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山孩子与豆味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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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过继乌龙,异想天开地瞒天过海(1)

小木梳安静地躺在木桌的一角沉默着,我把目光移向窗外,不说话。

“你应该多吃点儿东西,老这么饿着,总是不好的。”他从口袋了掏出一把白兰豆,悉数放到了那张四四方方的小木桌上:“哗啦哗啦!”像是淘米一般地,桌上奏起了浪花儿般跌宕的声响,一如我心中,难以抚平地忐忑。

“或许你应该多去关心关心你阿妈,”我冷笑:“要是她知道你来见我,我想她会死的。”

“窦泌,”他说:“我想,我欠你个解释。”

我抬头看向立在木梯上的他——英挺,俊俏,生了一副比女儿家还要好看的脸。

他还是那么耀眼,即便是在暗淡无光的阁楼死角,也照样散发出珍珠般的米色光芒,赫赫然地昭告着,他与我,始终不在一个世界。

“不需要解释,你别指望我会给你好脸色,现在我阿妈死了,你该称心了。”

“窦泌,你干嘛要怎么想呢?”他沮丧地低下了头,琥珀色的眸子像泛起涟漪的一汪泉。

“你很想知道吗?难道你会不知道吗?竺寸金,一切都是你逼的!”我恨恨道,一切的黑暗都不能吞没我心中的愤懑:“我不得不这么想,从你选择站到我对立面的那一刻起。”

“我很后悔,”他说:“这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儿。”

“聪明的人都不会后悔,既然选择了就没有后悔的余地,竺寸金,我们是仇人了。”我艰难地吐出了这几个字儿,所有地情分都像水里的月轮般,幻灭了。

“仇人?在你眼中,我就这么不堪吗?那这算什么?”他抓起了木桌上的小木梳质问:“你为什么还留呢?为什么要留着仇人送你的东西呢?”

我呆呆地看着他手中那把旧得发黑的小木梳,那是我五岁时他送我的,因为寸草把我旧梳子掰坏了他特意买来送我的,这把拥有琥珀色光泽的小木梳,那时还是新的,而现在,它旧了,旧旧的手柄裹上了一圈儿难看的黑,就像是一块儿抹不掉的污渍一般永远地粘在了那里,它的存在像是无情的钟声一下一下地敲落我心底的怀念——时光回不去了,我们,也回不去了。

“现在,它不存在了。”我笑着拿起他手中的小木梳,走到了窗前,轻轻地一放:“嘭!”很闷很闷地一声响,敲死了所有的期待,一夕间,毁了我的,也毁了他的,毁了我们的一切一切的,闷闷不乐。

“窦泌!”他痛苦地冲到我面前,死死地抓住我的肩,用力,再用力,疯了似的把我摇成了拨浪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让大家都这么痛苦,为什么!”

“你放手!”我死命地推开他,流着泪大叫:“你弄疼我了!”

我的叫声把他惊醒了,他不疯了,安静地蹲在地上,像一只受了伤的家猫,那么那么地无助,也那么那么地温顺。

“对不起!”他说:“对不起!”

我走到他面前,如他般安静地蹲了下去。

他抬起无助的眼,眼里像有流星划过般,闪现一丝微亮:“窦泌,让我们回去,都回到过去好不好?我天天给你编草鞋,做衣裳,种白兰豆给你吃,好不好?”

哦,我恨上帝,恨上帝是如此宠爱他,把他宠成了一个天真的孩子。

只是不晓得,他这样无条件的溺爱他,到底是宠他,还是害他。

“好啊。”我眨着眼睛,学一副天真地可怜相。

“真的?”他是真的天真得不用装,把一双大眼睛,笑成了冬天最纯的花儿:“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我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只要你能提着刀把窦秋波给砍死,你提任何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你,我说到做到。”

“呼呼!”很冷的风灌进了领口,把碎了的心吹凉了。

他的笑,也凉了,像是遭了七月的霜冻,就这么僵在脸上,一点儿,一点儿地,碎作了冰花儿。

“窦泌,你知道我不可能这么做,她现在是我阿妈。”

“那你就滚出我的生活,”我冷脸道:“别再让我见到你。”

“你知道,我也不能没有你。”

“可是我不介意我的生活没有你。”我用手忿忿地指着门:“滚吧,请你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

像是忘了抽泣,亦或不曾哭过地,凉凉地秋风,不再呼啸。我看着他,看着他默默地背过身去,默默地迈出了步子,又默默地离开,最终消失在了木梯一眼望不到头的尽头,静静地,悄悄地,没有多余的,只言片语。

我稍稍一使劲儿,把指甲抠近了门缝,“刷刷!”木屑如飞扬的尘土般刷刷掉落。

“傻寸金,我们都回不去了。”我低声耳语,不让风听到,只怕天地,又陷入一片漆黑,一如那被泪水浸湿的火把,永远地,失去明亮。

是的,永远。

孤独是灰色的,不比天的蓝,只有天晓得——

月亮比星空,更寂寞。

寂寞,是莫名的忧伤,忧伤得——

像积满灰的教室,像生了锈的大锁,像灌了铅的心情——

说不上来的沉重。

寂寞是心的凄凉,凄凉得——

如同月的清冷,清冷得——

如同星的稀疏。

看看吧,那是光明中永恒的孤独,而寂寞,又该是多么奢侈的忧伤!

——摘自窦泌的心情随笔《颓自忧伤》

“窦泌,去你姨家吧,她会照顾你的。”

“去你姨家吧,她会照顾你的。”

“她会照顾你的。”

“会照顾你。”

“阿妈!”我终于有气力叫出了声,可当我睁开眼的那一刹那,耳边的响声便戛然而止了。吊钟很安静地挂在了紧闭的窗边,忘记了跳动。花开了,无声。花落了,无声。恍惚间,我竟听不到风声,和雨声,只觉得泪很是温热地打湿了脸庞——很咸,很邋遢。

“是梦,还是……”

“哦,见鬼!”我用力地掐了掐自己,会痛。

我想,她大抵是来过的,就像一阵风一样地来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