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山孩子与豆味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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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上心,竟是别有用心

我急了,他却笑了,我知道中计了,他总是这样,拿我当猴子,陪他耍着黑心红心的杂耍,然后他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抓起我的良心,指着疲累的我说:“看,你也不是铁石心肠的,是不是。”

“没门儿!”我随即咬牙切齿地吼向他:“想我帮忙?竺寸草,你做梦。”

我捂着耳朵就往后跑,他再次冲过来,拽掉了我捂在耳朵上的双手,一字一句,犹如魔音穿耳:“知道我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插手吗,不是因为想成全阿哥的愚孝,也不是为了等你良心发现出手相助,而是为了成全她的痴心。”

他绷直了指头奋力一挥,我顺着他的方向看到了栗子,她把寸金保护得很好,好到让自己鼻青脸肿,米白色的外套被凳子杵得脏脏的,头发也乱乱地贴到了脸上,但她,竟全然无惧自己皮相上的狼狈,只管用一颗真得火热的心,温暖她挚爱的那个冰冷的他,她是如此的执着,或许说是坚信,只要肯付出,那个冷如冰山的男人,总会被她感化,她来不及参与他的过去,却发誓在未来的道路上不会让他久等,她坚信,她是他的良配,有一天,她和他终将会融成一股爱河,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她才是他的良配,而你不配。”

“蜜豆,”他说:“你没有心的。”

寸草松开了我,后退着,朝我高高地竖起两个大拇指又猛地往下一掰,然后转身走掉了。我知道,这是种深深地鄙视,他鄙视我,把我鄙视得一文不值。这让我很看不起我自己,但我又不能动,太多的身份和立场让我不得不顾虑,我只能看着他一个人,奔向了那场不公平的角逐,看着他一个人战斗,一个人嘶鸣,为着亲情和同情,就这么一个人,去玩儿命。

——好心,竟是帮倒忙;我总是能记起,那个洗得旧旧的帆布包,你背着它,路过了老街,走过了旧巷,像一个布偶,扛着笨重的米袋,穿过了熙攘的人海,脚下,是一双跟帆布包一样的帆布鞋,像掉色的青苔,绿得陈旧。

无数个傍晚,我都能看到你,踏着绿舟,背起一个陈旧的笑话,踱步在昏黄的路灯下,灯丝处闪着光,惨白地浩浩汤汤,而我,却看不到你的脸,只觉得夜静得像水,它弥盖了你所有的忧伤,使我不见。

我像是一个过客,徘徊在你的左右,望着同样寂寞的你,用左手,牵起了右手,然后告诉彼此一声,寂寞不痛。

天际划过了一颗星,北极的方向上有风,你木然地观望,罩着微亮的清冷,孤独得,像一朵不会动的云。

我的心霎时间有了隐约的痛,记忆中,你一直是那个沉默的孩子,无声得令人痛惜。

乍起的悲风把夜吹凉了,我很怕瑟瑟抖动的星就这么掉到了海里,再也找不到光。

还记得有那么些日子,天被墨水染得很蓝,我用蜡笔虚构出成片的云海,一如你白白的汗衫,在我的记忆里吹拂,然后淡忘了,然后时光没了足印,恍惚间,黑夜缠绕作发丝间细长的斑白,一眨眼,已虚度几个春秋。

那时的你,笑得很干净,像是水莲,清透地开遍了青春的荷塘:挤挤挨挨。

多年后的一天,花儿依然娇艳,我却是真的悲了,而今的青春,不再青春,而今的岁月,也爬满皱纹,我无比地怀念,怀念那青涩,怀念那秋千架上,摇曳的时光,那时的我们都还年少,轻狂得像是疯了的陀螺,转起来没完没了,现在,我们老了,离不了拐杖,和哭诉的泥雨,你和我,再不是那初升的朝阳,蓬勃得熠熠生辉,你和我,早已是夕阳下的剪影,终归残破。

生死,一轮回,时光就这么寂寥了,我再没见你取过一瓢相思,饮过一瓢孤独。

桑田沧海,我是真的,百无聊赖,像水里的灯笼,无力地亮在无边的海水里,随着浪潮漂浮。

过往烟云袅袅,时间把山风唱作情歌,我看雷雨狠狠砸下,直至悲鸣,直至云里雾里,都缭绕着时光的飞絮,漫天飘零。

彼时的苍穹,铺天盖地得黑了,而后的一天,风雨飘摇。——摘自窦泌的心情随笔《追忆——那翻涌到云上头的流年》三天,栗子离家出走了,整整三天。说不上不眠不休,但我确实有些食不下咽,四四方方的旧木桌上摆着几个番薯,一杯水,还有一碗晾凉了的饭,不是穷得买不起菜,而是我确实没什么胃口,想起来,这番薯还是前天煮的,都风干了,这会儿一脸的菜色,成心给我脸色。如今都赶上晚饭时间了,我也不觉着饿,大约是饿过了没什么感觉,连喝口水都觉得撑得慌。

我杵着下巴看杯子里的水,感觉一肚子的汪洋,翻江倒海。还记得那天,寸金被打得半死,栗子就跟个泪人似的,叫得呼天抢地。按理说,我应该很想跟着哭的,但我真的哭不出来,眼睛里好像霎时间干成一片荒漠,挤不出一滴泪。或者,我应该一头栽进水缸里呛死,等吸够了水在慢悠悠的吐着舌头飘出来,这样寸草就不至于扛着镰刀把窦秋波吓跑,搞得寸金没法儿交代回不了家。兴许我的栗子,也就大可不必连件换洗的衣物都不带,就大咧咧地消失了。虽然我知道她十有八九是去照顾寸金了,但我不敢去找她,因为寸金在寸草家,我不想看见大妞,真的一刻也不想,窦秋波跑的时候,她将将就来了,打死我也不信这世上会有这么凑巧的事儿,而竺寸草那傻子却半点儿也觉察不出来。“来得正好,”他说:“快,把你寸金哥哥弄到牛背上去”大妞笑得跟什么似的,托起寸金就往牛背上背,走的时候,还回头冲我阴阴发笑,竺寸草什么都没看到,反倒还数落我说:“瞧,连大妞都比你有心。”是的,她是有心,一颗心都吊在他身上了,哪怕跟窦秋波达成某种损人不利己的协议,她也在所不惜,可是到头来背黑锅的人却是我,凭什么?令我最想不通的,还是栗子,眼睛肿的跟个核桃似的,还在哭。我当时就拉她说:“走吧,回屋去,为这种小人哭,不值得。”她一定被窦秋波揍傻了,甩开我就开始骂骂咧咧:“窦泌,我没想到你竟然这样,你真过分你!”就这样,她就尾着寸金跑了,寸金当时晕了,她差点儿也倒下了,我知道,她还有力气出得了这门,不是打了鸡血了,而是喝了迷魂汤了。哎,女人,这叫我说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