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那个人吓了一跳,险些没避开。而犯病的杜莽客没有发现他,他只想离去快走,不想再在自己犯病的时候面对那个少女。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心中总有一抹秀影,病的时候苦苦追寻,清醒的时候一直追寻,总算今天见到她,不忍再那样子面对她。
风把窗户吹得轻动着,纪沉鱼走到窗前推开它。久久对着远方看,可见城墙可见迷蒙苍穹,只是不见那个让人担心的大孩子。
天交四更,街上有早起的人走动,这里也能听到。纪沉鱼这才出门上路,暗暗记下这个地方,来寻高家客栈。
黎明前是最黑暗的,不说伸手不见五指,至少黑得巷头不见巷尾。好在路不难认,找到长街就行。
眼看着长街在即,纪沉鱼忽然停了下来。身后,似乎有脚步声。她手握住袖中短剑,装着整衣服侧一侧身子。才转过半个面庞,一只大手过来握住她面颊,正按在红唇处。他按得很紧,等于是只手捏住纪沉鱼半个面颊,把她一放,就贴在墙上。纪沉鱼惊魂未定,剑还没有扬起,屁股上重重挨了一下。
不是一拳,是一巴掌。这一巴掌打得比她打任不凡要狠得多,疼得纪沉鱼唔唔几声,扬短剑的手也垂了下去。她喘息几下,用足吃奶的力气往后跳起想要挣开,屁股又重重挨了几下。这次不是一下,是接连几下,打得纪沉鱼再没有反抗的力气,人软软的伏在墙上扭着身子缓解痛苦。她的身子重要,全压在握她红唇的手上。在这种的痛苦中,纪沉鱼还有清明,既然逃不开,就重重辗那只手在墙上,她力气上涌在头上,转着磨着,恨不能把这只手就此挤压在墙上出不来才好。
她泪水涌出的眸子可以见到墙上青苔在这只手下晃动,身后有人压上来。肩膀压肩头,身子贴身子,把纪沉鱼的人毫不缝隙地挤在怀中。纪沉鱼顾不上羞涩,也想不到难堪。脑海中闪过的是“性命”两个字,却咬不到他打不到他,如一条扁鱼被压得死死的动弹不得。
气息催人,先来到她的发上,轻轻一吻后,再从她的耳际到腮边,有人含糊地说一声:“鱼儿,”纪沉鱼如五雷轰顶,这是……
她的衣领被松开,春风般的吻落在她的后颈上,再到肩头时,纪沉鱼全身都是冷汗。她不再觉得身上痛,只觉得心里寒。许王守礼?除了他还会有人这么称呼自己!
她怔怔的只到月下又只有她一个人,风吹得她身上汗微凉时才醒过神。看看四周,又是只有自己。人呢?这绝对不是梦!
珠珠老实睡在榻上,见房门被人用力推开,纪沉鱼狼狈进来。她惊跳起来,用少女的尖叫声惊问:“你去了哪里?”
好不容易纪沉鱼才让她闭上嘴,一起来检视衣上的青苔泥土和擦**。这是人压在墙上划破的衣服。
“你会情郎去了?”珠珠由担心而转为羡慕,眼睛里眨着,甚至还有眼红。纪沉鱼苦笑回去床上坐着,对追来的珠珠怒声:“说话就撵出去!”珠珠敢怒不敢言地坐着,纪沉鱼敢怒不敢言的想着。
真的是许王守礼?纪沉鱼发誓自己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就是月光下,也如日头下的味道很容易析出。他为什么不现身?
由此纪沉鱼得出一个结论,这一位在耍自己!
对杜莽客的关心也好,需要杜莽客也好,能对抗许王守礼的人,就只有杜莽客了。纪沉鱼跳起来拍拍珠珠:“想不想见任不凡?”
“想!在哪里!”珠珠欢天喜地,忽然拉下脸:“你你!……”在纪沉鱼解下来的被弄脏的衣服上凄然看过去。纪沉鱼没好气:“这不是他弄的!”
珠珠紧追不放:“那你昨天见到他了吧?”
纪沉鱼张口结舌:“我……”见珠珠泫然欲泣,百口莫辨的纪沉鱼拉起她就走,珠珠挣扎着问:“去哪里?”
“找任不凡还我清白!”
任不凡并不难找,问题是两个人冲上街头时才蒙蒙亮。不管不顾的往城门口去,见数骑过来,差一点儿撞上晋王。好在纪沉鱼身着男装,眼角扫到晋王时,贴住珠珠蹲下来柔声细语,给她整衣服擦靴子。晋王过去后,珠珠更为狐疑:“你心虚!”珠泪滚滚就此而落,落得纪沉鱼哑口无言,找不出话来说。
接下来的一腔怒火就是赶快找到任不凡,寻找干净的地方一个接一个地看,还有珠珠在旁边不时哭泣:“你骗我出来乱逛是不是?”要有人看到,纪沉鱼好似拐卖少女贩。
一处洁净的小庙中找到任不凡,任不凡正在给和尚看病。小和尚领着两个人过来,见到那如雪白衣时,纪沉鱼心生欢喜微微一笑,见珠珠看过来忙板起脸沉下声:“你的意中人!”再对任不凡粗声粗气:“相思你的人!”
坐着的和尚听不下去,念了一声“阿弥托佛”。任不凡继续看病,正眼儿也不看这两个人。纪沉鱼早知道是这样,只看珠珠是什么表情。珠珠从见到任不凡的那一刻,就露出不用别人说,打心里知道这是谁的神色。相思经年终于见到,自然是一番情伤可以体谅。纪沉鱼看不下去的是她面上不是伤感不是喜悦,而是层层叠叠的陶醉。
如春花中花更浓,夏夜中风更轻。纪沉鱼摸摸鼻子有些塞,抚抚胸口有些恶心。见任不凡依然冷淡,纪沉鱼身为女子为珠珠难过,正要拉珠珠出来交待什么,珠珠一把拉她出来,走到外面浓荫下,纪沉鱼才松一口气:“你总算有些囊气,”珠珠瞪起眼:“你起的什么居心?”
少女娇嗔微瞪可圈可点,一脸醋意的瞪眼睛就不好玩了。
纪沉鱼故意大惊,手点着自己:“我?我一片好心为了你!”把珠珠噎得说不出话时,再反手去点珠珠的鼻子:“我告诉你,人家有妻有妾,你白填上去打算当通房?”
“当然不当!”珠珠斩钉截铁。
“那你现在什么意思?”纪沉鱼多少有些担心,不过珠珠没看出来。
珠珠梗着脖子:“我跟着他,直到他喜欢我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