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
“你的命运。”中年人眯着双眼，眼中寒芒隐现，声音低沉。
“什么？”戚歌被中年人寒意大作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嗓子直发紧。
“你的身体里藏着一样东西！那样东西拥有极大的力量，是不应该出现在这世上的‘万恶之源’，你护着他……就该死！”
说着说着，瓜皮帽中年人骤然逼近，隔空掐着戚歌的脖子，将他掐得说不出话来！
这一瞬，戚歌觉得自己仿佛一只被卡在下水道里的老鼠，狼狈不堪，却又无处可逃，只能听着自己脑海中的血管暴涨、心脏慢慢停止跳动的声音……就连肩头灼热的烙印，也渐渐黯淡下去。曾经几次在濒死关头救下他的小黑刀，这一次并没有出现。
他从未离死亡如此之近。
“你在等什么？等他来救你吗？”中年人桀桀怪笑，瓜皮帽中央的帽准玉在黑暗中发着幽幽的光，将他的脸，映衬得又如地狱里的恶鬼，“看来上一次在黑森林，他消耗太大了吧，以至于现在还在沉睡。”
说完，中年人松开戚歌，浮在空中，居高临下地望着他，手中的青碧光团一时暴涨，一时收缩，整个空旷的大殿陷入一种诡异的静谧中。
死里逃生的戚歌，捂着自己的脖颈，心跳复苏，如同打鼓！
——他果然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这个鬼气逼人的中年人，仿佛能洞悉他一切的秘密，探知他内心深处最大的惶恐！
“不该出现在世界上的万恶之源”……小黑刀里的那人，真的便是传说中会带来末日诅咒的魔王吗？戚歌惊恐地说不出话来。
“借来的东西，都是要还的。可有些东西，你能借，却未必还得起。”中年男人嗡嗡地说，“这一次，我们赌大小。”
“六点以上，算你赢。”中年人将手中的那团青涩光团，抛向戚歌。
看着自动飘落在他掌心的那颗黄铜骰子，戚歌目光迟疑，惴惴不安，“前辈……”
“他每救你一次，你对他的依赖就更多一分。当你的好运用完的那一天，你就会变成彻底的‘恶之源’。”仿佛看出了戚歌的惶恐，中年人冷漠道。
“不，我不会变成任何人。”戚歌咬咬牙，扶住自己不受控制而轻微抖动的双腿，“即便那个传说是真的，即便他就是那个人……但他不是我。没有人能代替我，做任何选择。”
戚歌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中年人微微一愣。
“谁也不能代替你们做任何决定……哪怕他是上帝”，这句话，还真是熟悉啊。好几百年前，他也曾经被这句话点燃过、鼓舞过、号召过，那是他最好的时代。
“嘻嘻嘻……这么自信，那就来赌一把吧。投掷一下，赌你的命。”
中年人咧嘴笑了起来，明明他就在戚歌面前，这森然古怪的笑声，却仿佛从幽深不见底的地狱中传来。
“……”
戚歌将骰子抛起，骰子在空中旋转，滴溜溜慢慢停留在“13”点的位置。
“好了，你赢了。”
“13，真是个吉利的数字。小子，记住，这就是你的命数。”
“你体内的东西，正在吞噬你的命运，你每借用他的力量一次，你的命运之数就会扣掉一点。等到点数清零，嘻嘻嘻……我就会将你沉在白湖底下，到死为止。”
中年人无声怪笑，向上飘飞，随着声音飘荡，越来越远。
“前辈，三局两胜。希望前辈遵守诺言，送我离开。”戚歌抬头，冲着迷蒙一片头顶呐喊，末了，认真地鞠了一个躬说。
“诺言？你在激将？” 数十秒后，中年人鬼魅一样的身影再此出现，鼻端对着戚歌的鼻端，幽暗中骤然闪现，吓了戚歌一跳。
