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山孩子与豆味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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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破碎的生活,我终与父亲分开(2)

“哟,挺漂亮的,你送张老爹的?”

“才不呢,你见过哪个儿女对父母出手那么阔绰的?”

“那是给谁的?”“呵呵,我买给阿哥的,他生日快到了,来,让你也说两句,我试试音。”

“嘘!”

对话忽然间静掉,而似乎是很远的另一头,响起了一段蜂叫般,连贯而呱噪的攀谈——

“别催嘛,阿爹!”

“怎么能不催,你说你都当了多少年寡妇了,这姑娘节到了,你还不选个合适的改嫁喽?”

“改嫁?有得改我早嫁了,这不是没人配得上我嘛。”

“胡扯!秋波,我知道你想什么,可是他已经死了,你是不是为了一个竺老爹,就想让你爹我为你的归属操一辈子心啊!”

“为他?阿爹你可真逗,如果真还能为他那么死心塌地,我当初就不会嫁一个我根本不爱的人,如果还能那么死心塌地,当初我就不会偷偷地换了春花儿送去给老竺家的馒头,让他们两口子病死在外头!”

耳朵像是忽而被针扎了一下,我狠狠地掐断了月牙型的按钮,感觉心也褪漆一样,扯掉了一大块儿。

哦,窦秋波,窦秋波窦秋波,这个不堪的名字,这个不堪的人,竟然一下子背负了我们老竺家两条人命,我到现在都能记起阿爸阿妈离家时,那灿烂如向阳花儿的笑。

“寸金啊,寸草呢?”

阿妈那天就这么询问着,喊天呼地地找我,她从未看到,我却仍躲在一个她摸不到的地方,不让她感受到。

我一直以为我是那个被遗忘的孩子,可是阿妈从未忘记,我总记得那天她笑着对阿哥说:“屋里有馒头,记得给寸草热上,你们哥俩儿一块儿吃。”

可惜,那是最后的叮咛。

而阿爸曾说:“过了这个夏天就好了。”

只是夏天过了,他和阿妈却从未回来。

而罪魁的祸首,竟然是口口声声说着爱和仁慈的窦秋波,这个虚伪的人,这个心狠手辣的魔鬼,为何上帝如此不公,要让她一次又一次地逃脱惩罚呢?

“啊!”

我捂着头崩溃地大叫,因为脑浆炸得要崩出来的缘故。

“寸草!”

蜜豆哭着依偎我,轻轻地把我手心;里几乎捏得要碎掉的录音笔抽了出去。

“别听了,”她哭着摇头:“求你别听了。”

“不,我受得了,”我拧巴着眉头,强忍着朝她招招手:“拿来。”

“不,你受不了!”

“我受得了!”

“不要听了!”

“我叫你拿来!”

我崩溃地吼,她哀怨地看我,很不忍地把录音笔重新放到我手里。

我长长吁了一口气,死死地闭上眼睛,然后很用力地朝着那总缺失着什么的月牙摁了下去——“嘘!过去掉的事情就不要提,你这么声张,被人听了去话我都保不住你!”

“别紧张嘛阿爹,瞅瞅,哪儿有人,行啦行啦,您就先去,我在这儿洗把脸,到时候保准儿惊艳,绝不给您丢人!”

“这还像句人话,那成,你快些到,我先过去视察着了。”

“哎!您慢走着!”

浪潮一样的声响又来了,这起落奔涌着流进了耳朵,像最可笑地漂流,蔓延到了尽头,却臆想着无边。而由远及近飘落的,是两个熟悉的声线——

“大妞,你就躲在这儿,逮着机会就跑,但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许掺和,听明白了吗?”

“寸金哥哥,你别……喂!”

声音到这个时候变得模糊不清了,我依稀间能听到吵架的声音,但吵些什么,却不是很明白,忽然间,似乎有落水的声响,而一切的躁动,就这么宁静着戛然而止了。

而最后的最后,只有一句话。

“寸金哥哥,你走好!我……对不起……”

是大妞的声音,她轻轻地抽泣,于是什么都没有了,吵闹,理论,打斗,都他妈云一样,溜烟地浮去。“嘭!”

我用力地把录音笔拍在桌子上,愤愤然地往门边大步地冲去。

“站住!”

阿爹拿起录音笔,迈着高高低低的步子,很不客气地呵斥我:“你哪儿去?”

“去找窦秋波!”

我回头,忿忿站定步子。

“我一定要她血债血偿,”我咬着牙讲:“她就是跑再远,我也一定要她血债血偿!”

“走得话就是白去,”他抽出拐杖来,把门槛儿敲得嘭嘭响:“跨出去就是白去。”

“是啊,多想想吧,寸草!”

蜜豆跟了过来,她轻轻拽了拽我的衣袖,很难受地提醒我:“我比你更恨她,可是事情不平息,她就不会回来,你把大山踏遍,也终究是觅不到的。”

“呀!”

我不甘地一拳头打到梁柱上,很用力,很用力,那真是我一辈子使的最多的力气,没想到这一日,连泄愤都不足够。

“竺寸草!”

蜜豆软软的手指缠到我拳头上来。

“你别这样,”她哽咽地看着我说:“你这样子,我看了好难受!”

我回过头,用力地搂住她,松开了拳头,紧紧拿巴掌,去握住她的。她忍不住地哭了起来,就抽噎在我怀里,有些温热的泪,悄悄打湿了我疼得快要裂开的胸膛。

“唉,窦泌哪!”

很年迈地叹息,阿爹在这时候唤她。

我紧张地把蜜豆往身后拽,几乎是央求着告诉他:“您请不要责难她,大妞的事儿全怪我,如果我没有那么凶地吼她,她也不会……”

“别说了,”阿爹缓缓地摆摆手,哀怨得十分沉重。

“走都走了,这样子追究还有意义吗?只是!”

他颤栗着摊开手心,那写满岁月痕迹的掌纹里,还安静地躺着大妞留下的唯一遗物。

“寸草你可能不知道!”

他很小心地拿起录音笔,眯着眼睛端详。

“这是大妞要送的生日礼物,”他拿很慢的语调,缓缓而谈:“因为你快过十八岁的生日,所以她跟了要了一大笔钱,我当时还问她,要那么多钱看什么呀,她笑着,怎么都不肯告诉我,后来我才知道她是为了买这个,只是终究送不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