说,感到如释重负。“关于贴补的事,我要和妻子商量一下。你想跟我回家吗?”
“是的,先生。我想今天把事情给解决掉,这样卡尔就晓得能够指望些什么。”
吉尔伯特很害怕和克劳福德夫人见面,不过他是代表着卡尔,友情比恐惧要强烈一些。
于是他走在克劳福德医生的身旁,来到一处优雅的住所,曾经只有卡尔和爸爸居住。
“要是卡尔的后妈也像我的后妈那样,卡尔在这儿该是多么快乐啊!”吉尔伯特想。
他们走近前门,一名仆人为他们开了门。
“简,克劳福德夫人在家吗?”医生问。
“不在家,先生,这会儿不在。她到村子里去买东西了。”
“彼德在家吗?”
“不在,先生。”
“那么你得等他们回来了。”
“我能不能到卡尔的房间去,把他的东西收拾收拾?”
“行,我想可以。我认为克劳福德夫人不会反对的。简,你把这位年轻的先生领到卡尔少爷的房间,把大木箱的钥匙交给他。他要把他的衣服收拾收拾。”
“卡尔少爷什么时候回来?”
“我……我不晓得。我想他要离开一段时间。”
“我希望是彼德而不是他,”简说道,声音很低,只有吉尔伯特能听到。
她把吉尔伯特领上楼,医生则去了自己的书房。
“你是卡尔少爷的朋友吗?”俩人刚一单独在一起,简就问。
“是的,简。”
“他在哪儿?”
“在我家。”
“他要住在那儿吗?”
“就住几天。他想出去闯一闯,自己养活自己。”
“这一点都不奇怪——可怜的孩子!他在这儿日子可不好过。”
“克劳福德夫人待他好吗?”吉尔伯特好奇地问。
“待他好?她从早到晚对他骂个不停。哼,她真是个顶丑陋的家伙!”
“彼德怎么样?”
“他也一样坏——我从没见到过这么卑鄙的男孩。我真想看到有人揍他一顿。”
她又和吉尔伯特谈了一会儿,帮他找到卡尔的衣服,这时楼下突然传来一声尖厉的叫声,在叫她。
“没错,是夫人!”简耸耸肩,说道。“我想她又发脾气了。”她爬起来,匆匆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