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晓晓的眼里滑落一抹悲伤的温柔，“他总是缠着小女孩，扭着胖乎乎的小手跟在她身后叫姐姐姐姐，等等我。女孩那令他的父母恐惧的天赋在小孩子的眼里非但不可怕，反而变得非常的神奇……甚至伟大。”
“在那个礼貌的甚至让人觉得寒冷的家里，这个小东西是唯一让女孩感觉到活着的存在。甚至当女孩忍不住发火的时候，只要那胖乎乎的小手搭在她的手心里，她就是不由自主地平静下来。”
“可是随着女孩年纪渐渐长大，她开始发现越来越控制不了自己那种可怕的力量。就在女孩十二岁，弟弟七岁那年，她的秘密还是被人知道了。”
“那么小的一个镇子，其实本来就没有什么秘密是能够被永远隐藏下去的吧，小女孩是个怪物的传闻就这样渐渐的传开了。镇上的人很愤怒，他们聚集到女孩家外面，要求把这个危险的怪物交出去，无论是送去研究也好解剖也好，总之不能把她继续留在这里。”
“……他们围着她家的房子，无休止的叫嚷和慢慢，后来开始有人试图将门撞开。”
“房子里的小女孩怕极了，那些人都那么凶恶……而家里的大人们，他们似乎也在动摇，只有那个小小的鼻涕虫一把抱住女孩，叫嚷着不让姐姐走，不让姐姐走。”
想起了那些不堪的回忆，她不由得攥紧了微微发抖的手。“……当时的情景真的很可怕，后来，后来有人闯进了房子，有人推搡、有人拉扯……。”
叶晓晓咬住嘴唇，她记得那个可怕的夜晚，混乱的场面，被撞翻的椅子，洒落一地的汤汁，还有……血，也许他们并不是故意的，但是被推倒在地的女孩只记得剧烈的撞击和尖锐的疼痛，以及那沿着额角流下来的鲜红的颜色，覆盖了她的视野，一切都变成了红色。
“再后来……小女孩控制不了她的力量，那一晚小镇发生了几十年以来最可怕的一场地动。以小女孩为圆心，波及了整个街区，大地震动，房屋倒塌，道路裂开……”
“我记得……那些人开始尖叫、逃走、没命的躲藏，可是倒塌的瓦砾从空中落下，恶狠狠的砸落在他们身上，道路裂开的口子像狰狞的大口吞噬着一切地面上的物体……”
叶晓晓陷入回忆中，“我记得大家都在逃走的时候，那个胖乎乎的小家伙从大人怀里挣扎下来，向我跑来……他张开手臂，哭着叫姐姐、姐姐……”
“他说姐姐我怕……姐姐带我一起走……我想过去找他，可是脚下的地面裂开了，我摔倒在地上，眼睁睁看着裂开的大地石块纷飞，他就这样消失在我面前……”
“直到那个人救了我，从那片几乎毁成废墟的街区上……我曾苦苦哀求他去救救那些无辜的人，救救我弟弟，可他充耳不闻……再后来，我就失去了意识。”叶晓晓低声说，戚歌知道，她说的应该是岚之怒原本的主人。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那种力量……不是怪物。”叶晓晓说，“只是一个过早觉醒的灵能者。”
戚歌问：“……是那人告诉你的吗？”
叶晓晓点了点头，忽然想起来戚歌并看不到，于是轻声说，“没错。他给了我这把刀，教给我引导和控制自己的力量。他说，叶晓晓是一把好刀，可惜锋芒太过，需要一柄好鞘。”
“可是他不知道，那个他不肯去救的孩子，我的弟弟，曾经就是我的刀鞘。”叶晓晓摇了摇头，“那件事后来被当做突发性地震由当地新闻报道出来，伤亡过百，失踪者无算，然而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我在失踪名单上看到了弟弟的名字。”
戚歌：“……那你后来，找到你弟弟了吗？”
“没有。”叶晓晓摇头，事实上这么多年她从来不敢回到那个小镇，她甚至不敢去确认，在那场可怕的变故里，弟弟是不是还活着？
自从那个人的死讯传来，弟弟就成了叶晓晓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点光亮，她甚至不敢去靠近，万一是假的，万一那点亮光早已熄灭，漫漫余生，她又将何以为继？
“那个人……就是岚之怒的主人吧？他对你很重要吧。”戚歌第二次问出了这句话。
第一次问叶晓晓的时候，是来装备部之前，那时候叶晓晓用一句轻飘飘的“他已经死了很久了”带过了这个话题，但戚歌能从她装作不在乎的眼神里看到深切的思念……不，与其说是思念，不如说是某种凭吊的记忆。
就像他偶尔也会装作轻松地跟人说起他逝去的父母一样。
“我说不上来，我敬重他，也恨他。”叶晓晓的眼神有些迷惘。
戚歌困惑：“那是什么意思？”
“他曾经救过我，用这把刀。”叶晓晓说着，眼神复杂，“……可是，他却同时眼睁睁漠视着那么多无辜者死去。”
“……也许，也许是力有不及。”戚歌推测，“他救了你，也许来不及一起救下其他人。”
“不——他做得到。然而他只是习惯了漠视而已，因为那些人对他来说，无关紧要。”叶晓晓的手指微微颤抖，“他把岚之怒给了我，告诉我，当我用它战胜他的那一天，就可以自己去救想救的人。”
“那你战胜他了吗？”
“他没有等到那一天，”叶晓晓平静的说，“他已经死了。”
“……抱歉。”
“这没什么，他死了很久了。”叶晓晓轻轻摇了摇头，“算了，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我只想尽快修复岚之怒。”
……
戚歌张口刚想说什么，一道刺眼的光线从门口射入——不知何时，小黑屋的大门打开了。
开门的人走进来，为戚歌打开脚腕上的电子锁。
——“部长大人召见，请跟我来。”
戚歌：“部长？”
“装备部长，走吧。”
……没想到处罚竟然是由装备部部长亲自宣布么，戚歌无奈地站起来，跟着来人走出禁闭室，发现叶晓晓也正被带着走出隔壁禁闭室。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戚歌无奈地叹气。
“走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