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宣四老爷进去。”丫头们的话,给四老爷当头一下,让他清醒不少。他如常般欠着身子,里面这一位公开的身份可是公主。
和纪老太太见面不一样,公主仪仗全摆出来。有人先行出来:“公主口谕,免于跪拜。”四面寂静,屏气凝神中,有衣衫滑过地面的声音,两行侍女先行出来,最后是一个人打扮得如神仙妃子,光华四射地出了来。
纪四老爷一眼就认出来。他嘴唇抖动着,心里是狂喜,却不能近前。纪沉鱼落座后,嘴唇也哆嗦几下,赐四老爷坐,问过家中安好,道:“听说昨天在看梅花,内宅里更好,只是外男不能擅入,因此没有相请。”
纪四老爷欢喜不尽,他只想着是自己女儿,就把外男不能擅入别人内宅给忘了。纪沉鱼也不记得这事,是才刚请纪四老爷里面坐,染雪提醒她。
各以隐语问话,也问个皆大欢喜。
正说着话,添寿上来:“殿下回来,听说来了客,请公主赐宴飞雪阁,那里偏了点儿,但是好说话。”
纪沉鱼欢欢喜喜:“是,回去说多谢殿下。”话说到近中午,有人回说酒摆好过去,见外面走来许王殿下,这一回纪沉鱼喜欢他来,和许王并肩前面走,纪四老爷跟在后面。许王不动声色揽住纪沉鱼的肩头:“雪地里滑。”纪沉鱼才笑着示意他不必,那一只不老实的手轻轻从胸前滑过,不规矩的按了一按。
愕然中,许王这只手再回来,又顺理成章的摸了一把。纪沉鱼涨红脸,有心给他一脚,身后是四老爷在,怕把他吓着。想拧他一下,又觉得还是他占了便宜。退后一步推开许王的手,这只手搂得紧紧的,再推,胸前那只手又过了来,不是紧衣襟,就是拂发丝,反正越挣扎它越在胸前划过来,划过去……
纪四老爷对着两个亲密背影笑容可掬,可见多恩爱!
前面的纪沉鱼脸紫涨得快要滴水,眼看着快走到地方,许王呀地一声似才想起,悄笑道:“回去换便衣来吧,这正装穿你身上,我都怕了。”
“你不早说!”纪沉鱼低声斥责他。许王忍俊不禁,一看就是有心拉她走这一路子,笑道:“我只想着你要陪客,把这个忘了,”再眼睛亮晶晶:“我陪你去?”
纪沉鱼推了推他,转身就走。走开几步,听身后许王笑声:“四老爷随我来。”纪四老爷满心欢喜:“是是,殿下先请。”
在家里还想着这个是自己女婿,到这里一见他人物俊秀,什么都忘记了。
飞雪阁里好看雪,纪沉鱼再来时,去了凤冠,是家常衣服。阁子上侍候人不多,纪沉鱼伏身行了大礼,惊得沉浸在女儿是公主中的纪四老爷急忙来扶:“使不得,使不得,”再一想,有什么使不得的,又幻想一下,都说许王殿下要当皇帝,那自己女儿,以后是皇后?等她当了皇后,这礼还是使不得的。
一团喜气扶起纪沉鱼,纪沉鱼眼睛瞄着许王守礼。许王忍笑,和她眉来眼去,纪沉鱼白眼他,他就笑眯眯。纪沉鱼使眼色,他就装不知道。直到纪四老爷看出来,两个人眼来眼去也完了,便衣的许王守礼轻施一礼:“岳父大人,眼前相认不便,还请海涵。”
烟花升腾空中,也不过就是如此的腾云驾雾感。纪四老爷想也没想过,瞪圆了眼,张大了嘴,人都不会动了,还是纪沉鱼看不下去,喊他:“父亲,请入席。”
回魂的四老爷嘴从此没合拢,张着嘴就哈哈了。不过他技术高,并没有掉饭掉菜出来。
回来的路上,纪四老爷心乱如麻,想想纪沉鱼当上皇后,家里并没有可支撑的根基。殿下要是变了心?再想想才见到殿下和她恩爱如初,又把这种心思打回去。
左想一出右想一出,直到有个人喊他:“姨丈,雪化成泥水,你怎么没看路径?”却是武其安。纪四老爷见到他,内疚上来,才吃过酒,说要散,不要车送自己回来,只有他一个人倒好说话。拍拍武其安肩膀,武其安受宠其惊。
“其安呐,你最近诗文不错吧?想要什么官职,大了不成,闲散小官儿什么的,还可以有一个。”纪沉鱼有了好去处,纪四老爷觉得对不起武其安了。换成以前是纪沉鱼没了,纪四老爷只有恨自己的。
没头没脑的话让武其安纳闷,顺着答应,试探道:“姨丈有门路?”纪四老爷哈哈:“有哈,有,你和士文多走动就是。”
丢下他,自己负手回去。光看他身影,就是志得意满,与平时不同。武其安弄了一个摸不着头脑。
纪士文带着纪四老爷的亲生儿子在家里等他,见他回来笑问:“真是奇怪,四妹妹去了也有两年,许王府里昨天接祖母和父亲去,又有赏赐又赏酒,我想,是四妹妹的祭日快到了不是?”一语提醒纪四老爷,他本来心里有这件事,要给纪沉鱼庙里上炷香,现在人活着,一混就忘了。他犹豫不决,这香还是要上的,但是人活着,只能上平安香。
而且要去问问才对。
命纪士文:“许王殿下以前就说过,让你去他府上多走动,有的是文才高的人。明天你去吧,留下来吃过饭再回来。”
小的那个儿子跟着闹:“我也去。”被纪四老爷骂了不去,命他同去。
纪士文更奇怪:“四妹妹不在,我去了就心里难过。再说有公主在,妹妹是侧妃,我去怕人说钻营。再说就我去了,凭什么人家要留饭。想来祖母和父亲昨天那里用过饭,因此认为也有我的。”一个人笑:“这是许王殿下尊老罢了。”
“叫你去就去,明天你去,到门上找叫添寿的小厮。”纪四老爷大刺刺挥挥手:“这名字倒不错,添寿。你们兄妹也两年没见,难道不想?”
今天纪沉鱼还问起。
小的那个儿子还不明白,纪四老爷想想不必去。
纪士文果然第二天去了,回来喜滋滋见过父亲,又来埋怨祖母:“怎么前天不带上我?”纪老太太笑:“前天不是不知道,这不是我们全去过了,让你再去。一家子人全去了,让人家听过要怀疑。一个一个地去不好。”