“没有，我只是相信前辈的赌品。”戚歌小心翼翼地措辞，“我听说真正乐赌之人，首重赌品，拿得起放得下，赢得光明也输得磊落。我相信前辈也一定是这样的人。”
“还说不是在激将，你这是在赌老子的人品咯？”
中年人眉毛竖挑、冷哼一声，单手回握成拳，停留在戚歌手边的青色光团瞬间覆灭，被他一把抓在手心。戚歌一直强作镇定，此刻见中年人收回手中光团，似乎默认了他的说法，心里一松，知道自己赌对了，双腿这才开始不受控制地轻微抖动起来。
“你小子胆子不小，遇事沉着冷静，还敢激将，倒也算有几分智慧。”中年人看戚歌双腿发抖，却又撑直腰杆、强作镇定的模样，嘿然一笑，“老子赌海沉浮一生，赌品自然是没得说！这本《天工开物》给你了，就当老子输给你的彩头，便宜你了！”
中年人话音未落，戚歌便察觉到胸前有一道阴影疾射而来。
戚歌本能地伸手抓住那团阴影，只觉入手细腻，似握着一张烘干的羊皮。
还没来得及查阅手中握着的是什么物件，耳边突然传来中年人一声暴呵——
“滚吧！”
中年人笑着笑着，倏然翻脸，一脸厌恶地向前猛一挥手。
戚歌只觉得身边的空气流动瞬间加速，身体不由自主地向上翻飞。
仿佛深陷泥沼漩涡之中，背后粘稠，却又不受控制得向后飞退而去。
来不及细细感受，戚歌眼前突然白光一闪。下一秒，已然站在湖心广场的樱花树下。
“咦……”
樱花树旁，一个身穿迷彩服的瘦高个，双手插在口袋站在树下。他看到突然出现的戚歌，发出一声惊讶的轻咦。
“跟我来！”
瘦高个从口袋中抽出一只手，往戚歌肩头一搭，便带着戚歌一跃而起，脚踏湖水，仿佛点水蜻蜓一般，往另一栋戚歌从未去过的建筑楼的方向飞掠。
“白毛！”戚歌猝不及防的被人一把抓起，本能的想要抗拒，在发现来人竟然是瑞曼之后，忍不住惊叫起来，“你怎么来了！你的白毛呢？”
“闭嘴！”瘦高个瞪了戚歌一眼，“跟我走。”
说完，提着戚歌，仿佛两只渡鸟，点水掠过湖面，向前飞去。
此时，白色防护服少女悄然出现在湖畔，通往湖心广场的白玉廊桥那头。
她望着湖面上飞掠而来的那两道身影，关切道：
“唔，他还好吧？”
……
……
戚歌离开之后。
湖心空旷的大殿里，中年人握住的掌心再次打开。
那团青绿光芒自动浮起，移动至中年人右侧，光芒暴涨作人形大小，然后光芒内敛，露出一个与中年人一样装扮的小人儿来，但此人慈眉善目，身形只有中年人的一半高，胖墩墩的目光慈祥，与那中年人满目戾气、满脸的邪气又截然不同。
“你如果想要送他那本书，直接给他就是了，何必费这么多功夫？”光芒中显出的那人笑着说，“不过，这么艰深的东西，你确定他能悟透？”
“这小子看似谨慎，实则多疑，轻易给他的东西，他会信？”瓜皮帽冷笑一声。
“天工开物，技艺高至巅毫，方能巧夺天工。使用这本书，需要极高的天赋与极为纯粹的灵蕴，你确定他能使用？”光芒中那人走的越发近了。倘若戚歌依然在此，定能认出此人的模样，赫然便是常年矗立永夜城中央的那尊造价千万的院长塑像。
古怪中年人若有所思，“他体内的灵蕴虽然微弱，但极为纯粹……我们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感受到如此古朴的纯净元素之息了吧。”
“纯净灵蕴，你确定他已经掌握古神才懂的奥义？”说着说着，光芒中那人眼中闪过一阵欣喜，但很快就镇定下来，“倘若真是如此，这《天工开物》，他倒是可以用上了……混沌力场之内，不宜分身太久，回来吧！”
说完，那人冲着中年人一招手，中年人倏然化作一道乌光，钻入他的眉心之中。
再睁眼时，那人双眼中光芒闪烁，露出一个亦正亦邪的谜样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