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征得主人同意后,把箱子留在了万斯家,只带着换身衣服上路。
“等我安顿好了,我再来取,”他说道。“这会儿我不知道拿它怎么办才好。”
在热情告别之后,卡尔又开始流浪。他本可以坐火车的,因为他带着十美元三十七美分,不过他却想到要是走路的话,兴许会遇到个人,可以雇用他呢。另外,他也不着急,也没有明确的去处。这一天天气晴朗,吹着些微风。他脚步轻盈,感到整个世界都在前途等着,在他寻找财富的路上,什么事都可能发生,因此满怀希望,别提有多高兴。
他走了五英里,这时他看见路左边的田里有个上了年纪的男人正在干活。他正拄着干草叉,满脸困惑。卡尔停下脚步休息一会儿,朝着栅栏的另一边望过去,引起了农夫的注意。
“我说小伙子,你要到哪儿去啊?”他问道。
“我自己也不太清楚。”
“你不晓得要到哪儿去?”农夫又问了一句,非常惊奇。
卡尔笑了起来。“我想外出去发点财,”他说道。
“是吗?你想找活干吗?”农夫急切地问。
“什么样的活?”
“我想要你帮我晒干草。我雇的短工病了,让我很为难。天要下雨了,而且……”
“要下雨?”卡尔抬头望望几乎万里无云的天空,惊奇地问。
“是的。我晓得天看上去不像要下雨的样子,不过老约伯·夏甲却说午夜前会下雨,他的话可不能不听。我打算把这块地上的草弄到棚里去,到那时管它是下雨还是晴天,我都不怕。”
“你要我帮你吗?”
“没错,你看上去又壮又能吃苦。”
“对,我的确很壮,”卡尔说道,心中有几分得意。
“好吧,你怎么说?”
“行。我来帮你。”
卡尔把旅行包先扔过栅栏,然后从栅栏上一跃而过,跳到草地上。
“你可真敏捷,”农夫说道。“我可做不了那个。”
“不,你太胖了,”卡尔望着雇主笨拙的身材,笑着说道。“好吧,我该做些什么?”
“拿起那把叉,先把干草拢在一起。然后我们一起到牲口棚里把车子拉过来。”
“你的草料棚在哪儿?”
农夫指了指草地另一头的一座一层半农舍,旁边有个大牲口棚,因为日晒雨淋再加上没有粉刷而成褐色。这些建筑离草地也许有四百英尺远。
“你对晒干草在行吗?”
“噢,不,虽然以前也使用过叉子,不过不太在行。”
卡尔的经验非常有限。没错,他使用过干草叉,不过很可能没超过十分钟。不过扒拢干草很容易学,所以农夫没有发现他缺少经验。刚开始时他干得非常起劲,然而过了一会儿,他认为最好还是像农夫那样悠着点。两个小时后,他的手开始起泡了,不过他仍然继续干下去。“我不得不干苦活来谋生,”他对自己说,“可不能因为水泡这样的小事就不干了。”
干了几个小时后,他感到饿了。他所走的路和所干的活使得他胃口大开,直到他感到不舒服。就在这时(刚巧十二点),农夫的妻子走到前门,使劲地吹起号角,半英里之外都可以听得见。
“老太婆的饭好了,”农夫说。“你要是不介意用饭菜代替酬劳的话,你就跟我去吃一口。”
“我想我能够吃两口或三口,先生。”
“呵呵,这个笑话不错!我手头较紧,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宁愿供你吃喝。”
“你只提供食宿,一般能找到人为你干活吗?”卡尔晓得自己被骗了,于是问。
“噢,我也许还会付一点工钱。你要是为我干到太阳下山,我就给你提供午饭和晚饭,外加……十五美分。”
卡尔想笑。按照这种报酬,他觉得要花很长时间才能发财,不过他实在太饿了,必要时哪怕只提供饮食也中。
“我没意见,”他说道。“我就把叉留在这儿吗?”
“行,就放这儿。”
“我把旅行袋给提上,我可冒不起险,把它给弄丢了。”
“就照你说的做吧。”
五分钟后,他们来到农舍。
“我可以洗洗手吗?”卡尔问。
“可以,你到水池去,在盆里洗。门背后有毛巾。珀金斯夫人”——这是他称呼妻子的方式——“我雇了这个小伙子来帮我干活。你在桌子旁给他加把椅子。”
“好的,塞拉斯。他看上去可不大啊。”
“是的,夫人,我还不到二十一岁,”卡尔回答说。他实际上只有十六岁。
“我说就是嘛。你还没长胡子呢。”
“天气变暖后,我给刮了,夫人,”卡尔说道。
“天冷时刮胡子也不会使剃刀不快的,是不是?”农夫被自己的笑话逗得咯咯直笑。
“噢,不会的,先生。我不能那么说。”
农夫的妻子做的午饭是把咸牛肉和蔬菜一锅煮,不过对卡尔来说,这顿粗茶淡饭却似乎胜过以往任何美味佳肴。饭后还有苹果布丁,卡尔也同样吃了很多。
“我从不晓得干活可以让人的胃口增加那么大,”年轻的旅行者心里想。“我在家从未吃过这么多。”
吃完午饭后,他们又回到田里,一直干到五点钟,也就是吃晚饭的时间。到这时,所有的干草都已经运进了牲口棚。
“我们今天干了不少活,”农夫满意地说。“而且很及时。你看见那片黑云了吗?”
“是的,先生。”
“要是我没说错的话,再过半小时就要下雨了。老约伯·夏甲的话毕竟没错。”
农夫的话果然灵验。半个小时后,他们正围坐在晚饭桌旁,雨开始下了起来,雨点很大,地上的凹处集起了水,裸露在天幕下的一切东西都被淋得透湿。
“你晚上打算到哪儿去?”农夫问。
“我不晓得,先生。”
“我正想让你在这儿过一夜,这样我原先答应给你的十五美分的工钱就不用付了。我手头很紧,直到卖了粮食之后才会好些。”
“我很高兴您做这样的安排,”卡尔说道。继续往前赶的可能性很小,所以他一直想要是在这儿过夜的话,农夫会要他多少钱。十五美分比他预计的要低。
“这是个明智的想法!”农夫说道。一想到没多花一分钱就请了个人,帮了大忙,他满意地搓着双手。
第二天早晨,卡尔继续流浪。农夫提出了相同的条件,但是他不愿再干。尽管他并不清楚最后要到哪儿,但是他却拿定主意继续上路。
到了十二点,他来到了一个小城的郊外,再次感到前一天那种难熬的饥饿,可是附近却既没有旅馆,也没有饭店。不过那里却有一座小房子,门正开着。穿过敞着的窗户,卡尔看见一张桌子已经铺好,好像是要吃饭。他想也许可以商量一下,自己临时搭伙。他敲敲门,没有人出来。他喊道:“有人在家吗?”没有人回答。他朝门外的一个小牲口棚走过去,朝里面望望,也没有人。
他该怎么办呢?他太饿了,桌上的饭菜让他垂涎欲滴。
“门既然开着,我就走进去,”他拿定主意,“坐在桌子旁吃起来。在我吃好之前,肯定会有人过来。我会付钱的,直到主人满意。无论如何我也得吃。”
他走进屋里,坐下来,开怀大吃一顿。仍然没有人出现。
“我不想不付钱就走人,”卡尔想。“我要看看能不能找到个人。”
他打开厨房的门,里面空无一人。然后他又打开小卧室的门,被吓得直往后缩。
房间里有个钩子,上面吊着个中年男子,头朝前垂下,两眼圆睁,舌头从嘴里伸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